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我倆個可以叨叨家常了。”紅玉很是滿意。坐定了，便又親密地拉住了紫嫣的手，滿臉期待：“紫嫣呀，你比我先成仙幾百年，仙力仙法一定比我深厚不少吧？”

按理說應該是這樣吧？紫嫣順了話頭點著頭。

“那就好，那就好。”紅玉高興得撫掌。又停下來，瞇瞇笑著看著紫嫣：“你不妨隨便使一招你修習得好一點兒的仙法與我看看？”

這倒不難。

紫嫣想了一想，便伸出一個手指頭來，眼睛看著，微微攏眉，念些仙訣，吹了一口氣。

紅玉屏息等了一會，手指頭依然是手指頭，烏沉沉的黑暗也依然是烏沉沉的黑暗。

紅玉又屏息等了一會。　　

仍舊是什么都沒有發生。

紅玉便有些沉不住氣了，湊近了過來，與紫嫣兩個大眼瞪小眼盯著那個豎著的手指頭，看了一會，沒看出什么，忍不住說道：“我的小祖宗，你這使的什么仙法？”

紫嫣心中一動。是了，千年以前，未飛升成仙時，在那大宅子里，只有輩份最大的姥姥，很是疼她寵她，也因了有了姥姥的疼愛，她那孤僻的性子，也才沒有被那一宅子人排擠，得以安安穩穩地住在后院的小樓里。姥姥時常讓人叫了她去熱鬧一下，將她緊緊擁在懷里，極喜歡說的一句話便是：“哎喲我的小祖宗。”

只是姥姥終于還是閉了眼睛走了。臨走時緊緊拉著她的手，無論如何不肯松開。她哭不出來，只覺得心里如同吊著一塊大石頭一般沉重。姥姥走了后，她沒多久，便飛升了。

“你在想什么？”紅玉碰一碰她，很不解地盯著紫嫣豎起來的手指頭。

“啊，許是仙訣記錯了。”紫嫣說道。

紅玉媚氣的桃花眼往空中翻了一翻，嘆著氣：“什么時候能指望得了你，烏龜也能長出翅膀飛了。”

紫嫣笑了一笑，又對著指尖吹了一口氣。

指尖上騰然就冒出一團火來，紅玉不提防，驚聲后退時，頭發已經被燒掉一撮，彌散出一股焦味來。

“這叫什么破仙法！”紅玉氣急敗壞，急急變出一個鏡子來，就著攬月亭里淡弱的月光照著，心疼自己那燒破發型的頭發。

紫嫣卻不理他，控制了那團騰出來的火焰，如燭光大小，讓它在指頭上燃著，在夜色中格外閃耀，就這般癡癡地看著它。

她極喜歡這個游戲。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學會了這個仙法，從此便常常在背累了仙訣后，放出這團火苗來，靜靜在暗夜里燃著，無聲地陪伴她。

只是這個仙訣不大靈光，時有時無，往往要如今天這樣倒騰上幾回才變得出來。

這怕只能怨自己太笨的緣故吧。

紅玉收了鏡子，嘆了一口氣，愁眉苦臉說道：“我原來想你怎么也早飛升了兩百年，我再跟著來，好歹也有個靠山。如今看起來，你還是如以前在凡間一樣腦子不大靈光，愚鈍了些，還是幫不得我。”

紫嫣怔了一下。她在凡間便是腦子不靈光，愚鈍了些嗎？

這么一怔之間，指頭上的火光便熄滅了，照著的那張極嬌俏的小臉便也暗下去，陷入夜色里去。

紅玉看她這個樣子，有些擔心，連忙湊過來問：“你沒生氣吧？我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說什么了。”

紫嫣笑著搖頭：“我沒有生氣，不過司暮掃這多年，我很記不得飛升以前的事情。你要是有心腸，倒是可以時常和我來聊一聊的。”

唉。果然還是這個樣子。紅玉嘆著氣。又有些心疼她，在她身旁坐下，捏著她方才點著火的指頭輕輕搓著，指頭上微微有些發熱，紅玉吹了一吹，又說道：“你這么遲鈍的樣子，真不知道當年是如何一下就悟了道，居然就飛升上來做了仙子了。”

這個紫嫣卻是記得的，她在小樓上坐定時，心里想著姥姥閉著眼躺在床上。冰涼的手緊緊抓著她不肯松開，雖閉著眼，臉上卻掛著一些淡淡的擔憂。似乎去得極不放心。她心里沉得發悶，如一團氣堵得很是痛苦。滿眼滿腦里，都是姥姥的音容。胸口終是受不住，爆裂開來，眼淚便水珠一般滴落下來，身子一下就輕了。再睜開眼時，便已入了仙籍。再后來。在仙職冊封處，她極愛看黃昏時天邊這如火的云霞漸漸消散，便司了暮掃一職。晃眼已是百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