“咦，你這包是香奈兒的？”宋念念開始收攤時，一清脆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手中的包也被來人奪了過去反復的看，像是要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是。”

“怎么賣？”

“兩百。”宋念念繼續(xù)整理東西，答得很小聲，“不二價。”

這些東西都是柏巖送給她的，如果不是捉襟見肘，她也不會忍痛割愛。

“噗——”那女人一聽就笑了，揚了揚手中的包，“我說大姐，你這包雖然是三年前出來的款式，但現(xiàn)在商場還賣六萬多塊呢?！?

“你這應該也沒背幾次，兩百塊是跳樓價嗎？嘖嘖嘖，不會是A貨吧？”

這種問題今晚沒少出現(xiàn)，宋念念一開始還很有耐心地跟她們講什么形狀、質(zhì)感，現(xiàn)在是講不動了，回答得很生硬，“是正品。”

想想又很不好意思地添了三個字，“我缺錢。”

“噗，你開玩笑的吧？”女人瞪著大小眼，圓潤的手指一指宋念念身上的風衣，“你這風衣就要兩萬多塊，你沒錢騙誰?。俊?

“我看別人擺小攤是為了生存，你是為了體驗生活吧?！?

這話宋念念可不愛聽，淡淡地打斷她，“包，你要嗎？如果不要我要回家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

“不要。”女人堅決的搖頭，隨即又說：“太便宜了買得不安心，總感覺我在欺負你。”

宋念念若有所思，過了三四秒的樣子突然問，“五萬要嗎？”

“你搶錢?。俊?

“一萬要嗎？”

“一萬都夠我買筆記本了?！?

“五千要嗎？”

“五千都夠我買個iPhone5S了?！?

宋念念覺得這人就是變相拿她找樂子，一把奪過女人手里的包放進手提袋里，“我收攤了?！?

說完一瘸一拐地往小區(qū)門口走去。

“哎，你這人怎么這樣？”女人跺了跺腳，鍥而不舍地跟著宋念念身后叨叨念，叨叨念，“我們之間的討價還價還沒完呢。”

宋念念不理她。

“你看，五百怎么樣？我出的價錢比你自己開的還要多呢。”

“……”

“一千，一千怎么樣？大姐。”

“靠，兩千總行了吧？我一個星期的工資，不能再多了。再多我也不要了?！?

身后不斷傳來女人的“砍價”，宋念念莫名覺得搞笑，兩百塊她買得不安心，那出兩千塊多出來的一千八是用來買個心安的嗎？

她轉身，把包拎了出來，“成交。不過，我只要現(xiàn)金?！?

女人翻了個白眼，“現(xiàn)在買菜一塊錢都用微信支付，掃碼。”

宋念念把包又放了回去，“我只要現(xiàn)金。”

“行行行，現(xiàn)金就現(xiàn)金?！迸送讌f(xié)了，當場數(shù)了兩千給宋念念。

宋念念拿了錢，第二天就去了區(qū)醫(yī)院看腳。

果然如那診所醫(yī)生說的，她踝骨裂了。

需要打石膏。

于是，連續(xù)四五天，宋念念過著白天休養(yǎng)，晚上倒賣的生活。

而倒賣的東西已經(jīng)由衣服和包變成了——包、小盆栽、珍藏書籍。

包是柏巖大學時期送她的，但她覺得背個幾萬塊包去上課太招搖，幾乎每一款都是只背過幾次。

小盆栽賣的主要是好養(yǎng)的多肉，即便下一個主人不太會照料應該也不會養(yǎng)不活。

書，她之前都看過了，挑出來拿去倒賣的她又看了一遍。

至于衣服，她的衣服大部分人也穿不了，能穿上的不一定喜歡，喜歡的不一定會買。

這幾天一起來她就開始挑選晚上要倒賣的東西，大部分都是挑出來了又塞回去，塞回去又挑出來，挑挑揀揀，挑挑揀揀……

此時，夕陽無限好。

宋念念坐在書桌前，指尖輕撫書頁上的紋路，眼神專注而凝重。

這本畫冊是她買的，柏巖之前翻過一次，今晚要出現(xiàn)在她倒賣貨架上。

“叮咚，叮咚——”

門鈴響了兩聲，宋念念放下畫冊，杵著拐杖慢慢地走向門口。

“宋宋，你今晚還要去賣東西嗎？”宋念念一開門，一圓潤的身影立即擠了進來。

她是宋念念第一個成交的客戶，名叫周小青，保安大哥老周的侄女，某雜志的專欄作者。

情感，時尚，游玩都略有涉及。

也住在銀杏小區(qū)。

宋念念點頭，“去。”

周小青隨手關了門，一手親昵地挽宋念念的胳膊。

撇了撇嘴，“去去去，去什么去。賣一樣少一樣，賣什么賣，直接去跟法院申請離婚。然后，分財產(chǎn)，拿贍養(yǎng)費。歷史有多遠就讓你老公滾多遠?！?

如果能那么簡單就好了。

宋念念苦笑。

“小青，哪有那么簡單?！?

宋思思是她的雙胞胎姐姐，現(xiàn)在又整成她的樣子。

就算驗了DNA都不能證明宋思思不是她。

周小青哼了哼，“那你也不能把東西都賣了啊?！?

把宋念念扶到沙發(fā)上坐著，自己也坐在一邊兒，“我眼又不瞎，能看到你賣東西的時候其實一點也不開心。”

賣出東西本該是件高興的事，但每賣出一件東西，她的目光總是依依不舍地追隨著遠走的買主。

直到看不見了，才一遍又一遍地整理攤子上的剩余的東西。

努力地去假裝自己一點也不在乎。

宋念念當然開心不起來，那些被她拋售出去的不僅僅是閑置二手而已，而是曾經(jīng)，滿滿都是柏巖的曾經(jīng)。

她手指一曲，“我缺錢?！?

周小青一噎，小聲的嘟囔，“那你也不能老賣東西啊。”

“我這樣，發(fā)傳單，掃大街都沒人收，也只剩下裹得嚴嚴實實去倒賣二手?！彼文钅顭o奈一笑。

她腿腳不好，臉又嚇人，還真沒哪一份工作會要她。

招聘信息一般不都寫著“身高XX，五官端正，氣質(zhì)上佳”優(yōu)先。

說來她大學時期也去過各式各樣兼職，實習的崗位也是專業(yè)對口的。

但她的工作一到月底就忙，特別特別特別忙，饒是柏巖是老板，她也不好意思跟主任申請不加班。

“念念，要不明天班就別去上了？”那時柏巖嫻熟地給她捏捏肩，突然提了那么一句。

宋念念閉著的眼睜開，幽幽地轉過頭看著柏巖，黑白分明的眼眨了眨，“boss大人，您這是要把您女朋友炒魷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