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刻,程秀穎的眉頭皺得有多深,洛梓遇心里的驚惑就有幾分,她無故受了程秀穎敵意的一眼狠視,程秀穎的面子掛不住,也只得怒怒離開。
洛梓遇眼看著程秀穎離去,也意識到什么,她這是被當做擋箭牌了,可她現在還被連天厚摟得不得動彈。
洛梓遇于是便向連天厚順勢一笑,盡管在表現上做到真假難辨,可難免有一絲絲的緊張,洛梓遇一開口便喚道:“夫君君早?。 ?
洛梓遇的聲線本就細膩,加上刻意修飾過的語調,這一聲“夫君君”可謂是撒嬌賣萌的有力體現,但因為她是個傻子,倒顯得好不做作了。
“你喚本王什么?”連天厚略有驚色,他聽見了,卻對此深表懷疑。
“夫君,君啊?!甭彖饔鲞M入角色,一臉無辜純凈,微微上揚的唇角顯得欣悅模樣。
連天厚注目且細細捉摸洛梓遇的神情和目光,相府大千金是傻子一事人盡皆知,可他,卻分外謹慎,畢竟那傻千金舊居閨中十數年,若是有心之人為有心之事,眼前的她是個假貨也不無可能。
只不過,連天厚這對如有銳利尖刺能撕破一切偽裝的火眼金睛也看不穿洛梓遇歷久磨練,渾然天成的演技,反倒是她眼中的一片澄澈見底,漾動了他深邃神秘的暗瞳。
“這盯著我是什么意思,覺得我其實長得還行?”
洛梓遇不自覺設想起來,她也盯上了連天厚,即便是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他的駿容美貌也沒有打絲毫的折扣。然而連天厚卻十分輕巧地擺脫了洛梓遇反盯的目光,他的手掌便也從洛梓遇肩上收回。
洛梓遇愣了一刻,只感受連天厚與自己的聯系斷開,他猶如一陣冷風,目不斜視,恍若一切之于他,盡如無有。
那一剎,洛梓遇也不知何想,隨著連天厚這陣風便轉身,一步上前,一手將連天厚的胳膊挽住。
洛梓遇恍然如鬼使神差一般又清醒過來,連天厚回首,從她的手,看向她呆住的臉龐,問道:“你還有何事?”
“?。∥摇甭彖饔鲞@才知沒有劇本的困擾,她該怎么回答呢,情急之下,她只能隨口一說,道,“我可以到夫君君的房里看看嗎?”
“看看?”
洛梓遇巧笑倩兮,連天厚卻疑心又起,他稍一用勁收回自己被洛梓遇“困鎖”的手臂,轉身毅然,淡然說道:“進來吧?!?
洛梓遇的笑容中憋了一口氣,在聽到連天厚那句“進來吧”之前絲毫不敢松懈,而一旁的夢槐也是緊張惶恐,據她所知,王爺從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他的房間,即便是府上的側妃娘娘,也十次有九次被拒之門外。
洛梓遇成功了第一步,踏入這道門總覺心里沉重,仿佛有不好的預感。
連天厚的房間一眼看上去十分中規中矩,并非奢華,也不樸素,非要形容的話,那就是如他這人一般的感覺,靜默,嚴肅,趨于冷漠。
洛梓遇忍不住多張望了兩眼,空間不小,一臥一廳一書房,整個房間里,無論整體布局,擺件裝飾和色調,真真是給人壓抑的感知,毫無暖色氣氛。
想起婚房起火燒成廢墟,洛梓遇才奇怪,這王府迎娶正妃,婚房居然也不是王爺的房間,看來這位王爺,對他自己的私有領地保護意識果然強大,按照他身份來推測,那這其中一定藏有無以計數的不可告人之密了?
洛梓遇越發思緒泛濫,她又趕忙將那些好奇心拋諸腦后,她又不是特工王妃,并不是潛入王府探測秘密的。
洛梓遇收斂四下張望的目光,也幸好,連天厚并未太及時轉身,也就沒有察覺洛梓遇無意的“探索”。
洛梓遇仗著自己冠上的“傻冒”頭銜,毫不客氣就在亭中坐了下來,她不禁嘆息,這王爺的房間重地,居然連解饞的點心都沒有,她可連早飯還沒吃呢!
連天厚察覺到洛梓遇的那一聲嘆息,她手扶臉頰盯著空無一物的桌面,一想到方才美食的香氣便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連天厚在房間外著實聞著了殘留的香氣,猜測她或是餓了,他有意試探洛梓遇,便不會請她進屋卻只是晾著她。
“夢槐,你去廚房命人準備早點送來本王房中。”連天厚吩咐道。
夢槐絲毫不敢怠慢,洛梓遇卻倍感受寵若驚,連天厚這是看出來自己餓了,還是,只是他自己需要進食而已。
無需多想,洛梓遇明白自己一直呆呆愣愣的也不是個事兒,便決定在此事上先發制人。
“夫君君知道我還沒有吃早點嗎?”洛梓遇一臉驚喜地凝望連天厚,這般英俊帥氣且心思細膩的夫君,值得她癡心仰望。
然而,洛梓遇真假摻半的熱情之火卻被連天厚不動聲色的冷漠熄滅得一絲火星不剩,僅剩尷尬。
一剎寂靜無聲,連天厚向洛梓遇走過去,問道:“你今早為何會到本王房間來?”
夫君發問,身為妻子必當知無不言,洛梓遇坦白承認自己一早上被夏錦歆邀請喝了難以下咽的早茶,后又被程秀穎專程準備給他的美食引誘至此。
洛梓遇所言幾乎無假,語氣也誠懇,程秀穎送早點之事就是方才,至于難喝的早茶確如夏錦歆的風格,這第一問,他無法從洛梓遇的回答之中點出絲毫破綻。
“不過程姐姐辛苦準備了早點,夫君君沒有吃真是可憐!”洛梓遇補上一句語意混亂的感嘆。
連天厚見洛梓遇這一副為他人說話而有感于心的表現倒是有趣,她一個傻女子,恐怕連她自己的處境都還不清楚,居然先憐憫起別人的一點小遭遇了。
“可憐又如何,她只是區區尚書之女,而你不同,當今丞相是你的父親,一國之母的皇后娘娘是你的姑姑……”
洛梓遇仔細聽想連天厚的此番話語,他情緒平穩,隱藏得絲毫不露痕跡,可這更叫她深思熟慮,劇本有寫丞相府長女的設定,她之前不以為意,如今想來,若是她身份此般特殊,涉及朝堂要員,后宮之首,那她與連天厚的這份姻緣極有可能是黨派聯絡的交易。
洛梓遇幸好沒有慌了神,她未理清的關系,絕不能輕易論說,至于連天厚的這番話,她又不能不回應,無論是明褒還是暗貶,她都要承接下來。
“還有王爺啊,您是我的夫君君!”
洛梓遇一語扭轉了局勢,她用笑容當做偽裝自保的盾牌,連天厚卻一心兩疑,若是洛梓遇真傻,那她此言純粹著實令人動容,可如果洛梓遇并非愚人,那她便是一個隱藏頗深的可怕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