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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人們總會在意外的地點重逢(2)

幾個月前,為了找出皇帝戕害長門僧的真相,安星眠曾經(jīng)尋求過宇文公子的幫助,從那時候他也知道了,宇文公子那受人歡迎的外表背后,隱藏著巨大而不可告人的野心。如今,在營救雪懷青的時候,因為風奕鳴的一個要求,宇文公子的名字快速在他心里閃過。但他卻沒有想到,這位結(jié)識不久的新朋友,竟然也牽扯到了整個事件中。

宇文公子既然是大將軍的長孫,家自然安在帝都天啟城,但他常年在外走動,很少回家。他住得最多的一處宅院,在宛州的淮安城。淮安是宛州第二大城市,雖然繁華程度比南淮稍遜,交通便利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宇文公子把大本營設立在這里,自然是為了方便結(jié)交四方賓朋。

這座宅院門口只有一個看門人,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護衛(wèi),市井中的朋友在門口通報一聲就可以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在宅院里面,隨時都有飯吃,有酒喝,有床睡覺,如果缺錢需要救急,只管向賬房先生提出來,宇文公子從來不會拒絕借錢給人。當然,如果你以為你可以來這里騙錢,那就錯了。這里的所有人,都是宇文公子現(xiàn)成的義務斥候,不止一次有人試圖在這里騙錢,卻被見多識廣的賓客辨別出來,然后被打得半死不活地扔出去。到了后來,再也沒有人敢到這里來行騙,倒是這座宅院一天天名氣愈發(fā)響亮,人們都想給它起一個響亮的別名,最后宇文公子自己解決了這個難題。

“大家就把這里當成一間朋友們的大客棧吧,來去自由,誰都可以到這里做客,”宇文公子說,“就叫它‘客棧’好了。”

他后來真的手書“客棧”兩個大字,讓下人制成牌匾掛在大門口。從此宇文公子的大名更加響亮了。

然而,在這座看起來比菜市場還熱鬧的客棧里,依然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而且是要命的秘密。

九月的某一天夜里,宇文公子陪一些新來的朋友喝了一場酒,帶著微微的醉意回到自己居住的小樓。和大門差不多,小樓外面也只有兩名面貌和善的守衛(wèi),他們總是很耐心地對待任何求見宇文公子的客人,從來不擺任何架子。

人們所不知道的是,這兩個人只是表面上能看到的,在小樓的附近,還潛藏著數(shù)十名武藝高強的守衛(wèi),他們可以確保,沒有任何心懷不軌的人能進入小樓,發(fā)現(xiàn)宇文公子的秘密。

現(xiàn)在宇文公子就正在走向這個秘密。他走進那間曾接待過無數(shù)客人的簡樸的書房,從書架第三層抽出左數(shù)第二本書,從第四層抽出右數(shù)第七本書,然后兩手分別伸入拿掉書后的缺口處,扳動了機關(guān)。這個機關(guān)設計得非常小心,因為尋常人即便伸出雙手,也沒有辦法同時夠到這兩個地方,而宇文公子學過一些異術(shù),能夠短暫地拉長手臂的骨骼,這才能將將夠到。

機關(guān)扳動后,書柜旁邊的墻上一塊活板無聲地移開,露出一個大洞,宇文公子從洞里鉆進去,活板很快重新關(guān)上。

現(xiàn)在宇文公子站在一間密室里,密室里面立有若干根上面帶有金屬鎖鏈的銅柱,不過現(xiàn)在絕大多數(shù)鎖鏈都閑置著,只有一根銅柱上綁著一個遍體鱗傷的男人。這個人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滿臉的血污也讓人難以看清他的容貌,但在血污之下,一雙眼睛仍舊充滿兇光,顯示出某種不屈的生命力。

“你的這雙眼睛,真是讓我想起瀚州草原的狼,”宇文公子說,“可惜我遇到的那些想要吃掉我的狼,最后全都死在了我手里。”

被捆綁的囚徒艱難地呸了一聲:“死在你手里也并沒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宇文公子聳聳肩:“有些時候我真是很佩服你們天驅(qū),一次次被剿殺,一次次接近覆滅,但你們居然能像灰堆里的火星一樣,抓住機會又能重新燃燒起來。”

“你不必佩服,因為你根本不懂得天驅(qū)。”囚徒輕蔑地說。

宇文公子好像完全不把對方的輕蔑放在心上:“懂與不懂,我并不在意,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并不一定需要相互了解。比如毀滅與碾壓,就根本不必了解。”

“也許現(xiàn)在你心里就巴不得趕快毀滅我,”囚徒說,“你已經(jīng)在我身上嘗試了三十七種刑罰,卻依然沒法撬開我的嘴。也許你還有三百七十種,我等著你。”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宇文公子嘆息一聲,“雖然我的確很需要一個答案,但不能把時間都耗在你一個人身上。你是一個男人,意志頑強,不懼怕任何折磨,我很欽佩,但女人就不一定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你是說……她?”囚徒的語聲陡變,竟然像是有了一絲懼意。

“是的,你所深愛那位女天驅(qū)同伴,那位刺殺高手,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寧南城,她的目的想必和我是一樣的,”宇文公子說,“所以呢,如果你現(xiàn)在愿意把我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我就不必去請她了,她還可以自由自在地過她的生活。否則的話,搞不好我可能真的會準備三百七十種手段去請她一一品嘗。你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那你會在乎她的生死嗎?”

宇文公子說話時,一直面帶迷人的微笑,語氣斯文和緩,就像是在和老朋友品茶談心,但囚徒的渾身已經(jīng)開始微微顫抖,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匹嗜血的惡狼。這匹惡狼并不真正地食肉飲血,卻擁有一種直接刺穿他人內(nèi)心的可怕力量。在他面前,就算是鐵人都很難不屈服。

蒙面女斥候還是和過去那樣,不喜歡絮叨任何多余的廢話,也沒有什么故人重逢的家常,一開口就直接重復她的開場白:“請不要提別人的名字。我記得我早就和你說過,我沒有名字,也不認識任何人。”

“我明白了,不提他的名字就是,”安星眠說,“懷青在他手里,對嗎?”

“你猜得沒錯,雪姑娘現(xiàn)在確實在那個人那里,不過禮遇十分周到,你不必擔心,”女斥候說,“他要我先向你致歉,因為他原本從來不會對朋友使用這樣的非常手段,只是現(xiàn)在情勢急迫,不得已而為之。”

“好一個朋友,好一個不得已而為之……”安星眠氣得笑了起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女斥候的回答讓他微微有些吃驚:“其實這一次,他本來不是沖著雪姑娘來的,雪姑娘不過是一個意外收獲。”

“意外收獲?那么不意外的收獲是什么……等等!”安星眠恍悟,“他其實是想找我,為了薩犀伽羅,對不對?”

“所以說,你和雪姑娘實在是天生的一對,”女斥候十分難得地說了一句和正題無關(guān)的話,“你們倆不在一起,還有誰能在一起呢?”

“這話我聽著都覺得肉麻了。”安星眠咕噥著。

玩笑歸玩笑,在安星眠的心里,說不清到底是發(fā)愁還是隱隱有些高興。從他和雪懷青結(jié)識之后,就發(fā)現(xiàn)兩人看似毫無淵源,卻總有一些外部的事件把他們緊緊地聯(lián)系在一起。一年前,他試圖拯救長門,雪懷青試圖查清義父一家慘劇的真相,這兩件事一件是牽涉到一個古老組織生死存亡的大事件,另一件只是微不足道的某個山野村夫的個人悲劇,看起來毫不相干,但誰也沒料到,最終這兩件事竟然會糾纏在一起,把兩人的命運也纏在了一起。

現(xiàn)在又是這樣。有人在尋找雪懷青的父母,有人在覬覦自己身上的這塊羽族法器,表面上又是兩樁獨立的事件,但從眼下的形勢來看,這二者之間,很可能又有某些奇妙的關(guān)聯(lián)。

“那么,宇文……那個人到底需要我做些什么才肯放過我們倆呢?”安星眠問。

“他會當面和你細說的,”女斥候說,“他要我告訴你,對于這一次的事件,他一定會親自向你道歉,并且愿意付出任何代價來向你們二位賠罪。”

“前提是我們倆先滿足他所提出的要求,不然不是他賠罪,恐怕得我們倆賠命,”安星眠一聳肩,“不過也只能如此了。也就是說,我得跟著你去宛州?”

“不必,只要南下去瀾州就可以了,他已經(jīng)在那里等待你了,”女斥候說,“雪小姐今天下午已經(jīng)動身,也在去往那里的半途上。不過抱歉,我不能帶你走同一條路。在和他會面前,你們兩個暫時不能見面。”

“明白了,明天天亮我們就動身吧,”安星眠點點頭,“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他是怎么有那么大本事把懷青從羽人的重重護衛(wèi)里劫走的?要知道按照你的說法,他只是臨時起意,而不是早就謀劃周密。”

“他所羅織的網(wǎng)絡遠遠超過你的想象,”女斥候輕描淡寫地說,“事實上,那座宅院原本就是屬于他的秘密產(chǎn)業(yè),隨時準備著在某些關(guān)鍵時刻派上用場。至于城邦內(nèi)部所埋伏的他的眼線,也遠不止死掉的那一個。”

安星眠覺得自己再次觸碰到了宇文公子的勃勃野心。正如同風奕鳴的遠大計劃絕不僅僅包含霍欽圖城邦一樣,宇文公子也絕不只是垂涎于東陸皇朝。他不禁想,也許只有等到風奕鳴成年后,這座城邦才能有實力去抵抗宇文公子的侵襲。風奕鳴對抗宇文公子……那絕對是夠得上寫進坊間地攤小說的精彩篇章。

就在安星眠為了這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曲折而徹夜難眠時,雪懷青正躺在一輛舒服的馬車里,被送往寧州南部的港口。在那里,她將換船南渡霍苓海峽,去往瀾州和宇文公子會面。女斥候沒有欺騙安星眠,她的確沿路上被以禮相待,但帶她離開的三位高手也把話說得很明白:如果她試圖耍什么花招,他們就會被迫使用強硬的手段。

雪懷青并沒有耍花招。她的身體雖然恢復了不少,但依舊比常人虛弱一些,不能長時間走路,騎馬也很可能會摔下來,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她幾乎沒可能憑借自己的力量逃脫。這三名高手個個非同一般,否則也不可能從羽人的眼皮子底下劫走她,就算完全健康,她也看不到和這三人動手的勝算。

但她也同樣并沒有放棄希望,因為在掌握了那種新的修煉方法后,她的精神力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在增長。過去她最多能控制五個尸仆,現(xiàn)在以她的感覺來看,八九個甚至十個恐怕都不成問題了。

所以她只是不動聲色,一路上沒有找任何麻煩。三天后,馬車來到了寧州南部的海港城市厭火城。遠遠望去,可以見到海面上白帆點點,數(shù)不清的船只在這里進進出出,讓這座小城顯現(xiàn)出繁忙的生機。

作為一個重要的入海口,厭火城在戰(zhàn)爭時期一向是兵家必爭之地,即便現(xiàn)在九州暫時和平,此處的防務依然沒有絲毫放松。但宇文公子看來的確有通天之能,一行四人都有過硬的身份證明和通行文書,沒有受到絲毫阻礙就上了一艘南下瀾州的大客船。一般情況下,一艘快船一天就能跨越海峽,這樣的大客船走得慢點,兩天也足夠了。

“為什么宇文公子不索性派一條船來接我們呢?”雪懷青問。

“因為那樣太招搖,”護送或者說押送她的一名高手回答,“不到萬不得已,老虎不應該輕易亮出爪牙。”

雪懷青巴不得這只老虎不亮出爪牙。假如是宇文公子派來的船,船上無疑都是他的手下,很難找到可乘之機;如今混在一船陌生人里,她也許有機會制造混亂,然后趁亂脫逃。

這條客船的條件中等,雖然沒有什么豪華的艙室,至少還是有一些單獨的船艙提供給稍微有錢點兒的人。四人自然是包下了一個艙室,不與外人接觸。

雪懷青仍然是一副骨頭全斷了的蔫蔫的德行,一進船艙就縮到床上去作閉目養(yǎng)神狀,耳朵里卻凝神細聽著艙外的動靜。她身上倒是藏著一些毒物,但押送的三人都是行家,她不敢輕易對他們下手,只希望能有人帶著動物上船。動物對氣味的敏感程度比人類強得多,如果能用藥物讓這些動物發(fā)狂,那就能趁亂做點文章了。

但是她沒有想到,她的運氣還真不錯,上船的東西遠比動物要好。那是在距離開船已經(jīng)只剩很短的時間,船工已經(jīng)準備收回船板的時候,甲板上忽然傳來一陣激烈的喧嘩聲。爭吵的人聲音異常響亮,雪懷青的耳朵本來就靈光,很容易便聽清了吵架的內(nèi)容。

“他們?nèi)齻€是我的兄弟,我的親兄弟!”一個男人的聲音怒吼道,“為什么不能讓他們上船?”

“按照規(guī)定,他們就是不能上船!”回答的船工也絲毫不客氣。

“難道我們沒有付船資嗎?”

“錢當然是付了,但是付錢的時候你們沒說清楚,他們還是不能上船。我可以退錢給你。”

“退你老娘!憑什么不能上船?”

“本船恕不接待死人!”

雪懷青慢慢聽明白了他們在爭吵些什么,原來是三個男性人類試圖帶著三具尸體上船。這是從瀾州北渡寧州做礦工的一家六兄弟,辛辛苦苦好容易攢了點錢,回家途中卻遇到羽族的劫匪,有兩個兄弟被當場射死,第三個傷重拖了十來天,還是死了。于是活著的三兄弟一人背一具尸體,要把死尸帶回瀾州家鄉(xiāng)去安葬。可想而知,這三人一定心情惡劣,尤其痛恨羽人,但讓三具尸體上船這種事,任何船方都會猶豫的吧。

雙方吵吵嚷嚷許久,三兄弟大概是郁積了太多的火氣,簡直就要抄起家伙和船工們拼命了,而六兄弟一下子死了三個,無論如何也算是惹人同情的大慘事。而且霍苓海峽不算太寬,兩天也就過去了,所以在三人答應多加點錢包下一個獨艙、并且保證不會把尸體帶到甲板上之后,船主還是勉勉強強同意讓他們上船了。

對于旁人而言,這不過是多了一點茶余飯后的談資罷了,但對雪懷青來說,她忽然間有了三具尸體可供驅(qū)策!而且運氣很好的是,三具尸體所在的獨艙距離雪懷青他們的獨艙并不遠,中間只隔了另外一個船艙,以她現(xiàn)在進展神速的精神力,完全可以用尸舞術(shù)進行遠距離的驅(qū)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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