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海軍之路
- 陸儒德
- 860字
- 2019-01-04 00:07:11
第一篇 概述
人類社會發展史,一定程度是人類與海洋的關系,是人類認識、開發、利用海洋來發展自己的歷史。人類的海洋活動是依賴“舟楫之便”的航海來實現的,隨著航海的發展,產生了海上貿易,催生了保護海上貿易安全的海軍。而運用海軍控制海洋交通線、排斥他國使用海洋的社會現象稱之為海權。所以,國家的海洋活動,實質上是對航海、海軍、海權三者的籌劃與運用。
第1章 航海為國家開放之途
五百萬年前,地球上誕生了人類,人便一直“土生土長”,在陸地上繁衍生息。漢字的“地”,即為土也。中國的皇帝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直認為人類依存于土地。由于人類一直“腳踏實地”站在黃土地上,仰望著其他星空天體,就把我們腳踩的星球稱為“地球”,而對我們星球上比陸地面積大得多的水體卻十分無知。
人類進入了宇航時代,真正看清了地球的真面目。無論是首位進入太空的蘇聯宇航員加加林,或是我國第一位航天員楊利偉,以及世界上所有的宇航員,從天外俯瞰地球后十分感嘆:我們居住的星球原是一個“水球”,各個大洲仿佛是海洋中的一些島嶼,地球色彩是一個以蔚藍為基色,鑲嵌著橘黃斑斕的橢球體,藍色是海洋,黃色是陸地,即使在陸地的上方也常常被一層淺藍色的大氣籠罩著,整個地球便是一個藍色晶瑩的美麗“水球”。
人類居住在一個藍色星球上,地球的地理特征決定了海洋是人類誕生、生存和發展的基礎。人類的生活和生產活動,總是追隨著資源遷徙的,原始人類的海洋活動,僅在岸邊走灘趕海、拾貝充饑,以海為生,定居在沿海地帶。各地的人群盤踞在一定范圍的陸地上繁衍發展,逐漸形成了大小不等、相互分隔的民族和國家。
人類有著一種探索未知,追求新事物的本能,為了“走向彼岸”尋求新生活,便發明、制造了舟船來解決水上交通,人類駕駛舟船進行的各種水上活動稱之為航海。航海反映著世界文明之路和發展的軌跡,無論是古代航海或是現代航海,都是推動人類文明與發展不可或缺的基礎。海洋的連通性,使離散各大陸的國家融匯成同一世界社會成為可能;而航海的國際性,使人類構建一個共存共榮的國際社會變為現實。
既然海洋是地球的主體,那么生命的誕生,社會文明的進步,世界經濟的發展,都必然與海洋相聯系。中文里的“海”字,由人、水、母三部分組成,形象地表征“水是人類之母”,融匯了人類與海洋間的親密關系。航海帶動人類離開陸地走向海洋,開創著世界文明和社會發展的軌跡。
為此,探討航海活動在世界發展與人類文明史上的特定地位,尋求大國崛起的藍色軌跡,對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具有啟迪意義。
一、舟楫原始航海
自從地球上誕生了人類,便囿于一定范圍的陸域內繁衍發展,海洋成為一道難于逾越的天塹。然而,人類的智慧在于創造,永不滿足生活現狀,一直在冒險探索未知,尋求新的生存和發展空間,閃耀著一種追求不息的“航海精神”,它是人類本性的體現和創造世界文明的動力。
人類文明的源頭維系于水,海洋是世界文明發展最快、延續最久的地區,主要集中在兩個區域:一個是歐洲和非洲懷抱的地中海諸國,稱之為西方文明區域;另一個是亞洲和澳洲之間的“東方地中海”周邊諸國,稱之為東方文明區域。而世界文明的產生、發展、交流都是通過航海來實現的。所以,航海發展史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類文明的發展軌跡,中華文明的產生與成長與航海文化直接相關。
海洋文化的特征是“乘舟而通天下”,體現著航海的開放、開拓、交流的本質屬性。古代,中國渤海灣和東海的海岸線較現在的海岸線要深入內陸很多,當時的北京山頂洞人,山東的大汶口人和浙江的河姆渡人都是臨海而居,他們是中國最早習水駕舟的民族,是中華古代海洋文化的開創、傳播者。
上古時期的中國甲骨文里,便記有多種“舟”字,鑒于象形文字是事物的描繪,實物在前,文字于后,佐證了中國在史前的久遠年代已有了“舟”的存在。從殷墟及華南地區出土的文物表明,殷商時期的貝幣大都是由海南島采集的貝殼所制。北方安陽小屯的龜甲來自今廣東、福建、臺灣和馬來半島,說明殷商時期已有較盛的沿海航海活動。《論語》中便有“子欲居九夷”,感嘆于“道不行”,而有意“乘桴浮于海”之說。
在20世紀70年代,在浙江余姚的河姆渡,出土了6支整塊木板剖剡而成的木槳,系距今7000年前的航海遺物,這同《易經》中黃帝“刳木為舟,剡木為楫,以濟不通,致遠以利天下”的記載互為印證。中華先民的海洋活動,從“見窾木浮而知舟”發展到“刳舟剡楫”,是由自然利用浮木向主觀制造、駕馭舟船的重要進化,我國湖南、云南、廣西流行的一種“三板船”,擺脫了依賴原始材料的束縛,為加工制造行走更遠的舟船開拓了思維空間和奠定了工藝基礎。
當今,代表中國東南沿海龍山文化的一種加工制造獨木舟的典型工具——有段石錛,在太平洋各處均有發現,散布在菲律賓、蘇拉威西、夏威夷、庫克群島、社會群島、復活節島、新西蘭和南美洲的厄瓜多爾、秘魯沿海。說明中國人在公元前5000多年之前,自制舟筏,由西向東,巧用太平洋中的赤道逆流,順勢逐島漂移,到達了太平洋上的許多島嶼,最終達到了美洲西海岸一些地區,將富有中國文化特色的龍山文化和百越文化傳播到了印支半島、太平洋諸國和美洲西部沿海地區。
史料證明:中國是東方古代航海的領先國家,沿海的華夏民族具有向外求索的開放傳統,是世界上利用舟筏最先走向海洋的民族之一。但當時的航海活動尚處于依賴自然條件漂航的原始狀態,僅是沿海人民一種自發的探索行動,目標不明、規模有限,尚不是國家主導的有計劃的航海行為。
二、夏商帆船航海
隨著生產水平的提高和航海知識的積累,木板船的出現和利用風帆航行是航海發展史上的重要飛躍,起著里程碑的意義。
史前的夏、商、周代,三大民族經歷長達千年之久的風雨歷程,逐漸融為一體,為形成一個嶄新的、統一的中華民族奠定了基礎。梁啟超云:“華夏民族,非一族所成。太古以來,諸侯雜居,接觸交通,各去小異而大同,漸化合以成一族之形,后世所謂諸夏是也。”《札記·禮器》中說:“三代之禮一也,民共由之。”千年文化,承承相因,代代相傳,發揚光大。到西周時的疆域:北起河北北緣,南達湖北北部,西臨甘肅,東抵蘇皖,瀕臨大海,達到了中國奴隸制度時代疆域的頂峰,并且產生了“中國”的疆域概念。
經歷夏商周三代,奴隸社會逐漸向封建制度過渡,民族融合,社會穩定,社會生產力有了很大發展。夏代起,金屬工具大量涌現,經考古發掘出該時代遺留的大量銅制錛、鑿、鋸等制木工藝器具和規、矩、準繩等木工量具,標志進入了一個生產力大變革的歷史新階段,以魯班為代表的工匠,改進了工具,提高了工藝,造船技術擺脫了原木整材的束縛,結束了“一葉扁舟”的局限,造出了輕便、適航性好、抗沉性強的各種木板船,出現了多人弄楫撐駕的大船、多船和并聯的維船。
隨著航海技術的發展,商賈活動逐漸活躍,先后開辟了渤海周邊的碣石港、黃港,膠南的瑯琊港,廣東的番禺港等貨物集散地。隨著航海事業發展的“三個要素”:造船、港口、航海技術不斷發展,航海事業逐步成熟,具備了向外拓展的基礎。
中國是世界上最早駛帆航海的國家之一,從夏商時代的甲骨文記載,不僅記有“舟”、“蕩”,寓意華夏先人不僅能夠駕舟,而且開始駕舟進行貝幣和貨物運輸。而且還出現了“般”、“帆”字,“般”表達操縱舟船旋轉。“帆者,船上幔也。像受風之形,蓋謂即帆字,是也。”說明夏商時代,中國航海由原始的舟楫時代發展到了利用自然風力推進的帆船時代,為人類的航海活動拓展了空間,標志人類有能力征服海洋,實現開拓大洋彼岸的愿望。當舟船開始發展運輸功能,推動水上貨物交換的商賈活動,注入了航海得以持續發展的不竭動力。
華夏民族能夠發展航海、走向大海,關鍵在于思想觀念上的解放,突破了儒家“禹之序九州”學說,認識到“天外有天”,“以為儒者所謂中國者,于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中國僅僅是世界的一小部分。《論語》中記載的“四海之內,皆兄弟也”,以及后來《史記》中論述的“閎大不經”,都體現了中華民族的開放精神。習于海上生涯之民族性,是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激勵強烈的向外發展精神,推動航海事業不斷開拓發展。
當地的地方志,廣為記載著沿海居民的早期海洋活動。廣東稱:“廣為水國,人多以舟楫為食”,“潮民逐海洋之利,往來海中如履平地”,“川山居民以商賈為業”,其民“耕植之外,唯操舟楫”。福建記載:“近海之民走海如鶩”,“商船浮海,攘利著姓”,“泉土瘠民貧,或經商于吳越,或泛航于海外”,“龍溪大商外賈,以外洋為羯壑,桅檣高艦,出沒駛風激浪,無所畏懼”。“紀元前五世紀,至今的東海、黃海、渤海沿海諸國,平時懋遷,戰爭軍運,早已乘桴浮海而航行矣。”記述眾云,中國沿海居民,隨著航海盛行、商賈發達,逐步跨海越洋,以水路謀求生計,使航海業朝著一項獨立的社會事業迅速發展起來。
這個時期的航海已經具有貨運為目的、計劃到達港的航海活動,超越了古航海的原始階段,成為一項社會活動。并且有了限制貨物裝載、制訂了稅收、實施停泊管理等早期的官方航運管理,所以,航運規模漸大,航程向遠拓展。
春秋戰國時期,基本上形成了以山東瑯琊為中心,向南到浙江、福建,朝北至遼東的長達數千里的國內沿海航線。還從山東、遼寧的港口出發,開辟了經朝鮮半島到達日本的兩條航線,開創了中日兩國間的經濟、文化交流。當時的航海活動雖然具有官方色彩,但主要還是各地諸侯發展地區經濟的產物,尚不是國家經營、管轄的經濟活動。
三、秦漢航海大開拓
代表社會生產力先進水平的帆船出現,結束了“水為天塹、隔水相望”的無奈,航海活動由隨波逐流的漂航狀態,進入了具有航行目的、基本航線和停泊點的初始航海階段,對當時社會產生了巨大的推動作用。
江南沿海和江河航道中帆船航線相繼開通,直接拉動了商品交換,發展了航海貿易,繁榮了沿途經濟。由于帆船成為水上重要交通工具,為發展貿易的重要載體,航海由它的開放性進而衍生出第二個屬性——經濟性。由于航海的高贏利經濟價值和便捷的機動性,各地諸侯、地主為保護貿易利益和鞏固、拓展地盤,很快被應用于軍事上,成為軍事斗爭的有效工具,因而衍生出航海的第三個屬性——軍事性。航海特有的開放性、經濟性和軍事性三個功能,使航海發展成為各地諸侯斗爭與割據的政治、經濟和軍事的有效工具,受到高度重視和競相發展,進而促進了中國航海事業迅速發展。
由于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商品日益增多,航海適應了商品交換的需要。隨著造船技術和航海技藝的提高,航海便逐漸由近及遠地向前推進,不斷開辟新的商品集結地。由于航海所帶來的顯著利益,慢慢出現了航業專業戶,從事行舟販運。在《詩經·大雅·大東》中便記有“舟人之子,熊羆是裘”說法。當時東南沿海的百越人,包括今廣東、廣西、福建、江西、浙江、云南、貴州各個民族的族系,人眾地廣。《漢書·地理志》所云:“自交趾至會稽七八千里,百越雜處,各有種姓,不得盡云。”他們已經成為善于航海的民族,航海成為“不能一日廢舟之用”的主要謀生手段。
更為重要的是,秦朝一統天下后,建立了以商人地主為主體的政權替代封建領主割據的局面,商人地主成為與國家權力相結合的官商,形成秦代強大的社會勢力,影響著國家的大政國策,當時“賈郡國,無所不至”。活躍的商品市場,突破了封建領地的禁錮,航海交通無遠不至,不僅占領了沿海市場,而且極力主張由沿海港口向海外發展。
公元前220年,秦始皇建立了統一的封建專政國家,在秦山碑文中寫道:“既平天下,不懈于治。”他代表著商人地主的利益,鼓勵商賈航海勢力向海外發展,既可向外“宣揚威德”,又能繁榮經濟,壯大軍力,鞏固海疆,穩定政權。因此,他不但親自4次巡海,貫通江、浙、魯、冀、遼沿海南北大航線,還開辟海上航線,下令遷3萬戶擴充瑯琊港和率軍50萬進軍嶺南,并有大量官商隨軍,其目的便是擴建南方大港番禺(今廣州),以謀向海外發展。向海外發展已經成為官方、商賈、船民的共同愿望,形成一股開放與開拓的強大潮流。
秦代最重要的航海成果是派遣方士徐福東渡日本。《史記》中記載:“齊人徐福上書,言海中有三神仙,名曰蓬萊、方丈、瀛洲”。中國早期陰陽學家盛行,當時又無法用科學解釋“海市蜃樓”的現象,后來演繹出秦始皇派遣徐福出海求“長生不老藥”等傳說。經過航海家的實踐活動,開闊了人們的視野,終于認識到所謂尋找海上“三神仙”,實際就是尋找新的航海目的地。蓬萊為日本、瀛洲是琉球、方丈即濟州島,較為符合真實歷史。徐福率領童男、童女各500人入海,東渡日本,開辟了中日海上航線,實行了海上遷徙和經濟、文化大交流,展示了中國的開放精神,是促進日本彌生文化形成、發展的重要推動因素。正如《日中兩千年》所載:在秦代“由于中國文化渡海傳到日本,使列島上的原始人結束了漂泊不定的漁獵生活,開始了農耕定居,促成日本農業社會的發展,形成了國家,走出了蒙昧時代,飛躍到文明社會階段”。
跨越紀元之交的漢代,將中國的航海事業帶入了高速發展期,其突出貢獻是開辟了貫通南亞、連接西方的海上“絲綢之路”。
西漢時期,養蠶、織絲業迅速發展,規模擴大,產品益精,獲利日豐,絲織業是漢代最發達的手工業,絲綢成為對外出口的主要商品。當時在全民“男耕女織”的自然經濟基礎上,出現了以民間生產為業的私人作坊和朝廷官辦的宏大的絲織室,全國形成大規模的絲織隊伍。
絲織場和服裝場“作工各數千人,一歲費數巨萬”,能絲織出復雜圖案和花紋的錦繡。不僅滿足皇家服用或作為朝廷的賞賜品,還經常作為禮品贈與使者和外國君王。由于這些錦緞繡品價格昂貴,據《范子計然》:“繡細文,出齊。上價匹二萬,中萬,下五千也。”豐厚的利潤,刺激著絲織業快速發展,帶動漢代經濟日益繁榮。《史記·淮南衡山傳》稱:“漢興,海內為一,開關梁,弛山澤之禁。是以富商大賈周流天下,交易之物莫不通,得其所欲。”
絲綢的產地,主要分布在江南的吳、越和山東的齊、魯一帶,而這些地方又是秦漢時期的造船基地并分布著較多的港口,這種貨源、造船和港口的有機結合,自然地形成了向外開放的局面,成為出口貿易的重要集散地,為開辟國外航線奠定了基礎。
漢武帝重視向海開放,曾經7次巡海,大力開辟海上交通,每次巡海均邀請許多外國商人隨行,“是時,上方數巡狩海上,乃悉從外國客”,其目的便是向外商炫示中國富饒與強大。同時,派遣龐大外交使團到國外考察,“相望于道,一輩大者數百人,少者百余人。”“商人勤貿遷,遠販海外”實際上是官商結合的商隊,其中大量為商人。
正是漢武帝實施開放戰略,適應了東西方商品對流的物流需要,不僅溝通了北起丹東,南至廣西北侖河口的國內南北航海大通道,而且,開通了從山東沿岸經黃海通向日本的國際東航線,以及從廣東的番禺、合浦、徐聞經南海通向印度、斯里蘭卡的國際西航線,打通了穿越馬六甲海峽、貫通東西兩洋的航線,實現了“新舊兩陸、東西兩洋,交通大開。”由于海上交通大開,使得“外使更來更去”,百余國“以歲時來獻”,達到了南洋各國“武帝以來,皆獻見”的良好效果。
漢武帝時代,中國沿海人民釋放開拓海洋的民族性,中國造船技術和航海技術領先于世界各國,實現其開放政策,中國開始走向海洋,將“中國元素”通過航海之途帶到世界各國,中國開始了解西方世界,世界知道了東方中國。
四、航海改變了世界
人類文明的源頭維系于水,人們制造舟船,利用海上“流動公路”開展了航海貿易,腓尼基人于公元前2000年初,以航海活動進行經商和販賣奴隸,其活動范圍伸展到了今塞浦路斯、西西里島、法國、西班牙及北部非洲,建立了迦太基等許多殖民地。希臘人開創了大西洋海洋文明,通過航海跨越愛琴海,朝東北挺進黑海,向西北伸入亞得里亞海沿岸,一直東擴至伊比利亞半島海岸。
這些歐洲國家東奔西走,但始終在地中海內打轉轉。后來成為歐洲經濟、文化中心的英、法、德等國家迅速發展,生產力快速提升,焦急地向外擴張卻不明路向何方,仍處于中世紀封閉中爭斗,航海尚未成為人類走向世界的載體。
直至15世紀初,中國航海家鄭和七下西洋,馳騁印度洋29年,揭開了世界大航海的序幕。而后,位于伊比利亞半島西岸的兩個小國葡萄牙、西班牙撐起了風帆,走出大西洋,領航世界大航海,把風帆一直伸展至歐、亞、非和美洲,一度成為主宰世界海洋的霸主。到17世紀,全球性的貿易圈逐漸形成,荷蘭雖然是一個新興的蕞爾小國,但憑借其強大的、稱為“三大法寶”的鯡魚捕撈業、造船業和國際港口,大力實施海洋擴張,以實力擠掉了昔日海洋霸主葡萄牙和西班牙,成為海洋新霸主,荷蘭成為世界貿易的“海上馬車夫”,17世紀被稱為“荷蘭世紀”。
15世紀的大航海運動,裝備著風帆的舟船打破了封閉的世界格局,人類真正意義上走向了世界。梁啟超高度評價了世界大航海運動:“西紀一千五、六百年之交,全歐沿岸之民族,各以航海業相競。”“自是新舊兩陸、東西兩洋,交通大開,全球比鄰,備哉燦爛。有史以來,最光焰之時代也。而我泰東大帝國,與彼并時而興者,有一海上之巨人鄭和在。”
中國是一個古航海國家,《易經》上就記載“刳木為舟,剡木為楫,以濟不通,致遠以利天下”,印證著五六千年之前,中華民族在太平洋上的遠洋活動。然而,在英國不列顛圖書館收藏著一個五千年前的古埃及陶罐,上面描繪有一艘桅桿上掛著一張四方帆的船只,認為是世界上最古老、最原始的風帆。正是這種簡陋的風帆,以自然力量推動了舟船,開創了“海洋公路”的歷史,載著人類走向世界,使人類真正意義上了解、溝通和創建了世界。15世紀,是人類走向海洋的世紀,也是人類認識世界的世紀,更是重新構建世界格局的嶄新的世紀。
1.15世紀,東方的鄭和、西方的哥倫布、麥哲倫等開創的“世界大航海”運動,標志人類活動開始走向海洋,實現了全球性的“地理大發現”,開拓了人類的全球視野和對地球環境的認識。
地理大發現帶來了“知識大擴展”,使人類對地球表面的了解度迅速增長,對地球總面積的了解度由11%增至49%;陸地面積的了解度由21%增至40%;海洋面積的了解度由7%增至52%,為人類真正全面認識世界奠定了基礎,大航海是了解世界、推動人類文明進步的偉大事業。
2.人類的生存與生產活動隨著資源而遷徙。隨著航海的發展,一些沿海先民告別土生土長的陸地,泛舟蕩水,漂洋過海,到達陌生的彼岸,以尋找新的生活資源和開辟新的生活空間,開創了世界性的航海移民,進行了空前規模的“人類大遷徙”。中國的百越人是中國古代偉大的航海民族,遠在6000年前,他們自制舟筏,借助海流,由西向東,逐島漂航,到達美洲西海岸,至今遺留著大量航海文物和華夏民族的后裔。
航海移民,是一種探索、開拓和創造,總是與資源、商業和尋求新的市場相聯系。既要同大自然作斗爭,又需要對付當地土著可能的排擠與反抗。所以,航海包含著前瞻、勇敢、睿智、堅忍不拔和不怕犧牲的斗爭精神。正是通過航海移民,建立了許多沿海國家,奠定了全球性的人類分布與世界社會格局,為尋找、開發地球資源作出了重大貢獻。
3.以中國西漢時期創建的“海上絲綢之路”和明代“鄭和下西洋”為代表的東方航海的“西進”,同西方的哥倫布、麥哲倫和達·伽馬為代表的西方航海的“東來”,交匯于非洲的“好望角”。開創了人類活動舞臺向海洋的大轉移,突破了區域文明,實現了東、西方“文化大交流”,奠定了世界、地區文化的交融性、多元性格局。世界上不同膚色、不同文化的人群生活在同一個星球上,開拓著各地豐富的資源養育著自己。
4.迅速發展的航海貿易,促進大規模的資源開發,加速了金融資本的原始積累,拉動了沿海各國和國際的“經濟大發展”,誕生了產業工人和催生了工業革命,為建立民主法制社會奠定了基礎,逐步發展成為現代世界的文明社會。
航海業隨著海洋貿易的發展、科學技術的進步、航海經驗的豐富,走過了舟筏時代、帆船時代、鋼鐵時代、核能時代,發展為現代化的航海事業。
總之,流通的海洋,具有全球化的原始屬性,人類通過航海活動,創造了世界文明史。然而,由于各國對海洋的認識、利用的差異,航海事業在國家經濟發展中所起到的地位不同,決定了世界發展的不平衡性。凡是航海發達,堅持海洋活動、積極開發海洋資源的國家都富強了,并帶動了民主政治和社會文化的發展,成為經濟繁榮的強國。甚至有的國家憑借航海的優勢稱霸海洋,支配著當時的國際政治。而所有漠視海洋,航海衰落,實行閉關鎖國的國家都落伍了,大多成了列強的殖民地。世界上形成了貧富懸殊的國家和多元的世界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