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惜很愧疚，因為她的緣故害那么臭美的君陌變成了一只小狐貍。她幾乎天天去天機道人那里詢問，什么時候君陌才能變回來。

天機道人總是一副深沉的樣子，道：“這個得看機緣，弄不好一輩子也就只能這樣了！”

顧晨惜心里從此像是扎了一根刺一樣。她開始變得十分勤奮，每日都跟著師兄弟們聽課，更是向大師兄徐鳴虛心請教法術。每每學會了一兩招總要去君陌跟前賣弄一番。只是君陌如今不過是一只普通的狐貍罷了，她再賣弄，他也不知道了。

“師尊，他怎么還變不回來？會不會永遠都變不回來了？”顧晨惜抱著君陌憂慮問道。

她如今對君陌不是一般的好，凡是飯菜都是她親口嘗了，然后用筷子一口一口的喂他，儼然他并不是一只狐貍。君陌十分享受這樣的待遇，要知道以前想要和她親近幾乎是不可能，這次他可算是因禍得福了。是以，他明明可以聽得懂她說的每一句話，可是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是呆萌的十分可愛。他明明早就可以幻化人形，卻偏偏喜歡變成狐貍的模樣窩在她的懷里。

“額，這個真的不好說，不過你這么勤奮，他知道也會很高興的！”天機道人頭也不抬，答非所問。他是個老實忠厚的人，最不喜歡騙人了，如果不是君陌威逼利誘他也不至于這么大年紀的人還睜眼說瞎話。不過還好，君陌答應他再也不提起那件對于他來說就是人生污點的事情了。公平交易，也劃算了。

她給君陌又新起了一個名字，因為它通身烏黑，四只蹄子卻跟雪一樣白，所以她叫它踏雪。

這天她下學回來，專門到山下采購的師兄處厚著臉皮要了一截不錯的布料，然后把自己關在屋里一天都沒有出來。師兄們急了，以為她心里過于內疚，所以想用這截布自我了斷，于是一路去找了天機道人呼救。

天機道人帶人一路疾奔到她的房門前，白朗一著急，連門也顧不上拍，一腳就踹開了。

“顧晨惜，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啊——”

所有人都沖了進來，然后目瞪口呆的看著桌子上擺著的歪歪扭扭的大套子，小套子。

“這，這是……”天機道人目瞪口呆了半天，實在看不出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不好下定論。

“白朗，你干嘛踹我門？”顧晨惜看著他們更是一臉疑惑。

“難道你不是想尋短見嗎？”采購的師兄問道。

“尋短見？”顧晨惜一臉莫名奇妙，突然跳起來，氣急敗壞的喊道：“是哪個王八蛋胡說八道咒我？”

所有人都去指采購的師兄，“你啊，你——”

“不是，你要布就要布，干嘛不說清楚要做什么，還把自己關在屋里，這不是讓人誤會嗎？”采購的師兄不服氣道，自己還不是擔心她呀，還倒打一耙！

“行了行了，既然人沒事就行了！”天機道人道，“晨惜，你在做什么？”

“哦，天氣不是轉涼了嗎，我們衣服都加厚了，我這不是給踏雪也做了幾件嗎？”說著拿起桌子上的大套子小套子介紹道：“喏，你們看，這是脖套，這個是套腰身的，這四個小的是套爪子的，嘿嘿，我是不是很聰明？”

天機道人額頭出現了幾道黑線，呵呵笑道：“我這還是頭一次見狐貍穿這樣的衣服，不過……”他盯著顧晨惜，笑道：“你真的很聰明！”

“大家沒事都散了吧！”顧晨惜高興道，又指著白朗道：“哎，你先別走啊，幫我把門修好！”

大家都散了，白朗在那里乒乒乓乓的修門，顧晨惜還在最后沖刺做最后的兩個小耳套。

“晨惜，你這么做是因為可憐君陌還是因為愛他？”

顧晨惜拿著針不甚熟悉的穿梭著，沒有聽得十分真切，“你說什么？”

白朗停下手中的活計，走過來坐在她面前，認真的問道：“你這么做是可憐他還是你根本就是愛他？”

顧晨惜猛地扎了手，哎喲了一聲，把手塞進嘴里允吸著，一副莫名其妙的望著白朗，道：“你怎么會問這么奇怪的問題？這有區別嗎？”

“當然！”他肯定道：“這個問題對我很重要，你必須告訴我明確的答案！”

顧晨惜見他不是開玩笑，也放下手里的活計，鄭重其事道：“我不知道！”

“你……”

“你先不要說話，聽我把話說完！”顧晨惜打斷他的話，繼續道：“當時是我一時任性把君陌帶到了山上，舉行什么成親儀式，在我看來不過就是做了一場游戲罷了！我是真的沒有當真，而且在我心里我也只是把他當哥們，男女之情，我真的說不清楚！而且現在我也沒有心思想??！他因為我受了傷，我心里很難受，想對他好，這就是我的想法！”她雙眼澄澈的望著他，沒有絲毫的避諱，“你在我心里也是一樣的地位，很好的朋友，可以出生入死兩肋插刀的那種！”

白朗笑了笑，“你是個聰明的姑娘，難道看不出來我的心思嗎？”

她嘆了一口氣，“看出來了，可是我最近真的沒有心思想這么事，如果君陌真的因為我的緣故成了這個樣子，我就一輩子陪著他！要不然我會良心不安的！我這么說，你明白嗎？”

“知道了！”他扭頭接著去修門，這一次明顯動作慢了很多。

顧晨惜長舒了一口氣，心里輕松了很多。這些話她憋在心里很久了，既然白朗挑明了問，她也就挑明了說，她一向不是一個磨磨唧唧的人，凡事說開了人也就不難受了。不過這僅限于她。

君陌一副煩躁的模樣在天機道人的房里轉圈圈。

“哎呀，我說，你能不能消停一會，我的眼睛都被你給轉暈了！”天機道人不滿道。

“你說，她說那話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一直很感動嗎，怎么還說對我沒有男女之情，難道這些天的親密都是裝出來的？還給人家取那么好聽的名字，踏雪……”他跳到矮榻上蹭著天機道人的衣袖，一副委屈的樣子，“難道是我自己自作多情？”

天機道人把他扒拉到一邊，道：“我說君陌你鬧夠了沒有，這里沒有外人，你還是恢復人形和我說吧，我可受不了一只狐貍在我耳邊嘀嘀咕咕的說人話！”

小狐貍跳下矮榻，搖身一變，瀟灑的坐到天機道人一邊，倒了一杯冷茶，若有所思。

天機道人瞥了他一眼，“你干脆別就騙她了，你看她那可憐兮兮的樣子，自從你受了傷，每天都是淚眼汪汪的，這樣欺騙人家的感情，有意思嗎？她現在還給你做了過冬穿的衣服，你可別告訴我，你真的愿意帶著那些大套子小套子過冬，這要是傳了出去，你君陌的老臉我看也不用要了！”

“哎，你知道嗎，我現在有一種十分嚴重的危機感！”他沒有理會天機道人，十分嚴重道：“她這些天對我這么好，我還以為她是喜歡上我了，沒想到竟然是因為內疚！剛才我聽見白朗那小子給她告白，要不是一開始你說我現了原形根本聽不懂人話，我早就上去咬他了！可見識到什么是趁火打劫了！這小子竟然竟然趁著本尊受傷之際，想拐跑我娘子，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他越想越氣，狠狠的一拍桌子，“真是欺人太甚！”

“我的媽呀，你干嘛呀，一驚一乍的嚇我一跳！”天機道人捂著胸口，頭疼道：“我這玄武山可是個清凈修行的地方，可不是你們爭風吃醋追姑娘的地方，我看你還是趕緊把她帶回青溪，安安穩穩成了親，給她一個名分不就行了嗎？干嘛非要在我這里耗著！”

“對！”他打了個響指，拍著天機道人的肩膀高興道：“我怎么沒想到了，我得趕緊行動了，可不能讓白朗那條臭龍得了便宜！”

他說干就干。夜色降臨，顧晨惜拿了雪白的饅頭掰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慢慢的喂它。

“踏雪啊，你要怎么樣才能變成君陌，你要是因為我毀了修行，我這心里可怎么過得去呀？”她一邊喂，一邊懺悔，“都怪我不好，太任性了，只要你能變回來，要我做什么我都答應，就算把自己熬湯給你補身體，我也愿意！”

踏雪小小的身子一震，她緊張道：“怎么了，你冷？”說著還煞有介事的摸了摸她的額頭。

踏雪兩只眼睛亮晶晶的望著她，一顆晶瑩的水晶一般的淚珠滾了下來，掉在顧晨惜的手背上，吧嗒一聲碎了。

她幾乎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君陌，你，你聽見我說話了？”

踏雪小小的身子費勁的往上攀爬，毛茸茸的嘴巴湊上伸出小刷子一般的舌頭，在她臉上舔了舔，溫溫熱熱，粘粘糊糊的。她臉一下子就紅了，如果他真的只是一只寵物的話，她頂多就是把它扒拉到一邊，說一句，“別鬧了！”

可是，可是，他是君陌啊，一個修為上萬年的狐貍，可以變成很俊美的男子，這樣親密的舉動，她怎么能不臉紅呢。

她又害羞又莫名的有些氣憤，將他扒拉下來，故作生氣道：“別鬧了！”

就在小狐貍落地的一剎那，奇跡發生了。白色的光芒籠罩著踏雪，慢慢的變成了君陌的模樣，一如既往的俊美，風流倜儻。

“你，你你……”顧晨惜指著君陌，你了半天沒有你出一個所以然來。

君陌一把將她摟進懷里，緊緊的抱著，仿佛一松手她就會消失一般，喃喃道：“晨惜，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