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地變幻與種種傳說(8)
- 希臘古典神話(經典譯林)
- (德)施瓦布
- 4741字
- 2017-03-14 15:55:55
伊翁看到女祭司,連忙虔誠地迎上去,說:“歡迎你,親愛的母親,盡管你沒有生我,可是我卻愿意叫你母親!你知道我躲避了怎樣的禍事嗎?我還沒有找到父親,他的妻子卻想出了謀殺我的計劃!”女祭司聽后警告他說:“伊翁,請以一雙干干凈凈的手回到雅典去!”伊翁沉思了一會兒,尋找著合適的回答:“殺掉自己的敵人難道是沒有道理的嗎?”
“在我把話講完以前,你千萬別動手!”仁慈的女祭司說,“你看到這只小箱子了嗎?你就是裝在這里被送來的。”
“這只小箱子跟我有什么相干?”伊翁問。
“里面還有襁褓,你那時就被包裹在里面。”女祭司回答說。
“我的襁褓嗎?”伊翁大吃一驚地叫喊了起來,“這是一條線索,可以幫助我找到我的親生母親。”
女祭司給他遞上開著的小箱子,伊翁貪婪地伸過手去,從中抓出一堆小心翼翼折在一起的亞麻布。他十分悲傷地打量著這些寶貴的證物,眼里飽噙著淚水。克瑞烏薩也漸漸地去除了怕意。她一眼瞅見了拿在伊翁手上的證物和小木箱,心里頓時明白了。只見她跳起身來離開了祭壇,高興地驚叫起來:“我的兒啊!”說畢用雙手緊緊抱住詫異不已的伊翁。伊翁卻滿腹狐疑地看著她,不情愿地擺脫身子。克瑞烏薩往后退了幾步,說:“這塊亞麻布向我證明了一切,孩子!你把它攤開,那我就能夠找到當年給你的記痕。這塊布的中間畫著戈耳工的首級,周圍全是毒蛇,像盾牌一樣。”
伊翁半信半疑地展開亞麻布襁褓,突然滿懷喜悅地叫了起來:“呵,偉大的宙斯,這里是戈耳工,那里全是游蛇!”
“木箱里還有一條小金龍,”克瑞烏薩繼續說,“用于紀念厄里克托尼俄斯箱內的巨龍。這是送給嬰兒掛在頸項上的首飾。”
伊翁在籃子里又搜索了一陣,幸福地微笑著,看到了巨龍畫。
“最后一個標志,”克瑞烏薩說,“是從雅典橄欖樹上摘下來的橄欖,它們組成了一個果環。這是我給嬰兒戴上的禮物。”
伊翁在箱底又搜索一陣,果然發現一個美麗的橄欖花環。“母親,母親!”他呼喊著,聲音不時被嗚咽聲打斷。伊翁抱住母親的脖子,在她的面頰上頻頻地吻著。最后他離開了母親,想去尋找父親克素托斯。這時候,克瑞烏薩公開了有關他出生的秘密,告訴他,他就是在那座廟里忠誠服務了那么多年的神的兒子。
克素托斯把伊翁看作神恩賜的寶貴財富。他們一行三人又回到阿波羅神殿,感謝神的恩典。女祭司卻從三腳香爐上給他們指示未來,伊翁將成為某一大族的鼻祖,即愛奧尼亞人的祖先。
雅典國王夫婦滿懷喜悅和對未來的希望,帶著重新找到的兒子返回故里。特爾斐城的居民全部出門相送,十分熱烈,十分隆重。
代達羅斯和伊卡洛斯
雅典的代達羅斯也是一位厄瑞克族人,墨提翁的兒子,厄瑞克透斯的曾孫。他是一位擅長藝術的人,建筑師、雕刻家,從事石刻藝術。世界各地都十分贊賞他的藝術品,人們對他創作的石柱佩服得五體投地,說它是具有靈魂的造物,因為從前的大師創作藝術作品的時候都讓人物的眼睛閉著,讓雙手連著自己的身體,懶散地垂落下來,而他卻是第一個例外。他雕刻的人像都是張開著眼睛,往前伸展著雙手,雙腿呈現邁步的姿勢。可是,代達羅斯是一個愛虛榮和愛妒嫉的人。這一缺點使得他不惜違法犯罪,將他驅入苦難的境地。
代達羅斯有一位侄子,名叫塔洛斯。塔洛斯從叔學藝,立志要比叔叔具有更大的天才和成就。還在兒童時塔洛斯就已經發明了陶工旋盤。他利用蛇的鴿骨作為鋸子,用鋸齒鋸斷一塊小木板。后來,他又依樣造了一把鐵鋸,從此成為鋸子的發明者。
塔洛斯還發明了圓規。開始的時候,他把兩根鐵棒連結起來,然后讓其中一根固定位置,讓另一根旋轉。塔洛斯是個善于開動腦筋的人,還發明了其他一些工具。他的這些成績都是獨立完成的,沒有叔父即師父的幫助。為此他的名聲大震,獲得了很大的榮譽。
代達羅斯擔心他的學生的名聲不久將會超過他。他抑制不住一股嫉妒的怒火,竟然陰險地把侄子塔洛斯從雅典城墻上推下去,殘酷地殺害了自己的學生。代達羅斯埋葬侄子的時候十分驚恐,詭稱是在掩埋一條蛇,可是他仍然因為謀害受到古希臘雅典最高法院的傳喚和審訊,結果被判有罪。
匆促之間他連忙逃奔出去,結果在阿提喀迷失方向,流浪多時,最后來到克里特島。他找到國王彌諾斯,并在那里住下來。他成為國王的朋友,被當作有名望的藝術家,受到極大的尊重。國王選派他給彌諾陶洛斯建造一幢住房,以便這頭巨怪終于能夠逃脫眾人的目光。彌諾陶洛斯是一頭可怕的妖怪,是一個雙重形體。他從頭頂到肩膀是一頭公牛的形狀,其余的部分則像一個人。代達羅斯十分聰明,構想出了一座迷宮。這是一座充滿曲里拐彎的大樓,使得來人的眼睛和雙腳不由自主地想要尋到岔道上去。無數的過道互相交叉,猶如夫利基阿密安得河流的雜亂走向一樣,一會兒流向前,一會兒流向后,常常與它的本身意志背道而馳。迷宮修造完畢,代達羅斯前去檢查。這位設計師自己也幾乎找不到出口處。彌諾陶洛斯就深藏在迷宮的深處。根據一份古老的協議,雅典城每九年必須給克里特國王呈獻七名童男童女,作為上貢彌諾陶洛斯的犧牲祭品。
代達羅斯離家日久,懷著對家鄉無限眷戀之情,而且他意識到國王其實十分霸道,甚至對朋友都無真誠,因此,他不愿意在四周環海的彈丸之地虛度一生。他想,彌諾斯盡管可以從陸上和水上封鎖我的去路,而在天空中卻是暢通無阻的。他開始收集并整理大大小小的羽毛,把最小最短的羽毛拼湊成長毛,看上去像天生的一般。他把羽毛用線攔腰捆住,下面再用蠟封牢固。然后,他又把羽毛微微地彎曲,以至從整體上看起來像兩肩翅膀一樣。
代達羅斯還有一個兒子,名叫伊卡洛斯。兒子喜歡站在他的身旁,用一雙小手幫父親勞動。父親讓他在一起隨意地擺弄,微笑地看著兒子干了許多無用的活。
最后,他終于完成了任務。代達羅斯把翅膀裹在身上作了一番嘗試,他像鳥一樣飛了起來,輕輕地升上九霄云天。他重新降落在地,指教兒子伊卡洛斯如何操縱。代達羅斯先前已經給他備下了一副小型的羽翼。“你要當心,”他叮囑著,“必須在中空飛行。你如果飛得太低,羽翼會掠過海水,然后變得沉重,從而把你拉入水中;可是你要是飛高了,你那翅膀上的羽毛將會靠近太陽,甚至突然著火。”
代達羅斯一邊說話一邊把羽翼給兒子系在肩膀上,他的手卻在微微地發抖。最后,他擁抱著兒子,還給他一個鼓勵的吻。
兩個人展開翅膀漸漸地升上了天空。父親飛在前頭。他像一只帶著雛鳥第一次離開窩上天飛行一樣,左右操心著。他不時地回過頭來,看兒子飛行狀況如何。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很順利。不久他們就到達薩瑪島上空,隨后又飛越了提洛斯和培羅斯。
伊卡洛斯興高采烈,感到一切都很美好,不由得驕傲起來。于是,他操縱著羽翼朝高空飛去。懲罰終于來臨了!太陽以強烈的光熱融化了封蠟,用蠟封在一起的羽毛開始松動。伊卡洛斯還沒有發現,羽翼已經完全散開,從他肩膀兩面滾落下去。不幸的孩子只得用兩手在空中絕望地劃動,可是他抓不住空氣,一頭倒栽著滾落下來,最后掉在汪洋大海的萬頃碧波之中,淹死了。這一切來得突然,都在瞬間結束了,代達羅斯還沒有看到。當他又一次回過頭來看兒子的時候,兒子不見了。“伊卡洛斯,伊卡洛斯!”他預感不妙,大聲呼喊起來,“你在哪里?我到哪里才能找到你?”最后,他驚恐地朝下面瞅了一眼。他看到海面上漂著許多羽毛。代達羅斯連忙結束飛行,降落在一座海島上,收起羽翼。
代達羅斯張大眼睛,滿懷希望地尋找著。一會兒,只見洶涌的波濤把他兒子的尸體推上了海岸。天哪!被他殺害的塔洛斯以此報仇雪恨了!絕望的父親掩埋了兒子的尸體。收留伊卡洛斯尸體的海島自此以后被叫做伊卡利亞,永志紀念。
代達羅斯埋葬了兒子的尸體,又繼續向前飛去。他一路來到西西里島。那是國王科卡羅斯統治的地方。就像從前在克里特島上受到彌諾斯的款待一樣,他在這里也受到上等禮遇,被當作尊貴的客人。他的藝術天才使得當地居民十分驚訝。他在那里興修水利,挖了一座人工湖,又把湖水順著河流一直送到臨近的大海。陡峭的山巒頂上,是無法攀登沖擊的險要去處,連樹木也難生長。他在上面建造了一座堅固的城池,修筑了一條小巧玲瓏的藝術小道盤旋而上,直到山頂。這樣的城堡只要三四個人就可以守護,固若金湯。
科卡羅斯把這座難以攻克的城池用于珍藏珠寶。
代達羅斯在西西里島上的第三件功勛是在地面上挖一座深洞。他從中巧妙地接取地下火的熱氣,讓人們即使住在一座潮濕的巖洞里也感覺舒適如春,好像房間具有調節取暖的設備一樣。人在慢慢地出汗,卻又不受炎熱的灼人之苦。此外,他還擴建了厄里山斯山上的阿佛洛狄忒大廟,給女神祭獻了一只金制的蜂房。經過代達羅斯精心雕刻,它幾乎達到亂真的地步,跟天然的蜂窩一模一樣。
國王彌諾斯聽說代達羅斯逃到西西里島,非常生氣,決心派出強大的部隊,把他重新搶回來。他武裝了一支艦隊,從克里特一直駛往西西里島。上島以后他讓部隊駐扎下來,然后派出使者前往京城,尋找國王科卡羅斯,要他交出潛逃在外的代達羅斯。
科卡羅斯對外邦君主的霸道和大兵壓境十分憤怒。他思量著準備一舉消滅這位來犯的頭領。科卡羅斯裝作答應克里特人的要求,邀請彌諾斯國王會面商談。彌諾斯來到京城,受到科卡羅斯的盛情款待。經過長途跋涉,彌諾斯準備洗個溫水澡,借此消除疲乏,等他坐在浴缸里時,科卡羅斯讓人不斷加火升溫,直到彌諾斯在沸水缸里窒息而死。西西里國王把尸體交給克里特人,說彌諾斯在洗澡時不慎失足,跌入沸水池。克里特士兵在阿格里根特城郊隆重地埋葬彌諾斯。人們在他的墓碑上方建造了一座開放的阿佛洛狄忒神廟。
代達羅斯成了科卡羅斯國王的座上客。他在這里培養了許多有名的藝術家,成為西西里島土著文化的奠基人。可是,由于兒子伊卡洛斯慘死海中,他盡管在避難的國度里由于功高蓋世而受到無比的敬重,內心卻一直悶悶不樂,晚年時更加心情憂郁,凄苦萬分。最后,他終于客死他鄉,尸體也埋葬在西西里島。
坦塔羅斯
坦塔羅斯是宙斯的兒子,呂狄亞王國的君主。他的首都定在西庇洛斯,是位富裕而又出名的國王。由于出身高貴,眾神對他十分信任。他可以跟宙斯同桌用餐,不用回避諸神的談話。可是他的虛榮心又讓人們感到他實在不配這樣的信任。于是,他開始對眾神作惡。他向凡人泄密,告訴他們天上諸神是如何生活的。他從諸神的餐桌上偷蜜酒和神丹,并把這些珍饈佳釀分發給凡間的老百姓。有人在克里特的宙斯廟里偷走了一條黃金鑄成的狗,并將金狗藏在坦塔羅斯家里。坦塔羅斯窩藏贓物,后來還拒不交出金狗,將贓物竊為己有。有一天,他邀請眾神到家中作客。為了考驗一下眾神通曉一切的本領,他讓人把自己的兒子珀羅普斯殺死,然后煎烤燒煮,做成一桌菜,款待大家。在場的谷物女神得墨忒耳因為思念被搶走的女兒珀耳塞福涅,從而心神不定,出于禮貌她稍微嘗了幾口這頓可惡的宴席。其他神則早已發現了這場詭計,紛紛起身,把撕碎的男孩肢體丟在鍋里。珀爾策·克羅托讓他重新活了過來,可惜肩膀上缺了一塊。那是被得墨忒耳吃掉的,后來只好用象牙補了起來。
坦塔羅斯因此得罪了諸神,罪惡滔天。他被諸神投入冥府,讓他在那里備受苦難和折磨。他站在一池深水中間,波浪一直滾動到他的下巴。可是他卻忍受著烈火般的干渴,從來也喝不上一滴涼水,雖然涼水就在嘴邊。他只要彎下腰去,想用嘴喝水,池水立即就從身旁流去,留下他孤身一人空空地站在一塊平地上,就像有一個妖魔作法,把池水抽干了似的。這時候他又饑餓難擋,在他身后就是湖岸,岸上長著一排果樹,結滿了累累果實,樹枝被果實壓彎了,吊掛在他的額前。他只要抬頭朝上張望,就看到樹上水汪汪的生梨,紅撲撲的蘋果,火灼灼的石榴,香噴噴的無花果和綠油油的橄欖,這些水果似乎都在微笑著向他招呼。可是,等到他踮起腳來準備摘水果時,空中就會刮起一陣颶風,把樹枝吹彈回去。伴隨著這場折磨的還有持久不斷的死亡般的恐懼,因為頭頂上空吊著一塊巨大的山石,山石隨時都會墜落下來,危險萬分。
坦塔羅斯蔑視眾神,被罰到冥府忍受三重的折磨。這種折磨永無休止,將一直延伸下去,無窮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