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喝水?！眲⒄鲗杀组_水放在茶幾上，又在方銘瀚的正對面坐了下來，“兩位警官，找我有什么事嗎？”

“你現在一個人生活還習慣嗎？”方銘瀚問道。

劉征愣了一下，轉而笑道：“警官，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你的女兒劉嬋，兩年前死于謀殺，對吧？”方銘瀚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杯，仔細的端詳著杯子里的水。

“我女兒是死于意外的，警官?！眲⒄骰卮鸬?。

方銘瀚冷笑一聲：“不對，是謀殺，這件事，你應該比我清楚。”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我想這也是你跟蹤林強的原因吧？你懷疑他就是兇手?！狈姐戝蛄艘豢谒?，看著劉征說道。

“警官大人，你說話可真有意思?！?

“不，不是有意思這么簡單?！狈姐戝S即又站起身，“你會懷疑林強，一定有你的原因?！?

見劉征沒有說話，方銘瀚便在客廳里一邊踱步，一邊繼續(xù)說道：“根據檔案上的線索，我只能確定劉嬋的死是謀殺，但是，沒有能夠明確指定兇手的證據。”

方銘瀚走到電視機旁，伸手拿起柜子上放著的全家福，用大拇指輕輕摩擦著上面的照片。

“含辛茹苦養(yǎng)大的女兒就這么被殺死了，不能將兇手制裁，你一定寢食難安吧？”

“砰！”

劉征狠狠的用雙手錘在茶幾上，把在一旁看戲的徐琛嚇了一跳。

“你說你能確定我女兒的死是謀殺，為什么？”

“因為《辭海》?！狈姐戝珜⑹种械娜腋[回原來的位置，“現場少了一套《辭海》，對吧？”

“那又如何？”

“一本《辭海》大約有六厘米厚，如果是一套《辭?！返脑?，足以當做磚頭使用了吧？”方銘瀚用食指輕輕敲打著自己的腦袋，“如果是用這樣一套《辭海》，反復敲打一個人的頭部的話……”

“夠了！”劉征打斷了方銘瀚的話，“既然你們警方知道有這樣的可能，當初為什么不調查我女兒的死因？！”

方銘瀚愣了一下，又轉過頭看向窗外，認真的說道：“我沒辦法回答你?！?

“沒辦法回答我？”

“因為如果是我的話，一定不會這么草率結案的?！?

劉征盯著方銘瀚的側臉看了好一會了，隨即又嘆了口氣。

“當時警察局通知我去取回我女兒的遺物，我在我女兒上衣里，發(fā)現了一枚煙頭。”

方銘瀚點點頭，示意劉征繼續(xù)說。

“我女兒是不抽煙的，那個煙頭一定是屬于某個人的，而且很有可能是殺死我女兒的兇手?！眲⒄鲝目诖锬贸鲆粋€小的透明密封袋，里面裝著的正是一根煙頭，“這個牌子的煙挺貴的，我想要找到抽這個煙的人應該不難?？墒牵腋緵]有什么能力去調查，我能想到最笨的方法，就是每天一下班就到江城大學里坐著，觀察每一個路人，一直到……”

“一直到，你發(fā)現了林強？”

“對，我無法確定他就是兇手，所以我只能每天跟蹤他?！眲⒄饔檬植煌５爻吨约旱念^，很痛苦的回憶道，“漸漸的我發(fā)現，原來這個畜生，私下和女學生發(fā)生不正當的關系！甚至還用過強迫的手段！我馬上想到我女兒死的時候身上的淤青。”

“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把我女兒帶到那里，想要侵犯我女兒，因為我女兒拼命反抗，所以他就動手殺了我女兒！”劉征的聲音開始變得哽咽，“我每天都跟著他，我想殺他，非常非常想……可是，我下不去手，我不敢……”

“難道林強不是你殺的嗎？”徐琛終于找到空隙，插了一句話。

“不，不是……”劉征搖了搖頭，“我很希望自己能夠親手解決這個畜生，但是，還是有人快了我一步……”

“劉先生?！狈姐戝驍嗔藙⒄鞯脑?，“接下來的部分，就請到警局的審訊室再說吧?！?

劉征抬起頭看著方銘瀚，他輕輕點點頭，眼里還泛著淚光。

眼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來吃晚餐的客人也絡繹不絕，餐廳又忙碌了起來?？深欀s怎么也無法安心工作，已經不記得這是她第幾次看向大門了，可是為什么那個大塊頭還沒有出現？

“知漫！你怎么啦？”陸欣在顧知漫的耳邊打了個響指，方才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啊？我……我沒怎么啊?！睘榱吮砻髯约赫诠ぷ鳎欀旨哟罅Χ鹊牟亮藥紫卵矍暗牟ＡП?

“我說，這個杯子你都擦了五六遍了?！闭f著，陸欣一把躲過顧知漫手里的杯子，“你看，這亮的都能照鏡子了?！?

“是……是嗎？我不記得了……”顧知漫尷尬的笑了笑，轉而又拿起了另一個杯子。

“我說你啊，現在客人這么多，你就別在這擦杯子了?！币婎欀帜昧艘粋€杯子，陸欣趕忙一手躲過，“那邊那桌剛來的，你去給他們點個單吧，我這還有幾個單子要送到后廚呢。”

“抱歉啦，辛苦你了?！鳖欀_陸欣眨眨眼，又趕忙小跑到新來的那一桌客人邊上。

新來的客人似乎是一對戀人，男人為了展現自己有多輕車熟路，正拿著菜單精挑細選，一邊挑，還一邊給女人介紹著菜單上的菜。

但顧知漫的心思卻不在這一對戀人身上，她依舊時不時的瞥向大門，一見到有人進來，又趕忙回過頭。

“難道是昨天說話太重了？”她喃喃自語，“還是說，吃飯到一半突然離開讓他覺得不禮貌嗎？”

“服務員？”男客人終于篩選完餐點，“服務員！”

“?。俊边@么一叫，顧知漫才意識到自己正在為客人點餐，立馬又變?yōu)樾δ?，“您好，請問你想要點些什么呢？”

……

到警局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劉征坐在審訊室里，眼前是一面巨大的鏡子，旁邊擺著攝錄機。徐琛端著兩杯水走進來，在劉征對面坐下。

“剛才那位警官呢？”見徐琛一個人進來，劉征問道。

“他就在對面?！毙扈≈噶酥干砗蟮溺R子，那是一面單面鏡，鏡子的那一頭，方銘瀚正坐在椅子上看著這邊。

劉征點了點頭，伸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劉征先生，我們可以開始了嗎？”徐琛問道。

“恩?！?

“你和江城大學校長林強的死，是否有關？”徐琛問道。

“我沒有殺他，我只是處理了他的尸體?！眲⒄骼潇o的回答道。

“這么說，案發(fā)當天你在現場？”徐琛一邊問，一邊拿著筆在紙上寫著些什么。

劉征點點頭。

“說說那天發(fā)生了什么，詳細一點?！?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跟著林強，星期二傍晚，大約五點多的時候，我看到林強從辦公樓里走了出來，我馬上跟了上去?！?

“他一個人？”

“是的，一個人?！鳖D了頓，劉征繼續(xù)說道，“他打了一個電話，好像是約了什么人?！?

“你聽清楚電話的內容了嗎？”

劉征搖搖頭：“我只聽見他說‘我馬上來’，這樣的話。之后他就走到了圖書館后面的花園里，那里平常沒什么人去的，我想他一定是有什么秘密?！?

“你跟上去了？”

“我不敢跟的太緊，就在門邊等了大約五分鐘，才走進去?？墒堑任疫M去的時候，林強倒在地上，他流了很多血，已經斷氣了?！?

“你為什么不馬上報警？”

“我……我當時很害怕……我擔心警方會懷疑我，可是……我又想到，他當初殺害了我女兒之后，把她丟在那個陰暗的圖書館里整整一個晚上……”劉征的身體開始發(fā)抖，他用力握住手中的玻璃杯，“我就想，用同樣的方式懲罰林強。圖書館負一樓有一個扇窗戶，正好和后花園相通，我就把林強的尸體抱起來，從窗戶慢慢運進圖書館里?！?

劉征已經滿頭是汗，他閉上眼睛，似乎在回憶當天的情景。

“圖書館的負一樓……很昏暗，很潮濕……我簡單的清理完后花園，就到圖書館里面，把林強的尸體擺好，再把窗戶邊的血跡擦干凈。”

“沒有人發(fā)現你？”

“那個時間，大家都去吃飯了，圖書館里的人本來就不多，而且我是在最里面的書柜里，所以沒有人發(fā)現?！?

“所以，你只是處理了尸體，為了讓死者嘗受到和你女兒當年一樣的滋味？”

“對，我只是想讓他也體驗一下，冰冷冷的尸體被丟棄在一個陰暗潮濕的地方的滋味！”說到激動處，劉征憤怒的用拳頭拍打著桌面。

鏡子這邊，方銘瀚正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手上的魔方。劉征所說的一切，都和自己先前的猜測一模一樣，原本以為可以從劉征口中得知一些兇手的特征，卻沒想到連劉征也沒有見到兇手模樣，這起案子，似乎才剛剛開始。

方銘瀚瞥了一眼手機，已經八點半了，他方才感到有些餓，他用修長的手指敲打著桌面，似乎在想些什么，半分鐘后，他站起身，在手機上編輯了一條短信，隨即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出了門。

“你說的這些話，有人可以證明嗎？”

鏡子這頭，徐琛剛問完這句話，手機便嗡嗡的震動了兩下，屏幕上，是方銘瀚發(fā)來的短信。

【先走了，到上次的餐廳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