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7章 第二曲:似此星辰非昨夜(1)

“后悔嗎?”

“什么?”

“嫁給我,

你后悔了嗎?”

他絕不是個善茬。即使是,也絕對是個難對付的茬——她是說Cave,連楷夫。

回到座位時,兩位貴婦的談資已由珠寶轉到了酒店經營,恩靜剛坐下就聽到婆婆說:“我們東仔也算是努力了,一大早就趕到酒店,說是去處理昨晚沒處理完的事。”

昨晚沒處理完的事,就是陪何秋霜吃早茶嗎?

也許吧,她早該料到的,即使知道那三十萬的事,即使知道何秋霜騙了他,可那又怎樣呢?

尾隨其后的連楷夫也開了口:“可不是嘛,我剛去阮氏吃早茶時也碰到他了。”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瞟過恩靜,像是在說著什么。

一整頓中餐,她都食不知味。

飯后婆婆又和連太太約了一起聽歌劇,可恩靜已經沒心情奉陪了。她讓阿忠載她去附近的超市,林林總總挑了些媽咪和阮先生喜歡的菜,提回家準備做晚餐。誰知竟在廚房里遇到了阮東廷。

他似乎也才剛回來,脫下了平日的黑色西裝,高高大大的男子,穿著黑色家居服,米白色圍裙,米白色棉拖鞋,再配上一身純天然的古銅色肌膚——怎么有人就連下廚都能這么好看?

“你這眼神是不是在告訴我,在阮太太看來,阮先生有時也是挺有魅力的?”淡淡的嗓音傳過來,他卻連頭也沒抬,讓人分不清是調侃還是什么。

恩靜微微赧顏,有點突兀地咳嗽了兩聲:“今天怎么這么早?”

“用人不是都放假了嗎?我看你的情況也不方便下廚,所以就提早下班了。”他一邊說著,黑眸下意識地瞥過她被纏上了厚厚白紗布的腳。

這么說,他是特意回來幫自己做晚餐的?

恩靜十分錯愕,只見他脫下一次性手套,到旁邊挪了張凳子。恩靜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已經朝著自己走過來,雙臂一伸,一整個抱起她。

“阮先生?”

拐杖孤單地在原地倒下,下一瞬,她已安安穩穩地坐落到凳子上:“晚上吃日本料理,你就坐在這兒負責幫我切壽司吧。”

可直到話音落下許久,她也沒有任何行動。

直到他冷凝的眼抬起:“怎么了?”

恩靜這才迅速戴上一次性手套:“沒什么。”

中午連楷夫的話再一次闖入她的腦海——“剛剛在阮氏吃早茶遇到Baron,我還以為他身邊的那位才是阮太太呢。”

可她是怎么回事啊?這夫妻關系有多么名不副實,不是一開始就說清楚了嗎?為什么只因為旁人的一聲“阮太太”,她就會莫名其妙地心塞,甚至連唱南音上報的事也突然感覺沒那么緊迫了?

“你有心事?”終于,阮東廷擱下了正在切三文魚的刀片,轉過頭看著她。

恩靜忙扯出一抹笑:“沒有啊!”

就像是要驗證自己真的沒事一樣,她麻利地將壽司切成厚薄均勻的小片,又麻利地將它們在碟子上擺出了完美的形狀。

一旁的阮東廷還在看她,冷不防開口:“拿一塊我試試。”

她甚至連筷子也忘了用,就信手拈起一塊送到他嘴邊。大眼隨著這動作自然而然地對上了他,終于,那雙眼里復雜的情緒悉數落入他的眼里。

“你有事瞞著我。”原來這才是他的目的。

恩靜垂下頭,頓了片刻,才說:“連楷夫今天去了酒店。”

“然后?”

“然后,他看到你和何小姐在一起。我是覺得,”她有些猶豫地咬了咬唇,才又說,“最近狗仔隊跟得那么緊,你們要不要……小心一點?”

一綹發絲順著她細瘦的臉頰滑了下來,擋住了他的目光。

可阮東廷并沒有因此而轉移視線,他還是盯著她,盯著那從發絲空隙間透出來的眼鼻。許久后,他伸出手,替她將滑下來的發絲撥回到耳后:“只是這樣嗎?”

“嗯。”

“可為什么……你看上去這么難過?”這話沒說完,他已經手一用力,扳過她的臉,“告訴我,剛剛發生了什么?就在你們吃飯的餐廳里。”

“啊?”

“老實告訴我。”他欺身向前,兩人的距離突然近得足以讓她聞得到他腮邊淡淡的剃須水味。

恩靜的心跳得好快:“阮先生……”

可話未說完就被打斷,這張英俊的臉逼下來,毫無預兆地、令人吃驚地、莫名其妙地,他的鼻尖貼上了她的鼻尖。

歌劇里、電視劇里、愛情電影里,所有男人的唇在覆上女人的唇之前,都是這樣的動作、這樣的神情吧——他突然靠近她的身子,他突然捧住她的臉,他英俊的面孔突然朝她移下來——

然后:“再不老實交代,你會后悔得寧愿今天沒在廚房出現過。”

聲音輕柔、低啞,眼里——冷芒如箭!

陳恩靜怔住。

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樣,完全不是。他只是用一種溫存的表象包裹著內里的銳利和森冷,而那份冷,不偏不倚,指向的正是她!

“你看上去就像是要哭出來了,”阮東廷的鼻抵著她的,“真的想讓我來說嗎?”

一張照片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伴著他陡然冷冽的聲音,攤開到她瞪大的眼瞳前。

那是連楷夫,還有她!就在中午吃飯的餐廳里,就是那最親密的一幕——那姓連的將手探到她的唇上……

“你找人跟蹤我?”很快,恩靜便反應過來。

難怪他今天會這么莫名其妙呢,原來,原來是因為這個!

阮東廷冷嗤:“不是跟蹤,是保護。要不是最近事端太多而你又傷了腳,我何必這么做?這下倒好,竟讓人拍到了這個。”他口吻淡淡的。

她卻緊張起來:“不是的,你誤會了!會有這種場面只是……”

“不必解釋,我沒興趣聽這個。”阮東廷卻打斷了她,為了在監控面前維持夫妻恩愛的樣子,整個人還那么近地貼在恩靜身上,“不過看在夫妻一場的分上,我還是給你個忠告:那種花花公子,你最好給我離他遠一點。”

“阮先生……”

“你大概還不知道吧?”他口氣低沉,“那家伙最大的愛好就是跟我搶同一個女人。初到英國時,我們不知道一起追過多少金發妞。而你,如果斗膽頂著阮太太的名頭成為下一個類似的角色,又在這個關頭被媒體抓包……”

電光石火只一瞬,漸冷的眸光變為徹底的冷硬。

“我沒有!”

他薄涼的嘴角微勾,說完了那句被她打斷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語畢,高大的身軀離開,令人心驚的是,他的嘴角甚至還是掛著笑的。

從頭到尾,監控器里的他從容、優雅,與她親密得宛如每一對熱戀中的愛侶。

而那監控器也盡職而沉默地立在那兒,很完美地記錄下阮先生阮太太剛剛“親密調情”的信息。

就是這樣了,在結婚那么久之后,在她與他的關系似乎有了些許進展之時,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似此星辰,卻非昨夜。明明是同樣的面孔、同樣的人,卻已經沒了昨夜的溫存。

兩天的懲罰過后,恩靜再也沒有踏進過廚房。

那監控器大概是沒拍到什么有價值的畫面,所以日子一天天過去,也不見有八卦雜志爆出什么“阮家內幕”來。

敵不動,我不動,基于這個原則,恩靜和阮東廷極有默契地不曾向任何人提起他們發現監控器的事。

只是默契歸默契,自那兩天結束后,他們又恢復到“相敬如冰”的狀態。

不,什么叫“相敬如冰”?他們現在簡直比“相敬如冰”還要“冰”:自那次爭執以后,阮東廷再沒跟她說過話,每回碰面他都冷著一張臉,而她則垂著頭,默不作聲地走過。

日子冷寂如斯,仿佛永遠也不會有盡頭。而她也漸漸再一次習慣了在外頂著阮太太之名,關起門來兩人卻猶如陌路的日子。

直到她的生日前夕——

在晚餐桌上,當阮家上下全都在場時,阮先生突然對恩靜說:“今年的生日提前一天過吧。”

可能是太久沒聽到他跟自己說話了吧,恩靜一時間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倒是秀玉先開口:“怎么了?好端端的干嗎提前過生日?”

“廣州新開的酒店出了點問題,我得提早過去處理。”

于是事情便這么拍板定下了。

其實恩靜也沒異議。既然提前一天,她便提前一天去訂蛋糕、挑菜色、選娛樂節目。媽咪最喜歡音樂,所以家里無論誰過生日,吃飽喝足后,一家人總要出去看歌劇聽樂曲,不過今年恩靜卻說:“不出去了,媽咪,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于是接下來的兩天,她總是神出鬼沒。秀玉讓俊仔偷偷去探了底細,才知原來這好媳婦為了能在生日那天給她唱一段南音,天天窩在房間練擱置了好久的音樂。

可事實上,當一切準備就緒,生日宴那天真正到來時,阮東廷卻缺席了——

“酒店臨時有些事,恩靜,今晚我就不回去了。”毫無愧疚感的通知從電話那端傳來,就在眾人全都集中到大廳、等著先生回來陪太太吹蠟燭的時候。

恩靜默默地掛斷電話。

“怎么了?”

“阮先……阿東說,他有事,不回來了。”

秀玉挑起眉,俊仔張大嘴,一家子用人瞬間全都面面相覷。

只有初云從喉間溢出一句冷哼:“可憐喲,白忙活了好幾天!”

“二姐!”俊仔瞪她。

“干嗎?我說錯了嗎?”

沒,她當然沒說錯,估計用人們心中此時也是同樣的感慨,只不過心里暗忖著,沒像她這么說出來罷了。

“其實呢,也不是想象不到的,秋霜姐姐現在都還住在酒店呢,大哥怎么可能回來陪這么個名不副實的太太過生日……”

“夠了!”這下連秀玉也聽不下去了,威嚴的目光和俊仔的怒氣一同拋了過去,阮初云這才訥訥地閉了嘴。只是眼角瞥過恩靜時,依舊透出不以為意的目光。

原本好好的生日宴就在這種氛圍下靜靜地開始,慘淡地結束。半個小時還不到,秀玉就稱頭痛:“恩靜,你去吳醫師那兒給我拿一劑阿司匹林。”

依舊是阿忠開車,可這晚的路線令恩靜十分疑惑——吳醫師那兒哪是往這邊走啊?這條路分明就是通往阮氏的嘛!

沒錯,阿忠最后的確是在阮氏門口停了車:“太太,其實,今晚有一個驚喜。”

“什么?”

阿忠卻不說話了,只是帶了一臉神秘的笑,領著恩靜走進酒店——三十八樓,01號房,阿忠拿門卡刷開房門:“太太,進去吧,阮先生在里面等你。”

恩靜震驚了!

房內竟是浪漫的燭光與蛋糕,有人關了房間的燈,只在放蛋糕的那張桌上,一盞小小的臺燈朦朧地亮著,暖了這一室。

明明一小時之前——不,不,明明一小時又二十五分鐘之前,那個冷淡又毫無愧疚感的聲音告訴她“酒店臨時有事”,明明他用最冷淡也最無愧疚感的聲音忽略了她今晚過生日的事實。可此時此刻,那個聲音的擁有者就站在桌前,在蛋糕面前,聽到腳步聲后,回過頭來——

“過來。”他朝她招招手。

這演的又是哪一出啊?

恩靜沒有過去,只是怔怔地站在那兒,看著兩米開外的高大身軀,看著他不緊不慢地往杯子里注入酒,看著他如同世界上最偉大的導演,一手操持著這莫名其妙的劇情:“從酒窖里挑了這支干紅,來嘗嘗,我親手釀的。”

阮家的地下酒窖里多是阮先生親手釀制的美酒,她雖鮮少去酒窖,卻也知他釀酒的功力一流。

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為什么?”

這燈光曖昧,美酒加蛋糕,儼然一派精心準備的生日禮物——為什么?

“你生日,不是嗎?”阮東廷拴上了酒塞。

“可你不是說今晚有事……”

“是有事。”

恩靜頓了一下。

“準備這些不算是事嗎?”

她竟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的意思是,今晚之所以不回家,就是為了留在酒店里準備這些嗎?

可她和他之間、她和他之間不應該是這樣的啊!結婚那么久,關系永遠只停留在表面化的“阮先生阮太太”,再加上之前在廚房里的爭執,他們都已經好久沒說過話了吧?怎么突然間……

這廂她還滿腦子疑問,那廂他已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再過一分鐘就是十二點了,來,過來許愿。”

微醺的酒香蕩漾在周遭,蛋糕上只簡單地燃了一支蠟燭,在蠟燭燃燒到三分之二時,恩靜才走過去。

男人就在她身后,一手一杯酒。

在他的目光示意下,她有些羞赧地一邊扣起十指,一邊同他說:“按我們泉州的習俗,前兩個愿望都是要說出來的。”

“我知道。”他點頭。

她這才閉上眼睛:“第一,愿媽咪和我的父母身體健康;第二,愿俊仔快樂成長。”

第三個愿望,她留在了心中。

阮東廷卻在她許完愿后問:“沒有祝福初云,可以理解為她對你不好,那……沒有祝福我呢?”

“啊?”她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阮東廷的意思。也不知他是不是在開玩笑——反正那廝開不開玩笑都是那副面癱樣,恩靜就當他是在說笑,所以也半開玩笑似的說,“你怎么知道第三個愿望不是祝福你呢?”

“是嗎?”

是嗎?

是,她不想騙自己,那第三個愿望,是“夫妻和睦,到白頭”。

可是,要怎么回答他呢?

有些事她真的永遠也說不出口,就像那年新婚,和媽咪一同到黃大仙廟拜拜時,她對著大仙許愿:“是否可以讓他真心地接納我?”兩個多月后,他赴北京出差,媽咪硬要她陪同,在他忙著見客戶的某個午后,她一人去了云居寺,對著送子觀音誠心祈禱:“雖然求子還太早,可是否能讓我們如所有正常夫婦那樣,對生兒育女抱有期盼?”次年正月初二回娘家,在關帝廟里,諸神面前,她一遍又一遍地問:“是否有一天,他可以如愛何秋霜一樣愛上我?”

一次又一次,從南到北,從北到南,神是否聽到了她的請求?

不,或許祈禱者太多,神太忙,聽不到她卑微的請求,所以直到這一日,她連一個“夫妻和睦”的愿望,都不好意思當著他的面說出口。

一陣急切的敲門聲打破了這突然而來的沉默。

“應該是送牛排的。”阮東廷擱下酒杯。

誰知開門的聲音剛響起,完全沒有預兆的,恩靜就聽到一個驚天動地的尖叫聲:“你果然在這兒!”

竟是何秋霜!

她迅速轉過身,就看到那個怎么也不應該在此刻出現的女人怒氣沖沖地闖進來,渾身怒火隨著她疾馳的腳步一起來到恩靜面前——

“啪!”

“何秋霜!”隨即一個暴怒的聲音響起,是阮東廷的。

恩靜僵在了原地。

主站蜘蛛池模板: 金塔县| 峨山| 平潭县| 秦安县| 桐乡市| 华坪县| 安义县| 宁明县| 棋牌| 临猗县| 肃南| 尖扎县| 启东市| 广州市| 贵溪市| 扶沟县| 宁国市| 兴化市| 克什克腾旗| 麻城市| 鹤山市| 常德市| 平舆县| 吴堡县| 铅山县| 青海省| 许昌县| 金华市| 雷山县| 会理县| 定南县| 万宁市| 互助| 应城市| 乐昌市| 都江堰市| 根河市| 长沙市| 夏津县| 夹江县| 崇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