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天色慢慢變黑，上海灘白天的熱鬧沉寂了下去，迎來了屬于它的夜上海。

白子軒和胖爺來到李宅外，里面的哭聲斷斷續續地傳出來，幾名婦人在門口看著李宅竊竊私語。

“哎，你們說小蓮死的這么冤，回魂夜的時候會不會回來呀？”其中一名婦人臉色微微發白。

“那可說不好。”另外一名婦人低語，“不過我聽說這冤死的人，如果沒完成心愿是會一直停留在她生前最常在的地方……我看咱們這幾天還是去親戚家避避難吧，別被什么不干凈的邪祟纏上。”

“你們怕什么，咱們不是早就提醒過小蓮，讓他別跟那個男人走那么近，她不聽，現……”

“噓！小點聲！你不怕惹禍上身啊！”

……

白子軒和胖子對視一眼，胖子沖他點點頭，瞬間臉上就換了個表情，滿是橫肉的臉笑成了菊花，賤兮兮地湊過去，那幾名婦人正要說什么，見他過來都同時停了下來，神色各異。

“嘿嘿，幾位姐姐，聊著哪您……”

“你是干嘛的？鬼鬼祟祟的。”一名婦人警惕地看著胖子，剩下兩名婦人都躲到那名婦人身后，滿臉戒備。

“嘿嘿。”胖子搔了搔頭發，笑的滿臉’真誠‘，“幾位姐姐別害怕，我是申報的記者，這不最近上海發生了這么多起命案，我們主編非讓我來最后一名死者家里做采訪，可我看人家太傷心也不好意思，所以……要不幾位姐姐先透漏一點信息給小胖？哦對，絕不讓幾位姐姐白幫忙，這點……”他說著從布包里拿出幾塊銀元，往婦人手里一人放了一個，“給各位姐姐喝個茶。”

幾名婦人互看了一眼，胖子暗暗咬牙，臉上卻笑得更加溫柔，又趕緊把剩下的幾塊銀元塞到她們手里，“幾位姐姐放心，你們說的話除了小胖不會有第二人知道！再說，幾位姐姐應該也都是看著小蓮妹子長大的吧，你們忍心看著她不能沉冤得雪么？”

見幾名婦人要松口，胖子趕忙沖白子軒使了個眼色，白子軒看著那張笑成肉褶子的臉，忍俊不禁，但還是強裝嚴肅地走過去。

一名婦人剛要說什么，見白子軒來立刻收住嘴，胖子連忙笑著說：“幾位姐姐安心！這是小胖的助手，絕不是外人……”

最后，幾人來到一名婦人的家里，就住在李宅隔壁。

婦人姓張，跟李家做了十多年鄰居，也算是看著李小蓮長大，很多李父都不知道的事，她都知道。

說起李小蓮，婦人先是連連嘆氣，”小蓮這孩子乖巧懂事，我是真沒想到她竟然這么命短，唉。“

”唉，張姐姐心善，小蓮妹子要是知道你如此惦念她，她在地下也會安心。”胖子也是一臉愁容，好像死的人是他的親妹子，表情惟妙惟肖，看的白子軒連連稱奇，這樣的胖子居然是個仵作，他應該去戲園子才對。

張婦人面色一白，阿彌陀佛，小蓮啊，嬸子不是惦念你啊，你好好投胎去，不要想著嬸子。

白子軒看張婦人表情不對，趕緊從下面捅了捅胖子的胳膊，胖子嘴角抽了抽，又換上一副很赧然的表情，“唉，張姐姐你別多想，小胖沒有別的意思。對了，剛才我無意中聽到您跟那兩位姐姐說什么男人的，小蓮妹子認識什么男人嘛？”

“噓！這話可別亂說！”張婦人緊張地看著他，“我聽說之前就有個巡捕房的人來，看到小蓮她爸就直接問他小蓮有沒有什么未婚夫，認不認識什么男性朋友……這小蓮可是正經人家的閨女，咱可不能亂說這個。”

“是是是……那您說的那個……”

張婦人嘆口氣，謹慎地望了望周圍，這才壓低聲音說：“這件事只有我們姐兒仨知道。那是一個月前吧，我們姐兒仨去街上置辦東西，在小攤兒喝茶的時候，看到小蓮和一個長得很英俊的小生走在一起，那樣子……有些親密，他們說說笑笑的，我們姐兒仨怕小蓮遇到了壞人，就悄悄跟上去。但不知道為什么，我們才跟了一會兒就發現跟丟了他們，但是等我們回到小攤兒的時候，小蓮正在那喝茶，還笑著跟我們打招呼。后來，我們姐兒仨越琢磨越不對，總覺得那個男人挺奇怪的，但又說不上來哪兒奇怪。”

“又過了幾天，我上街給我家老伴兒買藥，又看到那個小生了，他跟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小姑娘在一起，那種感覺比當時跟小蓮還親密，我還看到他給那個小姑娘沒口紅裙子那些東西。我回家之后把這事兒跟她們倆一說，我們仨都覺得那個男人不是什么好人，就找了個時機提醒了一下小蓮，小蓮當時也答應我們會跟那個男人保持距離，同時也央求我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她父親，我們見她可憐就沒說。可是沒想到……活生生的人就這么死了，還死的這么不明不白……”

白子軒將這些記錄下來，抬頭問張婦人，“那您知道那個男人的身份嗎？”

“我不知道。”張婦人搖搖頭，看了眼胖子，似乎有些難言之隱，胖子會意，再次拍著胸脯說，“張姐姐，您放心，這些東西即便我們寫在報紙上，也會寫的隱晦，絕對不會讓人知道這些是您說的。您要有什么話，可一定要如實告訴我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