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除夕夜的雪與記憶中的吻(3)
- 南風知我意2(成毅、張予曦主演)
- 七微
- 2611字
- 2016-05-19 16:10:38
陳秘書離開時路過樓下花園,特意放慢腳步,往那邊望了望,傅云深的病房窗外的風光實在沒有什么獨特的地方,一叢植物旁邊是一張長椅,此刻有兩個人坐在那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還有個滿頭銀絲穿了病號服的老太太。白大褂女人正在幫老太太梳頭,很耐心,很溫柔。陳秘書心里想,這個醫生對病人可真好。
樓上病房里,傅云深也正凝視著這一幕,他看著朱舊用一把木梳,一下一下為奶奶梳頭,暖陽下她臉上的神情那樣溫柔,他的心也隨著她的動作,一下一下,變得溫柔而靜謐。
那些家族紛雜,那些鉤心斗角,那些算計,在這一刻統統離他而去。
風光再美的高樓大廈,也比不過此刻充滿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
原來是真的,他生命中最美的時光,都是與她有關的。
她在他身邊時的每一分每一秒,以及她不在他身邊時,他想念她的每一分每一秒。
三樓護士站里,周知知臨窗而站,目光也久久投射在樓下花園里那一老一少的身上。
她看見朱舊為老太太梳好了頭發,又開始幫她捏肩膀,一邊捏著,一邊說著什么,祖孫倆都笑起來。
她看見朱舊側頭往樓上望了望,面帶微笑。
周知知知道,她目光所及之處,有一雙眼睛,也正望著她。
她閉了閉眼,覺得陽光可真刺眼啊。她將窗簾放下來,背靠著窗,手指緊緊揪住窗簾布。
如果說當初她看見朱舊出現在醫院里,她心里警鐘立即叫囂著想要阻止她接近他。而當后來她在醫院食堂看見穿著白大褂的朱舊時,她驚得勺子從手中掉下來,心里面只有一個聲音反復地在說,她來了,她終究還是來了。
她質問她,為什么要在這么多年后又出現?到底想做什么?
朱舊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依舊是一句冷淡的“這是我的事情”。
那晚下班前,她例行去病房看傅云深,閑聊了幾句,離開前她說,我見到朱舊了。
他淡淡地“嗯”了聲。
她說,你就不好奇我跟她說了什么?
他似乎沒多大興趣知道的樣子,依舊是淡淡的語氣,那是你們的事。
他說這句話時,語氣與朱舊多么像。
她咬了咬唇,故意惡聲惡氣地說,你就不怕我欺負她?
他忽然笑了,說,知知,以她的性子,你還欺負不了她。
周知知滿身的力氣,那一刻像是忽然全被抽走了,疲憊與無趣朝她襲擊而來。
那晚她沒有開車,而是在寒風里走了好遠好遠的路回家。
冷風讓她清晰而絕望地意識到,原來有些人,哪怕時隔多年不見,再見面時依舊如故。原來有些感情,真的不會隨著時間流逝而生疏轉淡,反而像陳釀,歷久彌香。
他與她之間,并沒有朝夕相處,也沒有熱戀中情侶的膩歪,不,他們并非情侶,他甚至在拒絕她,可一個樓上一個樓下,彼此遙遙一望,那目光中,已容不下任何別的人。
明知如此,可她偏偏不死心。她想起母親恨恨罵她的話,你呀你,真是走火入魔了,自個兒犯賤!
轉眼就到年底,天氣越來越冷,但蓮城這個冬天反常地很少下雨,連續多日都是大太陽。朱舊陪奶奶在花園里散步時,老太太念叨著:“這么好的太陽,正適合曬藥草啊!家里的藥草好久沒曬了,只怕會長蟲子。”
朱舊說:“您就別擔心了,回頭我回家幫您曬那些寶貝兒!”
她知道,奶奶其實是想回家了。
“奶奶,我們回家過年。”
“真的?可以出院了?”奶奶眼睛發亮。
第一階段的治療差不多快結束了,出院幾天應該也不礙事。
她點頭:“真的!”
老太太立即開心起來,語氣歡欣地計劃著除夕夜給她做些什么好吃的。
“你啊,都好多年沒有在家過年了。奶奶給你包餃子。”
奶奶是北方人,哪怕在南方多年,除夕夜里包餃子仍是她的保留項目。
她攬著奶奶:“好啊好啊,我要吃筍丁牛肉餡的,還要香菇雞肉的!嗯,還要鮮蝦的!”
奶奶好笑地敲她的頭:“小饞貓!”
她嘻嘻笑著,心里卻蔓延過絲絲酸楚,以后也不知道還能吃到幾次奶奶親手包的餃子。
小年頭一天晚上,蓮城終于迎來了今冬第一場雪,下了一整夜,整座城市銀裝素裹。
這天朱舊休假,幫奶奶收拾好東西,出去叫出租車。下雪天車很難叫,在醫院門口等了許久,也沒有車來。她最后只得返回住院部,想著只能拜托有車的同事送一下了。
她走進大廳,電梯門正打開,有人匆匆從里面走出來,高跟鞋踩得“噔噔”地響,像是昭示著主人的怒氣一般。
朱舊看著迎面而來的那人,頓住腳步。
“伯母,您慢點,外面下著大雪呢!”周知知跟在怒氣沖沖的姜淑寧身后。
姜淑寧沒理她,走得飛快。
“您別生氣了啊,回頭我勸勸云深。”
她們從朱舊身邊走過時,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下意識便側過身子去。
回來這么久,終究還是碰上了。
她從未懼怕過什么人,可這個女人,令她害怕,她下意識就想躲避。
直至那兩人走遠,她才發覺,自己的身體僵得有多厲害,握緊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她深深呼吸,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個臉,涼意令她慢慢平復了情緒。
周知知送走姜淑寧后,又返回了傅云深的病房。
他的臉色依舊很難看,聲音冷冷:“如果你想做我媽的說客,請出去!”
周知知在他對面坐下來,說:“我跟伯母說了,今晚我要值晚班。”
傅云深抬頭看她,眼中有微微的訝異。
她低了低頭,輕聲說:“云深,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愿意勉強你做任何你不喜歡的事情。”
姜淑寧來,是通知傅云深,她訂了小年夜的晚餐,約了周家的人出席。用意不言而喻,是要商討他與周知知的婚事。
他與姜淑寧大吵了一架,氣得姜淑寧甩門而去。
傅云深神色稍緩,看著眼前這個與他一起長大的女子,她已經三十歲了,正常來說,應該早已結婚生子,可她的目光,這么多年來,始終放在他身上。
她很好,性情溫和,善解人意,沒有富家女的驕縱之氣,可她再好,也不是他心里的那個人。
他語氣輕柔地說:“知知,別再等了。不值得。”
周知知抬眸看著他,固執而鄭重的語氣:“值不值得,由我自己來判斷。”
他在心底嘆了口氣,自己何嘗不是心中充滿了執念。
他沒有再說。
周知知轉移了話題:“云深,就算你再不喜歡那個家,但過年還是要一家人團聚的。哪有在醫院里過年的,病房里冷冷清清的。”
傅云深淡淡地說:“這是我的家事,你就別管了。”
又不是第一次在病房里過年,對他來說,那個貌合神離冰冰冷冷的家,還比不上清靜的病房。
都說家人圍坐在一起,和和睦睦有說有笑的才是過年,可這樣簡單溫暖的幸福,在那個家里,在父母那里,他從未得到過。
周知知其實也知道,自己是說服不了他的,而傅家那些紛雜的家族恩怨,她清楚,卻幫不了他。
她起身離去,走到門邊時又停住,“我問過李主任了,你身體恢復得不錯,只要定期來復查治療就行,不需要住在病房。你從前不喜歡醫院,現在你不愿意出院,是因為朱舊吧。”
她酸楚地想,原來原則也是可以因人而變的。
“知知……”
“你放心吧,”她沒有回頭,打斷他的話,“我不會將她在這里工作的事情,告訴你媽媽的。”
除夕夜。
窗外是此起彼伏的爆竹聲,熱熱鬧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