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蝶變

第一節 從百發出發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辛棄疾《青玉案·元夕》

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起于微瀾，成就后浪沖得更高、更遠。多年以后回頭看看，曾經看似同業對手，卻也正是同道而行的師友。

后浪洶涌

2016年中秋，烏鎮的某中式酒店，大堂里掛著辛棄疾的這首詞。已經很久沒用過PC的柴彬用大堂的電腦打發等人的時間，干凈的桌面上清一色的360產品：360安全瀏覽器、360安全衛士……這些工具他用得和往常一樣順溜，但今天用起來卻有種特別的親切感。因為今天他要給一些國外銀行的朋友分享一下他所在的大成基金與互聯網巨頭360兩個團隊最近一年投入巨大精力研發的一個創新產品——“大成中證360互聯網+大數據100指數基金”（下文簡稱“360互聯網+大數據指數基金”或“360互聯+基金”）。這個產品的表現可以用“閃瞎眼”來形容：7個月的收益達到近25％，在2016年新發行的偏股型基金中排名第二。老外們對于過往應用在對沖基金上的技術應用于公募基金能否奏效曾經持保留意見。然而，曾轟動一時的“百度百發100指數”已經讓他們驚詫過一次；此時，“360互聯網+大數據指數基金”的業績表現更讓他們耳目一新。

“Hey！”老朋友的聲音打斷了柴彬的思緒，“我已經等不及要聽聽你們的故事。”

“我的私人賬戶應該多買一些，沒想到表現這么好。”

“這個跟百發100的區別是什么？”

……朋友們你一言我一語，倒讓柴彬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他的腦子里在放電影：兩年間，他見證了兩大互聯網巨頭與金融機構的合作，兩個創新型大數據基金橫空出世，歡笑、淚水、成功、挫敗、收獲、損失……過去的一幕幕，團隊的每一個人的辛勤付出和天馬行空的想象力，都讓他難以忘懷。

“沒錯，這是后浪。”他終于想好了開場白。他的第一張PPT是一組圖表，所有市面上的大數據基金一覽無余。

轉折再轉折

2005年，在一年的教師生涯結束后，柴彬選擇了加入傳媒行業，做互聯網輿情研究，這一做就是四年。回想這一段有時能以“枯燥”來形容的工作經歷，柴彬卻覺得很幸運。每天收集和篩選信息，處理并研判，看似重復的工作背后，10年互聯網浪潮涌動的方向卻漸漸清晰。

無獨有偶，就在這四年間，中國網民也經歷了2006年到2007年的超級大牛市，經歷了載入史冊的“5·30”事件，經歷了空前高點6124，經歷了“壯士一去不復返”的牛熊切換。他看到了股民“每日錢扔進去就生錢”的狂喜，看到了實業家面對“辛苦一年不如炒一只股票”的無奈，看到了“半夜雞叫”后五個跌停的慘烈，看到了市場走熊后人們的不甘心……這任何天才編劇也編不出來的劇情讓他隱隱感覺到時代正在多重力量的交織下產生巨變，而金融的魔力與日俱增。

于是，一個偶然的機會，柴彬轉身走進了招商銀行總行。在零售銀行部工作的兩年間，他和同事們一起做出了當時中國第一個直銷銀行“i理財”。

“我們當時想嘗試些新的東西，創新永遠是邊緣的，但我們內心中相信一句話，邊緣是未來的中心。”

就這樣，時間來到2011年。這一年，中國互聯網的搜索霸主百度剛剛過完10周歲生日。盡管在外界看來，這家巨頭并沒有什么做出改變的動力，但歷史卻總是被少數人改變。加入廣發基金互聯網金融部，參與并見證了互聯網金融的第一波浪潮使得接近而立之年的柴彬迎來了人生中的再一次大轉折。

跟余額寶掰手腕

從2012年下半年起，柴彬開始在廣發基金互聯網金融部負責貨幣基金支付產品，他的一個主要任務是與財付通團隊一起研發支付賬戶里沉淀資金的余額理財問題。當時他們并不知道，廣發+騰訊理財通和天弘+阿里支付寶同時在研發這個產品。結果有些讓人遺憾，2013年6月中旬，余額寶解決了“基金投資子賬戶”這個技術性障礙，率先問世，并在按證監會要求補充說明后正式推出，6月底被市場廣泛認可。那段時間，正值柴彬的孩子出生，在產房里和當時財付通項目對接人譚廣鋒通電話商量對策的情景歷歷在目，難以忘懷。

而余額寶的橫空出世，揭開了中國互聯網金融的大潮，所有的新聞都在關注這個產品，更多的人在忙著把銀行存款搬進支付寶賬戶，金融的歷史再一次被改寫了。無疑，這對市場、對投資者而言，是一件大事，一件幸事。但對于幾乎同時開始研發這一產品的廣發基金團隊和財付通團隊而言，不能不說，留有深深的遺憾。

時間到了2013年年底。

時任廣發基金互聯網金融分管領導的肖雯，人稱“基金電商一姐”，極富創新精神。那段時間，團隊想得最多的是：除了余額寶，互聯網金融下一個創新的爆點在哪里？

于是在冬日刺骨的寒風中，柴彬跟隨時任廣發基金互聯網金融部副總經理的劉文紅北上，敲開了百度的大門。當時百度金融已經悄然誕生，加入百度不久的孟慶魁和柴彬的同事們開始了一場漫無邊際的頭腦風暴，時而亢奮，時而沉默。

“我們可以用章魚保羅的方式來挑選股票嗎？或者猴子扔飛鏢。來看看這樣隨機選擇的股票，能打敗市場上多少主動基金。”

這個帶有明顯惡搞性質的點子，大家一致覺得非常有趣。雖然這個創意事后因為某種原因被否決了，但是“要搞點新意思”的想法在兩個團隊的腦海中開始生根發芽。

2014年年初，雙方最終確定對百度的互聯網大數據進行深度挖掘，從中找到擇股的依據。廣發基金互聯網金融部跟進項目，量化與指數投資部季峰擔綱量化建模工作，周盛負責技術支持，一個臨時的班底搭建起來了。

與余額寶掰掰手腕較量一番，這句話大家都沒說破。

金融人初探大數據

季峰，金融工程博士，深交所綜合研究所博士后，身材魁梧，沉穩憨厚，戴著一副黑邊眼鏡，有時候給人一種小號版安西教練的既視感。喜歡旅游、讀書、運動，崇尚大道至簡。

2014年7月8日，百發100指數正式發布，9月17日，指數基金正式獲批，10月20日開始發售，10月30日正式成立。

季峰當時對這只產品進行了如下詮釋：“很多人問百度大數據起到了什么作用？首先，百度目前是中文搜索全球第一的，在搜索領域它涵蓋的面以及數據量非常龐大。百度的日搜索量大概是60億條，這個相當于6000個國家圖書館的流量，可以說是一個海量的數據。每天投資者網上的一個點擊，就有可能改變一個資本市場或者是某一條指數的走勢。一些投資者的部分持倉股或在很長一段時期內處于虧損狀態，通過網絡行為可能展現出來的是一種類似于噪聲的數據，這種數據對我們整個模型建模過程來講也是非常有意義的。我們不光是要分析大數據背后有價值的信息，那些所謂可能虧錢的，背后所隱含的一些數據也要提煉出來。這就是我們整個模型以及我們整個團隊通過百度背后的大數據和云計算來做最終的提煉，再經過二次加工，放到模型里與A股數據進行結合，創新出的百發100指數產品。”

“百度的金融大數據可以比較直接地度量我們投資者關注度的指標。它這種關注度實際上是一個市場情緒的指標，比如我們可以通過A股的交易量、換手率，比較直接的一些數據或者指標去衡量。另外，還可以用一些間接的指標，比如說用網絡問卷的方式，比如華爾街可能找一些專業人士對未來的市場行情進行判斷，做一個問卷調查，相當于一個間接的數據。這兩大類數據反映了整個市場情緒，但百度的這個大數據可能是最貼近整個投資者市場的。”

“這里面還有一個邏輯，所謂關注度這個概念實際上應該屬于心理學當中的一個概念。1976年的時候，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卡雷曼就提出了一個概念叫作有限關注度，他認為當人面對海量信息的時候，沒有辦法編輯所有的信息，比如A股的一個投資者，在面對2600多只股票的時候能記住的股票其實很少，記得住的可能是以前關注過或者交易過的。我們就會把這一類數據提出來，它背后還隱含了一個含義是什么？當投資者去購買股票的時候，一定會產生關注，專業的投資者可以通過一些年報、一些賣方的報告去獲取上市公司的信息進而分析，但一般的投資者是沒辦法看到這些數據的，這時候第一想到的可能就是去百度搜索，在搜索框輸入代碼或者股票名稱，這樣的一個網絡行為就暴露了投資者的關注點。百度的人工智能、百度的搜索技術在這當中起到這樣一個作用。”

“傳統的指數像‘滬深300’和‘中證500’這些市場的核心指數，一般是每六個月定期調倉一次，我們這條指數是每個月去定調一次。為什么選擇一個月定調一次呢？是因為中國的市場板塊和行業輪動的風格，它的切換是比較頻繁的，如果采用一種策略或者選擇某一類股票，持續持有六個月的話，可能超額收益就沒有持有一個月超額收益來得多。對于采用定調是一個月、三個月、六個月或者是用更短的時間，是經過多方角度分析后綜合考慮的最優選擇。”

“如果把頻率提高，比如說每半個月或者每一周，這樣選出來的股票組合的業績可能要比現在好很多，但對整個投資策略來講，是要盡量避免市場上的被爆炒的這種股票。百發100指數所選擇的一個組合或者它的一百只股票，需要滿足兩個要求：第一，它的基本面必須要優良；第二，它是未來有一定成長空間的具有投資價值的股票。”

跟蹤百發100指數的基金，幸運地遇上了新一輪牛市的起點，在廣發基金、興業銀行和百度三個平臺完成了20多億元的首發規模。英國《金融時報》打來電話，稱這是全球第一只大數據公募基金。隨后，廣發基金成立了專門的數據策略投資部，按照公司的戰略布局，專注于大數據產品研發，在百發100之后，陸續又推出多款產品。

暗礁在哪里

然而，正如“百度”這個名字的來源、辛棄疾的詞作“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所描繪的那樣，百發這個產品的前世今生蘊含了非常多的曲折。

項目來了，數據來了，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乃至更多的時間過去了，大數據里的投資邏輯在哪里？沒有一個現成的案例可供參考，國外的大數據應用也全都是對沖基金，這跟公募特別是公募指數的玩法差異太大。一邊是公司和百度的巨大期望，一邊是模型始終沒有打磨成熟，季峰和他的技術搭檔周盛甚至想到過放棄，許多個不眠之夜，凌晨兩三點他們還在借酒消愁……

2014年7月8日，“中證百度百發策略100指數”終于成功發布，這個創新的產品的確給了這個團隊和整個行業一把打開FinTech（金融科技）之門的鑰匙，其創新意義不遜于余額寶。

柴彬開始認真思考另一個問題。大數據金融如果確實是一條光明大道，那么它的核心除了大數據處理與量化建模能力之外，是否還在于“大數據”的“大”呢？中國市場上主流的大數據源有哪些？能以金融作為一個切入口，打通這些數據孤島嗎？百發探路的過程很明顯地告訴世人，暗礁是存在的。那么暗礁究竟在什么地方？

帶著這些疑問，2015年5月，柴彬加入了大成基金。大成基金將互聯網金融定位為公司戰略，分管領導、大成基金副總經理、首席戰略官溫智敏更是率先提出了“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的發展路徑，根據這個路徑，他開始著手組建互聯網金融部。柴彬發現，首先要解決的是數據孤島的問題。按照這個思路，他陸續接觸了同花順、雪球、普林科技，于是在交易、社區、全球公開財經這幾大數據領域的合作伙伴有了。還缺誰呢？

就在剛入職的第一周，柴彬隨溫智敏來到了360集團。這家擁有8億手機用戶量的互聯網巨頭，彼時已經成為國內第一大安全廠商、第二大搜索引擎，旗下的360導航是國內最大的網址導航站。“這是一座大數據的金礦！”柴彬難忘當時的興奮。

命運會讓志同道合者相遇。傳奇的798工廠門口，柴彬見到了當時剛剛起步的你財富團隊聯合創始人盧德夫，后者在離開百度、加盟360兩年后，開始了艱苦的360內部創業。有意思的是，素未謀面的二人迅速地找到了共同的話題：如何把360的巨大流量轉化為金融購買和消費，如何把360藏著的大數據挖出來煉金。聊著聊著，柴彬想到了他新近認識的同事，大成基金量化基金經理夏高。

“夏博，我今天遇到了一個有意思的人，咱們可以一塊兒做件很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