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素坐回到座位上，宴席算是正式開始了。

各種美味佳肴流水般的搬上桌來。

皇上面有疲憊之色，略略舉箸，便放下了，面帶倦色，袖手瞧著一幫女人吃喝。

安素不餓，吃的倒沒食欲，卻愛上了席上的黃酒。

舉杯共賀皇上的時候，喝過一口，味兒對，便上了癮，也不用人讓，也不守規矩，更忘了明月教她的笑不露齒，吃不露牙的規矩。

只管自己斟滿杯子，自顧自的喝下去。

待到了舉杯祝賀太后的時候，安素桌上的酒壺已經空了很久了。

坐在她旁邊的林新林美人，斜著眼瞥著她空蕩蕩的杯子，一臉不懷好意的笑。

大家舉杯共祝。

安素裝模作樣的掩袖喝上一杯。

上邊的皇上卻突然爆發一陣大笑，將喝進嘴里的酒都噴了出來。

這一笑笑的眾人莫名其妙。

連一向穩重如山的太后都覺得莫名其妙，莫名其妙之后，卻又覺得開心，看來皇兒的心情實在是不錯，自打做了皇帝，連她這個做母親的，都很少能聽到他這么爽朗的大笑了。

“這酒不錯，再給眾人拿兩壺來。”皇上吩咐道。

鄭貴妃怔了怔。

皇上平日里不怎么喝黃酒，因為太后不盛酒力，故此有太后的宴席才會上這種酒勁不大的黃酒。

難道去了西山一個月，口味也變了？

黃酒被送到了各人的桌子上。

安素盡量將自己縮在林美人的身子里，又自喝了幾杯。

怪道說古人量大，卻原來這酒都是半成品，不過是兌了糖的飲料，喝再多也不醉。安素耐著性子按規矩喝了兩杯后，眼巴巴的盯著上面的人，指望趕緊敬完該敬的，然后，太后一聲令下，隨意吃喝才好。

可皇上偏偏來了興致，有講不完的廢話，什么西山的狍子個頭有狗那么大，朕的箭法長進不小，竟然一箭射死一只雄鹿，什么雪大及膝，連鳥窩都找不到。。。。。。

安素盯著那兩壺酒，唉聲嘆氣，明明看到他一臉疲色，有想離開的意思，這反倒又有了興致？這什么人這是，不知道他在這兒，眾人都放不開吃喝么？

安素低頭剝著瓜子仁，剝十幾個，排成各種小動物樣式，再一個個拈起來拋進嘴里，根本不管什么禮儀規矩。

反正林美人高大的身量將她遮的嚴實，也不怕被看到。

皇上的興致倒一直不減，說啊說的不停說，直說的太后發了話，說他剛回來，不可太勞累，趕緊回去休息。

皇上方才罷休，住了嘴，喝了兩口湯，由鄭貴妃挽著走出去。

安素伸手去拿酒壺，一杯沒斟滿，太后也說乏了，大家散了。

這酒終是沒喝成。

太后臨走前，意味深長的朝安素瞟了幾眼，可惜的是，安素的整幅心思都在那兩壺酒上，根本就沒注意到。

鄭貴妃的身子微微朝慎身邊傾了傾，將頭靠到他肩上。

慎握住她的手，扭頭瞧了瞧她，另一只手攬住她的肩，將她拉到懷里。

“皇上，不早了，今晚還要批閱奏折么？”鄭貴妃低啞磁性的嗓音低聲問道。

慎點了點頭，將他摟的緊些，低聲笑道：“朕身系的是江山社稷，怎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你先回去，朕忙完了再去找你。”

鄭貴妃有些失落的點點頭，雙手摟住他的腰，磨蹭了一陣子，不得不放開，一步三回頭的瞧著他頭也不回的走向御書房。

“皇上，您不去，妾便一直在門口守著。”鄭貴妃在他身后說道。

慎像是沒聽著，卻又像是聽著了似的腳步略頓了頓，卻沒有回頭，徑直走去。

鄭貴妃的貼身侍女素修翻了翻白眼，哼一聲：“娘娘，那小蹄子是自尋死路，明兒得好好收拾她才好。”

“晚了，早知道她敢以死博寵，本宮原該早早成全她的死志才是。”鄭貴妃郁郁的嘆口氣，臨身往院子里來。

“安美人好似換了個人一樣，以前沒這么大膽。”另一個侍女素香道。

陰溝里翻船！

鄭貴妃狠狠的咬住嘴唇。

這些年，皇上寵誰不寵誰，基本都由她說了算，沒一個妃嬪敢在皇上面前強出頭。她已經習慣了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習慣了所有的妃嬪對她的卑躬屈膝。

太習慣了未必是好事，總是會忘了提醒新人守規矩，而總有那么一兩個新來的，不怕死的，想越過她，討得皇上的歡心。

鄭貴妃想過是程美人，林美人，甚至那個貌不驚人的劉美人，卻唯獨忽視了這個病秧子。

她原以為她早凍死在梅香閣了，沒想到先死的便是寧妃。

下一個是不是就該著是她了？她本就是個病秧子不是？死了也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