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里的人同時啊了一聲，也跳開了。在木屋里怪叫著亂跑，是女人的聲音。因為木門鎖著，她出不來，使勁晃著門。門上的鎖鏈嘩嘩作響。

盛昭曦劇烈的心跳過了好一會才慢慢平復了下來，她拾起地上的手電筒照進木屋里去。壯著膽子叫了一句：“謝瑜？”

屋里怪叫的女人停了下來，回頭看了她一眼。

盛昭曦這才看清楚，她不是沒有五官，而是頭發全部攏在臉上擋住了視線。

“你是謝瑜嗎？”盛昭曦又問。

女人不回答，蹭著土墻坐下來。嘻嘻的朝著她一會哭一會笑。

盛昭曦憑借著手電筒微弱的光芒仔細辨認著她的五官，心底對這個瘋女人的身份有了七八分把握。

明天就是商量好要撤出馬頭村的日子了，盛昭曦猶豫了起來。

以謝瑜現在的精神狀況，要不引人注目帶走她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只帶另外五個姑娘走，雖然可以救出五個人。但再想進村救謝瑜就難了。

五個女人跪在她面前的樣子還歷歷在目，真的要為了謝瑜放棄其他五個人嗎？尤其是小花還那么小。

盛昭曦站在木屋前，迷失了方向。她索性坐在原地，想著旁邊還有一個人也沒有之前那么可怕了。

她哼起一首小歌給自己壯膽，很多年前她讀書時流行的男歌手周周的歌，現在早已結婚生子，但他的歌曾陪著他們那一輩的人走過了青春，有著無可替代的地位。

她哼了一會聽出有一個和聲跟著她，聲音竟是從木屋中傳出。

盛昭曦爬起來靠近窗戶有點興奮的問她。“你也喜歡周周嗎？”

謝瑜停下來哼唱怯怯的看著她，還是不說話。盛昭曦自問自答：“也是。小魚和我年紀差不多大。我們讀書那會兒都是聽周周的歌。”

“小魚，小魚。”謝瑜一邊嘴里重復念叨著一邊指著自己，朝窗口走來。

她身上還穿著那種過冬的秋衣秋褲，臟的已經看不出顏色，雖然到處都是破破爛爛的。但是對于炎熱的夏季來說，還是非常不舒服的材質。

謝瑜不知道冷熱，也沒有人管她。門口放著的搪瓷碗里還剩著小半碗摻水的糙米飯。每天應該有人來給她送飯，但不知道為什么給她鎖在這山上的木屋里。

看到她這個樣子，盛昭曦心里澀澀的，放柔了聲音。“我知道……你是小魚，是祖翎拜托我來找你的。”

“阿祖，阿祖。”謝瑜又換了一個名字重復的說。

盛昭曦不知道她到底心里明不明白這兩個名字的含義，但她想她是記著的。人瘋了，但記憶深處的東西不會消失。

“我會帶你出去的，小魚。”

謝瑜好像聽懂了一樣，在木屋里開心的亂跳。

沒過多九，天邊就露出微微的光亮，木屋漸漸現出清晰的輪廓，夜里看起來吃人的森林也柔和起來。

盛昭曦這才看清楚，原來昨天晚上走了二十幾分鐘的路程并不遙遠。站在木屋的位置都可以看見希望小學的前坪。

難怪每晚她都可以聽見那微弱的嗚咽聲，盛昭曦怪自己沒有及早發現。現在時間緊張，讓自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但無論如何，她都不能丟下謝瑜不管。

小花比往日來的都早，教室里還沒有幾個孩子到。她就端坐在教室后面殷切的看著盛昭曦。對她來說，今天是上盛昭曦的最后一堂課，也是在這個地獄呆的最后一天。

但盛昭曦今天看起來精神不好，黑眼圈很重，有意無意一直逃避著她的眼神。終于等到下午下課，小花看見盛昭曦給一個孩子塞了張紙條。心知她是在給村外的人傳消息。

等孩子們都走了，小花才挨過去悄悄問她：“盛老師，我們今晚是兩點對嗎？”

“小花，我們能不能再等幾天？”盛昭曦吞吞吐吐的說出來，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小花臉一下就拉下來了。“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想帶我們走了？”

“不是！”盛昭曦著急解釋，又怕被人聽到。左右環顧了一圈才附在小花耳朵邊說。“我昨夜找到了謝瑜。”

“那是好事啊。帶上她一起走！”小花還是不明白。

“她精神有問題這個你們是知道的，加上她現在被人鎖在山頂的小木屋里。要想不驚動村民把她帶走太難了，我還需要時間聯絡隊里想想辦法。”

小花咬唇，默了一陣。“盛老師，你說我自私也好怎么都好，能不能先把我們姐妹幾個送出去，您再想轍來救謝瑜姐？”

盛昭曦哭喪著臉。“小花，你們走了整個馬頭村都會翻了天，謝瑜就再沒有活路了。姐求求你們了，再給我幾天時間好嗎？”

小花低頭噘著嘴，一臉不樂意。“你自己和其他幾個姐妹說吧。她們今天可歡喜著呢。而且就算我們都不走留在這，你能想出什么辦法救謝瑜呢？”

這個問題把盛昭曦給問倒了，她現在確實還沒有想到什么好辦法。

盛昭曦剛想再勸兩句，小花的“老公”突然沖進教室來，把她們嚇了一跳。

“臭娘們，你還在這干嘛？趕緊跟我去街道上去！”他眼神古怪的掃了一眼盛昭曦，也不知道有沒有發現什么，臭著一張臉把小花拉走。

“欸欸。去街道干嘛呢？”小花一邊掙扎著，一邊求助的看著盛昭曦。

“最近H7N9鬧得嚴重，咱們鄰村出了一個。你沒看新聞啊。政府給咱們派了醫療隊發藥打預防針，就差幾戶人家沒打了。這免費的針免費的藥不領，你想死啊，快走。”

“那盛老師呢？”

小賣部老板壓低了聲音，不悅的瞪了她一眼。“她又不是我們村的人。你管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