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歲還單著的,不是歷盡千帆就是被傷得千瘡百孔。電影播的是失戀三十三天,我這放單一晃三十三年。別問我是不是千瘡百孔或者歷盡千帆,我沒辦法滿足你們的八卦之心。不管是哪種原因,反正我仍舊單著。到我這歲數,愛情對我來說更多是可遇不可求,換句苛刻的話來說就是寧缺毋濫。歲月無情,在不知不覺中,愛情居然沒和我打招呼,就從二十幾歲的日常用品到了三十幾歲的奢侈品了。
在寫下上述話的時候,我當然是那個單著的。其實我不恨嫁,一個人很好,樂意干嗎干嗎,雖然沒人陪伴,至少我還有回憶。而且我享受自己提包即走(雖然一次沒走過,但是不影響我自己的腦補),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狀態。但是全家不是只有我,家里的父皇和母后好像已經察覺我不準備出嫁的陰謀。他們開始恨我不嫁了,母后的原話:“你現在的年紀完全可以出去禍害別人,而不是在家禍害我和你芭比?!痹捥萘耍采钌畹貍宋业男?。這些其實都不算什么,最傷害我的是我有了一個新的發現:我的地位從最早的公主,經過三十年的侵襲,順利演變成了釘子——而且是生在父皇母后眼中的。這要我情何以堪?我常??畤@時不待我,但是母后一句話直接就把我滅掉:“時不待你,我還想留著時間享受我倆的二人世界呢?!蔽乙呀浛闯鰜砹?,對我母后而言,二人世界進化成三口之家初始是幸福的,但是最幸福的事兒莫過于從三口之家再回歸二人世界。
昨天回家的時候,我臥室門上貼著一張紙,不是水電費的催繳單也不是房租的催告單。上面只有一個選擇題,“嫁出去和自裁,請選擇其一”。我到現在也沒敢填寫答案……說實話不是我不爭氣,是世界變化太快,我這不還沒活明白嗎……換你,你敢選嗎?
晚上,母后為了證明自己不是趕盡殺絕,特耐心以及認真地給我指點了幾條明路。
“你可以網戀、比如相親、更直接的你可以對著手機搖一搖。你也知道,我是開明的,年輕人的方式你都可以去試試,比宅在家里等從天上掉下個男人來更靠譜吧?”母后大人是直接的,看每天給我冷臉子我無動于衷,直接用言語表達,我翻譯一下就是——你完全可以把對著電腦打字的時間,用來去網上聊天泡男人。我有句話想了很久不能說,只能os:只是母后大人,我對著電腦打字是給錢的,我對著電腦聊天沒人給錢不是。說不定還會被人騙走錢呢。(呸呸呸,我這么高智商,真不至于。)
只是面對母后的嚴肅,我哪敢反抗她,這么多年我早就學會了察言觀色,咱得四兩撥千斤不是?我嘿嘿樂著,“不是我不嫁出去啊,現在都大數據年代了,我覺得完全可以用在我的婚姻問題上,您聽我給您分析分析這現實數據,您看遺傳了您優秀基因的閨女,在終身大事上也有選擇對不?性別上咱首先淘汰了一批,您也不想我帶個女姑爺進家不是。不男不女又淘汰一批,您也不想我帶個稱呼我姐妹的男人回家對不。年紀上我又淘汰一批,您是希望我嫁給叫您姐姐的還是叫阿姨的?不是我不努力啊,這形勢太惡劣,我怎么也得找到合適的?而這找到合適的前提是你必須給我時間啊,買菜還得挑挑選選,我怎么也得選選挑挑?!泵看卧谶@個時間我都非常佩服自己的口才。對對對,我特別知道這完全是在母后的培訓下練成的,這功勞我不能搶走。
沙發上的母后被我說得啞口無言,沉吟片刻,最后殺手锏拋出,“反駁我沒有用,語言上的優勢不能從我這里拿到半點同情。我,作為你的母親只表達一個意思,門上字條看到了吧?這個月開始執行。我說你長不長腦子,就算不長腦子能否在你沒嫁出去之前,看看腿兒,人家在正好的歲月遇見正好的人?!蹦负髲纳嘲l上站起來,往臥室走去,我正想做鬼臉,她突然回頭,“友情提醒哦,選擇題是有期限的,三十四歲生日之前?!卑殡S關門聲的,是我的心碎了一地,最后一招永遠是大招,在我受到一萬點傷害,血槽見底但是未死透徹的時候,伸出鮮血淋漓的手拿過日歷來開始倒計時……
每個衰人后面都有一不靠譜的閨蜜,腿兒在我生命里就擔任如此角色。
我心事重重地打電話給她:“我即將被打包賣掉,問題是還得是自己出去推銷。你對此有何看法?”
腿兒樂不可支,趕忙迎合:“我可以幫忙打標簽,價碼可以標高點,保質期寫長點?不過說實話,伯母的手段,我真是五體投地啊。”
我在她笑到斷氣之前還是弱弱地問了一句:“我母后說了,你是我的榜樣啊,你是不是該交代下,什么時候收買的我母后?”這倆人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成了一個陣營,這還了得?一個在單位,一個在家,那以后的以后我還有得混嗎?我要斷絕她倆一切的接觸機會。
“這你還看不出來?從來不是我收買的伯母,是伯母收買了我!”果然是腿兒啊,果然要防著閨蜜啊,你倆在毫無金錢利益的情況下居然成了一丘之貉。(呃……這樣說母后是不是不好?)
“相親不是不可行,只是你想我對著一個完全不熟悉的男人在一頓飯的時間內解決終身大事,我相信我對自己下不去這狠手?!蔽覈@了一口氣,所有的故作輕松都抵不住內心疲憊。這些年,我不想去想這個問題,但是所有的東西堆在心里,變成了負累。
腿兒說:“你是缺少激勵,有了激勵,你必然下得去手,否則,你就等著別人對你下手吧,而且是黑手?!?
小樣,說得自己多有經驗似的,一時間我倒是被她感染了,因為睡意催促我趕緊和她妥協,“你快來給我助力吧。Come on baby?!彼俣确畔码娫挘瑵L在床上。我對著夜幕突然睡意全無,漆黑的夜淹沒了一切,回憶如同潮水席卷了我。
“你什么時候帶我去見你爸媽,我可做得一手好菜,怎么也得要我露個面吧?他們的孩子我都給帶大了?!碧K陽一臉莊重地看著我。
其實我有一瞬間恍惚,“等你騎著白馬來吧,我相信,不用你的菜,你的帥足以打動我母后?!蔽易诟吒叩呐_階上。最見不得他嚴肅,“提醒你啊,白馬足夠,七彩云什么的難度太大,我比較不相信你的能力?!闭f完,我趕緊跳下臺階,不知道是躲避他想掐死我的手,還是躲避我的臉紅。跑到足夠遠的地方,我悄悄回頭,夕陽拉長他的影子,有點無奈地看著我……在我心里只有一句話:真帥!
咖啡屋里,陽光滿地,午后的昏昏欲睡要我沒有一點精神。腿兒在慷慨陳詞之后,發現我的心不在焉。
“醒醒,醒醒,合著我這對牛彈琴啊?!弊蛱鞗]睡好,我眼神明顯迷離了。
她一臉豁出去,“得,你也別這張撲克臉,這小眼神倒是有點味道,看了你這眼神,我決定晚上帶你去個地方。話說在前面,成敗在你自己。但是你可得做好保密工作,瞞著我家那誰。”
“那誰?”八卦精神永遠不能輸給懶散,“看來你有故事啊,什么地方啊?嗯哼?!?
“閉嘴,一臉的八卦,地方不告訴你,但是……”腿兒有點羞澀,“可以告訴你一秘密,他就是我從那撿回來的,不過呢,他總怕我再撿個回來?!蓖葍和蝗辉掍h急轉,“那里全是男人,各色人等,總有一款適合你??!”我發誓,真的看到了她流下的口水。
腿兒原名當然不是“腿兒”,只是愛吃雞腿而得名(不過我嚴重懷疑她是因為狗腿兒而得名)。腿兒年紀不大,但是完全沒有此類年紀的張揚,不高調,小悶騷。不高調,在她這個年紀到這個地步已經難能可貴了;小悶騷,這個環境下所有人的特質,包括你和我,哪個不悶騷?只是太矯情和太八卦,不過在她有其他優點的情況下,這兩點完全可以忽略,或者我這么喜歡她也是基于其中重要的兩點?,F在說說她家那誰,歲數上和我其實比較般配,但是對她,只能是蜀黍啦。每次我們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她看得極其嚴謹了,我猜測是怕年齡相當的我們擦出火花。于是,只要他倆出現的地方,必然有我的身影,什么叫閨蜜,這就是絕對的好閨密。
這世界上,急于把我出手的除了爸媽,就剩下她了,“她的理論是,我都名花有主了,你還有什么理由單著?”
“去的都是帥男靚女。偶爾還有一線明星。別流口水,矜持點,你知道的啊,明星這事兒你就歇了吧,你看得上人家,人家看不上你。于是對你,只有一個任務,那就是找個還像樣的男人,把他泡回家。我是說泡——回——家!”腿兒利落地形容完,在我還沒消化她的話的時候,直接推門就出去了。
我直接追出去:“我去!”腿兒沒有回頭,晃晃手:“去就好?!?
我直接暈倒,“我去”這個詞在這里有兩個意思,一是表達語氣,另一個就是——我得去。男人這東西,街邊有的是,但是,對我來說,能泡的、又能公然泡回家的,三年以來,只有方便面……
下午半天我都惴惴不安,不知道晚上等待我的是個什么地方,仿佛真有美男排成排等著我去挑選,以至于一直神游。我仿佛感覺到老板從他辦公室投射來的目光。但是誰管那么多。
夜幕下,她一臉神秘地把我帶到地方。這地兒讓我恍然明白了她為啥要瞞著那誰了——腿兒一臉閃光描述的是酒吧……而且我也知道腿兒是怎么撿到的“大叔”,原來真是泡來的……
酒吧燈光昏黃,吧臺又高又吵。本姑娘身高有點對不起觀眾,反正我往吧臺椅子上坐的時候,腿兒拉了我一把。
所幸我嗓門夠大,其實并無大用,因為和我飆高音的是震天的音樂。這么嘈雜的環境,讓我突然覺得整個人不自在,音樂里我和腿兒交流基本靠吼:“你確定這兒能泡到男人,而不是被男人泡?”我有些心慌地看看這里面的男人,怎么看都是來泡姑娘的。
腿兒的回答非常聰明,甚至正點,“誰泡誰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你能帶回家?!?
在此之前,我首先確信,我的世界觀是正確的而不是扭曲的,我也相信,這里的男人,只有腿兒走狗屎運能淘到大叔。我這樣的衰人,心里真沒底,別另一半還沒出現,我先把自己交代到這兒了?!拔叶嘤辛夹陌?,我不能讓我沒出現的另一半孤單一輩子不是?”我如此吼著,并且盯著那些目光閃閃的男人,同時刻意回避腿兒鄙視的眼神,她想在我臉上刺兩個字——宅女。
腿兒盯著我奸笑,“放棄你的宅,open your mind。你就當相親網站給你做的個人選秀,該出手時必須出手啊?!蔽乙幌伦觼砹擞職?,往外狂奔,頭也不回,其實實在是怕她再把我拉回去?!霸摮鍪謺r必須出手,實在不行下黑手。只是覺得我需要換個戰場,open,這單詞你用對了,非常適合現在的氣氛,提出表揚?!?
腿兒說我是跑出去的,我覺得她形容的是錯的,我是以子彈的速度,飛出去的。男人是沒泡著,但是為了泡個男人把我的小命賠進去,算來算去,個人覺得不是太劃算。
夜空下,深呼吸著自由的空氣,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對我這樣的人來說,這樣的世界才是熟悉的,也是靠譜的,光怪陸離時尚前沿什么的,會讓我感覺窒息。年紀這東西是不能回避的問題,我厚道地給大叔發了個信息,這地方失物招領還是比較上道兒的,至于腿兒怎么回去,這我可管不了。
做完一切,突然感到很疲憊,精神上的勞累,比身體的勞累更可怕。我閉著眼,感覺著微風,慢慢放松了一下自己脆弱、備受摧殘的心靈。想我不傾國傾城,也算五官端正,再觀我面相,也不是孤獨終老之人吧?只是我五行缺的那個人,在哪里畫圈圈呢?你可以先來報個到嗎?
理想太過美好,現實如此殘酷,想到臨出來前我給母后打電話時候的雄心壯志,“娘親,我今天必須成功”,我頓感寒氣逼人。我只希望回家的路不要太短,我到家的時間不要太早,母后大人今天新規定了11點之前都是用來找男人的時間,提前回來不給開門。
寂靜的街上孤單的我,這是多有情趣的一句話,文藝范兒十足,只是當事人是自己的話,就沒什么情趣可言了。
街頭的櫥窗似乎也怕孤單,燈光閃閃爍爍,不敢直視夜晚的冷清。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居然又站在了這里,在我記憶里,三年前的街頭是熱鬧非凡的,那時候永遠不會有孤單的感覺,因為當我伸出手時,蘇陽總會拉住?,F在我伸出手,只有冰冷的空氣,于是,我緊了緊衣服。身邊的那個人在城市的另一端已經沉睡,而我仍在這街上游蕩,世界如此善變,我能做的,只是冷眼看著這孤單。蘇陽,你真的好嗎?而我,也真的好嗎?
我正對著電腦哀嘆的時候,qq閃動,吳凡要我去北京站接人。吳凡是某個網站的論壇負責人,而我閑來無事在這論壇混了個版主做做。一來二去我們居然變成了熟人,或者我變成了他的傭人,只要他沒有時間去做的事兒,就來勞駕我。從論壇這事兒看來,我真的不是時尚的人,別人已經玩微信和微博了,我還固守老派的論壇。別問我為什么如此無聊,原因很多種,最直觀的是因為里面的小孩好玩啊,除了國外的精英,就是高中還沒有畢業的,然后就是我這類的假裝年輕的老妖精。
我知道論壇最近要聚會這事兒,吳凡和我說了很多次,但是我抵死都不參與。開玩笑,現在哪有網友聚會的?那是多么老土的事兒,而玩論壇的都是小孩子,人家精英誰會參加這個,更何況老的如同我根本就不摻和。最最可恥的是,我一直混在里面裝嫩,如果見面,孩兒們看到我這老幫菜,我是真怕閃瞎了他們的眼睛。但是(我是多恨這個轉折詞)負責接站的孩子突然生病。吳凡義憤填膺地說:“救場如救火。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伸把手唄。”我真不想義薄云天,我猜到這孩子的病來得如此快的原因,肯定是吳凡的安排,他利用我的同情心。吳凡的原話:“不能把人扔在大街上吧?”的確是不能扔在大街上,但是扔在哪兒和我有半毛錢的關系嗎?
“不去?!蔽夷挠心枪頃r間,“我今天一堆工作。”
“你怎么就講不通道理?”吳凡一腔怒火,從他發的表情我都感覺到他想朝我噴火。
“今天你就是噴石油,我都不會同意!為什么要和你講道理?你給我發一毛錢工資了嗎?我還利用公司的網給你刪廣告呢?!眲e和我玩強硬,你覺得我這樣的渾人能講道理?顯然不管用。
“得,您別去,我這就去群里公布你的年紀!”窗口的抖動表達了吳凡的憤慨以及派我出戰的決心。
當時信任你,告訴真實年紀了,“以后別單獨出門啊,小心我做了你!順便去你樓下藥房給我買十斤后悔藥,我自己灌死自己。”其實吳凡的道理都講得通,我也都懂,唯一不通的就是姑奶奶最近心情不好,不管接的是誰,只要你是撞在姑奶奶槍口上,那么別怪我拿你fire了。
煽情的說法是,這是一個炎熱的夏天,但是夏天的夜晚相比白天涼快了許多,在北京的街頭開始冷清下來的時候,北京站依然繁華熱鬧。此時此刻,我想殺人了,姑奶奶等了你兩個小時了,您這列車有譜沒譜啊?動車都普及了,高鐵雖然難了點,但您從哪里來的啊,難道綠皮車又重出江湖?火車都遲到這么久……我算是開了眼。
沉淀了下情緒后,我仍舊有些憤怒,電話里的聲音很好聽,告訴我車晚點,只是這對我的憤怒于事無補。站在人群中兩個小時我就勉強忍了,居然還得舉著個特傻的牌子,每見到出站的人群還得奉送微笑一枚,點點頭,把牌子往前送送,我真怕警察叔叔把我當成火車站里那些給賓館拉客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要你久等了,車晚點這么多。”正當我低頭望著地板較勁的時候,有個聲音在我腦頂響起。那時刻,我多想把抬頭和把名牌甩他臉上的動作一氣呵成做完,但是,但可是,我抬起頭的時候,只剩下傻笑了——美男啊!原來是美男??!請別說我沒節操,你單身三十三年,身邊所有男人都對你退避三舍,連飛過的蚊子都是母的時候,看到一美男試試,你覺得你還能如我嗎?節操換不來美男啊。
在此之前,我不承認我是花癡。我不追韓劇,不看選秀,最多的就是看幾個硬漢的美劇或者和腿兒想象一下如花美男的樣子。老天終于把虧欠我的補給我了?他看到我抬頭,微微笑了笑,指指牌子,“是接我的吧?M?”
聲明我不是《碟中諜》里的M,名字這東西你就當一記號得了,母后在生我的時候,特想再給我多生一哥哥,于是我的名字就叫“妹妹”。于是M成了我的網名。我剛想解釋我的名字的時候,突然被他的笑容晃瞎了眼睛,怒火,怒火是什么東西?和我有關系嗎?
“沒事,沒事。一路辛苦了吧?”說實話,張嘴說出這么俗的話,我是多想抽自己啊,我難道不應該出口成章,或者來點暗號啥的?我從哪里算也是做文字工作的啊。(本職:翻譯;兼職:刪帖,替小學生寫作業……這事沒干過)算了,反正都這樣了,就不秀什么出口成章了,餓到現在,填飽肚子是真格的。
別提什么秀色可餐,那是你吃飽了之后的,當你餓上一天,我不信色會變成餐,我只信所有餐都比色來得更實在些。
從吃飯這事兒上來看,我不得不承認,“土鱉”和“土豪”雖然相差一字,但是境界差多了。土豪是餓了也得找一擲千金的地方,土鱉有吃的就行,于是街邊上的肯德基成了我的目標。
他微笑著指指肯德基,“這里?你確定?”
“確定,確定!”我點頭如搗蒜。別廢話啊,站了將近三個小時,不餓?那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其次是,哥們兒到得太晚了,我這一沒車、二沒錢的人帶他去哪兒吃高檔小吃?吃飽就得了,還要什么自行車啊對不?
“嗯,就這里,肯德基對我來說已經夠高檔了,一頓飯怎么也是我一天的工資呢?!焙?,嘲笑就嘲笑吧,我沒必要為了面子要自己錢包減肥……明天的明天,你肯定就不認識我啦。話說回來陌生人面前丟臉,不算丟臉。
“你吃什么?在座位上等我,我去買。”他把背包放在椅子上,一臉的陽光,如若不是夜晚,我相信,我身邊的溫度會升高20度。
只是,對上他的眼睛的時候,頓時所有念頭都熄滅了,多年輕的孩子啊……連想想都覺得是犯罪。Good,別在我眼前晃來晃去,要我流口水的是漢堡和薯條,不是你……
“你怎么不看我?。课业哪樅苡邢哺小!彼籼魭爻粤藥卓诰筒怀粤?。
“我餓了,你會心疼你的可樂和薯條嗎?”裝傻,答非所問,這都是必殺技。
“喏,慢點吃,不好意思要你等這么久?!彼褨|西推給我。
食物是最實在的,風卷殘云,既然都不能幻想,還顧忌什么面子,我一向是個行動主義者,自己吃飽了才是真的。淑女形象什么的,在真正饑渴的時候都是廢話,形象什么的和溫暖沒可比性。
當我坐在椅子上不想動的時候,證明食物吃完了。還有啥?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不,應該是我找我媽。
“你住在哪兒?我送你回去吧?”我不敢肯定地說“我送你回去”,所以這里用了問句。這黑燈瞎火的,我還沒安全感呢。
“北沙灘,如果你不介意,咱們先走走?我吃得有點撐?!彼f他吃得有點撐,要走走,其實我也有點撐……沒好意思說而已。只是北沙灘在哪兒啊,很近嗎?北京我除了老宣武和朝陽公園,到哪兒都是一抹黑。
但是人家說要走走,人是客人,我怎么也得謹記我是地主這事兒。我上文沒有交代我是路癡這事兒對吧?走走就走走,又不限制方向。
“走吧?!背弥嵝欣畹臅r候,我給腿兒發了一條信息,“路邊撿一帥哥,他有心思和我軋馬路?!?
腿兒回:“和他軋,當有危險的時候,你記得,你身后站的是全北京的110?!蔽液藓薜匕咽謾C放在包里,實在和腿兒這類人沒啥可說的。
帥哥的腿夠長啊,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低著頭琢磨。突然他放慢速度和我保持在了一個頻率上,“北京人?”
“嗯,你坐火車這么久累不累?要不咱們打車回去?”雖然身后有全北京的110,我還是有點心慌。
“不累,你走不動了?你們總是在辦公室坐著,不常運動吧?”嗬,和我叫板是吧?我在辦公室坐著也不可能比你差,可千萬別和我比腳力,想當初我也是大運會的中長跑冠軍,到時候自然有你喊stop的時候。
北京的街道安靜下來,我們兩個比街道更安靜。我有點尷尬,琢磨了一下,怎么著我也算北京人,為這遠道而來的人解說算是我的附贈吧——你用美色打動了我。我十分內行地選擇了北京的傳說,歷史不通,但是野史看了不少。忽悠別人不行,忽悠你一個剛來北京的,自信還是滿滿的。
“你這么能說,你男朋友可不寂寞了。有講故事的天分,你是做文字工作的?”這算是他的試探嗎?應該不算搭訕,因為已經吃過晚餐了,不是剛見面。
只是……你是猴子請來的救兵還是老天派來打擊我的?對于男朋友這個問題,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有過”,還是回答“單著”,這是個問題,而且這么敏感的話題不應該和剛認識的人討論吧?
這時候從身后突然來了一輛車,風馳電掣般從身邊開過,他下意識地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拽在了內側,他走在了外側,“北京的車真瘋狂啊?!蔽也恢儡嚡偪癫化偪?,只是他這個動作,讓我一下子幾乎控制不了自己。
每次和蘇陽走,他總是讓我走在內側,輕輕地抓著我的手,“小猴子太折騰,里面沒車,這樣你就安全了。”我一下子沉默下來,他好像也不想進行什么話題。燈光搖曳,我一下子恍惚了。
“你有過不舍得嗎?”不舍得,我不知道多久沒說過這個詞了,我承認我失神了,我也承認我突然不知所云。他有些不知所措,“不舍得?你難道有很多不舍得嗎?”突如其來的跳躍性的思維,果然不是所有人都能配合上我的節奏。
“不舍得,不舍那有得。”我喃喃自語,不是解釋給他聽,是說給我自己聽,那么多即將或者已經忘記的事情突然涌出腦海,在空氣中集結。只是,蘇陽不在,沒人拉著我的手,沒人和我說不要說不舍得,一定要說舍不得!是啊,不舍得,只是我舍得了,卻沒得到。舍不得,誰能舍得那些關于他的回憶?
空氣凝滯了,回憶是一件可恥的事情,而我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我摸著口袋里那形影不離的硬幣。
“小猴子,猜硬幣,猜對就帶你去看電影,猜不對,你就帶我去看電影?!蹦切θ莼蔚梦倚幕?。電影我已經不記得是什么樣子了,我只記得笑容下,我手里握著硬幣,仿佛還能感覺到蘇陽低頭撫摸我頭發的溫度。
手機拼命地唱:洗刷刷洗刷刷……大街上一下子就熱鬧了,我手忙腳亂地接聽手機。
“你死哪兒去了?都幾點了你知道嗎?你不會直接先斬后奏,去了不該去的地方吧?”母后大人我終于知道你有另一個名字叫作——善解人意,看在這份上,我不計較你對我的不客氣……也會忽略你剛才侮辱我人格的言語。
“家里人著急了嗎?”手機太破,聲音巨大無比,母后的聲音也顯得渾厚有力。我尷尬地沖他笑笑,略微轉了一下身子,“媽,我一會兒打給你,我正在回家的路上。不久之后,你就會看到我曼妙的身影?!?
“等等,剛才是誰的聲音?是和男性朋友在一起啊,行啊,丫頭,你繼續,繼續,假裝我沒有打過電話給你,你曼妙的身影可以不出現,只是別去那些不該去的地方。”母后的靈敏度不是蓋的。
可是我一直在懷疑這是我媽媽嗎?從開始到現在你見過她和別的媽媽一樣對自己女兒愛若珍寶嗎?
我合上手機,抬頭,望著街邊的景色,我頓時蒙了,這是哪兒???我走了兩個小時之后,赫然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了。原來滔滔不絕地講故事也會迷路啊。
“這是國展門口!”GPS男人真是識時務,姑奶奶也知道這是國展啊,前提是如果在白天我能看到牌匾的話。等等,他怎么知道這是哪兒?他不是剛來北京?
我毫不客氣地指著他,“你是誰,來干嗎?信不信我背后有全北京的110?”腿兒的主意最后還是管用了,這時候沒有什么比110更能唬人的。
“我是北京人啊,我剛畢業回北京就趕上了聚會,你們非得來接我……”他略微有些尷尬,嘴角帶著一絲微笑,怎么有些熟悉的感覺?呸呸,誰和他熟悉啊。
“你不會主動自我介紹啊?你一北京人聽什么北京故事,你給小費了嗎?”主動認錯就有理啊,你知道你把姐姐我帶溝里去了嗎?我真想用個動詞或者某根手指的動作來表達我憤慨的心。強詞奪理之后,我回想自己一路的言行,的確是我一直在說,并沒有給人澄清的機會……先入為主害死人啊。其實我更想說的是——來,請給我端盤豆腐來,我撞死自己算了。
北京夜晚的出租車永遠是最靠譜的,而且不挑揀客人,最難得的是出現的時機總是對的。我匆匆攔住車,無視那被我扔在國展門口孤單的背影,直接鉆進了車里。他是北京人,自然會找到回家的路。只是我沒把他的人弄丟,卻把我的人丟了……靠著椅背,我已經沒有了力氣。為自己的魯莽,更多的,是為了那句不舍得……
北京的夜在凌晨兩點的時候沉寂下去。街上的霓虹燈依然閃爍,只是它們照不出我流滿淚的臉,看不出我的憂傷。看著路燈節節后退,我多想回到從前,只有我和蘇陽的從前,只有我的故事和蘇陽寵溺的笑容。
一夜噩夢,加上睡得太晚,我的精神差到了極點。母后的審問沒有如期而至,是因為我在她去端早點的時候偷跑了,于是可悲的我也沒有早點可吃了。
無精打采地坐在電腦前,打開一篇需要翻譯的文檔——居然是一篇小說。公司里,我接到的活往往是翻譯合同或者比較專業的資料。小說的翻譯輪不到我,老板的理論是:“你太強悍,我怕翻譯出來的文字里,充斥著‘尼瑪’‘你丫’‘你大爺’這類和人的稱呼太有關系的詞語。”這次我居然這么好運,但是看到名字后,我卻毅然關閉了文檔,扔給腿兒。愛情小說適合腿兒這個年紀,對愛還有幻想,我這個年紀適合驚悚或者懸疑的。不是不相信愛情,是太相信,以至于現在不能輕易碰觸而已。
精神狀態還是影響了工作狀態,腿兒在一邊涼涼地說:“美男美味,不要貪吃哦。”我沒有反駁她,在我恢復力氣前,我不想回答她任何八卦問題。
這時候,QQ驗證消息一直在閃動。點開,“Y加你為好友”,附言:為了表示感謝,請你吃飯。
這是誰啊,一來就請我吃飯,不怕我給你下藥啊。換作平時,有人請我這事兒,我是來者不拒,管你是誰,送上門的,我一般會帶著腿兒大吃一頓(還沒遇見此類好人,請吃飯不留名)。但是今天心情欠佳,實在打不了這禪機。
我直接拒絕:你誰???
一會兒消息又來:昨天晚上被你扔在國展門口的人。
腿兒聽到我啪啪點鼠標和鍵盤,“妞兒,你這是咋了?昨天被人始亂終棄了?鍵盤和鼠標是老板的財產,小心你被祭旗。”
“去你的,只有我始亂終棄別人好吧?什么時候輪到別人始亂終棄我了。”我沒有告訴她是美男加我,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沒有了分享的興趣。
我胡亂通過了驗證,直接敲了消息過去:“沒什么,你太客氣了:),吃飯就不必了,大家都不太熟。”
“我沒客氣啊,如果你不肯要我請你,那么為了你把我扔在國展門口,你也得表示歉意吧?你是不是應該說請我啊。我覺得我們很熟悉啦,你講了我從小到大聽到故事的總和,這點你比我媽媽都親?!闭讨约簹q數小可以無賴是嗎?我有那么老嗎?還你媽媽,姐姐我是博學多才好吧,我要不露露身手,你永遠不知道馬王爺幾只眼。
本想直接把他拉黑,可是眼前總是那張充滿陽光的臉,還有嘴角那絲熟悉的微笑。那句扔在國展門口也擊中了我。
國展門口,那時候拿著兩張票晃來晃去的小姑娘去哪兒了呢?
一時間我對著電腦矯情不下去了,突然有種挫敗感??鞓啡ツ膬毫耍瑫r間去哪兒了,年輕的我去哪兒了?我以為這些年自己是快樂的,一個人的生活沒什么不好,時刻提醒自己不許沉淪,要自得其樂??墒窃趺磸淖蛱扉_始,我覺得自己又被打回了從前。
“車展的票,你怎么搞到的?”蘇陽一臉興奮,從來沒見過那么沉穩的人也能高興至此。
“偷來的唄,小猴子不就愛偷東西,小心點啊,別讓別人看到。”我賊兮兮的。那時候的快樂是不需要預約的,只要他在,只要我在,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是快樂的。
我愣愣地盯著電腦,下意識地點開電腦里隱藏的文件夾,里面靜靜地躺著幾十封信。我的目光和電腦光標在上面徘徊,其實每封信我都能倒背如流。
“M,你快長大,我等著娶你。”
“M,今天我不開心,因為對我重要的人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那么小的你,能明白我的悲傷嗎?”
“M,我希望,他也會在我們的世界里,他的笑容是我見過的最溫暖的,你倆倒是絕配,一個沒心沒肺,一個什么都不計較?!?
我不知道對蘇陽來說,除了我之外還有哪個是重要的,我卻知道那個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弟弟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我也吃醋,也不高興,后來他就不提了,于是,我錯過了……現在再也不能找回來。
一千天對別人來說,不知道是長還是短,但是對我,很多東西我還是不能忘記。我想打開看看以前的所有,想了很久,還是關閉了文件夾。有些事過去了,就算是舍不得又還能怎樣?這么久,我習慣了他不在的生活,習慣了對著空氣和他說話,習慣了猜想他不為我所知的生活。或許,這就是他給我的最好的。
“說吧,想吃什么?高大上就別想了,咱來點低調的吧。”我敲字過去。我自己打開的潘多拉,我只希望親手合上之后剩下的是希望和幸福。
“你有男朋友嗎?認真地問?!蓖蝗缙鋪淼囊痪湓?,卻讓我沉默了。這句話對于我們現在的認識程度來講太突兀,也不明智。
“你從哪兒來的?”我回避了他的問題,我們還沒熟悉到可以談論另一半。雖然我可以認為他對我感興趣,也可以讓我和腿兒顯擺,但我還是直接否決了此類想法。
“你問現在?從美國。我在北京念的中學,在香港念的大學?!边@問題回答得很好,我嘆為觀止。
“我不是戶籍部門的,海歸同學,我們可以換個話題?!?
“你有男朋友嗎?我夠從善如流吧?”的確是換了話題,換回了話題。
“這和你沒多大關系吧?小男孩!”我回過去之后想了很久,“愛情是速食,我胃口不太好,little bro,咱還是談論點好吃的吧。你問我有沒有男朋友,我只能想到你對我感興趣,如果是,請打??;如果不是,那很好?!蔽谊P閉了對話框,毫無營養的對話。
心情不好,精神不好,影響不到老板給你派工作。慢慢忙起來,我忘記了時間,或許是刻意忽略了網絡那邊的人。
腿兒喊我吃午飯的時候,我揮揮手拒絕了,我只想在一個安靜的地方待會兒,儲備好力氣,晚上去應付那小鬼兒。
人和動物一樣對危險都有敏銳的第六感,我總隱隱覺得他的存在是種危險。色令智昏這事,遇到危險的時候還是省省吧,我不想自己萬劫不復的時候還順手拉個陪葬,他愿意我還不樂意呢……
飯不可不吃,尤其是答應了美男。在不饑餓的時候盯著一張要你神魂顛倒的臉是一件多愜意的事兒。準備了一下午的情緒,我自信還是非常到位的,我又開始精力無限了。
“你多大?成年了沒?”這開場白是不是很拉風?我赤裸裸地調戲。別問我危險不危險,險中求勝,這是三十六計里的嗎?管它是不是,好使就行。
“你都是這么對男人下手嗎?這種搭訕方式我還是比較喜歡的?!彼B頭都沒抬,一臉不屑一顧的表情。
“你喜歡不喜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歡,這理由夠嗎?有GF了嗎?要不要姐姐介紹一個???或者你看姐姐咋樣,符合不符合你的審美啊?老有老的好處不是嗎?”
有點老流氓的意味吧?和我玩深沉,鹽都比你多吃好多年,你就歇菜吧。你深沉我就和你跳脫!
“你這是調戲我對吧?我就喜歡這調調,姐姐給我做GF吧?!泵鎸λ蝗惶鸬哪?,我語塞了。這么大小孩,你要不要臉,張嘴GF,真不怕天上掉塊隕石砸死你。
“換個話題,今天的飯菜好吃嗎?多吃點啊,吃完這頓沒下頓了?!蔽遗履悴湮业娘埳习a,人禁得住,錢包禁不住啊。
吃飽后,年輕人的精力還是無限的,“咱看場電影去?別擔心,我請你!”我的確沒擔心,因為拜你所賜,我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我老了,電影不適合我。我要回家休養生息?!蔽壹傺b看不到他的失望,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什么事兒都掛在臉上,嘿嘿,我頓時莫名其妙地高興。
“好吧,我送你回家?!笔苓^外國教育的同志還是比較靠譜的,知道送女士回家。拒絕是不是不禮貌啊?我有點飄飄然。
“你在這兒干嗎?居然有帥哥?這就是你昨天撿到的美男?”剛走出吃飯的地方,我居然被腿兒抓了現行。我看著跟在腿兒身后的大叔,你帶孩子出來得看管好啊,這大街上隨便拉人可不行。
“好巧哦,這都能遇見你,這是Y,這是腿兒?!蔽已柿搜士谒?,還是決定不能無視腿兒。
“哇噻,Y?真名是什么?好帥哦,我都要流口水了,蜀黍,你來說是不是好帥啊?!蓖葍哼@胸大無腦的,我真想拉開井蓋,把她塞進去。
“你好,你是M的朋友?”大叔還是比較靠譜的。
“閨密閨密,嘖嘖,你從哪里撿來的啊,真有禮貌,我能去蹲守嗎?”我理解大叔的痛苦,這貨的大腦回路永遠是標新立異的。我推腿兒,用力對著大叔眨眼,把孩子領走吧,我心臟受到的沖擊太大了。
“您好,我是楊辰,很高興認識你們?!?
大叔果然是場面人,和美男握握手,“您好,很高興認識你,她今天喝了點酒,十分不好意思?!蓖葍涸诖笫宓耐献逻€在頻頻回頭。
經此一役,我是驚嚇過度,但是他卻興致勃勃,“你的閨密好好玩啊,以后可以一起玩啊。”玩,就知道玩,果然你們是一個層次的——大腦回路異常。
回家的路比較漫長,我已經沒有話題了,沉默的意思就是我累了,他找了好幾次話題,都被我滅了。姑娘的臉上寫了三個字:別煩我!我正迷迷糊糊,聽他嘟囔一句:“小瘋子,你怎么不瘋了?”什么意思,我想仔細聽的時候已經沒有聲響了,“你說什么?”我懷疑地看著他,他笑笑,“理我了啊,我就是想測試下,我小聲說話,你會不會感興趣。”
無聊的人總是做無聊的事兒,在我發飆之前,突然發現到了我家小區的門口,“你可以走了,我到了。”
“我陪你走到門口,你家小區沒有電梯,樓道會黑?!边@細心真沒得說,我再拒絕就太不給面子了。
樓道里,持續的安靜,兩個人的呼吸彼此都可以聽見。我還是有些緊張,“我到了,你回家小心點,謝謝你啊。就不說再見了?!?
他笑笑,揮揮手走了,我內心感動不已。這孩子,如果我家有妹妹,嫁定了。
關上家門,我靠在門后,父皇和母后去遛彎兒了。家里沒有硝煙的味道,我反而安靜下來了,我不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但是我喜歡看他的笑容,那么純粹、干凈,我的世界所有的純粹都已經消失,我想留住,但是無能為力。
親愛的,你不懂,請別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