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管家,您說這話就太見外了,眼前我跟大少爺是誰都說了不能算的,有什么事必須擺到桌面上咱大家伙來一起商量。今晚既然坐一塊了,就甭客氣,您呢說來我聽聽!”
“二少奶奶,雖然你和大少爺有賭約,得等給二少爺報了仇您才能正式接任掌門,但是為方便你出門查案,大少爺已經答應先給你掌門的名分和權力,這一點大少爺做得很寬宏對不對?”曹熾拐個彎問。
虞明淑猜想他們是不是在擔心她得了這個名分,就趁機制造影響形成事實,因此申辯:“你們放心,我說話算數,要是捉不到兇手,立刻尊大哥做掌門,絕不會抓住這個名分耍賴不撒手。”
“不不不!二少奶奶你誤會了,大少爺是擔心您出門辦案找兇手,不是十天半月就能了了的事,當中又不能分心,家里這么一大攤子事沒個人挑頭撐著怎么辦?您在外面肯定也不安心是不是?咱今晚一起商量商量,您出門了家里怎么個安排法?”曹熾見她的話意偏離了主題,趕緊拉回來。
這回虞明淑明白了,誠懇地說:“這個是大哥多慮了,有您在我壓根不擔心。您是老爺信得過的人,什么事都經歷過處理過。我出門了,家里礦上由您和大爺大少爺商量來就是!”
虞明淑的話令曹熾很感動。她是除了老爺之外,第二個敢把董家交給他料理的人,但他擔心這是虞明淑拉攏他的計策,因此決心不能心慈手軟倒戈,何況大少爺的變化已經讓他看到了希望。見虞明淑已經入了圈套,他心里暗暗高興,臉上卻面露憂愁:“二少奶奶您過獎了,我倒是很想替你把董家撐過來,可畢竟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老丟三落四的力不從心。前天我勸大少爺,你是當大哥的,沒有能力去給親弟弟報仇,為家里操點心叫二少奶奶在外安心總可以吧,跟二少奶奶說說,到礦上幫幫忙吧。他……呵呵說不好意思跟您說……”
曹熾沒說完,董少彪紅著臉插進話來:“我沒干過什么正經事兒,弟妹一定不放心的!”
董萬田不等虞明淑接腔,瞪董少彪一眼說:“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老大不小的人了,難道還想跟以前一樣天天除了吃就是喝?一直干吊著什么也不干?二少奶奶是個明事理的人,只要你真心想做事,不會不同意的。”
虞明淑徹底明白了,他們想趁她不在家的空當兒讓董少彪出頭理事,明著說是與自己商量,實際就是變著法兒逼她就范,想給董少彪染指礦務的機會。董少彪是董家的人,要求到礦上主點事也不算過分。可礦山是董家的命根子,董少彪又沒有主事的經驗,萬一要是出個岔子損失可就大了。但如果以此為由拒絕,不僅讓他沒面子,也會得罪曹熾和董萬田,搞不好會給他們留下自己獨霸董家的壞印象。但若真把礦上事務交給董少彪,還真不放心,這可怎么辦?
董萬田見虞明淑沉默不語,估計她是不愿意,沉下臉沒好氣地說:“二少奶奶,少彪是我董家堂堂的大少爺,是走到人前站到人前的大老爺們,您能頂著當家掌門的名分出門去辦事,他到礦上去做點事又有什么不妥呢?難道要叫大少爺在家里吃閑飯不成?就算你以后真當了掌門,也不能叫大少爺無事可做吧?”
虞明淑心想,反正近期身體需要調養也不能出門,曹熾也不可能對他全權放手,不如就給他個掌事的機會,是騾子是馬得牽出來遛遛才能服人,當下里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虞明淑走后,曹熾和董萬田千叮嚀萬囑咐董少彪一定要把握住機會好好干,給自己豎立當家掌門的威信。董少彪面上誠惶誠恐地答應著,心里卻笑開了花:活了三十二歲,終于可以摸到真金白銀了。
董少彪哼著小曲兒回到東廂院,仰躺在床上閉眼想象著當家主事后的風光,不由得身心發躁起了性致。情切無奈中,把董于氏拽上床,閉眼當做青春蓬勃的紫巧發泄出來,恍惚中,身子底下的女人又變成了虞明淑,他的動作更狂顛了。董少彪對董于氏無愛,只偶爾把她當做泄欲的機器,粗魯蠻橫的行為令董于氏倍感絕望。她趴在床邊無聲地抽泣著,什么時候睡著的不知道,等她睜開眼時身邊已經沒人了,一縷金燦燦的朝陽透過窗子灑在床前,她精神為之一振。剛穿上衣服,啞巴恍惚著一雙眼端著銅盆走進屋里,卻沒備毛巾。董于氏問啞巴到底是怎么了,這幾天為什么跟沒魂似的老丟三落四的?
自從那晚窺到董少彪跟紫巧偷情的事,啞巴的心就亂了。他想瞞著像疼兒子一樣疼他的大少奶奶,可又同情她,不忍讓她蒙在鼓里,萬一等人家結出個仨瓜兩棗的,大少奶奶的后半生就慘了。猶豫再三,終于把那晚看到的跟她比畫了出來。董于氏弄清后,頹然坐到椅子上,異常平靜地說:“我知道了,你走吧。”
董于氏的平靜叫啞巴很擔心,怕她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就舔破窗戶紙往屋里偷看。只見董于氏坐下發一陣子愣后,起身去了書房。拿起筆來猶豫了片刻,突然如死灰樣的眼里靈光一閃,快速在一張紙上寫著什么,寫完高聲呼喚:“啞巴,你來!”
啞巴跑進去,董于氏說:“把這個給廖老先生送去,不要讓人看見,要是透出去半點風,我摳你眼珠子喂雞。”啞巴點點頭,把信揣進懷里。
啞巴走后,董于氏回到臥室,撲在床上咬著枕角哭起來,哭自己的命薄,哭弟妹的命苦。這位出身書香世家識文斷字的聰明女人,自從二胎難產成了病秧子后,就備受蠻不講理的董少彪的欺辱。她想到過死,但為了兒子,只能選擇忍辱偷生。
她表面上不問世事,但董家大院子里發生的每一件事她都心中有數,啞巴就是她的眼睛和耳朵。但董少彪跟紫巧偷情的事叫她坐不住了,為保住自己正房名分和兒子不受欺,也為了苦命的弟妹和董家,她不能坐視不管!細想想又不能直接跟二房說,因為她知道紫巧是虞明淑最信賴的貼心人,就像她和啞巴的關系一樣,不親眼見她是絕對不信的。想要讓她親眼見似乎也不難,叫她偷偷盯著紫巧就行,可又擔心她年輕氣盛捺不住性子,萬一捅出來鬧大,她和啞巴就死定了。左想右想,只好采取迂回的辦法通知廖忠堂。前天聽啞巴說廖忠堂為了給弟妹療養身體,可能要在董家住一陣子,希望他見信后能看出端倪提醒虞明淑。有廖老出面,不管發生什么都礙不著她和啞巴的事了。
廖忠堂打開啞巴送來的信,一張紙上只有兩句話“請注意虞明淑身邊的人。務必守密,后面牽著兩條命”。廖忠堂對這張字條半信半疑,一時猜不透大少奶奶的意圖。
正在這里郁悶著,童九跑進來說:“廖爺爺,顏集姥爺派人來接你去住幾天。”廖忠堂“哦”一聲顧不上琢磨字條的意思了,塞進懷里跟童九出了客院。
虞明淑帶童九、紫巧把他送出老遠。廖忠堂再三叮囑她這陣子必須按時服藥,他去陪義兄住一陣子就回來。望著親密密的主仆三人,廖忠堂衡量來衡量去,最終認為:字條要么是大房用來滋事生非的計謀;要么應該注意的人是童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