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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糟糕的圣誕節(3)

  • 情事未竟
  • 童馨兒
  • 4995字
  • 2017-05-03 16:14:52

從我們分手到現在,我心里始終對他充滿感激。他沒有為我營造一個虛幻的幸福美景,他做不到的,他從不會輕易許諾。他給不了的,從來不提。

整整一個白天,他沒有給我打來一個電話。

這時候的我,剛剛進入飛龍。這是一家規模一般的廣告公司,薪資一般,但工作環境還不錯,左右是掙口飯吃,我還是很滿意。

晚上回到家,在樓下就發現了吳向程的車。上樓去,發現他倚在門邊站著,手里提著大袋小袋,其中的一個袋子里露出長長的蔥苗來。

看到我,他露出微笑來。

瞬間里,我的眼眶濕了。

我以為我的心變硬了。卻原來是因為沒有人肯好生地把它軟化。

他帶來的東西把我的冰箱塞得滿滿當當。他動作嫻熟地在廚房里洗洗切切。我站在他身后,感覺恍惚。印象里我和陳良的婚姻里,甚少有這樣的時刻,我們常常在外邊的小吃店里吃快餐,寧可各自對著電腦玩游戲,也不肯同奏一曲鍋碗瓢盆交響樂。

吳向程擁有兩間店面,一間出租,一間自己做不坐班的老板,經營著電子產品。從他口中我得知,他和陳良只做了短時間的同事,因為厭倦早九晚五的固定上班模式,最后還是辭了工作。把原本也出租著店面收了回來,自己做。

陳良和那個老女人的愛情,并沒有延續多長時間,女人的老公像是感覺到了什么,申調了工作,回省城來了,女人就和陳良斷了關系。陳良在公司里自覺沒法再呆下去,辭職不干了。

我沒有問他,他輕描淡寫地,像說起街頭偶發新聞。

他也會提起他的妻子,在距離省城尚有兩小時車程的某市高級中學做教師。兢兢業業。是個好人。

好人總是缺少點趣味。他不說,我也猜得到。

他仍然是個不錯的男人,并不肯在情人面前說妻子的壞話,這讓我對他有了一點贊賞。

他們沒有孩子。現在妻子身邊帶著的那個孩子,其實是妻子的姐姐的。他告訴我,妻子有糖尿病,曾經懷孕過一次,但最后還是流掉了。妻子對他深感歉疚,言語中透露出,假若他在外邊有些花花草草,也決不在意。

我于是笑著問他,“我是你的第幾株花花草草?”

他說,“第一株。”

我已經變聰明了,知道當男人這么說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相信他。把它當作一種贊美盡數收下。

我們在一起,好了整整兩年。

然后,我懷孕了。

這是一個意外事件,我們平時都很注意避孕措施,至少對于我,是相當注意的。

他高興得要死。一再懇求我,留下這個孩子。無論我要什么,他都給我。

我張了張口,想說,“我想要一個名分。一場婚姻。”

最后還是開不了口。我很享受我們在一起的時光,但內心深處,我并不能確定我是不是真的愛上了這個男人。也許,我只是眷戀這樣一種,由一個說愛我的男人給予的關懷和陪伴。如果我們結婚了,還會像現在這樣嗎?

這是我的第二次懷孕,和陳良,也曾經有過一個孩子,但因為雙方都覺得還不到要孩子的時候,毅然決然地去做了手術。

因為吳向程的堅持,我遲遲下不了做掉孩子的決心。他一再向我承諾,這個孩子,他一定負責到底。他甚至含著淚對我說,“寶兒,這也許是我一生中唯一的孩子了。”

我還是心軟了。于是答應他,把孩子生下來。

我打算辭掉工作,靳總一向對我的勤奮工作頗為贊許,聽說我要辭職,很是舍不得。他對我說,“希望以后還有合作的機會。”

說的時候我們都沒想到,最后我還是回到了公司里來。

我開始在家安心養胎,吳向程試圖為我換套大點兒的房子,被我婉拒了。住在我自己的房子里,讓我有家的感覺。如果住到了他為我準備的房子里,感覺也許就不一樣了。

吳向程把這個孩子看得很重。他簡直把我捧在了手心,什么都不讓我做。陪我的時間也霍然多了起來。他每天都去菜市買回來大堆大豬骨,在陽臺上生爐子,一燉就大半天。他說,這樣,生下來的孩子才夠強壯!

預產期終于到了,當我的肚子開始尖銳地疼痛時,吳向程立刻驅車把我送到了醫院里。可是沒想到,孩子剛出生,就斷了氣。

吳向程告訴我,因為在肚子里被臍帶繞頸的時間過長,孩子沒法救了。他緊緊抱住尖叫著哭泣的我,自己也痛哭失聲。

怕我傷心,吳向程沒讓我看孩子。

這真是一個意外。讓我傷心欲絕的意外。留下孩子雖然不是我的初衷,但十月懷胎,內心里我已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孩子的母親,我期待著他的出世,期待他的第一聲啼哭,他的第一個笑,第一句喃喃叫:媽媽!

每每想到這些,我就肝腸寸斷。哭得太多,我的眼睛總是紅腫著。

我和吳向程之間的關系突然起了微妙的變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無話可說。他雖然還是常常來看我,但彼此心神恍惚,連最起碼的身體交流也完全失去了意義。

漸漸地,他來得少了,電話也少了。我也不以為意。我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呆坐在陽臺上,喝一點啤酒,至微薰,就爬上床去昏睡。

讓我想想,他最后一次來看我,好像是說妻子終于調到省城來了。臨走時,他給我做了餐飯,全是我愛吃的菜,做好后,他親了親我的額頭,在桌子上擱了個信封,走了。

信封擱著張銀行卡。

許久之后,我想起它來,拿去刷了。是我的名字。里邊有十萬塊。

十萬塊,為我和又一個男人的關系劃上了句號。

我懵懂著過了好長一段渾渾噩噩的生活。夏歐給我的這一段情事做了總結:又是啥也沒撈著。

她鄙視我。且心疼我。又恨我不爭氣。

她眼睜睜地看著我在情海里沉浮,不是沒勸過,只是又覺得難得找到一點子快樂,還是別那么清醒的好。她和我一樣,都刻意忽略了,這種偷到的快樂,畢竟還是很短暫的。像曇花一現。到頭來總是毫無例外地徒留傷悲。

一直到后來我告訴她,吳向程留下了十萬塊。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她說,“算他有良心。”她又警告我,“別為了你的自尊心巴巴跑去退錢!”

她還真了解我,知道我動過這心思。我很想證明我和他在一起,并非為了他的錢。但夏歐劈頭蓋臉地罵過來,“什么都沒有了,那點錢只不過是一點安慰,你還想著要去退?有病了不是?嫌錢多心慌,拿來我幫著用!那點清高沒用,完全是愚蠢的另一種表現!”

我被她說得訕訕地收了卡。到后來心里竟然也覺得理所當然起來。

我的生活重新恢復正常,說起來,還是托了從前那個美艷女同桌的福。

我不時能從同學群里聽到有關她的消息。比如如今要求別人叫她的英文名APPLE。有一個很有錢的外國男友。

她永遠是同學們熱衷討論的話題。

然后有一天,我在街上遇到了她。不不不。其實是我看到了她。她仍然美艷無比,打扮得很性感。

我猶豫了一下,決定努力地對她微笑,那些情仇都成了往事,我們的干戈應化為玉帛了——如果說有的話。

但是,她與我擦肩而過,她的目光輕巧而淡然地掠過我,那表情就像根本不認識我。

是的。她根本沒認出我來。

她走出好遠,我都還站在原地發怔。然后透過路旁店面的落地窗,我看到了我自己——一個頭發蓬亂的,不修邊幅的女人!

第一眼,我也沒認出自己來。等我意識到那就是我時,我簡直無地自容了。

當天下午我就去做了新的頭發,美容院里開了張VIP。然后,一口氣在商場里刷了五千元。計購下靴子兩雙,長裙和大衣各一,內衣褲兩套。圍巾一條。帽子一頂。

走出商場時,我簡直揚眉吐氣了。我盼望遇上一個熟人。

很巧,我真的如愿以償,我果真遇上一個熟人。靳總。我的前老板。他看到我,眼睛一亮,“嗨,寶兒!”

第二天,我又成了他的員工。

我是個很努力工作的人,因此重新進入公司后,很快地就升了職漲了薪水。當然,年紀也跟著在長。

靳總其實也逃脫不了男人好色的本性,但他有一點好,就是謹遵守“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原則。

他老婆遠在香港,對他鞭長莫及。何況這種事業小有所成的男人,哪有幾個真正害怕老婆的。

我們倆偶爾會一起吃個飯什么的,關系相當地純潔,他很坦白地告訴我,“女人哪里都有,犯不著為了一點小情欲,就影響工作。太得不償失了。”

他又勸我,還是找個有錢男人吧。

他的意思是,那種有家有室的,除了不能給我婚姻什么都可以滿足我的男人。

我后來看了一篇文章,叫做《被男人包養是一種榮譽》。它觸動了我。

細想起來,哪個女人想吃苦?哪個女人不愛華衣美裳?用夏歐的話說,與其灰頭土臉地在社會上闖蕩,看盡世人眼色,倒不如安坐豪華居室,只聽一人話只看一人笑,殷勤討好的對象既單純又輕松。反正在哪兒都要奉獻尊嚴,大不了就把被男人包養這事也當成一項工作,該忍則忍,反正在哪工作也都一個“忍”字。

我批評她勢利。她笑了,“寶兒,假若,先說假若,當有那么一天,當你們為了丟失一角錢爭吵,為了偶爾忘了關掉衛生間的燈怒目相向,為了一套房子,徹夜輾轉不眠,這時候,你會發現,感情的分量何其低微。因為除了情感上的慰藉,它實在不能帶給你任何實質上的好處。我已經不能相信感情這東西了。更不會天真得相信有什么狗屁感情在貧乏的物質環境中還能堅持到底,金錢的壓力是威猛而巨大的。”

她就著我的煙燃上一支,繼續教導我,“反正窮男人富男人,都要傷我們的心,那么不如挑個富男人好了。”

這一年,她三十歲。我二十九歲。她終于結婚了。對方是一個大她十二歲的男人。還是有點緣分的,她很自嘲地說,“起碼我們共一個生肖。”

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我只覺悲涼。

男人離過兩次婚。沒有孩子。保養得還算好。

我想,其實夏歐心里也是暗自感到慶幸的吧。最起碼,她達成了她的理想。雖然這理想不夠完美。但哪一種理想,又有可能完美?

不知不覺地,我在公車上都晃蕩快兩小時了。連公車司機都忍不住多看了我兩眼。

我在內心里暗嘆一聲。再這么晃蕩下去,我大概要連我的中學時光甚至我的童年,都要一一回憶起來了。

假若一個人活到六十歲,那么,我的前半生已經過去了。這前半生里,我經歷了四段感情,和其中的三個男人有過肉體上的糾纏。我最愛他們中的誰?我不知道。是我付出的感情不夠,還是他們沒有給我太長時間好好去愛?

側頭看看車窗外,到處閃著圣誕的霓虹。神采奕奕的喜慶氣氛讓我倍覺羨慕。

此刻。就在此刻。如果有一個男人,我也許不分青紅皂白,先抓牢了再說。我無需世人理解或原諒,我只想顧及自我的需要。

當然,清醒的時候我會覺得自己很可笑,甚至很無恥。

公車一個急剎,再次停靠在站牌下。我站起身來。下車。

我決定去按摩。

上周我拿到一張名片,由一個客戶遞到我手中,她大約快四十歲,笑吟吟地對我說,“無聊的時候過來放松放松。”

是一家洗浴按摩中心。名片背后有一行小小藝術字:只看霓裳,不重須眉。

還挺有趣。

仔細看了一下地址,距離此地還挺遠,總不能再坐公車吧,那真不知要坐到啥時候了。于是招手叫了輛車,直奔目的地。

很巧,在店面大堂就遇上了我的那位中年女客戶,她認出了我,立刻迎了上來。

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她的笑容有點曖昧。

她引領著我,穿過安靜長廊,進入一間小小包廂,包廂裝修得很居家,角落點著檀香,按摩床的墊子,竟然給人很香艷的感覺。

我好奇地問了一句,“只看霓裳,不重須眉。什么意思?”

她笑了,“我這里只招待女客。”

一個年輕男孩站在了門口,女人微笑著道,“圣誕快樂!”

女人轉身離開,還沒忘了輕輕拉上門。

燈光柔和,屋子里飄溢著淡淡的檀香味,男孩眉目清秀,表情天真,正眨著眼睛等待著我。

我有點慌張。不不不,簡直是有點手足無措起來。我實在沒有跟小男生打交道的經驗。我認識的男人們,都胸有成足,我只負責跟隨配合即可。

我幾乎是有點結巴地問,“我,我躺上面?”

男孩點點頭。笑了。

我的臉有點發燒。

我佯作鎮定,脫了大衣,趕緊躺上床去。緊緊地閉上眼睛。耳里聽到男孩衣袂悉嗦的聲音,然后,男孩開口了,“姐,別太緊張,放松點。”他的聲音很好聽,很純凈。看來,卑鄙無恥的那個,倒是我了。

他的手扶在我肩上,開始溫柔地揉捏起來。力度正好,我立刻感覺舒暢起來。

有音樂響起來,聲音很輕,近似于若有若無,但一下就緊緊地揪住了人的心。我覺得我受到盅惑了,這么曖昧。這倒是我沒意料到的。

我突然想起來:只看霓裳,不重須眉。

女老板臨出門那意味深長的笑容:我這里只招待女客。

我驀地睜開眼,問男孩,“這里的服務生……按摩師,全都是男人?”

男孩點點頭。

我掙扎著問,“像你一樣年紀?”

男孩笑了,“是啊。怎么了?”

我明白了。我的天!我竟然無意中闖進了一個什么樣的地方!想來應該是一個只供寂寞女人消遣的男色館吧。

我的臉再度發燙起來,但很快的,好奇心占了上風。我小心翼翼地問,“今晚,生意很好嗎?”

男孩很聰明地答道,“我們的生意一直不錯。”

也是。這世上寂寞的女人那么多。

我再次閉上眼睛,橫下心來了,既來之則安之,他還能吃了我不成。不不不。就算吃了也好。我正愁沒處容身。

男孩手指柔軟且修長,還很有分寸。他很規矩地拿捏著我的手臂,我突然覺得無趣起來,心里暗忖,就這樣了?但仍然是舒服的,我漸漸地有了睡意。

突然間耳際一陣熱氣,男孩的聲音低低傳來,“姐,你想不想要舒服點兒?”

我一驚,頓時清醒過來。睜開眼,屋子里的燈已經熄掉了,只有窗外長廊的燈光,隱約地透進屋子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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