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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納蘭成德傳(4)

康熙二十二年辛酉四月,查慎行再館明珠家。此時明府早已復興,賓客云集,是時揆敘則“結束隨龍驤,腰懸八札弓。行逐楯梐郎……下筆尤老蒼。……貫穿及韓蘇,結撰卑齊梁。居然希作者,恥與時頡頏。(《敬業堂集》卷十七:愷功將有塞外之游,邀余重宿郊園,賦此志別。)”蓋儼然一容若之仿影也。

明府另有別業,名自怡園,在海淀傍。此園經始于容若卒后一年,其勝也“綺陌東西云作障,畫橋南北草含煙。鑿開丘壑藏魚鳥,勾勒風光入管弦。毬場車埒互相通,門徑寬間五百弓。但覺樓臺隨處涌,不知風月與人同。(《敬業堂集》卷十七《過相國明公園亭》)”又是一番豪華氣象矣。惟淥水亭則已荒蕪不治。是年四月,查慎行《淥水亭與唐實君話舊》詩云:

鏡里清光落檻前,水風涼逼鷺鶿肩。菰蒲放鴨空灘雨,楊柳騎牛隔浦煙。雙眼乍開疑入畫,一尊相屬話歸田。江湖詞客今星散,冷落池亭近十年。(《敬業堂集》卷十七)

至于今,又二百四十四年矣。余讀書于清華園且七載,去玉泉山甚近,春秋暇日,恒有登臨,近始知淥水亭之址在是。然訪其遺跡,已渺不可得。空對西山之落照,吊此多情短命之詞人。

張蔭麟

后記

此文寫成后,得讀清華大學朱保雄君《納蘭成德評傳》稿本。中據高士奇《<;蔬香詞>;題注》,考知容若生于順治十一年十二月十二日,可補本傳一大遺憾。

又于容庚教授處得讀燕京大學羅慕華君《納蘭成德傳》稿本,其考容若世系及奉使索倫事,別有所據,視本傳加詳,惜未注明出處。待彼文發表后,讀者可按其所列參考書目復核之。余今未得羅君同意,無權力為此,亦無權力引錄其文也。(亦深望羅君見此文后,能將上述兩段錄寄,并注明出處,則讀者與作者當無限感幸。)

更有一意外之獲,近從倫明先生處,得讀余數年來謁求而未得之《通志堂集》,喜可知矣。據此書可補正本傳之處甚多。會余將有遠行,他事相催,未及將本傳改作,茲將可采用之新資料之重要者分條寫列于后。(若遍檢高士奇著作,或更可得關于容若之資料,余今亦未能為是,附記于此,以待來者。朱保雄君又云,容若之弟除揆敘外,尚有一人,亦風雅士。一時未能檢得出處。盼其能檢出錄寄。)

(一)容若自鄉舉后與徐乾學往還甚密。徐序《通志堂集》云“自癸丑(時容若年二十)五月,始逢三、六、九日,(容若)黎明騎馬過余邸舍講論書史,日暮乃去,至為侍衛而止”。則徐氏于容若《墓志銘》中,謂其“于余綢繆篤摯,數年之中,殆以余之休戚為休戚”者當非夸也。徐序又言:“容若病且殆,邀余訣別,泣而言曰:“性德承先生之教,思鉆研古人文字……執經左右,十有四年。先生語之以讀書之要,及經史百家源流,如行者之得路。然性喜作詩余,禁之難止。今方欲從事古文,不幸遘疾短命。”則容若之自然嗜好及其所受乾學之影響可知也。

(二)翁叔元《容若哀辭》(《通志堂集》卷十九)云:“壬子同舉京兆。……同舉之士百二十有六人,相與契合者數人而已。”此數人中,除叔元及韓菼(《本集》卷十三有與韓商榷《明文選》書;韓除為容若撰神道碑銘外,有祭容若文)較接近者外,當尚有王鴻緒、徐倬、李國亮、蔣興囗、高琯。(《本集》卷十九附有諸人與翁、韓合祭容若文云:“吾儕同年幾人,蓋十二三年來離合聚散,亦間會興于寢門。”)叔元與容若過從尤密,其自述云:

明年(癸丑)或進士,余落第。君時過從,執手相慰藉,欲延余共晨夕。余時應蔡氏之聘不果就。是歲冬謂余曰:“子久客不一歸省墳墓,知子以貧故艱于行,吾為子治行。”于是余作客十五年,至是始得歸拜先人丘垅,館數椽居妻子,君之賜也。迨余丙辰幸登第留都門,往來逾密。君益肆力于詩歌、古文詞,時出以相示,邀余和,余愧不能也。亡何,君入為侍衛,旦夕弼丞,出入起居,多在上側,以是相見稀少,然時時讀君詩及所與朋友往還筆墨。(《通志堂集》卷十九)

(三)本傳據《葦間詩集》卷三,謂容若之識姜宸英當在康熙辛酉。今據《通志堂集》卷十九附錄宸英祭文,知實在癸丑。祭文中,且述與容若結交之經歷,亦為極重要之傳記材料,采錄于下:

兄一見我,怪我落落,轉亦以此,賞我標格。人事多乖,分袂南還,旋復合并,于午未間。我蹶而窮,百憂萃止,是時歸兄,館我蕭寺。人之囗囗,笑侮多方,兄不謂然,待我彌莊。俯循弱植,恃兄而強。繼余憂歸,涕泣彌彌,所以腆賻,憐余不子。非直兄然,太傅則爾,趨庭之言,今猶在耳。何圖白首,復遄斯行,削牘懷槧,著作之庭。梵筵棲止,其室不遠,縱談良夕,枕席書卷。余來京師,刺字漫滅,舉頭觸諱,動足遭跌。見輒怡然,亡其顛蹶,數兄知我,其端非一。我常箕踞,對客欠伸,兄不余傲,知我任真。我時漫罵,無問高爵。兄不余狂,知余疾惡。激昂論事,眼瞪舌橋,兄為抵掌,助之叫號。有時對酒,雪涕悲歌,謂余失志。孤憤則那。彼何人斯,實應且憎,余色拒之,兄門固扃。充兄之志,期于古人,非貌其形,直肖其神。在貴不驕,處富能貧,宜其胸中,無所厭欣。忽然而夭,豈亦有云。病之疇昔,信促余往,商略文選,感懷凄愴。梁(佩蘭)、吳(雯)與顧(貞觀),三子實來,夜合之詩,分詠同裁。詩墨未干。花猶爛開,七日之間,玉折蘭摧。

(四)容若與顧貞觀之交誼,據顧之祭容若文(《通志堂集》卷十九),有可補記者如下:

屈指丙辰,以迄今茲。十年之中,聚而復散,散而復聚,無一日不相憶,無一事不相體,無一念不相注。……吾母太孺人之喪,三千里奔訃,而吾哥(容若)助之以麥舟。……每戇言之數進,在總角之交,尚且觸惡忌于轉喉,而吾哥必曲為容納。洎讒口之見攻,雖毛里之戚,未免致疑于投杼,而吾哥必陰為調護。此其知我之獨深,亦為我之最苦,豈兄弟之不為友生,至今日而竟非虛語。又若爾汝形忘,晨夕心數,語惟文史,不及世務。或子衾而我覆,成我觸而子舉。君賞余彈指之詞,我服君飲水之句。歌與哭總不能自言,而旁觀者更莫解其何故。又若風期激發,慷慨披露,重以久要,申其積素。吾哥既引我為一人,我亦望吾哥以千古。他日執令嗣之手而謂余曰:“此長兄之猶子。”復執余之手而謂令嗣曰:“此孺子之伯父也。”……吾哥示疾前一(?)日,集南北之名流,詠中庭之雙樹。余詩最后,讀之鏗然,喜見眉宇,若惟恐不肖觀之落人后者。

(五)容若與嚴繩孫及秦松齡之交游,據二人合作之祭文(《通志堂集》卷十九),有可補記者如下:

繩孫客燕,辱兄相招。松齡客楚,惠問良厚。謂嚴君言,子才可取,雖未識面,與子為友。無可相見,去年冬暮,今歲春殘,繩孫奉假,齡則去官。(繩孫以是年四月請假出都,詳于其容若哀詞。則“去年冬暮”之別指松齡也。)……別未無幾,思我實深。兩奉兄書,見兄素心。

(六)梁佩蘭祭容若文(《通志堂集》卷十九)亦有傳記材料可采者如下:

我離京師,距今(康熙乙丑)四年,此來見公,歡倍于前。留我朱邸,以風以雅,更筑閑館,淥水之下。仲夏五月,朱荷繞門,西山飛來,青翠滿軒。我念室家,南北萬里,不能即歸,暫焉依止。公為相慰,至于再三,謂我明春,同出江南。公昨乞假,恩許休沐。靜披圖史,閑聆絲竹。頃復入侍,上臨乾清,諭以奏賦,振筆立成。……四方名土,鱗集一時,塤篪迭唱,公為總持。良宵皓月,更賦夜合,或陳素紙,或倚木榻。陶觴抒詠,其樂洋洋。(集卷十三有《<;淥水亭宴集詩>;序》,以駢儷出之,無傳記材料,今不錄。)

(七)康熙辛酉,吳漢槎自塞外歸,容若即延館其家。《通志堂集》卷十四《祭吳漢槎文》中云:

皂帽歸來,嗚咽霑巾。我喜得子,如驂之靳。花間草堂,月夕霜辰。未幾思母,翩然南棹。……中得子訊,臥疴累月。數寄尺書,促子遄發。授館甫爾,遂苦下泄。兩月之間,遂成永訣。

漢槎弟兆宣能文,亦館容若家。有祭容若文,見《通志堂集》卷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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