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當一聲，子彈落入盤中。

湯合行放下手中的鑷子，把言錚口中咬著的毛巾扯了出來。空蕩的房間里只留下粗重的喘氣聲。

這是山間一所廢棄的小學教室，教室中間只有一把靠背椅和一張搖搖欲墜的木桌。

這附近能買到的醫療用品有限，湯合行用棉簽在他傷口附近涂了些酒精就直接纏上了繃帶。

言錚一身冷汗，像水里撈出來一般，頭歪著靠在椅子上。

湯合行也不計較臟的席地而坐，盤腿靠在墻壁上看著他。

剛剛發生的事情仍然如同夢境一般，他和湯合行尚在自己家中聊天。突然有人沖進來二話不說朝沙發上的他開槍，盡管湯合行反應極快將他拉開，子彈仍然射在了手臂上。

“滾。”湯合行朝來人吼了一句。

似乎是沒想到還有第三者在場，來的人愣了一秒很快離開了現場。

言錚想要報警，被湯合行徒手奪下了手機扔出了窗外。

“你找人來殺我？”言錚捂著受傷的手臂，往后退了幾步拉開與他的距離，血順著胳膊流到了指尖。

“你果然從來沒有相信過我。”湯合行苦笑。“快走。他們很快就會回來。”

他不由分說的將言錚塞進了車子，果然還沒有開出小區就被尾隨上來。

剛剛那個人只是一時被湯合行唬住，當他下去一請示上頭馬上知道自己上了當。發現湯合行的車從地庫開出來便立馬追了上去。

“都叫你不要買這么騷氣的車子了。”言錚倒在副駕駛上有氣無力的嘲諷他。

湯合行踩了一腳油門，布加迪威龍沖了出去。一下子甩出后面那輛車老遠。“你該多感謝我買的車子。”

不能回家和公司，也不能去醫院。任何一個可能被找到的地方都不能踏足。車子沒有方向的開進了鄰邊鄉鎮，又進了山區。最終停在這個廢棄的小學門口。

“他們什么時候起的疑心？”這個他們指的是高敏和Z。盡管湯合行并不承認人是他叫來的，但這次襲擊或多或少他都是知情的。不然也不會在這么巧合的時間點出現。

“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太接近高敏，她實在太了解你。又是個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的主兒。上次火災的事情，她就開始著手調查你了。”

“Z和盛昭曦都是高敏最關注的人，你偏偏兩個都要去碰。”湯合行從口袋里拿出一包煙和一盒火柴，扔給了言錚一根。

他單手抓住隔空拋來的香煙，叼在嘴里。湯合行劃了一根火柴先是點燃了自己的這根，又湊到了言錚面前。直到火星快要燒到手指頭，他才將手中燃盡的火柴丟在地上。

言錚猛吸了一口煙，想借助尼古丁的力量將手臂上的劇痛割離體外。“Z到底是誰？”

“你心中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湯合行也呼出一口煙。“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斷人財路，這回我保不住你。”

“所以？你打算把我怎么辦？”即使湯合行救了他，也不可能放任他去戳穿他們的陰謀。

“我也不知道。或許我就該讓他們直接給你一槍。”湯合行在教室里來回踱步，這一路走來，誰擋在前面都可以毫無猶豫的除去。獨獨這個少年時期就如神坻一般出現在生命中的人。他曾發誓會守護一生的人，總是把他逼到無路可走。

“其實你不必太糾結，我的病已經有復發的先兆。你就算放任我不管，我也活不了多久。”

湯合行有點震驚的湊了過來，蹲下來盯著言錚的眼睛在分辨他說的是真是假。“你今天在家的時候是發病？”

言錚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湯合行站起身走到窗口，深吸了一口煙。把煙屁股丟到地上用皮鞋頭狠狠踩滅。“我把你送回實驗室接受治療。”

“高敏她們馬上就會找到。”

“那我把你送去國外。”

言錚嘆了一口氣。“湯，別掙扎了。”

“你想要我怎么辦？”湯合行聽到他這樣的口氣就知道他心中定是有了主意。

“把我送給Z。”

醫院病房里，病床上的女孩手指動了一動。

熬了兩夜沒睡的老彭，看到女兒眼珠滾動像是有要蘇醒的跡象。他欣喜若狂的按鈴叫醫生。

醫生之前說72個小時里小美如果沒有蘇醒，就可能會變成植物人。現在已經過了六十幾個小時，每一分每一秒對老彭來說都是折磨。

聽到緊急呼叫鈴，門外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幾名醫生護士同時跑進了病房。醫生檢查后確認她已經恢復意識，很快就會醒來。

“給她吊點葡萄糖，孩子剛醒來還不能進食。”醫生吩咐護士長去準備掛水。

聽到醫生的話，老彭懸在胸口的心終于墜了下來，人也踉蹌著往后退了幾步失力一般的坐在隔壁的病床上。“太好了太好了。”

盛昭曦和謝勇接到消息立馬趕去了醫院。小美媽媽因為有謀殺嫌疑，依然被拘留中。

他們剛剛從言錚的住所回來，沒有人在家。因為還沒來得及申請搜查令，他們也無法破門而入。

原本以為是無功而返，離開的時候，盛昭曦在靠近言錚家的電梯門口發現了少量血跡。

血跡跟蹤到地下停車場就沒有了。言錚的車也不見了。

“這血。。”謝勇不敢說下去，如果是盛明曦的，對她打擊太大了，只有從好的方面來說。“從出血量來說，應該不嚴重。”

盛昭曦默默不說話。她不相信言錚會對一個孩子動手，尤其是這個人還是她的弟弟，這毫無道理。難道他也被挾持了？

而小美的清醒是一個大好消息，如果能通過她找出R更多的信息，就可以找到弟弟，也可以洗刷言錚的嫌疑。盛昭曦只有這么祈禱著。

小美在病床上幽幽轉醒，一雙烏黑的大眼睛依然無力的耷拉著。似乎還認不得人。

老彭拿棉簽在孩子雙唇沾了水，干裂許久的雙唇才終于有了一點血色。“爸。。”

孩子說不出話來，雙眼先流出兩行淚。

“沒事了沒事了。”老彭抱著女兒瘦小的身體，眼眶也濕了。

鑒于孩子目前的身體狀況，他們無法做長時間的問話。

謝勇彩印出幾張可能嫌疑人的照片一一舉起來給她看。

“這里面誰有可能是R？小美，你見過嗎？”

小美的雙眼從這些照片中掃過去，眼神定在了言錚的照片上，停滯了幾秒。她顫巍巍的抬起手：“是他。。”

盛昭曦的心也跟著她的手指停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