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桐仿佛能透過電話看到盛昭曦狼狽緊張的樣子。十年前她就總像個小雞仔一樣跟在自己身后，許桐開玩笑說自己是她的雞媽媽。

小雞仔被欺負了，雞媽媽啄死了壞人。然后自己被抓起來了，小雞仔遠走高飛，一眼都沒有來看過她。

“呵。好久不見，小曦你還認得我的聲音嗎？”

“你。。出獄了？”

“都出來幾年了。”

“這幾年過得好嗎？”

電臺前所有聽眾都懸著一顆聽八卦的心。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的欺凌事件兩大主角出現在同一個電臺直播節目里閑話起了家常。

導播一個勁的在隔間打手勢，示意秦婧掐斷電話。以前的節目里碰到打電話來的聽眾說了不該說的話，主持人就會馬上掛斷，假裝線路出了問題。

但秦婧看見盛昭曦的樣子，又不忍心掐斷這通電話。

“很不好。”許桐一直不是拖泥帶水的人，也完全沒有考慮聽到這話的人會怎么想。“我今天偶然在電臺里聽到你的聲音，我還怕自己聽錯了。小不點你居然當警察了。”

前段時間盛昭曦的話題被炒得最火的時候，許桐從始至終并不知情。她自從出獄后改名換姓，和以前認識的所有人都切斷了聯系。也僥幸躲過了被人肉的下場。

聽到許桐時隔十年，再喊她一聲小不點。盛昭曦鼻頭涌上一股酸意，帶著重重的鼻音的嗯了一聲。“你呢？”

“我啊。受到報應了。”許桐滿不在乎的輕哼一聲，仿佛在說著別人的人生。

“啊！”電話那頭突然尖叫一聲，然后是板凳拖動的聲音。電話脫離了主人的手，話筒懸在半空中，直播室只能聽到一個遙遠模糊的男聲：“你又在和哪個野男人打電話？你還想跑？”

即便隔著一段距離，盛昭曦仍然聽到清晰的耳光聲。許桐一邊閃躲著男人的大掌，一邊本能的朝著話筒尖叫：“小曦救我！”

盛昭曦騰地一聲站起來了聲，透過話筒對著那邊大叫：“你是誰！你在做什么？不要傷害她。”

“咯噔”一聲電話被掛斷。只余下嘟嘟的盲音。

秦婧和周懷瑾都擔心的看著盛昭曦，她愣了一下摘了耳機直接跑了出去。

周懷瑾眼睛追隨著她的身影，嘴上還在做著男方代表的總結。他說完后朝秦婧做了個手勢，秦婧比了個OK。周懷瑾也馬上摘下耳機追了出去。經過許桐剛剛的插曲，節目已經接近尾聲，秦婧負責最后來做個Ending就行。

盛昭曦在導播室里抄了來電顯示，在走廊里給謝勇打電話。

“我沒事。。嗯。不好意思，這么晚打擾你，你還在局里值班嗎？能不能幫我查一下這個號碼是哪里的？謝謝謝謝。有消息馬上告訴我，我手機今晚都不會關機，等你電話。多晚都行。”

周懷瑾就站在她身后等她打完電話。她一轉過頭看見他一愣，然后整個人都頹了下來：“對不起。”

剛剛她突然跑出來，把他們主持人都晾在直播室是很不專業的表現。

“沒關系。我這不也跑出來了嗎。關心則亂，很正常。”一說完馬上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本來他是想說盛昭曦關心許桐，卻更像意有所指。

也不知道盛昭曦到底有沒有誤會，她一聲不吭的抱膝坐在走廊樓梯上。周懷瑾也陪她坐了下來。

他沒有說話，就靜靜的坐在她身邊。坐到她都覺得自己該主動和他講些什么。

“初中的時候，我和阿婧還有霍司妍都是最好的朋友。直到高二開學前一天，我們還一起去買文具，我們選了自己最喜歡的包書紙。霍司妍還說明天發了新教材要我幫她包書。她是大小姐脾氣，長得漂亮成績也很好，平日里看上去傲的很。但是我們關系一直很好。”

盛昭曦盯著自己的腳尖，緩緩說起了自己的過去。

“可是高二開學第一天，我的世界就全變了。阿婧突然轉學離開，連個招呼都沒有打。霍司妍也不再理我，她看著我的眼神冷漠的像個陌生人。我問她我是不是做錯了什么？她說沒有，什么事都沒有。可是她下課不再和我一起去吃飯，在寢室也一句話都不跟我說。我做什么她都看不慣……”

“你放歌聲音能不能小點！”霍司妍敲了敲盛昭曦床邊的鐵欄桿。

下晚自習到熄燈前的時間，一直是512女生寢室的Happy hour，她們一般會放著音樂。隨意聊聊天，看看書或是排隊洗漱。

那個時候手機并不是那么普及，尤其是儲存量大到夠存音樂的，盛昭曦家里條件好，父母給她買的手機里下了十來首歌。成了每晚放歌的主力軍。

霍司妍也有一臺，不過她手機里下的都是英語聽力。

盛昭曦原本很正常的在放音樂，突然被霍司妍吼了。她委屈的將音樂關掉，起身去洗漱。

寢室里的女孩子都有點怕霍司妍，只敢偷偷拉著她的手安慰她。

盛昭曦從熱水壺里倒了一盆熱水將自己的臟衣服泡在里面準備洗完臉以后去洗。她正在洗漱臺上洗臉，霍司妍走過來一腳就踢翻了她放衣服的盆。

熱水濺了盛昭曦一腳，她的小腿很快就燙紅了一大片。都是家境良好的環境下長大的女孩子，雖然平日里盛昭曦脾氣很好，但終究受不了這樣的針對。腿上痛的緊，心里又委屈，瞬間豆大的眼淚就往下直掉。

這下連室友都看不過眼了。“你干什么呀？”

“放在地上礙著我事了。走不過去。”霍司妍看都不看她們一眼，推開盛昭曦在洗漱臺上開始刷牙。

盛昭曦拿她沒辦法，跑出去自己躲在操場上哭。也是在這里第一次碰見了許桐。

許桐貓在操場角落抽煙，突然看見一個黑影沖過來。嚇得她轉身就準備跑，看清楚來的是個同樣穿校服的小丫頭還躲在那哭后，她又慢慢踱了回去。“哎呀媽呀。嚇死了。還以為是滅絕師太來查崗。”

盛昭曦抹了抹眼淚，抽泣著和她說對不起。一開口突然岔了氣，開始不停打嗝。

許桐覺得好笑，丟了煙頭替她拍背。還聽她講那些她不明白的事。

“你們女孩子就是麻煩。”

“你不也是女孩子嗎？”

“我和你們不一樣。”

十六歲說著我和你們不一樣的許桐，在同樣十六歲的盛昭曦心里酷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