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蚩尤族的事情,少女墨頃涼心情很是低落,花玨與龍素這段日子也不再各種約束她,而是由著她在飲雪殿溜達。
墨頃涼最后溜達到了飲雪殿的暗牢。
飲雪殿的暗牢無人把守,墨頃涼看了看陰森森的暗牢口,很想一頭栽進去什么也不想。
于是,墨頃涼踏著步子,走了進去。
因為心事重重,墨頃涼也沒有看四處暗牢的景象,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走到了一個陰暗到沒有一絲光線的牢房前。
墨頃涼蹙了蹙眉,轉身就要離去。
“你從哪兒來?”突然有一道少年的聲音起,墨頃涼停住腳步,面向那間牢房。
“你是誰?”墨頃涼開口問道。里面突然沒了聲音,墨頃涼接著問:“你犯了什么事情?”
“我沒有犯任何事情。”那人答道。
“那你為什么會被關在這里?”
“我也不知道。”
“你叫什么?”
那人突然又沒了聲音。
“關在這里的人應該都是壞人。”墨頃涼自言自語道。
里面卻傳來少年的冷笑。
少女墨頃涼蹙緊了眉頭,背靠著牢房蹲了下來:“其實沒有好人壞人,所有人為了貪欲,權利,各種爾虞我詐卻都在哪些丑陋的行為掛上正義的似乎理所當然的名頭,然后去殺人。聽你聲音你這么年輕你又能干什么壞事呢。”
“那么你呢,你聲音也這么年輕,你怎么一肚子惆悵。”少年涼涼的說道。
“不知道,自我生下來,就東躲西藏,就聽從他們告訴我的方式生存,我原本有一個很好的朋友的,可他們又以我朋友的性命逼著我和他分開,和他分開以后,那些自以為是的大人,又以我的什么身份,去內斗,去殺人,殺各種反對他們的人。”
“你……才多大,好像經歷了許多事情。”少年遲疑的開了口。
“那你呢?”墨頃涼對著那漆黑一片的牢房開口問道。
“我?”少年的聲音凄涼下來:“無人問津的棄兒罷了。”
“你怎么會被關起來?”
“因為無人問津啊,無人知道,無人憐惜啊。哈哈哈哈。”少年大笑起來。
“我救你出去。”墨頃涼站了起來,對著那牢房里的少年道。
“你?救我?哦,對,呵呵,你不是被關進來的人,你是這飲雪殿的主人吧!可恨!”少年咬牙切齒起來。
“你恨飲雪殿?還是你恨花玨殿下?如果你沒有犯什么大錯,我會求花玨殿下把你放出來的!其實花玨殿下人很好的。”墨頃涼解釋道。
突然一股強大的氣流沖著墨頃涼而來,墨頃涼還未來的及動身反應,就被一只慘白又臟污的手給提了起來!
不過墨頃涼看不到,這里的視線正常人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他自己,少年自己,能看得一清二楚而已,他在這暗牢被關了十幾年,黑暗里視物,對于他來說,算得了什么?
“他對你來說是好人!之于我來說就是地獄里的閻王!你算什么東西!為我求情!我又算什么東西!哈哈哈!我們認識不過幾句話,你!要為我求情!太可笑了!我長這么大!第一次有人說為了我,做些什么呢!我不僅恨飲雪殿!恨白殤!我恨得人多著呢!全世界的每個人在我眼里都是厭惡至極!哈哈哈!”少年大笑著說完,暗牢突然寂靜下來。
寂靜到,一根針掉落也許都能聽見。
少年白殤透過黑夜看到了少女墨頃涼那清澈見底的眼眸,那驚奇中帶著些憂郁的眼眸,那眼光,像是黑夜里的星星,似乎就要到了天空去安撫他的不滿。
“你的頭發,好像有些銀光。好美,也好可憐。”墨頃涼許久許久說了這么一句話。
少年白殤聽后愣了愣,然后垂手緩緩將墨頃涼放了下去。接著他慢慢退步到黑夜里,盤坐下去。
這頭發,許久不見日光,竟有些白了。
“對不起。”墨頃涼不知道說些什么了,她猜想,這個暗牢里的少年,也許比她的經歷更不可承受。否則,什么樣的恨,能恨極天下每一個人呢?
“你餓不餓?”墨頃涼接著道。
黑暗里的少年下意識就要回“不餓。”卻硬生生咽了下去,開口道:“我餓。”
他已經許久不用吃飯了,他從一開始要活下去,吃這里人偶爾送來的殘羹冷菜,到后來,他已經修煉到,不用吃飯,只吸收天地靈氣就可活的境界了,卻不知為何,此刻卻想博這女孩的一絲憐憫。
“你等會,我馬上回來。”少女墨頃涼說完,就立即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少年卻突然有些許恐慌,許多年了,剛剛這一會的熱鬧好像,做夢一般不真實,女孩一走,他又陷入了無邊的黑暗與寂靜里。
似乎過了很久,或許也不是很久,女孩回來了,這次她帶了一個紙燈籠與一食盒的飯菜和糕點。
許久沒見光的少年白殤一時間適應不了光線,哪怕是燈籠的微弱的光,墨頃涼立即將燈籠移的很遠,然后坐了回來,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個綠豆糕遞給牢房里的少年白殤。
少年白殤有些不知所措,竟有些顫抖了手,這是,第一次,不僅是關在這里第一次有人贈送他東西吃,是他自出生以來,第一次有人愿意,陪他一起吃東西。
墨頃涼透過遠處微弱的燈籠光打量起這吃飯的少年來,少年的頭發銀白色多于黑色,側臉有臟污的痕跡,卻隱隱透漏著一世的安靜美好,對,就這一刻,眼前的少年,周身,寧靜。
少女墨頃涼將食盒與燈籠都留給了少年白殤。
“我會常來看你的。”少女墨頃涼道。
“好。”少年白殤已經隱在了暗牢深處的角落里,那紙燈籠在他不遠處微微散著光。
“嗯,”墨頃涼停住離開的腳步,沉吟了一下:“我會請求花玨殿下將你放出來的,我相信,你沒有做壞事!”墨頃涼笑了笑。
少年白殤卻乍然愣住,那笑容,多好看。他從來沒見過誰那么笑過,母親,爹爹,身邊的人,都沒有過。
“我走了!”墨頃涼道。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白殤叫住她,突然開口。
“就暫時不告訴你了!等你出來!再告訴你!”墨頃涼依舊笑著,然后踏著腳步離開了暗牢。
可還未等她反應過來記得暗牢里的人的時候,飲雪殿來了客人。
龍牙與幺爺。
然后后來,她失憶。
她的確忘了曾經有個人等她回來跟他說說話。
有一個人在暗牢里算了一年又一年的大雪飛去,也沒再見過那笑意灼灼的女子。
他想過很多理由,都一一否決了,他其實不在乎那個女子是否能讓他出來,他只是挺想再和她說說話,僅此而已。
而后來的某一個雪夜,暗牢里的少年,原本還有些黑色的頭發,徹底銀白成雪,蒼涼如冰。
我是少年白殤。
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