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黑夜的玉米田里

枕著小河壩，夢見

春天的鷓鴣

從江岸上飛起來

像出岫的云，黃昏

逐漸淡下去的酒旗，像悲哀

從造紙廠的煙囪曳長

照在銅架的鏡面上

“我的兩眼黯然，愛情和

戰時的燒夷彈一般”

焚去你一只胳臂，一雙鞋，一本童話書

在黑夜的玉米田里

你疲倦地枕著

微涼的小河壩，不停地思想

思想金蘋果樹枯槁的城，我們的城

飄雪的冬夜，飲酒的冬夜

有人為你編織毛襪

擦拭燭臺上的咖啡漬

蒼老的手勢

作別的歌

你的匕首，你的匕首

你的水囊，你的水囊

二

或是打烊以后的街道

旋轉的城堞

鐘響著

在遙遠的島上，鐘響著

你坐著讀信

并且傾聽馬達的聲音

井水

涌動你的影子

打破了地下的星云

“我的兩眼黯然 花掉在

夜夢的床上，我的兩眼……”

仿佛有許多春燈

許多放逐的雨夜

惦記著靠窗書架上的

杜萊登，All For Love

院子里的足印，衣角，銅鈴

他是沒有歸途的雁，沒有歸途的

揚起又落下的灰塵

打開又關閉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