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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九一三年

1

我雙眼血紅,緊緊跟隨著身邊叫喊著的武士們,身后突如其來女人的叫喊聲并沒有讓我停下腳步。小五和鄭大兵、大刀劉跟我一樣,轉(zhuǎn)身融入了身邊的人流,一起撲向了追捕我們的鬼子合體人士兵。

并肩的這群奇怪武士們不斷地吶喊著:“殺!”字,這震耳的怒吼聲,讓我無比亢奮。與雷子重合后,我體能的極限能夠達到什么樣的程度,我從沒有真正挑戰(zhàn)與嘗試過。一路迷惘地走到現(xiàn)在這個夜晚,我終于徹底放肆地釋放出了體內(nèi)巨大的能量。

世界如同一段放慢的膠片。而我——邵德,就是這膠片中唯一迅速的主角,隨心所欲地撕裂著我要毀滅的一切。

我們撲向了那十幾個端著機槍的高大鬼子,他們手里的子彈,射穿了最前排的武士們的身體。彈夾里的子彈耗盡后,他們把槍往身邊一扔,瞳孔也瞬間放大。緊接著從后背上摘下冷兵器,毫不畏懼地迎著我們撲了過來。

沖到最前面的,反而是本來在人流中最后的我,我手上沒有武器,有的只是被捏得要裂開的拳頭。面前朝我撲上來的兩個鬼子哇哇亂叫著,高高舉起了手里的刀,朝我劈了下來。長期壓抑之后的爆發(fā),讓我已經(jīng)不想去計較生死了,目的異常猙獰,就是要撕裂對方,至于自己會要受傷或者死亡,都不再重要。于是,我選擇的,是徑直朝著那兩個高舉鋼刀的鬼子撲去。就算我被劈開,但,我希望我倒下之前,換回的也是對方的死亡。

眼前火花一閃,兩柄刀并沒有砍到我身上。相反的,我的拳頭卻已經(jīng)一邊一個地砸到了他們臉上,兩張臉迅速扭曲,繼而噴出鮮血,濺到了我的臉上。我往旁邊一看,只見之前劈開那個巨大人形犬的金盔武士,出現(xiàn)在我的身邊,他雙手向上擎著,手里的大刀架住了那兩個鬼子兵的利刃。

我心頭一熱,明白到我們終于不再是遠山里的少數(shù)群體了,和我們目的一樣的,憑空多了這群穿著不合時宜鎧甲的武士們。我快速清醒過來,在那兩個鬼子兵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雙手準確地捏住了對方的喉結(jié),對方血管里血液地流動,那一刻感覺得異常明顯,然后,我做出了一個我自己都不敢想象也不能理解的動作。

我大吼一聲,我右手捏著的鬼子兵被我甩了出去,接著我把我左手抓著的鬼子拉到面前。我張大了嘴,朝著他脖子大動脈的位置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對方的血如噴泉般濺出,我臉上全是黏黏的液體。溫熱餓血液讓我感覺到一種異常的饑渴,我如同一只嗜血的野獸般,毫不猶豫地大口吞食起這沸騰的鮮血。

“邵德!”小五喊出我名字的同時,已經(jīng)到了我跟前,他一把抓起我的頭發(fā),把我腦袋往后一扯,另一只手抓住那個鬼子的身體,從我嘴邊扯了出去:“你瘋了嗎?”

我是瘋了嗎?我回報給他的反而是一記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音符的低吼,那感覺如同一只發(fā)狂的嗜血猛獸,被人把口中的獵物生生奪走。但理智也在那一聲低吼后重新控制住了我的思維,我一抹嘴,從他手里掙脫了出來:“我沒瘋!”緊接著,我撲向了另外一個鬼子士兵,這次我的第一個動作是徑直抓住了對方握著冷兵器的手腕,然后,我麻利地掏出了我腰上的手槍,對著他的腦袋比了上去。

對方也是合體人士兵,他在這短短的瞬間,并沒有像普通人一樣,因為我的速度與巨大力量而沒有了抵抗。他另一只手也快速抬了起來,扣住了我舉槍的手。我整個身子朝前一撲,把他按倒在地上,目光卻下意識的再次放到了他跳動的脖子上,但這次我控制住了自己。他緊抓著的我的手的力度,在那一刻仿佛并不是那么巨大,我把手一扭,手槍再次對準了他的腦袋。

“砰”的一聲槍響,對方的頭顱如同一個被拍碎的西瓜濺開,我自己的耳膜也嗡嗡一陣回響。我再次吼叫起來,聲音由最初的嘶吼,最后融入到身邊武士們那個不斷喊出的“殺”字中。

也就這么短短的瞬間,局勢也已經(jīng)一邊倒。那十幾個追捕我們的鬼子兵被我與身邊的武士們?nèi)糠诺搅说厣稀N涫總冞€是在不停大吼著,地上鬼子的尸體被他們剁成了肉醬。

我把臉上的血與污水一抹,徑直站了起來,往四周望去。武士們應該有一百多人,明晃晃的鎧甲與他們手里的冷兵器,在月色中閃出滲人的光。小五和鄭大兵、大刀劉也已經(jīng)到了我身邊,他們和我背對背地站著,大口地喘著氣,一起看著身邊這群恐怖與離奇的援兵。

武士們終于也冷靜了下來,他們扭過頭,朝我們望了過來。到這一會我這才注意到,他們每個人的眼睛都和我們一樣,瞳孔是放大的,眼白似乎已經(jīng)看不到了。他們并沒有攻擊我們,反而是把手里的冷兵器放下,一步一步地朝我們走近,最后把我們圍到了中間。

女人!叫我的那個女人是誰呢?我猛的想起之幾分鐘前,身后那個陌生卻又熟悉的女人叫喊聲。

這時,戴著金盔的高大武士推開了其他人,緩緩走到了我們面前。他身后一左一右緊緊地跟著兩個人,也都穿著厚重的鎧甲。左邊那一個沒有戴頭盔,濃眉大眼,年歲應該就三十出頭吧?之所以我第一時間把目光停留到了他身上,而沒有注意救了我兩次、看上去是對方領(lǐng)袖人物的金盔漢子。原因是這個沒戴頭盔的家伙讓我感覺似曾相識,總覺得在哪里見過。

站在右邊的武士個頭相對來說要比其他武士都要低了很多,他的頭盔是可以攔住臉的那種,只能看到里面的那雙眼睛。眼睛里也沒有任何光澤,全部是烏黑的瞳孔,看不到眼白。首先說話的也是他,一張口發(fā)出的竟然是女聲——竟然就是之前叫我名字的那個聲音:“邵德!常大哥他們是自己人,不會傷害你們。”

我愣住了,她的聲音我依然感覺是陌生的,可這語氣卻又極度熟悉。我再次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救我們?”

回答我的是站在我跟前的金盔武士,他說話的聲音渾厚,甚至帶著一種磁性:“我們是逝者軍團……”他頓了頓,眼睛中的瞳孔在緩緩縮小,緊接著說出一個讓我們目瞪口呆的名字:“在下常遇春!”

我和我身后的小五、鄭大兵、大刀劉一起張大了嘴,“啊”了一聲,接著小五他們也都扭過身來,一起望向了這個金盔男人。大刀劉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你……你這名字取得也太霸道了吧?人家常遇春可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戰(zhàn)神啊!”

面前這個自稱常遇春的男人微微笑了笑:“慚愧!前朝舊人,不過是虛名而已。”

我們更加震驚了,包括一貫沉得住氣的我,也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氣:“你的意思是,你就是朱元璋手下的名將常遇春。”

常遇春點了點頭。他身后那女人往前走了一步,眸子里的黑色瞳孔已經(jīng)縮小到正常人的大小,我可以看到頭盔里面望向我的眼神中透著關(guān)切與激動。她望了一眼我身后的幾個人,并在小五臉上停了一下,最后看著我說道:“邵德,他確實是明朝的常遇春,我知道這一切要讓你完全接受需要一段時間,但有一點你可以放心。常將軍的目的是要消滅遠山的日本人,相信這一點和你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我把手里的槍插回到腰上:“那你又是誰?我們認識嗎?”

女人愣了一下,說話聲小了很多:“你并不認識我。”她頓了頓:“我姓阮。”說完她把頭上的頭盔摘了下來。

月色中,一張姣好的臉龐出現(xiàn)在我面前,奇怪的事情再次出現(xiàn)了,之前三番五次以短暫畫面出現(xiàn)在我腦海中的那個留著齊耳短發(fā)的女人,不就是她嗎?我舉起手,指著她脫口說道:“你是……你是阮美云?”

我話音剛落,我身后的小五卻已經(jīng)沖了上前,只見一貫鎮(zhèn)定的他,難得地露出急迫的眼神,他雙手抓住美云的雙肩,來回地晃了幾下:“怎么只有你在,云子呢?云子呢?”

小五的雙手很快被兩個武士扯了下來,那兩個武士緊皺著眉,我注意到他們捏著小五的手,都是扣在了小五的手腕關(guān)節(jié)處,他們手上的青筋一鼓,應該是用上了力。接著他們另一只手都按到了小五的肩膀上,其中一個武士陰沉著臉,望向了戴著金盔的自稱常遇春的那位武士首領(lǐng):“將軍,此人非我族者。”

常遇春眼中閃出一道寒光,扭頭瞟了我一眼,接著斬釘截鐵地說道:“殺!”

“住手!”我連忙伸出了手,攔在了那兩個武士面前,小五身上穿著日軍高級軍官的軍裝,還是儼然一個坂田的模樣。可是,我和鄭大兵以及大刀劉也都穿著日軍的軍裝啊?這群武士為什么沒有對我們?nèi)齻€動手,單單抓住了小五呢?

我望著常遇春的眼睛:“常將軍吧?這個小五兄弟是我們自己人。”

“自己人?”常遇春白了我一眼,從后背上把那柄大刀提了出來,繼而重復了一句之前武士的話:“非我族者!殺!”

“別!”我往小五身前搶出一步過去,攔在他與小五中間。

一道寒光一閃,冰冷的刀刃從我頭頂揮了下來,最后架到了我脖子上。

“大膽!”揮刀的是之前站在常遇春身后的那個讓我感覺很熟悉的武士:“敢對將軍無禮,你小子活膩了吧?”

他這句話是用的我們這個年代的白話,沒有常遇春與另外那些武士文縐縐的味兒。刀刃架到我脖子上的瞬間,我的反應比他快了很多,我身子往后一閃,接著大手一揮,準確地扣住了他的喉結(jié)。

“不要……”我身邊的阮美云沖了過來,抓住了我的手:“邵德!別!他……他是你父親。”

阮美云的話讓我一愣,被我扣住喉結(jié)的那漢子更是變了臉色。我們一起轉(zhuǎn)過頭望著阮美云說道:“你說什么?”

阮美云并沒有直接回答我們的質(zhì)疑,反而是走到了金盔武士常遇春身邊,湊頭過去,在常遇春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常遇春臉色緩和了一點,繼而沖著扣住小五的那兩個武士揮了揮手。兩個武士松開了小五,鄭大兵和大刀劉也忙上前,把小五夾到了他倆中間,免得武士們再次對小五出手。

阮美云再次望向我:“邵德,你問問他的名字吧!”說完她指著被我松開的武士。武士看上去也很激動,嘴唇抖著:“我叫邵統(tǒng)軍!孩子,你母親是不是姓杜?”

我點了點頭,對方繼續(xù)道:“你母親是不是叫杜月芬,把你帶大的應該是她和你的義父陸正海?”

我腦子里一片空白,往后退了幾步,不敢接受這個現(xiàn)實。面前的邵統(tǒng)軍卻非常激動,朝我張開雙臂撲了過來:“孩子,真的是你嗎?我是你父親啊!我是你父親邵統(tǒng)軍!”

“扯淡!”我一把推開了他。盡管他說的話都是真實的,他的容貌也與我大相徑庭,可是,我父親邵統(tǒng)軍如果還健在的話,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快六十了,歲月的痕跡應該已經(jīng)布滿在他的臉上,不可能如此年輕,年輕到給人感覺和我年歲差不多的。

“邵德,他確實是你親生父親邵統(tǒng)軍,二十幾年前,他離開你跟著幾個戰(zhàn)友去的地方就是這遠山。”阮美云站在我身邊,好像跟我很熟一般輕聲說道。

我繼續(xù)吼道:“那你又是誰?說啊!你是誰?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父親。”

阮美云眼睛里閃出淚光來:“我……我……”

就在我們上演著這么一出悲情戲的同時,又一個武士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的手里提著我們從九日研究所救出的那個金老頭。武士惡狠狠地把老頭往地上一扔,對常遇春說道:“將軍,還有一個異族人。”

常遇春瞟了一眼地上發(fā)抖的金老頭,然后看了我一眼:“這也是你等的人。”

我沒有回頭,點頭“嗯”了一聲。常遇春悶哼了一聲,抬頭望了一眼正在微微發(fā)亮的天空,舉起手對著身邊那群武士大喊道:“扶著沒死的,我們走!”說完他扭頭對著阮美云以及據(jù)說是我父親的邵統(tǒng)軍沉聲說道:“忙完了你們自己回來。”

阮美云和邵統(tǒng)軍一起點了點頭。然后武士們齊刷刷地轉(zhuǎn)過身,把受傷的伙伴扛了起來,朝著村子外面的山坡奔跑了出去。

我站在那一動不動,周圍地上的尸體顏色正在慢慢變淡,最后消失,說明我眼中的遠山還是在沒有活物的一面,可這一切在我眼里本就已經(jīng)不是稀罕事了。我心里亂糟糟的,不知道這一晚經(jīng)歷的一切需要如何解釋。

鄭大兵在我身邊輕聲說道:“邵德兄弟,我們是不是也要趕回戰(zhàn)俘營去了?鬼子應該已經(jīng)知道了戰(zhàn)俘營的情況,他們的軍隊可能已經(jīng)往戰(zhàn)俘營出發(fā)了。”

我點點頭,沒有理睬我面前的這兩個本就不在我記憶里,卻又異常熟悉的阮美云與自稱是邵統(tǒng)軍的男人。小五卻還是呆呆地,雙眼無神地看著阮美云:“云子呢?南造云子呢?她為什么沒和你一起。”

南造云子?這個名字怎么這么熟悉。我一愣,接著想起土肥之前提過我與小五一起愛著同一個女人,土肥說過那個女人的名字,正是南造云子。

阮美云看了小五一眼,眼神變得奇怪,她緩緩地說道:“云子已經(jīng)死了,三年前那個夜晚就已經(jīng)死了。”

小五愣住了。這時,站在我們身邊的鄭大兵再次催促道:“邵德,先趕回戰(zhàn)俘營吧!楊建和四哥他們現(xiàn)在危險。”

我“嗯”了一聲,再次扛起了身邊目瞪口呆的金老頭,然后拍拍小五的肩膀:“走吧!小五。”

小五應了一聲,咬了咬牙,跟在我們身后往遠山外的方向跑去。

阮美云和那武士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追了過來。這個叫邵統(tǒng)軍的武士走到我身邊,和我并排站住:“邵德,我說個故事給你聽吧……”

2

清朝末年,局勢動蕩。以李鴻章為首的一幫洋務(wù)派,期望力挽狂瀾,挽救岌岌可危的大清帝國。當時這批人效仿西方政府的各個部門職責,創(chuàng)建了一些新的機構(gòu)。其中就有一個在之前各個朝代沒有過的新部門:天字第一號衙門。

其實特務(wù)機關(guān)在歷朝歷代都是存在的,比較有名的是明朝的東廠西廠以及錦衣衛(wèi),大清帝國之所以沒有特務(wù)機構(gòu),是因為有密折這么種不同的方式。封建王朝的特務(wù)機構(gòu)主要針對的是大臣與各地藩王,而清朝有了密折,就相當于整個中央集權(quán)下面的所有官員,都無形中成為了政府控制一干下屬的特務(wù)網(wǎng)。

到列強敲開了封閉的大國,對于間諜與特務(wù)的需求,一下迫切起來。于是,軍機處下便有了天字第一號衙門這個新的部門,直接歸軍機處管理。其中比較有名的就是清廷四虎。

邵統(tǒng)軍便是四虎之一。邵統(tǒng)軍是將門之后,邵并不是他本來的姓氏,在邵統(tǒng)軍還只是個牙牙學語的孩童時,他就被天字一號衙門帶走,被賦予了邵統(tǒng)軍這么個新的名字。邵統(tǒng)軍孩童時問過衙門的教頭自己生父母的情況。教頭捏著胡子笑道:“你放心就是了,你爹兒子多,你不過是他貢獻給大清朝的其中一個罷了。”

可腐朽的清廷,并沒有因為少數(shù)的幾個有識之士而崛起。包括被賦予了神圣使命的天字第一號衙門,到最后也不過是成為了朝廷的殺人工具。邵統(tǒng)軍當時年少,也分不清是非黑白,死在他手里的革命黨人不少。同樣,慢慢隨著年歲的長大后懂得了思考的,還有邵統(tǒng)軍的一群伙伴,他們就是四虎的其他三位,以及綽號小諸葛的衙門智囊——陸正海。

陸正海比邵統(tǒng)軍大幾歲,他和邵統(tǒng)軍不同,并不是從小就進了天字第一號衙門。但對于他自己的身世,陸正海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從小就在李鴻章李大人身邊伺候。大人見這孩子機靈,有心培養(yǎng),便送進了天字第一號衙門。

李鴻章大人在1901年就死了,他死后,清廷日益破敗。

也是因為李大人的離世,對于天子第一號衙門,問津的人也越來越少。滿朝文武都在為自己的以后各做打算,自然沒人留意這個始終只有十幾個人的小部門。

關(guān)系走得比較近的四虎以及小諸葛陸正海,在1902年選擇了離開北京,流落民間。開始那兩年,五個人過得也比較凄慘,空有一身本領(lǐng),可又不愿意偷摸拐騙,自視始終很高,希望有一天依然可以報銷國家。

1904年,蔡鍔將軍回國,在云南、廣西、湖南開設(shè)新軍。邵統(tǒng)軍與陸正海五人當時正好流落到湖南,便加入了新軍。

五個人在新軍里還是捆得很緊,不喜與其他人混到一起,總是自己幾個人固守著只有他們五個人的小圈子。但他們的能力也很快被新軍領(lǐng)袖蔡鍔發(fā)現(xiàn),并且最可貴的是,五人除了本領(lǐng)大,還異常的團結(jié),這在當時那動蕩的年代,著實是一股不容小視的力量。

蔡鍔將軍把五人帶到了自己身邊,甚至吃住都經(jīng)常在一起。這么說吧,就算是蔡鍔與小鳳仙溫存的夜晚,那么窗邊少不了的也是邵統(tǒng)軍與陸正海這幾個人把守。

四虎與陸正海也都看重情義,很快就成為了蔡鍔將軍的死忠。可是大時代并不是蔡鍔可以左右的,終于,在1913年,將軍被時任大總統(tǒng)的袁世凱調(diào)入北京,名為高就,實際上是被控制到了袁世凱手里。

邵統(tǒng)軍等五人也跟隨蔡鍔將軍到了北京,五個人畢竟是清廷養(yǎng)大的,雖然也明白清廷的覆滅是大勢所趨,可對袁世凱政府始終抱有敵意,所以五人沒有住進蔡鍔那間受著袁世凱監(jiān)視的府邸。邵德也是在那年懷上的,邵德的母親懷孕不久的一個夜晚,四虎以及陸正海被蔡鍔緊急召集起來,那一晚所說的事情,也從此改變了邵統(tǒng)軍的一生。

會議地點在蔡鍔將軍府邸的地下室,地下室沒有通電,所以每個人的臉,都在蠟燭的火苗照耀下忽閃忽閃的,讓那晚的氣氛顯得異常的詭異。五個人等了一小會,蔡鍔就下來了,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個額頭上頭發(fā)不長,后腦勺卻披著長發(fā)的鄉(xiāng)紳模樣的老頭,在這老頭身后走出來的,竟然是一個非常高大健碩的洋人。

邵統(tǒng)軍和陸正海幾人連忙站了起來,蔡鍔揮了揮手,示意不必多禮。大伙與將軍也有些日子沒見,寒磣了幾句后,蔡鍔便進入了正題,說在東北遠山地域出現(xiàn)了一樁奇事。

這奇事的過程由那個鄉(xiāng)紳模樣的老頭說出來的,老頭說這事老是跑題,時不時就扯遠了。他絮絮叨叨說了有大半個小時,勉強讓大伙明白了事情的經(jīng)過:原來,老頭是遠山外一個村莊的小地主,姓張,他這地主自己偶爾還要下地的那號,在小地方勉強算個地主罷了。家里也有兩個媳婦,小日子也過得不錯。

張地主說在遠山深處,卻還有另一個小村莊,那個村莊和張地主所在的村子雖然相距有二十里地,可來往挺勤。山里的那群漢子打到的野物都是來張地主這村子里換些日用品,畢竟要他們跳過這村子再去到外面,又是幾十里地。

至于那群人為什么會生活在遠山的原始森林深處,張地主就不得而知了。也有人問起過,可遠山里出來的那群漢子自己也抓著后腦勺說不出來,只是說祖輩就是在這林子里,一代代下來的。張地主這邊有人去過里面那村子,回來說也就那么屁大點地,一群人窩在里面而已,沒任何古怪。

到這一年開春不久的一個深夜,張地主村子里的所有狗都突然叫喚了起來。鄉(xiāng)下人都爬起來,舉著油燈打開自家的門四處望。可周圍黑糊糊的,啥都看不到,只是隱隱約約聽到有“隆隆”的聲音。

張地主是村里唯一一個去過省城的人,這一會他側(cè)著耳朵聽了聽,然后對身邊的小老婆嘀咕道:“怎么這聲音有點像省城大馬路上開的鐵老虎啊?”

鐵老虎自然是汽車,張地主也知道這新興名詞,只是習慣對村民說那叫鐵老虎,畢竟說汽車的話,村民問起什么,張地主回答不出來。

那“隆隆”聲很快就消失了,村里的狗也都不再叫喚。村民們吹熄燈,叫回自家的狗,繼續(xù)睡去。

到第二天天一亮,村里幾個大小伙便去了昨晚隆隆聲傳來的地方看。到中午回來,指手畫腳地給大伙說了在那邊的發(fā)現(xiàn)。所謂的發(fā)現(xiàn)實際上是啥都沒找著,就看到地上有一長排的印子,一路延伸往遠山里面去了。小伙們沒有追去遠山,而是朝著印子過來的方向跑了幾里地,可還是沒找到那印子的頭,便回來了。

村民們自然都望向張地主,張地主捏著胡子嘿嘿笑,又說了一氣關(guān)于鐵老虎的事,最后揮了揮手:“都散了吧!鐵老虎開到了我們這老林子里,說明文明也要來了。文明是啥你們知道不?我也懶得和你們解釋。這樣吧,明天早上你們這幾個孩子就順著印子往遠山里去瞅瞅,看看鐵老虎開進遠山里是去干啥了?”

其他村民都應了,點頭稱是。誰知道當天晚上村里的狗又叫了,那陣“隆隆”聲又響了起來。大伙掌著燈往遠處黑麻麻的世界瞅,張地主嘀咕道:“怎么這鐵老虎又往外面開去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昨天那幾個小年輕便火急火燎地追著那些鐵老虎印子,去了遠山。張地主也沒在意,想著可能是外面的人去林子里面的村子收野味而已。

誰知道當天下午,幾個小年輕面色蒼白地從遠山回來,徑直跑到了村里唯一見過世面的張地主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好像癱了似的。張地主和其他村民都連忙問他們發(fā)現(xiàn)了什么,小年輕們咕嚕咕嚕喝完了幾大碗涼水,然后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死了!全部死了!遠山里面的那些人全部死了。”

大伙就急了,要他們說個詳細,可小年輕們卻說在里頭村子里并沒看到任何人影,也沒看到人的尸體。但是,整個村子里全部是血,每個房子里都有血,甚至地里都有大塊大塊的血跡。有個小年輕還說他在其中一個房子里還看到了白花花的腦漿子,別提有多恐怖了。

大伙也都嚇壞了,不知道如何是好,都望向張地主。張地主發(fā)了一會呆,然后沖著大伙說:“這必須要報官,必須要趕緊報官。”

當天張地主就領(lǐng)著倆個進過遠山的后生往省城趕,因為從張地主那村子去最近縣城的距離,和去省城的差不多。第二天,三個人就趕到了省城,可是省城里的大官們壓根沒人理睬他們,說:“遠山里有這么個村子嗎?我們怎么不知道?如果有,那他們的賦稅為啥沒有交過啊?”

張地主碰了一鼻子灰,病急亂投醫(yī),他省城的親戚說大官們不理,我們報洋人衙門去。張地主稀里糊涂便跟著那傻乎乎的親戚跑去了一個教堂,找到了金發(fā)碧眼的毛子,也就是邵統(tǒng)軍他們看到的跟著蔡鍔一起下到地下室的那個洋人。

接下來的故事就是那洋人給大伙說了,洋人自稱叫彼得,俄國人,來中國傳教的,是個中國通,他來中國有些年月,中文說得也溜。彼得和蔡鍔將軍是舊識,那天他聽張地主他們說完這事,也有點慌張。便跑去了大使館想把這事給他的俄國兄弟們說說,哪知道大使館的俄國人一聽彼得說起了遠山里的這樁奇案,都立馬變了臉色,要彼得安心傳教,不要管中國人這些屁事。

彼得嗅出啥不對來,出了大使館的大門,去了一個俄國的達官家,用電話給蔡鍔說了這一切。蔡鍔開始也沒在意,到最后聽說了遠山里面那村子里,沒有留下一具尸體時,才感覺到不對。按理說,那么多人失蹤,如果是都被殺了,沒必要把尸體全部拉走吧?就算要全部處理掉,最方便的也是埋了或者燒了。可是據(jù)那幾個小年輕說的,現(xiàn)場是既沒有坑也沒有火,就好像村子里一兩百多號人憑空消失了一般,而且消失前還灑了一地血。

最后,蔡鍔將軍要彼得帶著張地主來一趟北京,再通過張地主又了解了遠山里那小村子的一些事情。聽著聽著,蔡鍔還聽出一點古怪來——那就是張地主說遠山里那村莊有點邪,進去后看不到滿地跑的活物,連地上爬的蟲子都沒有。可要說沒有活物吧?里面的那些村民又時不時背著一些野豬啊、山兔之類的野物,來換日用品。

那段日子,將軍被袁世凱監(jiān)視居住著,政治上的事情一概不讓他過問,所以這樁怪事便讓他操上了心。蔡鍔思前想后,決定要邵統(tǒng)軍他們幾個人跟著彼得以及張地主,去一趟遠山,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統(tǒng)軍等人自然是點頭,在他們的意識里,自己這幾個人都是蔡鍔養(yǎng)著的死士,能有機會回報將軍的知遇之恩,本就是天經(jīng)地義。但當時邵統(tǒng)軍他們也都三十左右了,邵統(tǒng)軍與另外一個兄弟都有了妻子,邵統(tǒng)軍的妻子甚至已經(jīng)懷上了他的骨肉。五個人權(quán)宜了片刻,決定留下陸正海在北京,好有個照應,畢竟兵荒馬亂的,也怕出個啥事來。

包括邵統(tǒng)軍在內(nèi)的清廷四虎,第二天便跟隨著俄國傳教士彼得以及張地主去了沈陽。在沈陽稍做休息,置辦了一些裝備,彼得還找人借了個照相機。接著,一行六人往遠山方向行進。按照最初的計劃,六人先去到張地主家所在的村子小住一晚,再進入遠山。張地主一路上把自己家的殷實也吹了一些牛,說好酒好菜,要讓各位京城來的大人與洋人老弟好好嘗嘗。

可是,讓人驚恐與絕望的事情發(fā)生了。在他們趕了一天路,傍晚抵達張地主那村子時,張地主所說的那個張家村竟然不見了。不是說找不到地,而是……而是整個一大片地方,被夷為了平地,唯一能夠證明張地主所說的張家村確實存在過的證據(jù),只有那塊巨大平地口子上的一口井,上面寫著“張家村”三個字。

張地主當場雙腿一軟,往地上倒了下去。邵統(tǒng)軍他們捏人中把他捏醒,安慰張地主,會不會是他老人家迷糊記錯了路。

張地主臉色蒼白:“我出生到現(xiàn)在整五十年了,天天守在這地,怎么會不認識呢?”說完他嗷嗷大哭,唱出鄉(xiāng)下死了人才喊的腔調(diào):“我的妻啊……你們怎么不等我回來呢?我的兒啊!你們哪里去了?”

邵統(tǒng)軍幾人見張地主這架勢也不像說謊,便四處搜尋起來,希望找到一些線索與遺留下來的痕跡。可巨大空地上,連一片磚瓦都沒有剩下,甚至地面都好像是被刨了一遍。對方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讓這個村子完全消失,就好像壓根沒有過這么個村子一樣。

最后,大伙只能把目光轉(zhuǎn)向唯一能證明這里有過人居住的那口井。彼得探頭往井里看了一眼,用他怪腔怪調(diào)的中文說道:“里面空的,沒東西。”

邵統(tǒng)軍走了上前,也往里面望了一眼,井深處泛著光,確實什么都沒有。不過,垂在井里的那個桶,邊上好像飄著黑紗一樣的東西。邵統(tǒng)軍抓起井繩,把那個桶三下兩下提了上來。大伙見邵統(tǒng)軍皺著眉頭,也都走了過來,包括張地主也止了哭,湊到了邵統(tǒng)軍身邊探頭張望。

桶被提了上來,桶里還居然真有東西,是一個血淋淋的人頭。邵統(tǒng)軍所看到的飄在桶外的黑紗,其實就是這人頭頭頂?shù)暮谏L發(fā)。

大家都黑著臉,一聲不吭地看著邵統(tǒng)軍。邵統(tǒng)軍抓住那縷頭發(fā),把人頭從桶里提了出來。頭顱的面部出現(xiàn)到大伙眼前的同時,張地主再次大聲地哭喊起來:“翠啊!我的翠啊!”說完他一把從邵統(tǒng)軍手里搶過人頭,抱在胸前大號起來。

等他哭號了一會,四虎之一的鐵頭沉聲問道:“張爺,這人是你們村里的嗎?”

張地主連忙點頭,說:“這就是我家的小妾,苦命的人啊!”說完又老淚縱橫。

邵統(tǒng)軍蹲到了坐在地上的張地主身邊,搭著他的肩膀:“張爺節(jié)哀,把這頭顱給在下看看吧!看能不能找出疑點,也好給她們報仇。”

張地主點了點頭,把手里的頭顱遞給了邵統(tǒng)軍。邵統(tǒng)軍把頭顱面部的長發(fā)撥開,只見一張四十歲左右的女人面孔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五官也只能說是端正,雙眼緊閉,嘴角還有血絲,看不出任何疑點。鐵頭從邵統(tǒng)軍手里接過頭顱,往頭顱下方的斷口處望去。只見那斷口的切面非常的整齊,包括頸骨的斷裂處都沒留下什么骨頭碎片。鐵頭自言自語似的說道:“這人頭是對方故意留下的,是從死了的尸體上切下來的,因為從活人身上斬下來不會這么整齊。”

邵統(tǒng)軍點點頭,四虎中的另外兩個兄弟王成和古大俠也都接過這人頭,端詳了一會,除了感覺猙獰與殘忍外,找不出其他端倪。鐵頭繼續(xù)道:“對方把這人頭留下來,就是要給我們看到的!”說完這話,鐵頭悶哼了一下:“可惜他們不知道,能嚇住我們幾個弟兄的,還沒生出來而已。”

彼得在胸口劃著十字,低聲說了句大伙都聽不懂的話,然后抬頭問大伙:“我們還進不進遠山?”

“進!”四虎異口同聲地回答道。張地主帶著哭腔說:“還進啊?你們就不怕滅了我們?nèi)宓娜诉€沒走嗎?”

鐵頭瞟了他一眼:“張爺,您跟不跟我們走,我們不勉強。你告訴我們大致方向就可以了。”

“那我怎么辦呢?天都黑了,難道我現(xiàn)在再回頭回省城?”張地主抹了把眼淚:“要不……要不你們送我回省城吧?我一個人真怕把這條老命落在這。”

鐵頭沒有理睬他,扭頭看了看邵統(tǒng)軍:“要不邵兄弟你送張爺和彼得回去吧?咱這一趟差事看來兇險,邵兄弟你媳婦懷了孩子,沒必要趟這趟渾水。”

邵統(tǒng)軍搖了搖頭,說:“沒事,咱四虎要進就一起進,退也一起退。要不……”邵統(tǒng)軍扭頭望向彼得說道:“要不彼得先生你跟著張爺先回吧!我們忙完后,到時候再去省城找你們。”

彼得連連擺手:“蔡鍔先生要我?guī)銈儊磉h山,我不能扔下你們,我還是跟你們一起進山吧。”

張地主一雙小眼睛左看右看,見眾人都鐵了心要繼續(xù),便只好嘆氣道:“罷了罷了!我也跟你們一起吧!只是各位爺,一路上大伙也盡量保著我這條小命。要知道如果我們張家村的人真的全部死光了,那我可就是張家村最后一條血脈了。”

眾人點頭,雖然張地主歲數(shù)不小,可常年住在這窮鄉(xiāng)僻壤,腿腳也還算靈光,并不會拖累大伙。再說,有張地主在一起,也不怕走些冤枉路。

六個人在這塊空地上休息了一會,吃了點干糧。張地主脫下外套,把他那小妾的頭顱包好,捆到了后背上,說有機會也找個好地方把她埋了。

心情都有點沉重,這遠山的詭異,看來不止大伙最初聽張地主與彼得說的那么簡單。那一會皎月與繁星都已爬上夜空,大伙卻壓根沒啥睡意,邁開步子連夜就往林子里走去。

山路自然比外面的平地難走,四虎倒無所謂,張地主也還勉強跟得上,反而是最高大的彼得時不時吆喝著要休息一會。大伙走走停停一兩個時辰,也只剛進到遠山叢林。邵統(tǒng)軍和其他三虎一合計,最后決定生火休息,等到天亮再繼續(xù)。

那一晚也沒啥異常,四虎輪流站崗,很快就到了天亮,大伙再次上路。

可剛出發(fā)不久,走在隊伍最后面的四虎之一古大俠便說話了:“大伙快看!”

眾人扭頭,見古大俠臉色已經(jīng)變了,用手指著他前面的張地主后背。張地主自己不明就里,嚇得不敢動彈,雙腿卻開始抖上了:“怎……怎么了?古兄弟,你別嚇我。”說話間,他自己都不敢扭頭了,臉色白得跟個死人似的。

邵統(tǒng)軍他們幾人忙往張地主后背望去,只見張地主后背上那個用外套包著的人頭,本來鼓囊囊的那么個包袱,竟然像個泄氣的球,正在慢慢地往下陷。

鐵頭大步一邁,一把解開了張地主胸口的結(jié),把那件長袍子扯了下來,然后手腳麻利地打開,望向里面小妾的人頭。布被掀開的剎那,只見那顆人頭正如水蒸氣一般,顏色在慢慢變淺,眼睛鼻子都能分辨出大概,可就是由本來的膚色在往白色變化。一兩分鐘后,那人頭在眾人眼前,憑空的離奇消失了。

“鬼啊!”張地主指著鋪在地上的那件空蕩蕩的長袍,大聲喊道:“有鬼啊!翠啊!你別嚇我!”

四虎之一王成一把摟住了張地主:“張爺,別怕,有我們在。”

其他幾個人當時也夠震驚的,如此詭異的事情別說沒人見過,聽都沒人聽說過呀。鐵頭往邵統(tǒng)軍身邊靠了靠,低聲問道:“邵兄弟,咱還進不進去?”

邵統(tǒng)軍咬了咬牙:“來都來了!總不能半途而廢吧?”說完邵統(tǒng)軍扭頭沖張地主問道:“那村子還遠不遠?”

張地主已經(jīng)嚇蒙了,目光呆滯地回了句:“就在前面幾里地了。”

邵統(tǒng)軍點點頭,然后抬頭看了看天,天還剛亮不久。邵統(tǒng)軍對大伙說道:“咱抓緊點,現(xiàn)在趕去里面的村子,調(diào)查一下就往回趕,應該今天還來得及出遠山。然后咱連夜回沈陽。”

四虎的其他三位也是不信邪的漢子,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繼而都點了點頭。彼得猶豫了一下,也表示沒問題。張地主那一會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主張,只知道緊緊地粘在摟著他的王成身邊。

大伙加快步伐,繼續(xù)往遠山深處走去。又爬了很久的山路后,張地主情緒也穩(wěn)定了一點,他指著前面對大伙說道:“看到?jīng)],前面山坡下面就是遠山里那村子了。”

十幾分鐘后,眾人終于走到了那下坡處,只見在山坡下方,一塊不小的盆地顯現(xiàn)出來。盆地里有幾十個房屋,房屋外圍還有幾塊莊稼地。在這些房子的正中間有一塊空地,空地上一口水井。

邵統(tǒng)軍和鐵頭走在最前面,大伙飛快地沖下了山坡,進入了這個張地主之前所說的村子。村子的房屋應該都有些年月了,破舊但都還結(jié)實。很快,大伙就看到了張地主所說的那些血跡,在整個村子里隨處可見。尤其是房屋的炕上,差不多家家戶戶炕上頭都有血。只是,血跡旁邊還真沒有一具尸體,甚至連小塊的尸塊都沒有。

大家挨家挨戶地看了個遍,一點發(fā)現(xiàn)都沒有。邵統(tǒng)軍和鐵頭便往村中央那口井走了過去,他倆希望在這井里有所發(fā)現(xiàn)。如果屠殺這村子的兇手,與外面把張家村夷為平地的是同一撥人,那很可能對方也會在井里故意留下點什么。

兩人把井里的水桶提了上來,卻發(fā)現(xiàn)里面空無一物。邵統(tǒng)軍扔了塊石頭進去,里面水聲聽得很真切,繼而放桶下去接上來的井水也非常清澈,沒有聞到因為有尸體被沉入的血腥味。倆人正尋思著要不要下井里看看時,身后的王成大喊了起來:“邵兄弟,鐵頭兄弟,你們趕緊過來看看這是什么?”

邵統(tǒng)軍和鐵頭連忙朝著王成探出頭的方向跑了過去,張地主和一直四處拍照的彼得也都聞訊往那邊走去。只見王成和古大俠兩人正從一間民房里快步走了出來,王成手里提著一把兩三尺長的黑色家伙。

大伙走近一看,只見這是一把用生鐵鑄成的鐵棍,鐵棍細長,其中一頭要粗了很多。粗的這一頭里面是空的,有三個黑洞。鐵頭接過這鐵家伙,往那三個黑洞里看了看:“這是把武器吧?粗的這頭是用來砸人的吧?”

王成點點頭:“應該是,不過你聞聞這三個黑洞洞,怎么里面有一股子火藥的味道?”

鐵頭湊頭聞了一聞,然后皺緊了眉頭說:“還真是有火藥的味道。”

邵統(tǒng)軍也接過這把鐵家伙,仔細看了看:“這應該是明朝末年的三眼神銃。”說完邵統(tǒng)軍在鐵棍中間找出兩個扳機似的機關(guān):“這就是開槍的扳機,只是……”邵統(tǒng)軍皺了皺眉:“王成,你是從哪里找到這玩意的?”

王成指了指身后那件民房:“就在里面的墻上掛著,我還以為是獵槍呢!”

邵統(tǒng)軍“嗯”了一聲,低頭仔細地打量著這把家伙,嘴里繼續(xù)說道:“這是當年遼東鐵騎的武器,現(xiàn)在留下的不多。原理和鳥銃差不多。如果村子里留著這種鐵家伙,那很可能是這里村民的祖先留下的。難道?”

“難道什么?”鐵頭在邵統(tǒng)軍身邊急切地問道。

“難道這里的村民是遼東鐵騎的后裔?”

大伙都愣住了,彼得雖然是個中國通,可細到這么個久遠的武器,這老毛子就只有傻眼的份了:“這……這不能說明什么吧?”

邵統(tǒng)軍點點頭,把三眼神銃扔給王成:“帶上這把家伙,到時候給蔡鍔將軍看看。”然后邵統(tǒng)軍又望了望大伙:“還有其他發(fā)現(xiàn)沒有?”

王成和古大俠都搖頭。張地主便嘀咕道:“該看的也看完了,要不我們現(xiàn)在就趕回去吧?”

邵統(tǒng)軍點了點頭,彼得還對著周圍拍了幾張相片,眾人便往村外走,準備離開遠山,把這情況告訴遠在北京的蔡鍔將軍。

而就在大伙走出村子,正要爬那個山坡時,不喜言語的古大俠突然指著遠處的草叢沉聲說道:“快看那邊的草!”

邵統(tǒng)軍他們幾個連忙扭頭過去,只見古大俠已經(jīng)沖到了旁邊山坡處蹲到地上,死死地盯著地上的草叢。

“什么情況?”鐵頭對著古大俠問道。

古大俠低頭看了一會,然后指著地上的草說道:“這里有人走過,而且是從這個位置上了這個山坡。你們看看地上這些草,都是朝著上面倒過去的。這是大批人從這位置踩過,并且……”古大俠頓了頓:“并且我沒猜錯的話,這些人從這里沖上去的時間并不久,很可能就是昨晚或者今天早些時候。”

“兇手沒走?那些兇手還沒走?”張地主再次大喊大叫起來:“幾位爺,我們趕緊跑吧!我知道各位都是有本事的好漢,可是你們再厲害,也就這么幾個人啊?對方一下子可以滅掉兩個村子,人數(shù)肯定很多。你們回去給蔡將軍說下,讓他派兵過來吧!我們幾個人莫名其妙死在這鬼地方不值得啊。”

四虎沒有理睬他,古大俠站了起來:“我們朝著這個方向追下去,對方人不少,應該還能找到一些痕跡,憑我們的腳力,有可能能夠追得上。”

邵統(tǒng)軍和鐵頭、王成都點了點頭。彼得往前一湊:“我也同意古兄弟的想法,趕緊上吧!”

張地主在后面叫喊道:“你們瘋了,你們真以為自己是劍仙?就算你們本事大,能打得過幾個人,可對方可能壓根就不是人,是妖怪,是鬼!你們瘋了!我打死都不去了,就算我一個人回去路上被野物啃了,我也不會再跟著你們了。”

張地主說完,氣鼓鼓地扭身望著一邊,故意不看大伙。見大伙沒人搭理他,張地主偷偷拿眼角瞟了瞟大伙:“我真走了啊!我老漢死在這山里得了。”

四虎都樂了:“張爺,咱沒說不管你啊!您老跟我們一起,忙完后帶你回北京就是了,您激動啥呢?”

張地主這才扭過頭來,哭喪著臉:“我說幾位大兄弟啊,算老漢我求求你們了成不?聽我一句,跟我出去吧!你們都還年輕,沒必要在這山里白白丟了性命。”

邵統(tǒng)軍也正色下來:“張爺,我們也不勉強你,趁著現(xiàn)在還早,您腿腳也靈光,還能趕回去。張爺見諒,我們奉了將軍之令,不查清楚,不可能出遠山的。如果沒有這么個線索,我們還可以陪張爺回,但要我們在有了發(fā)現(xiàn)后半途而廢……張爺,您老莫怪了!”

張地主見大伙都已經(jīng)決定了,便也嘆了口氣:“唉!希望你們能活著回省城吧!我……我就不跟著拖累你們了。”說完,張地主轉(zhuǎn)過身,朝著遠山外走去。

邵統(tǒng)軍他們也沒再挽留,大伙邁開步子,追著那些被踩踏的草,往遠山深處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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