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周六晚上，北京物資學院校門口的成都小餐館，這是肖遙大學宿舍兄弟們定點的聚餐點。上班兩個多月了，兄弟們都疲于奔命，直到今天才得空聚聚，一肚子吐不完的苦水兒……

老大李爾群去了一家做外匯的私營公司，主營國際外匯交易，聽起來很高端的樣子，當初畢業時大家都很羨慕他，因為他剛一上班的工資底薪就是3000元，這在當時已經是很高的工資了。

老二索建國靠親戚幫忙去了陜西證券，這可是家國營證券公司，是同學們眼中的金飯碗，雖然待遇低點，但是穩定那是沒的說的……

老三羅向東去了一家美國金融咨詢公司，他英語好，人又機靈，美國老板很欣賞他，還答應以后會送他去美國深造，這可是很多人都羨慕的外企工作……

四個學期貨專業的，似乎只有肖遙一個人進入了正經八百的期貨公司：盛京期貨。當然，那時的期貨公司是很不招大學畢業生待見的，因為待遇低，人員混雜，社會地位低。肖遙父母本來希望幫他找個公務員的工作，但被肖遙一口拒絕了，理由很簡單：有錢難買我樂意……

雖然僅僅畢業兩個月，但工作的壓力和無奈顯然已經磨平了四個人身上的很多棱角。四個好哥們，幾杯小酒下肚，話就開始多起來了……

最先吐槽的是老三羅向東：“什么破外企啊，本來去之前跟我說是做全球金融咨詢的，結果到了以后讓我天天收集資料，不是什么A股市值啊，就是什么B股市盈率啊，都是些毫無技術含量的工作。而且到了公司以后我才知道，整個公司在中國加上我一共才5個人，還號稱什么全球金融咨詢公司，我看就是個皮包公司。哎，真是看走眼了……”

“行了，行了，老三，你就知足吧，你比我那強多了。”老大一口酒下肚，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好歹你那兒還有個老外，我那里根本就是個騙子公司，老板是個拿著美國綠卡的福建人，天天叫我們去各大寫字樓開發客戶，其實就是騙客戶來我們這里做外匯投機。最可惡的是，你知道嗎？我們客戶的資金根本就沒有進入外匯市場，而是在公司內部的軟件上對沖了……這不是騙客戶拿真金白銀玩現實版的《大富翁》游戲嗎？我看早晚得出事……”

老二索建國深吸了一口煙，苦著臉說道：“都說我這國企證券公司的工作好，可你們知道嗎？現在股市持續低迷，別說獎金了，我們現在連工資都快發不出來了，天天被經理逼著出去開發客戶，可現在哪有人開戶啊，一提股票兩個字，都跟見到瘟神似的，哎，難做啊……”

肖遙并沒有抱怨什么，因為他做事的風格一直是多看少說，他只是默默地抽著煙，心里想著江大戶究竟去哪了？

“還是你丫牛逼，剛上班幾個月，都買車了，你現在可是我們同學中的大款啊，今天必須你請客啊！”老大略帶調侃地說。

“沒問題，今天我請客，這多大點事兒啊。你們知道我現在在想什么嗎？”

“想啥？”

“我想起了畢業時班主任的酒話：期貨這玩意兒就不要用自己的錢去做！我身邊的一位千萬級別的大戶就在這一個月的時間內被消滅掉了！”說到這里，肖遙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煙。

而剛剛還在吐槽的三兄弟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們都在思索一個重要的問題：他們是不是入錯行了？

……

今晚，四兄弟都喝多了。他們晃晃悠悠地走出了飯館，奔向了KTV。肖遙也不記得他當晚都唱了什么歌了，只記得他含著淚水唱了那幾句歌詞：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飄過

懷著冷卻了的心窩飄遠方

風雨里追趕

霧里分不清影蹤

天空海闊你與我

可會變

多少次迎著冷眼與嘲笑

從沒有放棄過心中的理想

一剎那恍惚

若有所失的感覺

不知不覺已變淡

心里愛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被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

那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

是啊，為了這份不羈愛自由，他選擇了腥風血雨的期貨；為了這份海闊天空，他選擇了九死一生的期貨。雖然才剛剛進入戰場，但他似乎已經預感到了什么……他已經聞到了期貨的血腥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