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希音走了之后，李誠百無聊賴也不起身，只懶懶的躺在床上，不多時李誠的隨從，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廝，小加蹬蹬的跑進來，喘吁吁的叫他。

李誠坐起來隔著帳子問他，“出什么事了？跑的這樣急？”

小加道：“衙門來人請您過去呢，叫您去城外瞧瞧前日新報上來的采石場。”

李誠三下兩下胡亂穿好衣服，就要走，小加又攔住他，“說是叫你收拾幾件衣服，可能得住幾日。”

李誠皺著眉頭道：“把初一叫進來給我收拾。”

小加回道：“暗香已隨王妃去了鄭王府，倒是把盈袖留下了。”

李誠道：“橫豎就那么幾個人，誰記得叫什么，把她叫來。“

小加剛跑出去，屋外小翠噌的竄進來，“爺，您有何吩咐？”

李誠掃了她一眼，興奮的滿面紅暈，眼睛不知道怎么的還一直眨巴著，不耐煩的問：“哪兒來的？暗香盈袖哪里去了？”

此時盈袖被小加叫了過來，她福了福身，“回的話，暗香姐姐和王妃去了鄭王府，王妃臨走時留下我聽爺的吩咐。”

李誠揮揮手，“給爺收拾收拾衣物，等王妃回來就說爺去城外了，得好幾日。讓她在家好好照顧自己。”

盈袖低低應和了一聲，在李誠看不到的角度狠狠剜了小翠一眼，小翠不服氣的努努嘴。

等希音回到家已經是半下午了，盈袖接過希音手中的帕子和團扇，“晌午的時候，宮里傳話讓爺出一趟公差，估計得好幾日。爺還說讓您在家好好照顧自己。”

希音疲累的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陳氏在身后插了一句嘴，“那爺走之前，這幾日要穿用的收拾好了沒？”

盈袖點點頭，“是奴婢親手收拾的，可沒有讓那些嘴甜心大的賤皮子鉆了空子。”語氣間盡是驕傲。

陳氏皺皺眉，不喜歡丫鬟在小姐面前口出粗言，而和盈袖一起長大心意相通的暗香卻聽出不一樣的意思，暗暗想著等晚間問她個清楚。

應酬了半日，希音早乏了，并不理會盈袖的話，回屋先脫了鞋躺了，哪知她進門沒多久，宮里又派人傳話，說是深居簡出的貴太妃要找寧王妃說說話。

送走了傳話的小太監，希音撥弄著針線笸里的繡線沉默的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長嘆了一口氣，命令暗香盈袖為自己準備明日入宮穿的衣服。

碧沉伺候著希音卸下釵環，草草的泡了個澡就躺在了床上。暗香悄悄放下帳子，關上碧紗櫥，出來外廂。

盈袖正好在外廂收拾衣服，暗香過去壓著嗓子問道：“今日我們進門的時候，你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話？我怎么不記得？”盈袖疑道。

暗香按住她的嘴，“作死呢，聲音這么高？王妃剛睡下。”說著看了一眼內室，“就是那句，什么嘴甜心大的賤皮子。”

“哦，你不說，我都忘了。還能有誰，不就是那個賊眉鼠眼的小翠么？今日你們走的時候，王妃留了我伺候王爺？后來王爺就一直在睡覺。”

“然后呢？”暗香幫盈袖收拾著衣服。

“我就在門口守著繡花樣子，正好缺了一色線，我想起碧沉房里好像有，就想著反正爺一時半會也醒不來，就過去取了。沒等我走幾步，小加就去叫我了。等我回來，就看到那個小翠在房中。”盈袖氣憤的說道：“你知道陳嬤嬤向來不待見這些從內府撥過來的下人，覺得靠不住，就都分在外院，只挑了幾個老實的放在內院做粗使。這個小翠，妖妖調調的，陳嬤嬤一早就把她趕在外院，竟然偷跑進來。”

“讓劉嬤嬤好好調教調教她，看在王管家面上也不能太給她沒臉。明日好好問問，看看是誰把她放進來的。”

盈袖撇撇嘴，“快別提那個劉嬤嬤了，剛來的時候，覺得她人還怪好的。現在看呀，畢竟不是咱們家的人，老糊涂了。”

“怎么了，她又怎么惹著你了？”暗香把疊好的衣服放進柜子里。

“那個老婆子，前幾日我聽她和陳嬤嬤嘮叨，說什么，王妃有孕在身不能伺候王爺，也不給王爺安排一個屋里人，畢竟還是年輕，不懂事。”盈袖鼓著腮幫子學著劉嬤嬤說話。

“還讓陳嬤嬤勸勸小姐，陳嬤嬤被她纏的沒法，就說一個王爺納屋里人也不能太隨便，得讓王妃好好挑挑，挑個大家閨秀，才打發了她。”

暗香神色漸漸凝重，“不過是個奶媽媽，她哪里能做的了主子的主，怕只怕王爺也是這么個想法。”

“不能吧，王爺和小姐感情多好呀，而且小姐之前為王爺吃了那么多苦，王爺不能這么做，你忘了咱們剛來王府的時候，小姐手上都有繭子了。再說了，咱們登家的人什么時候納過小呀。”盈袖睜大眼睛。

“哎，主子們的事，咱們知道什么？我就怕那個劉嬤嬤不懂事的跑到小姐面前說這話，小姐還有身子，萬一氣出個好歹來。”暗香愁道。

盈袖正要說話，忽然聽到內室一陣響動，暗香忙起身進去，撥亮燭火。

原來希音正坐在床上穿鞋，暗香忙過去按住她，“王妃是要喝水么？我去給您倒。”

“王妃要喝水，怎么不喊人，黑燈瞎火的。”

希音靠在床頭接過水杯，“我以為你們都睡了，也不好叫起來。”

“奴婢正和盈袖在外邊收拾衣服呢。”暗香拿過桌上的團扇為希音扇著。

“這幾日少見初一了。“

暗香道：“陳嬤嬤說初一姐姐規矩懂得少，先叫跟著她學幾天在給您送回來。“

希音點了點頭，也不做聲，只低頭喝水。

“天兒也不早了，明兒還得進宮，你們也回去睡吧。”希音把杯子遞給暗香。

“那奴婢叫盈袖先回去，今兒輪到奴婢值夜了。”暗香放下杯子向外廂去。

等暗香進來，希音又發話了，聲音低低的，蒼白的臉在燭光底下泛著盈盈的光，“雖然是大夏天，這夜里還是有點寒氣。暗香你把被褥搬進來在榻上睡吧。”

暗香心知希音情緒不對，也不敢多說話，只默不作聲的在榻上鋪好了被褥，伺候希音躺下，吹熄燭火，這才靜悄悄的躺下。

過了好久，半夢半醒之間，她才聽到了床上希音長嘆了一口氣。

第二日起來，希音面色如常，若不是她細心的發現希音眼底淡淡的青灰，暗香都要懷疑昨晚的嘆息是她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