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絕情谷
- 無相心法
- 自戳雙眼
- 3368字
- 2016-05-01 15:01:12
裘窮泛舟逆溪流而上,小舟劃入西首一條極窄的溪水之中。溪水入口處有一大叢樹木遮住,若非登高俯視,誰能知道這深谷之中居然會別有洞天?
在這溪洞中,山石距離水面不過三尺有余,裘窮橫臥艙中,方才通過。
劃了一陣,只見山峰在兩旁如壁聳立,裘窮偶爾抬頭,入目卻是一線之天。碧水青山,景色極盡清幽,只是四下里寂無聲息,隱隱透著些陰寒之氣。
又劃出三四里,溪心忽有九塊白色大石迎面聳立,猶如屏風(fēng)一般,擋住了來船去路。到得此處,就需來人以特定的暗號對谷內(nèi)喊話,以借助谷內(nèi)的機(jī)關(guān),挪動大石,否則小舟將無法通過。
裘窮乃大喊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吾乃裘千丈之子,裘千尺之侄,裘窮是也。此次特來前來拜訪姑父姑母,還請放我入內(nèi)。”沒錯,暗號就是《蒹葭》的前四句。
話音未落,忽然右手邊石壁上,開出一個半人多高的洞口。內(nèi)有一人,只見他身長還不到四尺,身形瘦削,但頭大而臂長,長須垂地,正是公孫止大弟子,樊一翁。
只見樊一翁一雙大手輕輕抱拳,仔細(xì)打量了裘窮半晌,這才對裘窮說道,“不知裘公子前來,有失遠(yuǎn)迎。裘公子請稍候。”說罷向后一揮手,洞內(nèi)傳來機(jī)關(guān)響聲,轟隆聲中,九塊大石左右移動,讓出一條僅容一舟的縫隙來。
過了這九塊白石,裘窮便棄船登岸,與樊一翁一邊交談一邊向谷中深處行去。原來當(dāng)年裘千尺嫁入絕情谷之時,樊一翁便見過裘窮,只是當(dāng)年裘窮年紀(jì)尚幼,現(xiàn)如今十年過去,裘窮已是七尺男兒,自是相貌大變,是故樊一翁仔細(xì)辨認(rèn)半晌,方才確認(rèn)。
而裘窮當(dāng)時,只顧著給姑姑使絆子,阻撓她出嫁了,哪還記得迎親的隊(duì)伍中的樊一翁?就連公孫止,裘窮的印象都有些模糊,只是隱約記得這個姑父相貌堂堂,看起來還挺俊朗的。
裘窮一路上已覺得風(fēng)物佳勝,到得谷中才發(fā)覺這里更是個罕見的美景之地。信步而行,只見即便是在這隆冬時節(jié),路旁也偶有仙鶴、白鹿成群而過,松鼠小兔,更是站立視人,見人而不驚。
卻說二人一路閑聊,正巧聊起武藝。“天下武功無堅(jiān)不摧,為快不破。”裘窮無心之言,樊一翁撇了撇嘴,心道,“我家谷主的別穴功已近大成,天下誰人能以快破之。”心中卻不由一動。
原來樊一翁聽說裘千仞號稱與五絕起名,而絕情谷主公孫止卻默默無名。對此,樊一翁表示不服。
當(dāng)年迎親,他可是遭了不少白眼的。只是當(dāng)時不好動武,這次總算是有機(jī)會試一試了。
“久聞輕功水上漂,獨(dú)步武林,不知裘兄弟今日可否賜教?”說著運(yùn)起輕功漸漸加速,裘窮忙答道,“不敢,不敢,小子初出茅廬,還請樊大哥指點(diǎn)。”
盡管二人年紀(jì)差了許多,但樊一翁是公孫止的弟子,而裘窮是裘千尺的侄子,兩人說起來是一輩兒人,所以樊一翁便讓裘窮叫他樊大哥。
話說裘窮說罷,也運(yùn)起輕功,緊隨在樊一翁之后。
開始樊一翁還留有余力,回頭卻見裘窮左右四顧,顯然毫不費(fèi)力。于是便開始發(fā)力狂奔,結(jié)果跑到最后,樊一翁臉都綠了,裘窮還是大氣不喘,悠然地跟在他身后丈許。
“輕功水上飄,果然名不虛傳,舉重若輕,姿態(tài)飄然,不愧是當(dāng)世絕學(xué)。”樊一翁修煉的是絕情谷一門奇功,青木功,運(yùn)起內(nèi)力之時便會體表泛綠。所以剛才樊一翁才臉綠,并不是憤怒所致。只見樊一翁止住身形,抱拳道,“裘公子,年紀(jì)輕輕,輕功、內(nèi)力卻已遠(yuǎn)超于我了。真是英雄出少年吶,樊某佩服。”
裘窮不由苦笑道,“樊大哥客氣了,小子其實(shí)除了這輕功,其他武藝都沒什么天賦,都不好意思拿出來見人的。”
樊一翁點(diǎn)點(diǎn)頭,這才正常,如果一個少年各方面都能全面超越他,那他真是白活了。大概是水上漂與裘窮相性相符,裘窮又苦練輕功,才有此成就吧。
其實(shí)呢,裘窮總不能告訴他,他是完全看不上鐵掌幫那些破銅爛鐵般的武功,根本就只練過內(nèi)功和輕功吧。
二人一路攀談,穿過一片竹林,和大一片被冰凍住的水塘,這才來到一間巨大的石屋前。屋中公孫止與裘千尺二人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想是樊一翁用了什么方法,通知過了。
入得屋中,卻見公孫止和裘千尺端坐堂上,裘窮忙上前施禮道,“裘窮拜見姑父姑母。”之后,才又仔細(xì)打量二人。
此時裘千尺已經(jīng)年近三十了,卻仍顯得非常年輕,面上絲毫沒有皺紋,穿一身綠色紗衣,白色內(nèi)襯,更顯得身姿窈窕,除了比十年前稍微成熟穩(wěn)重些,基本是沒什變化。
再看公孫止,也是一表人才,著一身綠色紗衣,黑色內(nèi)襯,顯得相貌堂堂。只是眼神陰郁,破壞了些許氣質(zhì)。
“許久不見姑姑,窮兒甚是想念,今見姑姑無恙,心中很是歡喜。”裘窮接著道。
“窮兒多慮了,你姑姑武藝高強(qiáng),身體粗壯,而絕情谷又非是艱險危難之地,又怎會有恙。”公孫止答道。
這話怎么聽怎么別扭,身體粗壯,這是形容自己媳婦的?裘窮有些無語。
只聽裘千尺對著公孫止大聲道,“窮兒也是你叫的?能這樣叫他的只有我,我大哥二哥都不行。”又招招手,變臉一般和顏悅色的道,“窮兒快過來,讓姑姑看看,算算也有十年不見了,都這么高了。大哥,二哥他們還好嗎?”說著手一伸,就直接捏住了走到近處的裘窮的耳朵,又咬牙切齒道,“好小子,你當(dāng)時不是說過兩年就來的嗎?恩?”
“啊,姑姑,姑姑,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放手,你先放手啊。”裘窮齜牙咧嘴的道。
裘千尺還未說話,只聽公孫止冷冷地道,“你們姑侄慢慢聊吧,我還有事,先去了。”說完起身一甩袖子,便離去了。
見狀裘窮小聲對裘千尺問道,“姑姑,姑父這是?”
“哎,小孩子家管那么多干什么。別轉(zhuǎn)移話題,說說吧,姑姑走了這幾年,家里怎么樣?大哥,二哥他們還好嗎?”裘千尺猶豫了一下,卻不回答,反而問起了裘窮家常。
于是二人開始訴說離情別緒,聊天打鬧,嘮些家常。
“姑姑,若是在此過得不甚如意,不如與我回家可好?”裘窮忽然問道。
裘千尺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道“傻孩子,出嫁從夫,這里便是姑姑的家啊。我知你是處于好意。可是此事……再也休提。我看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咱們來日再聊不遲。”裘千尺好似這時才想起裘窮一路遠(yuǎn)行而來似的,讓人帶他下去休息了。
裘窮走后,裘千尺坐于堂上,不由想起這些年的委屈,幽幽一嘆。
當(dāng)年悔不該不聽裘窮的勸阻啊,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己和兩個哥哥當(dāng)時都沒看出來,這公孫止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沒想到卻被這小鬼頭發(fā)現(xiàn)了。
然而自己當(dāng)時卻一意孤行,并未相信于他,這才有了今日之苦果啊。但是既然已經(jīng)嫁入絕情谷,便也只能多加忍耐,竭力引他向善罷了。
原來自裘千尺嫁入絕情谷,勵精圖治,改良公孫止的家傳武學(xué),管理谷中大小事務(wù),督促他用功修煉,可謂盡心盡力。誰知不幾年,卻發(fā)現(xiàn)公孫止行為不端,貪花好色。竟然經(jīng)常暗中勾搭谷中小姑娘,而這些小姑娘也不知廉恥,以勾搭谷主為榮,甚至主動獻(xiàn)身。
裘千尺屢禁不止,屢教不改,夫妻倆因此不知吵了多少次架。矛盾已漸漸不可調(diào)和,但裘千尺顯然還未放棄,希望有朝一日公孫止能幡然醒悟。這不,前兩日二人又因?yàn)榇耸鲁沉艘患埽歼€未消氣,裘窮就來拜訪了,是以裘窮自然能看出些端倪來。
“看來,公孫止這家伙果然如原著中一般,是個無恥之徒。”另一邊裘窮也在暗自琢磨著。無論原著還是電視劇中,公孫止的邪惡形象都令人作嘔,裘窮對他是一點(diǎn)好感都欠奉。
現(xiàn)在看到兩人結(jié)婚十年卻仍未有后,想來這夫妻不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該想個什么辦法讓姑姑跟我回去呢?”裘窮直到閉目入睡,也沒什么眉目。
就這樣裘窮在這兒休息了幾日,每日里與姑姑于谷中漫步一邊聊天欣賞絕情谷的美景,一邊思考著對策。
卻說金庸先生妙筆生花,這絕情谷中隱喻了有許多極具愛情象征意義的東西。
比如神奇的情花,入口甘甜,回味苦澀,且遍身是刺,就算你小心萬分,也不免為其所傷,恰似一段苦澀的愛戀。
而那原以為是無憂無慮的忘憂谷卻種滿了情花,一愛而至于忘憂,讓人無法自拔的陷入情花劇毒其中,簡直就是愛情的泥沼。
還有與情花相生相克的斷腸草,也好似有些斬情絲之慧劍的意味。情花之毒,就好比一段求不得的感情,每每思念都會渾身劇痛,若想要將它從心頭抹去,更要受那肝腸寸斷之苦。
再說那斷腸崖,楊過于此處肝腸寸斷,痛心十六年,怎一個慘字了得。
真可謂,那年今日此山中,人面情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在,情花依舊笑春風(fēng)。
絕情,絕情,到了這絕情谷,任誰嘗試過這情花劇毒,那斷腸之痛,怕也會心如止水,再不愿招惹情之一字了吧。
曲折隱秘的溪流、幽深的竹林、質(zhì)樸無華的石頭房舍、茹素的飲食還有與世無爭的居民。這是一個連早餐都是吃花瓣的方外世界,簡直是一個世外桃源。
絕情谷景色竟如此瑰麗,裘窮不禁有些沉醉其中。想來裘千尺之所以保養(yǎng)得真么好,和這里如斯優(yōu)美的環(huán)境也有很大關(guān)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