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沒了情魄的原因，我心口狠狠顫了顫，索性沒有旁的反應，皺了皺眉頭，又急又羞的推開他，揚手便要朝著他那張俊容打下去，可誰曉得他不躲，也不用法術擋住，完全超出了我的意料，關鍵時刻我還是停下了手，擰了擰眉頭憤憤道：“我打不過你，也不敢招惹你，我還想保命……總之，君明我很生氣！”

我拍了拍轉身大步逃開，云里夢里只聽他的聲音渺渺飄過耳畔：“還是快些將她還給你為好。”

將誰還給我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姑奶奶今日竟然別一男人給調戲了，往常在地府雖說也總是被諦聽那狗東西覬覦，但好在也能用拳頭解決了他，但是今日這個，完全不好惹，也不能惹！

木須之后來尋過我幾次，不過他好似并不曉得這件事情，只一味的給我送果子送糕點的，害得秋娘總以為我和他有些關系，不過這廂倒是也聰明了不少，之后再來尋我的時候竟打著君明的旗號，瞧著秋娘那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我恨不得一頭撞死在豆腐上。

不過從木須的口中我倒是也套出了不少消息，譬如當初好在我沒有一巴掌扇在君明的臉上，雖說木須閉口不言君明的身份，但木須卻毫不避諱的道出了自己身份，木須其實是九重天的一株菩提樹成仙，當年是承蒙君明的救濟才位列神君之位，之后便一直侍奉在君明的身側。

據冥府那個浪蕩公子諦聽所言，九重天那種等級森嚴的地方是容不得犯上不敬之事，木須甘心侍奉在君明的身側，那君明的身份定然是高貴無比，便如上清境的明玨天尊，座下便有一青楓司命代為執法，侍奉天尊……

孟家去祭拜的那日，是個好天，萬里無云，清風過面，孟允浩換了身素些的衣衫，隨著自個兒的老爹一道兒上了馬車。孟家的祖墳在長安城外，即便是坐馬車也需要半個時辰，我一路尾隨他們的行蹤而去，也總算是尋到了那孟家祖墳的位置，以及穆淺歌和孟素生的墳，但這情景看起來，這兩座墳不過是個衣冠冢罷了，我記得，素生死后，我似乎是帶著素生去了什么地方，那地方他們是不可能知道的，也不會大費周章的去尋找，在孟家的祖墳中立碑建墳，對孟浮生來說，已經是天恩浩蕩了。

墳前荒草早已被人給打理的干凈，孟允浩跪在伯父的墳前，將冥紙一張張丟進火堆中，“伯父，允浩來看你了，一年又過去了，今年允浩十六歲，聽爹說，伯父是在允浩出生的那年離世的，那算來，伯父也已經走了十六年了，這十六年中，不曉得伯父你過的好不好，木蘭院的梧桐樹又長高了不少，秋娘姨娘已經派人在府外擇了不少小樹苗，準備種在木蘭院中，等那些小樹苗長大了，大約允浩也該成家立業了。”

孟浮生呆滯的站在穆淺歌墳前，似是黯然傷神，又似是不為所動，我站在樹后，看著允浩面前的那塊墓碑上刻著的名字，竟有酸楚從心尖油然而生，孟素生。

孟家的下人在墳前擺上了鮮果祭品，孟浮生帶著孟允浩在兩座墳前恭敬的拜了拜，目光輾轉落在碑上兩行字處，合了眸子，轉身拂袖而去。

我看著他們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芳草萋萋中，陡然傷悲，從樹后走出，墳前還有香火裊裊，我緩步走近他的墳前，想要伸出手，卻沒了勇氣，“孟素生……”

“你既然送了我東西，那我也有東西送你，這鐲子，你若是戴上了，便生生世世是我孟素生的人。”

“當日在山上，禪房里，大少爺早就知道了二少爺的陰謀，也明白你是一直在為二少爺做事，只不過他不忍心傷害你，老衲曾勸過少奶奶珍惜眼前人，少奶奶可知曉，那一日他原本是想放你離開孟家的，可誰知道，二少爺竟不惜拿少奶奶做賭注，大少爺不愿讓少奶奶受傷，只好拼命保護少奶奶，才使二少爺陰謀得逞。”

“我從不知曉素生曾是那樣為了我，孟浮生其實早就意料到我是素生的軟肋，那一次中，無論是素生還是我，只要受了傷，便是孟浮生贏了。”

“我答應你，生生世世，都不會放開你的手。”

“你怕血，不要看……”

那是他留在人間的最后一句話，我記不起后來如何，也記不起來，孟素生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是否同我一樣，魂入黃泉，可我們，是注定難以相守。

步伐忍不住的湊近了兩步，往事在腦中接憧而來，我抬指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目光恍惚的掃了遍碑上孟素生的名字，終是有些承受不住的軟下身軀，癱了下去。

有靈力在我身畔徘徊，眼前全然是十六年前的一幕幕，有素生，有秋娘，還有玉成，那時候秋娘給他伺候筆墨，玉成不停地在他身畔歡鬧，我握著一把團扇掩面站在他案前，許是他一抬頭經不住我如此深情的眼眸，空提筆墨看了我許久許久……

“素生，素生……”

我料想自己定然是跌進了什么結界中，才會使得自己想到這些。可就在我便要陷入回憶不可自拔的時候，猛然有人將我攬住，在我耳畔喚了我的名字，溫潤柔和。

他有時候，和素生真像……

“素生。”我低聲喃喃喚著這個名字，身體中的靈力抵不住那些，一個眼黑便暈了過去，他見我暈了過去后索性便將我給抱進懷中，不費吹灰之力便破了那個結界。

他又救了我一次，縱然，我未必會領情。

不過木須那廂屁顛兒的趕過來給我送仙丹的時候，我才剛剛醒過來，他坐在我的床前臉色不大好，我假裝睡著，實則偷偷瞄了他不少眼，直至他將一盞茶送給我的時候，我才曉得，他早便知道我醒了，只是不忍心戳破我罷了。

“先喝茶，喝完茶再睡會，對你的身體有好處。”茶香溢入鼻息，他蹙眉，神色淡然。

我遲鈍了片刻，才起身接過他那一盞茶，“你，怎么會出現在那里？”

他凝目：“我如是不出現在那里，你便要有性命之危。”

“性命之危？”我愣了愣，他莫不是在唬我，我不過是去看了孟素生的墳罷了……

“你的前世心懷怨恨而亡，而你如今雖是冥界的神仙，但前世今生相撞，乃是大忌，你是被自己的心魔給控制住了，性命之危，倒真不是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