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顏趴在湖中涼亭的扶欄上，興致缺缺地向湖里拋灑著魚食。

明明那會讓她無力的藥已經沒在吃了，甚至于連她的武功都讓徐嬤嬤給還回來了，可為什么還是一點精神都沒有？

而那個人，她已經好久都沒見到了。

是因為不習慣么？之前的她幾乎是怨了他一輩子，如今驟然轉換自己的情感，所以還不適應？若非如此，她又怎會覺得心里某處空落落的？

無意間的一偏頭，她竟看見一身黑衣的他闊步穿過回廊。

這是蘇顏第一次見他穿別的顏色，而且還是窄袖的樣式。乍一眼望去，只覺得他給人的感覺更冷冽了，隱隱還有幾分森寒，倒不符合他一貫的氣質。

她印象里的晉寧公子楚南，即便遇到再大的困難，也是清冷疏離、端方有禮的，從未有過這般直接將情緒外露的時刻。

等到蘇顏回神，她已經輕功站到了他面前，還開口問道：“師叔你去哪兒？”

“我今夜離京，你照顧好自己。兩月之后，你母親會來，屆時你便可以回去她身邊。”楚南瞥了她一眼，語氣疏淡。

她下意識便道：“我和你一起去。”

這一說出口，楚南還沒多大變化，她自己就先愣住。而在她扭捏又拘謹地悄悄抬眸看他時，卻注意到他已側身去吩咐老管家其他事宜，不知是沒聽見她的話，還是全然沒當真。

倔脾氣忽然上了頭，蘇顏就等在原地，執意要聽他的回復，但他給的只有兩個字。

“不可。”

蘇顏氣急地瞪他，他這算什么？淡漠一如既往，尷尬的只有她。難道當初的爭吵就她一個人記得？還是說他就這樣不在乎，連一點在意都不肯施舍給她？

她猛地拽住他的手，冷冷道：“我武功雖比不上你，可也是不差的，斷不會拖你后腿。母親還沒來，你留我一人在京中，豈不是把我丟給一群虎狼？如有意外，你確定楚府里的這些人會為了幫我而破壞你在南恪多年的布局？”

楚南抬眸，落在她面上的目光終于有了些變化。

不待蘇顏琢磨出這所代表的意思，他就已經反握住她的手，牽著大步向外。

“你可知此行出京兇險萬分，不比你留在京中安穩多少。”

蘇顏徑自掀了車簾坐進馬車，淡道：“都死過一次的人，我還怕什么？”

不想，楚南卻似誤會了她的意思，沉默半晌后方道：“天牢一事雖不是我本意，但傷了你是事實。你想要什么，大可明說，不必試探。”

“呵呵，我想要你，給么？”她故意嗆聲道。

果不其然，這句之后馬車內再無其他聲響。

蘇顏摸了摸兩邊耳垂，一冷一熱，看著不相容，卻在她體內平衡得極好。她知道這兩樣都是調養身子的寶貝，找來不易，他對她到底不算冷血，想到這里，她心情才好了些。

她輕咳幾聲，正決定要大人大量地原諒他，一扭頭就見他垂眸對著手里的書本，眉間清明毫無波瀾。

呼吸一窒，所有的好心情瞬間就沒了。她氣呼呼地瞪著他，恨不得拿劍戳破他的冷靜。

這人莫非是受虐體質？前世她恨他怨他，他倒盡心盡意，時常就送一些稀奇的小玩意來哄她，現在她知錯了想彌補，他卻是冷著臉毫不在乎了！

難道就因為她這次沒在天牢里廢了武功傷了身子？

蘇顏郁悶地呼出口氣，偏頭死死盯著車廂壁上的木格窗，強迫自己再也不去看他那張沒生氣的死人臉！

出了京城的地界后，馬車行進的速度便快了。

蘇顏刻意不去關注他的動靜，一連數日內只顧自己的吃喝，是以他雖然中途離開過幾次，但她還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不過他曾說的兇險卻是從未出現過。

而一日午后，就在她把自己縮在角落里閉眼休息時，冷不防馬車忽然急轉停下，讓她毫無防備地撞向車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