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把王選扔在沙發上，莫名生起了悶氣，怒道：“這就放棄反抗了嗎，果然是懦弱的人類！”

她的頭上浮現出了一個圓形的虛影，球體正中心鑲嵌著一枚碩大的眼珠，琥珀色的眼珠釋放出光線直刺向王選。

這并非她作為大魔法師釋放的法術，而是某種類似種族天賦的能力，同級別的尋常對手也根本不敢吃下這一擊！

王選也神色微變，他的精神與光線相撞引發了余波，使整個邊境城上空的精神網絡震蕩不已。

球體虛影竟被震得輕微開裂，冷汗立即浸透了伊甸的背心。

在她的眼中，王選的背后隱隱浮現出了一尊紅色圓環嵌合成的古老神器，自己的天賦技能在此物的偉力面前根本就微不足道。

伊甸感到了一陣眩暈，但終歸是大魔法師，她并沒有因為反噬而倒下。

趔趄了兩步之后，她扶墻道：“根本就不是人......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把我當人看，本來就是你的偏見。”王選表面上鎮定，冷汗卻順著耳廓滴在了地上。

差3點精神就不能通過判定，這次實在太危險了！雖然勉強通過了精神判定，但是這還只是伊甸自己的力量，如果她向魔族的鏈接網絡借取精神力就真的完了。

但是這件事明顯有問題。如果伊甸能這么做，剛才就應該使用了，現在也不會這么慌張。

再次確認了兩眼，王選才稍感放心。伊甸頭頂上的精神鏈條明顯比普通的魔族要纖弱，更是有些黯淡。

恐怕她根本無法借這個殘疾的鏈接共享全城的精神力，與他人交換記憶和情緒可能也有困難。

王選瞟了一眼對面課室里在自習的孩童——各個都有著伊甸有著相似的纖弱線條，這就是“半魔”的真相，他們的境遇想必相當艱難。

事情也很清楚了，這就是伊甸被市民所避之不及的原因。

“別看了！”

發現王選在觀察她頭頂上的線條，伊甸羞惱地把身上的短披風扔了過去。

“別以為這樣就算了。不會有錯，那種語言只有人類才會使用！”

伊甸沉聲道：“不論你是什么存在！我以魔族的名譽起誓，一定要讀取你的記憶。”

.......

清晨，魔族的起床鈴還沒有響起，寂靜的邊境城里只有一間小工作室不斷傳出鏗鏘的聲音。

“怎么還沒放棄啊，我都躺累了。”

“這才哪兒到哪兒，你別得意......”

瞟了一眼坐在魔法道具堆成的小山上的伊甸，王選失去興趣地挪開了視線。

伊甸已經在那里鼓搗了整整一個晚上，還是沒能攻破他的防線。前半夜他一直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經過多次爭取，才終于被轉移到了沙發的舊衣服堆上。

這期間，他和系統討論了在精神防線被攻破情況下的緊急對策——畢竟站在對面的是整個魔族，必須留下后手。

系統在王選的大腦中虛構了一段記憶，同時負責確保精神被攻破時敵人只能讀到這段假記憶。

或許是為了避免自己的存在被人所知，系統這次顯得格外積極，很快道：“宿主的識海偽裝已經優化到極限，然而面對整個城市的魔族情況下，仍然有1成到2成的幾率被拆穿。”

王選無奈道：“既然是無可避免的風險，那也沒辦法。”

“按計劃行動吧。”

既然準備已經完成，他就開始實施下一步驟。

伊甸忽然亢奮了起來，她發現了王選精神防線一瞬的松懈，背后的球體虛影更是跳起了舞。

“有破綻！”

經過各種藥劑對自身精神力的臨時加強，以及各種道具對王選的削弱，終于成功讀了他的記憶！

她的笑容卻凝固在了臉上，記憶的解讀僅僅成功了一個開頭，對方的防線就重新變得堅若磐石。

“你是故意的？”

王選的神色平靜，狀出一副沒發現被讀取了記憶的樣子，道：“什么故意？”

伊甸開始拿不準主意了，最后一跺腳，甩開門跑了出去。

王選閉上了雙眼，他故意放出的一點記憶是只是誘餌。伊甸的直率的性格很容易被看穿，不出所料的選擇了通報上級。

這段誘餌的不是剛編好的假記憶，也不是系統資料庫里的先進技術，而是他初次與混沌相遇時的一段真實場景。

虛空中的島嶼緩緩開裂，藏匿著的神器釋放出詭異的紅光——這應該很符合魔法師的興趣，足以引起重視。

“系統，準備好監聽。”

借助昨天那次勝利的精神對拼，系統悄然黑進了伊甸的精神連接，王選可以借此聽到她與其他魔族的交流。然而伊甸的鏈接太過脆弱，王選無法借此得到記憶之類的額外情報。

只見伊甸站在一棟白玉色的大樓下，整個邊境城的精神鏈條在此集束，就像一朵天藍色的傘蓋。

一道厚重的男中音從城中傳來：“不行。人類隨時都可能打過來，你的供能是城防的重要一環。”

“這次的調查很重要！”

伊甸跺了跺腳：“這是前所未見的奇物，背后一定有人類高層的陰謀，甚至與初代人皇的消失有關......”

“可有誰能證明？”

城主的語氣帶了一絲悲憫：“伊甸，我和你母親是老相識了。你的父親沒有給你連接精神的才能。不能交換記憶和情緒，一定過得很艱難吧。”

“我能理解你的這種痛苦，但是也請你為邊境城想想。調動全體市民，只為攻破區區一個人類的記憶？這在魔族史上也只有一次先例，而且值得嗎？”

“提出要求的甚至還是一位最不受待見的半魔族。就算我同意，群眾也不會答應。”

“可是這很值得！”伊甸的嘴角抽動著，不知是憤怒還是委屈。

最后，她俯身道：“您說過，會代母親照拂我。看在家母的份上......至少讓我去魔王城，請陛下來決斷。”

城主稍作猶豫，道：“罷了，隨你去吧。”

“不準你在魔王城滯留，太陽落山之前趕回來。”城主淡然道，“沒有討論的余地，就這樣吧。”

伊甸向城主告辭，心中是很滿意的：就算不馬上回來，心軟嘴硬的城主也不會因此責罰她，這下可以見到魔王了！

王選點點頭，這下他也可以見到魔王了。

伊甸是個單純的研究者，根本沒有意識到昨晚王選那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暗有用意，某種程度上她是被誘導著走到了這一步。

哐的一聲，伊甸奪門而入，向半魔孩子們叮囑了幾句，就拎起王選往城外飛去。

終于，馬上就能破解這個“人類”的全部秘密了！

......

王選的下方就是魔王城，卻與的想象大不相同。

他本以為魔王城會是陰森的地下宮殿，或者在電閃雷鳴中若隱若現的城堡，誰知道面前的卻是一片繁榮的都市。

城市正中的高塔氣派恢弘，紫水晶般的色澤比任何一棟現代大樓都更加綺麗。

伊甸第一次主動找他搭話，道：“魔王城的空中管制很嚴格，我甩掉了所有巡邏官，畢竟特事特辦。”

“看來你心情不錯。”

“那是自然！馬上就能得到你的記憶了，我們魔族也離勝利更近了一步。”

伊甸歪著頭看向王選：“都到這里了，你難道還不怕嗎？”

王選嘆道：“不怕，因為你對我的所有猜測都是錯誤的。”

“你就嘴硬吧！”

站在魔王高塔下，伊甸請衛兵通知了整個魔族的支配者，眼巴巴地站在門口等待。

她瞟了王選一暗，說道：“得到記憶以后，我會請魔王把你轉化為魔族的，所以不用擔心。”

不過不考慮對人類的憎恨，伊甸還真是個善人。王選揶揄道：“那我還真是謝謝你啊。”

“你真是奇怪的人......”

三個衣著華麗的身影從電梯中邁出，其中一人道：“不對，他恐怕根本就不是人類。”

伊甸行禮道：“參見陛下！”

“不必。”

為首的魔身著一襲藍袍，戴著精致的金色紋龍面具。他看向王選，邊打量邊轉了兩圈。

“這陌生而高貴的力量，究竟來自哪位神明？”

面具男隨手解開定身法術，對王選致禮道：“歡迎來到魔王城！我是這里的主人，也就是一般人俗稱的魔王。”

左邊穿著黑色鎧甲的說：“俺也一樣。”

右邊嬌小的紅發少女蹦跳著：“我也是！”

“您三位......”王選攤了攤手，“都是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