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很入神，完全沒有注意到車子在減速，直到頭頂上的星星定格住了，才發覺原來是車子停了下來。

“怎么了？”我不解地看著白羽凡。

“今晚的星星很亮，陪我看會兒吧。”白羽凡笑著抬頭看向夜空。

“你也愛看星星？”我有些驚訝，我原本以為男人不喜歡跟星星月亮打交道。

白羽凡凝望著暗藍色的天幕，笑而不語。

白羽凡和我各靠著椅背，靜靜地坐在車里仰望著星空，氣氛恬靜而安寧。

“為什么那么喜歡看星星？”白羽凡突然開口問我。

當時我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所以沒有聽清楚聽白羽凡的話，也就沒有發覺白羽凡問的是“為什么那么喜歡看星星”，而不是“為什么喜歡看星星”。

白羽凡的問題觸動了我的心弦，我望著星空，低喃道：“因為，每每望著有星星的夜空，腦海里就會浮現出小時候和爸爸一起數星星的情景。”

話匝子一打開，便再也收不住，也不管白羽凡愛聽不愛聽，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記憶中，很炎熱的夏天，即使太陽落山，夜幕降臨，還是有熱浪從地面滾涌出來的季節。為了解熱，爸爸總會在淋過水的院子鋪上一張大竹床，爸爸、弟弟還有我就躺在竹床上。爸爸一邊拿扇子給我們扇，一邊給我們講”牛郎織女“的故事，弟弟聽著故事很快就睡著了，媽媽將弟弟抱到屋子里睡覺后，竹床就剩下我和爸爸。看著天空，我好奇地問爸爸，天上的星星到底有多少顆啊，爸爸笑著要我數一數。我很仔細地一顆一顆地數著，可當眨巴了一下酸澀的眼睛時，數過的星星跟沒數過的全混在一起了，于是只得重新再數……數了很多次，發現怎么也數不完，就纏著爸爸幫我一起數……”想到這些愉快的往事，我的嘴角微微扯開一點弧度。

只是這點弧度很快隨著我后面的回憶消失了：“后來爸爸發生車禍，聽說是被一個醉酒駕駛面包車的司機撞了，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沒有呼吸了……那天我剛開小學畢業典禮，等了很久，爸爸都沒有來，后來才知道爸爸出事了……”講到這里，我頓了下來，因為再也講不下去了。沒想到事隔這么多年，回想起來，心情還是那么沉重。

白羽凡默默地看著我，默默地傾聽著，他似乎受了我的影響，臉上的神情也有些凝重。

我忽然發覺自己怎么跟白羽凡說這些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開口道：“對不起啊，扯遠了。”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白羽凡頓了頓，隨即迎向我疑惑的眼眸，用低沉的聲音緩緩道：“我不該提及這個話題的。”

我搖頭道：“看到星星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往事，跟你沒關系的。”

白羽凡淡淡地笑了一笑，開口道：“蔡菜，你聽說過星星的傳說嗎？”

我再一次搖搖頭。

白羽凡抬起眼眸望向星空：“傳說每個人都是天上的星星轉世而來的，在人間經歷各種磨難逝去后，會再回到屬于自己的星座上去，那一閃一閃的星星都是我們的前世今生。若是一個好人逝去，屬于他的那顆星星就會很閃亮。”

我相信，這個傳說一定是真的。

我抬頭再次望向深幽的星空，尋找到天上最璀璨的那顆時，視線霎時模糊不清了。

閉上眼，待充盈在眼膜上的水霧完全消散去后，用清澈的眼眸望向那顆猶如寶石般奪目的星星，在心里默默地說道：“爸爸，我以為你離我很遠，我以為這輩子再也看不到你了，原來你從不曾離開，原來你一直在天上看著我，守護著我……爸爸，我好想你，你一定都知道的，對不對？”

白羽凡再次啟動車子。

車子開出郊區后，我這才發現我忽略了一個問題，就是坐上車后忘了把地址告訴白羽凡。

那次我摔倒在雨中，白羽凡幫忙送我回家，他是知道我農村的家的。短短的日子里，我嫁給歐沐臣，來到了省城，住進了豪宅，這么大的變化，連我自己都覺得是夢一場。要是白羽凡知道我要回的“家”是在富人區的豪華別墅，他一定會很奇怪的吧。

做好了要解釋的準備后，我報上了歐沐臣別墅的地址。

出乎意料的是，白羽凡聽了完全沒有驚訝的表情，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看著白羽凡專心地注視著前方開車的樣子，我真懷疑白羽凡是否聽清楚了我的話。

不過以車子行駛的軌跡看來，白羽凡是聽清楚了。

白羽凡沒問，我也就沒解釋。因為我原本就自己已婚的身份解釋起來有些復雜，或者更確切的說，我的潛意識根本不承認這段婚姻，不承認歐沐臣是我丈夫，所以要向別人解釋，有些為難我的潛意識。

何況人家根本沒問，我若是畫蛇添足似地解釋一通，不是很奇怪嗎？

這么想后，我便靠著椅背，閉目養神起來。

可能是我今天早上起得太早的緣故，所以原本計劃只想休息一會兒的，結果卻睡著了。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知道當我睜開眼皮時，嚇了一大跳。

眼前是一張放大了數倍的俊臉，又長又彎的睫毛，像一把扇子撲閃著，一雙如月色般柔和的墨色眼睛正深深地凝視著我。

我和白羽凡的距離只有一個拳頭左右，可以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

白羽凡的氣息暖暖地拂在我的臉上，有點兒癢。

我的心忽然跳得有些快，說話的聲音也有些不自然：“到了？”

白羽凡倒是很自然地將身子跟我拉開一段距離，笑著點了點頭。

我垂下眼簾看表。

什么？十一點半？我睡了至少一個小時？那么，也讓白羽凡等了至少一個小時了？

“不好意思，我居然睡著了，而且還睡了這么久。”我連聲道歉，同時疑惑道：“不過，你怎么沒叫醒我啊？你要是早點叫醒我，就可以早點回去了啊。”

白羽凡低笑道：“那個……其實我有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