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白雪鳶轉頭，發現是一只純黑的小狐貍。

“剛剛是你？”白雪鳶有些不確定的問，又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不料那狐貍一轉身就變成了搖著玉骨扇的翩翩公子。

長發至腳踝，潑墨似的濃黑，那一雙盈盈桃花眼像是盛滿了星河，隱隱帶著一抹妖異的金色，好看的緊，白雪鳶稍不注意就被深深吸引了去。

“你是？”

“胡玄然。”

白雪鳶點頭，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明明之前從未見過，可隱隱就是覺得熟悉。白雪鳶疑惑起來：“我死了么？”

胡玄然拿玉骨扇重重敲了一下白雪鳶的頭，白雪鳶捂著頭呼痛。

“知道痛就好，我道是你糊涂了，白費了我救你。”

白雪鳶有些木然：“原來我還是沒有死啊？”

“不，你死了。準確的來說，是白雪鳶死了。而現在的你……”胡玄然不知從哪里變出一把銅鏡來，“名字叫做柳碧瑩。”

白雪鳶，不，柳碧瑩因為完全陌生的容貌而愣神。柳碧瑩的模樣算得上的小家碧玉，卻攀不上傾國傾城的顏色。

胡玄然沒有給她多想的時間，接著說：“你不是想報仇么？柳碧瑩的身子以后就是你的了，她在宮中不受寵，鮮少有人與她相熟，你可以取而代之，完成自己的復仇。”

柳碧瑩幾乎瞪大了眼睛：“你是神仙么？”

胡玄然想了想，給了她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算是也不是。”

柳碧瑩跪倒在他面前，將頭伏到最低：“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沒齒難忘。來世定當結草銜環為報。”

胡玄然將柳碧瑩扶起，黑發微微擦過柳碧瑩的臉頰，癢癢的：“不必來世，今生即可。”

柳碧瑩突然想起胡玄然說自己與南宮彥有仇，有點兒想問。

胡玄然看出她的心思，墨玉似的眸子突然結起薄冰，金光乍泄：“等到時機成熟，我便將事情全部告知于你。”

柳碧瑩也不勉強，又道：“有一事還希望胡公子告知一二，我這般任人欺凌，開罪了沐貴妃，不知可有連累家人？”

胡玄然點了點下巴：“你既說得出這樣的話，自然也應該知道后果。”

柳碧瑩心中唯一的希冀破滅，她用幾乎開始顫抖的聲線說道：“公子可否帶我回去看上一看。”

胡玄然自不會拒絕，只嘆道：“你這又是何必。”

柳碧瑩苦笑：“總要有個交代，對白雪鳶，對白家。”

胡玄然不再說話，抓住柳碧瑩的手，三兩下就翻出了宮墻，直直就往白家去。一路上，柳碧瑩五味雜陳。

白家現狀，遠遠比柳碧瑩想象之中的更加慘烈。白家滿門抄斬，連院里的狗都沒有活下來不說，還被人一把火燒了個干凈。

柳碧瑩一見此景如同當頭一棒，耳邊嗡嗡作響。她瘋了似的沖進了火場，饒是胡玄然再手疾眼快也沒能抓住她。火色漫天，似是要將整個天空照亮，柳碧瑩靠得近，可仍舊覺得骨縫里滋生起堅硬的寒冰，直叫她瑟瑟發抖。

失子之痛，喪愛之悲，背叛之苦，現在又是連累家人之不孝，一時間，紛繁復雜的情緒紛紛涌上心頭。

柳碧瑩淚光盈盈，火舌烤得臉頰發燙，柳碧瑩似是麻木一般越走越里。火勢越來越大，柳碧瑩被煙嗆得直流淚，可步子仍舊往白家里頭去。

她覺得，有什么在等著她，有什么在等著她往那里去。

胡玄然在火場外看了很久，橙黃色的火光映得他的臉半明半暗，半晌，他終于是嘆了口氣：“桐鏡。”不知從哪里閃出一個身影，形同鬼魅般，黑衣上身，只有衣衫肩胛處有一只青色的麒麟刺繡栩栩如生奪人眼球。

被稱作桐鏡的人整張臉被面具包裹，看不清樣貌，可氣勢冷冽是真真叫人無法忽視的。

“我碰不得火，你去救她出來。”

桐鏡點頭，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終于，柳碧瑩在火場之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心中一緊，跌跌撞撞過去。

是娘親！

看見自己還尚有一息的娘親的一瞬間，柳碧瑩再也忍不住了，她放聲哭泣，將娘親摟在懷中。白母不知這樣闖進火場的人是誰，但還是抬手將柳碧瑩的眼淚拂去。

“娘，我是鳶兒啊……”柳碧瑩哭得直打嗝，抓住娘親犯冷蒼白的手。

“鳶兒？”白母顫抖著聲線，“我的鳶兒，你受委屈了。”

“娘親，是女兒不孝，沒能護你們周全。”

“傻孩子，我們怎么會怪你呢。”白母從自己手上取下一枚青銅扳指交給柳碧瑩，“切記保管妥當，萬不能被人奪了去。”

柳碧瑩連聲點頭，白母總算安下心來，吐出了最后一口溫暖的氣息。柳碧瑩的手在顫抖，心如死灰。

爹娘，女兒不孝，牽連了你們。你們放心，此仇不報，我便不會去面見你們。火苗在柳碧瑩的眼底熊熊燃燒起來，像是她的恨意，不死不滅。

桐鏡找到柳碧瑩時，柳碧瑩因為吸入太多煙氣昏迷了過去。胡玄然淡漠的揚手讓桐鏡抱著柳碧瑩回了自己的住處。

“主人，主上說讓你小心行事，你今天去白家太過冒險了。若是……”桐鏡欲言又止。

胡玄然將柳碧瑩放在床上，有些不耐煩打斷道：“這件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做好你的本分。”

桐鏡稱是，連忙下去了。別的人不知道，可桐鏡清楚的很，胡玄然不是那樣簡單的人，能與惡人谷谷主索麒麟達成協議的，絕非等閑之輩。

柳碧瑩醒來時，胡玄然正坐在窗邊看書，看的是《孫子兵法》。柳碧瑩起來了，他頭也不抬：“醒來里就收拾收拾，你還有事要做呢。”

柳碧瑩空洞著目光，緊緊握住手中的青銅扳指，扳指的冷硬硌著手心。

胡玄然見柳碧瑩一直沒有回應，抬頭看過去。然后他快走幾步站在柳碧瑩面前，揚手就給了柳碧瑩一巴掌。這一巴掌清脆作響，直扇得柳碧瑩偏過頭去。

“我用法術借尸還魂，不是讓你拿來消遣的，你最好清醒點兒。”胡玄然說這話時，冷冰冰的，與柳碧瑩第一次見他時候完全不一樣，說不出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