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梓遇又一次目送連天厚的背影離去,他能有何事,根本就是跟自己無法相處,洛梓遇不禁心生想法,卻沒有真行,她若是能像連天厚對她那樣,用冰冰冷冷的語氣說出“以后沒事不要來我房間”這話,他會是何反應?
連天厚已然走遠,洛梓遇端著連天厚的架子,故作一臉嚴肅,模仿道:“以后沒事,別來我房間!”
洛梓遇忍不住笑了,除了雙上肢的疼痛不適,她整個人都很舒適,是死里逃生的慶幸,還是解鎖眼淚的輕松,總之,她現在感覺很好,安然得莫名其妙。
連天厚離開洛梓遇房中回往自己房間的途中,遇見形色匆匆的初晴,連天厚若有所思,便將初晴叫了住。
日正,連天厚在府中大廳上叫來了王府夏管家和夏錦歆以及心桐三人,廳門大敞,連天厚訓斥之聲為府上眾多仆俾所聞。
王妃被人販子所綁一事皆有表小姐夏錦歆誤成,而心桐,有相助主子謀算王妃之罪,夏管家便是管教不嚴之責。
王府的仆俾基本都是在這王府中多年服侍于連天厚的資深仆人,雖然連天厚其人行事嚴厲,原則剛硬,但多年來,從未有哪件事使得他此般大發雷霆。
夏錦歆一貫表小姐脾氣時常惹事,卻也不曾被斥責至此,盡管此事非同小可,王府上下仆俾皆知,但連天厚能夠如此有失冷靜的天雷滾滾,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事情的終了,夏管家跪求連天厚千萬饒恕夏錦歆的一時沖動,也請求讓她隨其兄長一同離開王府,回到家鄉祭祖,如若不得王妃原諒,便永生不歸王府之門。
夏錦歆被驅逐出王府之事自然也很快便傳到洛梓遇耳中,夢槐興沖沖地轉述當時連天厚訓斥夏錦歆的情形,旁聽者都覺得震撼人心,該能料想到夏錦歆的心情會是如何羞憤。
洛梓遇當真是聽得目瞪口呆,同樣,她疑惑連天厚為何會有如此行徑,怎么想都不合理。
洛梓遇沒有細思此事,居然也并沒有記恨夏錦歆的感覺,但她已離開,王府里好不容易安寧了一分。
而洛梓遇對連天厚對待夏錦歆性情大改依然心存疑惑,更是受寵若驚得知連天厚吩咐下去對自己照護無微不至,只是,連天厚依舊對洛梓遇不予正面關懷。
“他到底是哪個意思,把親表妹驅逐出府,又吩咐人好好照顧我,這也不像無情無義的夫君該做的事,但自己個人呢,又不見蹤影,探望都沒有一眼,我要怎么想他是如何想的?”
洛梓遇自言自語地思索著,連天厚這人,根據至今為止她所了解的,所經歷的,著實猜測不透,她對連天厚,是戴了一層面具,而連天厚對他,是隔著很遠一段距離,很厚實的一堵墻。
洛梓遇選擇不再疑惑猜想,她從床上下來,手臂已經能活動自如不會動輒疼痛。洛梓遇隨意一坐,抬手就拿起桌上一個果子,一張口咬了上去。
洛梓遇一口果子啃下,卻聞聲房門推開,轉眼驚見來人竟是連天厚。
洛梓遇表情一愣,手上的果子掉落在地,果然連天厚讓人住摸不透,才有埋怨他不來探望,這就來了?
洛梓遇和連天厚對視一刻,連天厚一如既往地從容不迫,洛梓遇驀地回神,不自覺俯身尋找失手掉落的果子。
“果子去哪兒了?”洛梓遇嘴里蠢蠢地念叨,心里卻想:他怎么來了?
洛梓遇的目光終于捕捉到果子,她邁開一步,卻不料被她晾在一旁的連天厚無意卻先一步撿起了果子。
洛梓遇一手落空,眼皮一閉無聲一嘆,她明了自己的心情是平下了悸動,可面對連天厚終歸如履薄冰。
“夫君君?”洛梓遇抬頭一喚。
洛梓遇如今已經能在分秒剎那之間把握入戲的態度,連天厚依舊沒有表現得有幾分溫熱,他將撿起的果子放在桌上,冷面又似嘲笑一般說道:“都能自己動手吃果子了,看來恢復得不錯。”
“果子挺好吃的,夫君君要不要也來一個?”洛梓遇故意答非所問。
“不了,本王今日來不為吃果子,是有正事要與你說……”
連天厚話未盡,洛梓遇卻不由得默默感嘆,連天厚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高貴冷公子,不來也就罷了,來了也不知暖心關懷幾句。
“明日,你與本王一同入宮向母妃請安。”連天厚繼續說道。
“入宮請安?”洛梓遇嘴上心里盡都疑惑,連天厚為何要與自己一起,有何意圖?
“是。”
洛梓遇目光恍惚得很,細思深入,按理說連天厚既是將她晾在王府里做個閑事人,又怎會特意與自己一同入宮,難道是有礙于王妃的身份?連天厚倒是不像那樣拘于小節常規之人。
“不可不去,也不必擔憂,只是例常的請安而已。”
連天厚似是看穿洛梓遇心思似的補充上這一句,卻是更叫洛梓遇聽得心里發慌,這如何聽都像是連天厚的反話。
洛梓遇盡管并非只極盡全力求謹慎,但適時的深思熟慮是必要的,可總有避無可避的事找上她,既然非得面對不可,那只能激流勇進。再者說,尚且不知皇貴妃和連天厚的真意,何必過度憂慮挫自己銳氣。
次日,天朗氣清,入宮請安之旅如連天厚的計劃從王府起始。
馬車行至皇宮之內,厲親王的馬車,自然無人攔阻,而下了馬車之后,連天厚也先差人前往稟告皇貴妃他二人的到來,而他與洛梓遇,便慢慢往皇貴妃所居的永華宮行去。
第一次入宮,夢槐一路眼睛發光,可洛梓遇初次入宮毫無怯意,畢竟這樣的拍攝場景她曾經再熟悉不過,眼睛已經習慣了。而且她本身膽大,也早做好了入宮的覺悟和功課。
御花園里有繁華盛景,洛梓遇和連天厚行經,倒是有那么一分新婚夫婦出游的感覺,就是連天厚,也實在冷臉得不近人情。
“夫君君,這里的花好漂亮啊!”洛梓遇總想打破冰點。
“你喜歡就好。”連天厚淡然之下的意思就是“與我何干”。
“要不要這么冷淡啊,就算有名無實,好歹是夫妻,不能因為我是個傻子就對我冷暴力啊,真是沒有紳士風度!”
洛梓遇心里頭默默埋怨,連天厚的紳士模樣倒是不差,可又著實太冷漠,只顧著自己的從容。
可是洛梓遇的敬業精神絕不收斂,縱使連天厚對她淡漠如冰,她也要自娛自樂地表演著熱情似火,百般好奇。
洛梓遇二話不說就拔下一枝花連莖帶根地豎在連天厚面前,依然笑道:“夫君君,送你朵漂亮花花!”
洛梓遇傻傻天真地笑著,卻嘗試去讀連天厚此刻流露的心思,一定拿自己沒辦法吧,厚臉皮也是一件強大的武器,根本難不倒自己。
連天厚果真是接過了洛梓遇的花,但仍舊沒有絲毫感情流露他將花遞給了夢槐,讓她拿著。
洛梓遇“嘻嘻”笑著,她既是時刻不忘表演,也是得意看見連天厚拿自己沒法子還得一臉嚴肅的模樣,洛梓遇的出現,讓這幽寂的御花園里多了一份歡脫之感。
總之,洛梓遇已然入戲,死里逃生,她釋懷了對連天厚的眼目癡戀,坐井觀天終究不是蒙混過關的選擇,她全心投入作為一個演員,此刻已對未知的劇情發展滿心期待,她要將自己的功底發揮得淋漓盡致,在戲中讓自己身心滿足。
洛梓遇自我鼓勵地默想著,卻不料未知的劇情立馬就要給她送上一個大坑,除了她和連天厚,這縱橫交錯花園道上,還有另一個入宮請安之人,正從被花壇繚繞遮蔽的另一邊過來,但是他卻聽到了,洛梓遇一直沒停下過的“嗡嗡嗡”。
“五弟好興致啊,一早就帶王妃入宮賞花,新婚燕爾的,看來你二人感情不錯。”
一個張揚狂妄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緊接著從花壇邊的彎道走來的是皇二子敬親王連胤仁,比連天厚年長,洛皇后之子。而洛皇后是洛丞相的妹妹,原王妃洛子玉與他的關系,那就是表兄妹,然而此些關系,洛梓遇盡管知曉了,卻不認得連胤仁其人。
總而言之,洛梓遇毫無反應,不敢輕舉妄動,選擇靜觀其變,她稍稍躲到連天厚身后去,見到陌生人有些怕怕,是一個小孩子該有的表現吧?
然而,洛梓遇此次卻是歪打正著,她若是對連胤仁太熱情了才異于往常。
“表妹這是怎么了,有了夫君就忘了表哥,這可不對啊!”連胤仁沖洛梓遇奸詐地一笑。
洛梓遇拽著連天厚的衣袖猛地一愣,這突然冒出來的表哥,簡直就是個深不見底的坑,她掉下去了?不,她還在坑邊緣,但卻不知下一刻自己會否墜落粉身碎骨。
“成婚之后,夫君君就是我最親近的人。”
洛梓遇一言簡直讓連胤仁無言以對,哭笑不得。他自然是認為,無論洛梓遇這傻子如何將連天厚視作最親近的人,連天厚卻不會在感情上有絲毫還報,不過也無所謂,橫豎他這表妹也只是個傻瓜,哪需要什么男女之情,男女之愛。
連天厚和連胤仁彼此之間也是面不和,心不善,但因為連天厚的處事冷漠,他們之間也就燃不起太大的火焰,如今洛梓遇跟連天厚恩愛姻緣,這重親上加親的關系可是無法抹煞的。
“表妹,表哥這會兒要去找母后請安,你跟五弟向皇貴妃娘娘請安過后,若是有時間,可以來壽康宮找姑媽和表哥,一起用膳也行。”連胤仁以“親人”的口吻做著挖墻腳的事,卻也沒聽出來真心。
“恐怕要讓二哥失望了,就算是一同用膳,那也是與臣弟陪母妃一起,真是抱歉。”連天厚竟全然看不出歉意反而帶刺地道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