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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紂王無道造炮烙

  • 封神演義
  • (明)許仲琳 李云翔
  • 5643字
  • 2016-11-01 14:54:17

詩曰:

紂王無道殺忠賢,酷慘奇冤觸上天。

俠烈盡隨灰燼滅,妖氛偏向禁宮旋。

朝歌艷曲飛檀板,暮宴龍涎吐碧煙。

取次催殘黃囗散,孤魂無計返家園。

話說紂王見驚壞了妲己,慌忙無措,即傳旨令侍御官將此寶劍立刻焚毀。不知此劍莫非松樹削成,經不得火,立時焚盡。侍御官回旨。妲己見焚了此劍,妖光復長,依舊精神。正是有詩為證。詩曰:

火焚寶劍智何庸,妖氣依然透九重。

可惜商都成畫餅,五更殘月曉霜濃。

妲己依舊侍君,擺宴在宮中歡飲。

且說此時云中子尚不曾回終南山,還在朝歌。忽見妖光復起,沖照宮闈,云中子點首嘆曰:“我只欲以此劍鎮滅妖氣,稍延成湯脈絡。孰知大數已然,將我此劍焚毀。一則是成湯合滅,二則是周國當興,三則神仙遭逢大劫,四則姜子牙合受人間富貴,五則有諸神欲討封號。罷,罷,罷,也是貧道下山一場。留下二十四字以驗后人。”云中子取文房四寶,留筆跡在司天臺杜太師照墻上。詩曰:

妖氛穢亂宮庭,圣德播揚西土。

要知血染朝歌,戊午歲中甲子。

云中子題罷,徑回終南山去了。

且言朝歌百姓見道人在照墻上吟詩,俱來看念,不解其意。人煙擁擠,聚積不散。正看之間,只見太師杜元銑回朝。只見許多人圍繞府前,兩邊侍從將人喝開。太師問:“甚么事?”官府門役稟:“老爺,有一道人在照墻上吟詩,故此眾人來看。”杜太師在馬上看見,是二十四字,其意頗深,一時難解。命門役將水洗了。太師進府,將二十四字細細推詳,窮究幽微,終是莫解。暗想:“此必是前日進朝獻劍道人,說妖氣旋繞宮闈。此事到有些著落。連日我夜觀乾象,見妖氣日盛,旋繞禁闥,定有不祥,故留此鈐記。目今天子荒淫,不理朝政,權奸蠹惑,天愁民怨,眼見興衰。我等受先帝恩重,安忍坐視,見朝中文武個個憂思,人人危懼,不若乘此具一本章,力諫天子,盡其臣節。非是買直沽名,實為國家治亂。”杜元銑當夜修成疏章。次日至文書房,不知是何人看本。今日卻是首相商容。元銑大喜,上前見禮,叫曰:“老丞相,昨夜元銑觀司天臺,妖氛累貫深宮,災殃立見,天下事可知矣。主上國政不修,朝綱不理,朝歡暮樂,荒淫酒色,宗廟社稷所關,治亂所系,非同小可,豈得坐視。今特具諫章,上于天子。感勞丞相,將此本轉達天庭,丞相意下如何?”商容聽言曰:“太師既有本章,老夫豈有坐視之理。只連日天子不御殿庭,難于面奏。今日老夫與太師進內庭見駕,面奏何如。”商容進九間大殿,過龍德殿、顯慶殿、嘉善殿,再過分宮樓。商容見奉御官。奉御官口稱:“老丞相,壽仙宮乃禁闥所在,圣躬寢室,外臣不得進此。”商容曰:“我豈不知。你與我啟奏,商容候旨。”奉御官進宮啟奏:“首相商容候旨。”王曰:“商容何事進內見朕?但他雖是外官,乃三世之老臣也,可以進見。”命宣。商容進宮,口稱:“陛下。”俯伏階前。王曰:“丞相有甚緊急奏章,特進宮中見朕。”商容啟奏:“執掌司天臺首官杜元銑昨夜觀乾象,見妖氣照籠金闕,災殃立見。元銑乃三世之老臣,陛下之股肱,不忍坐視。且陛下何事日不設朝,不理國事,端坐深宮,使百官日夜憂思。今臣等不避斧鉞之誅,干冒天威,非為沽直,乞垂天聽。”將本獻上。兩邊侍御官接本在案。紂王展開觀看:

具疏臣執掌司天臺官杜元銑奏,為保國安民,靖魅除妖,以隆宗社事:臣聞國家將興,禎祥必現;國家將亡,妖孽必生。臣元銑夜觀乾象,見怪霧不祥,妖光繞于內殿,慘氣籠罩深宮。陛下前日躬臨大殿,有終南山云中子見妖氛貫于宮闈,特進木劍鎮壓妖魅。聞陛下火焚木劍,不聽大賢之言,致使妖氛復成,日盛一日,沖霄貫斗,禍患不小。臣切思自蘇護進貴人之后,陛下朝綱無紀,御案生塵,丹墀下百草生芽,御階前苔痕長綠,朝政紊亂,百官失望。臣等難近天顏,陛下貪戀美色,日夕歡娛,君臣不會,如云蔽日,何日得睹賡歌喜起之隆,再見太平天日也?臣不避斧鉞,冒死上言,稍盡臣節。如果臣言不謬,望陛下早下御音,速賜施行。臣等不勝惶悚待命之至。謹具疏以聞。

紂王看畢,自思:“言之甚善,只因本中具有云中子除妖之事。前日幾乎把蘇美人險喪性命,托天庇佑,焚劍方安。今日又言妖氛在宮闈之地……”紂王回首問妲己曰:“杜元銑上書又提妖魅相侵,此言果是何故?”妲己上前跪而奏曰:“前日云中子乃方外術士,假囗妖言,蔽惑圣聰,搖亂萬民,此是妖言亂國。今杜元銑又假此為題,皆是朋黨惑眾,駕言生事。百姓至愚,一聽此妖言,不慌者自慌,不亂者自亂,致使百姓遑遑,莫能自安,自然生亂。究其始,皆自此無稽之言惑之也。故凡妖言惑眾者,殺無赦。”紂王曰:“美人言之極當。傳朕旨意,把杜元銑梟首示眾,以戒妖言。”首相商容曰:“陛下,此事不可。元銑乃三世老臣,素秉忠良,真心為國,瀝血披肝,無非朝懷報主之恩,暮思酬君之德。一片苦心,不得已而言之。況且職受司天,驗照吉兇,若按而不奏,恐百司參論。今以直諫,陛下反賜其死。元銑雖死不辭,以命報君,就歸冥下,自分得其死所。只恐四百文武之中,各有不平,元銑無辜受戮。望陛下原其忠心,憐而赦之。”王曰:“丞相不知。若不斬元銑,誣言終無已時,致令百姓遑遑,無有寧宇矣。”商容欲待再諫,怎奈紂王不從,令奉御官送商容出宮。奉御官逼令而行,商容不得已,只得出來。及到文書房,見杜太師俟候命下,不知有殺身之禍。旨意已下:“杜元銑妖言惑眾,拿下梟首,以正國法。”奉御官宣讀駕帖畢,不由分說,將杜元銑摘去衣服,繩纏索綁,拿出午門。

方至九龍橋,只見一位大夫,身穿大紅袍,乃梅柏也。柏見杜太師綁縛而來,向前問曰:“太師何故罪如此?”元銑曰:“天子失政,吾等上本內庭,言妖氣累貫于宮中,災星立變于天下。首相轉達,有犯天顏,君賜臣死,不敢違旨。梅先生,‘功名’二字化作灰塵,數載丹心竟成冰冷。”梅柏聽言:“兩邊的,且住了。”竟至九龍橋邊。逢首相商容,梅柏曰:“請問丞相,杜太師有何罪犯君,特賜其死?”商容曰:“元銑本章,實為朝廷。因妖氛繞于禁闕,怪氣照于宮闈。當今聽蘇美人之言,坐以妖言惑眾、驚慌萬民之罪。老夫苦諫,天子不從,如之奈何。”梅柏聽罷,只氣得五靈神暴躁,三昧火燒胸:“老丞相燮理陰陽,調和鼎鼐,奸者即斬,佞者即誅,賢者即薦,能者即褒。君正而首相無言,君不正以直言諫主。今天子無辜而殺大臣,似丞相這等鉗口不言,委之無奈,是重一己之功名,輕朝內之股肱,怕死貪生,愛血肉之微軀,懼君王之刑典,皆非丞相之所為也!”叫兩邊:“且住了,待我與丞相面君。”梅柏攜商容過大殿,徑進內庭。柏乃外官,及至壽仙宮門首,便自俯伏。奉御官啟奏:“商容、梅柏候旨。”王曰:“商容乃三世之老臣,進內可赦。梅柏擅進內廷,不尊國法。”傳旨:“宣。”商容在前,梅柏隨后,進宮俯伏。王問曰:“二卿有何奏章。”梅柏口稱:“陛下,臣梅柏具疏,杜元銑何事干犯國法,致于賜死?”王曰:“杜元銑與方士通謀,架捏妖言,搖惑軍民,播亂朝政,污蔑朝廷。身為大臣,不思報本酬恩而反詐言妖魅,蒙蔽欺君,律法當誅,除奸剿佞,不為過耳。”梅柏聽紂王之言,不覺厲聲奏曰:“臣聞堯王治天下,應天而順人:言聽于文官,計從于武將;一日一朝,共談安民治國之道;去讒遠色,共樂太平。今陛下半載不朝,樂于深宮,朝朝飲宴,夜夜歡娛,不理朝政,不容諫章。臣聞君如腹心,臣如手足,心正則手足正,心不正則手足歪邪。古語有云:‘臣正君邪,國患難治。’杜元銑乃治世之忠良,陛下若斬元銑而廢先王之大臣,聽艷妃之言,有傷國家之梁棟。臣愿主公赦杜元銑毫末之生,使文武仰圣君之大德。”紂王聽言:“梅柏與元銑一黨,違法進宮,不分內外,本當與元銑一例典刑。奈前侍朕有勞,幸免其罪,削其上大夫,永不序用。”梅柏厲聲大言曰:“昏君聽妲己之言,失君臣之義。今斬元銑,豈是斬元銑,實斬朝歌萬民。今罷梅柏之職,輕如灰塵,這何足惜。但不忍成湯百年基業,喪于昏君之手。今聞太師北征,朝綱無統,百事混淆。昏君日信讒佞之臣,左右蔽惑,于妲己在深宮日夜荒淫,眼見天下變亂,臣無面見先帝于黃壤也!”紂王大怒,著奉御官:“把梅柏拿下去,用金瓜擊頂。”兩邊才待動手。妲己曰:“妾有奏章。”王曰:“美人有何奏朕?”“妾啟主公:人臣立殿,張眉豎目,詈語侮君,大逆不道。亂倫反常,非一死可贖者也。且將梅柏權禁囹圄,妾治一刑,杜狡臣之瀆奏,除邪言之亂正。”紂王問曰:“此刑何樣?”妲己曰:“此刑約高二丈,圓八尺,上、中、下用三火門,將銅造成,如銅柱一般。里邊用炭火燒紅。卻將妖言惑眾、利口侮君、不尊法度、無事妄生諫章與諸般違法者,跣剝官服,將鐵索纏身,裹圍銅柱之上,只炮烙四肢筋骨,不須臾煙盡骨消,盡成灰燼。此刑名曰‘炮烙’。若無此酷刑,奸猾之臣、沽名之輩,盡玩弄法紀,皆不知儆懼。”紂王曰:“美人之法,可謂盡善盡美。”即命傳旨:“將杜元銑梟首示眾,以戒妖言。將梅柏禁于囹圄。”又傳旨意,照樣造炮烙刑具,限作速完成。

首相商容觀紂王將行無道,任信妲己,竟造炮烙,在壽仙宮前嘆曰:“今觀天下,大事去矣。只是成湯懋敬厥德,一片小心承天永命,豈知傳至當今天子,一旦無道,眼見七廟不守,社稷丘墟。我何忍見!”又聽妲己造炮烙之刑,商容俯伏奏曰:“臣啟陛下:天下大事已定,國家萬事康寧。老臣衰朽,不堪重任,恐失于顛倒,得罪于陛下。懇乞念臣侍君三世,數載揆席,實愧素飧,陛下雖不即賜罷斥,其如臣之庸老何。望陛下赦臣之殘軀,放歸田里,得含煦哺腹于光天之下,皆陛下所賜之余年也。”紂王見商容辭官不居相位,王慰勞曰:“卿雖暮年,尚且矍鑠。無奈卿苦苦固辭,但卿朝綱勞苦,數載殷勤,朕甚不忍。”即命隨侍官:“傳朕旨意,點文官二員,四表禮,送卿榮歸故里。仍著本地方官,不時存問。”商容謝恩出朝。不一時,百官俱知首相商容致政榮歸,各來遠送。當有黃飛虎、比干、微子、箕子、微子啟、微子衍各官俱在十里長亭餞別。商容見百官在長亭等候,只得下馬。只見七位親王把手一舉:“老丞相,今日固是榮歸,你為一國元老,如何下得這般毒意,就把成湯社稷拋棄一旁,揚鞭而去,于心安乎?”商容泣而言曰:“列位殿下,眾位先生,商容縱粉骨碎身,難報國恩。這一死何足為惜,而偷安茍免。今天子信任妲己,無端造惡,制造炮烙酷刑,拒諫殺忠。商容立諫不聽,又不能挽回圣意。不日天愁民怨,禍亂自生。商容進不足以輔君,死適足以彰過,不得已讓位待罪,俟賢才俊彥大展經綸,以救禍亂。此容本心,非敢遠君而先身謀也。列位殿下所賜,商容立飲一杯,此別料還有會期。”乃持杯作詩一首,以志后會之期。詩曰:

蒙君十里送歸程,把酒長亭淚已傾。

回首天顏成隔世,歸來畎畝祝神京。

丹心難化龍逄血,赤日空消夏桀名。

幾度話來多悒怏,何年重訴別離情?

商容作詩已畢,百官無不灑淚而別。商容上馬前去,各官俱進朝歌。不表。

話言紂王在宮歡樂,朝政荒亂。不一日,監造炮烙官啟奏功完。紂王大悅,問妲己曰:“銅柱造完,如何處置?”妲己命取來過目。監造官將炮烙銅柱推來,黃鐙鐙的高二丈,圓八尺,三層火門,下有二滾盤,推動好行。紂王觀之,指妲己而笑曰:“美人神傳秘授奇法,真治世之寶。待朕明日臨朝,先將梅柏炮烙殿前,使百官知懼,自不敢阻撓新法,章牘煩擾。”一宿不提。

次日,紂王設朝,鐘鼓齊鳴,聚兩班文武,朝賀已畢。武成王黃飛虎見殿東二十根大銅柱,不知此物新設何用?王曰:“傳旨,把梅柏拿出。”執殿官去拿梅柏。紂王命把炮烙銅柱推來,將三層火門用炭架起,又用巨扇煽那炭火,把一根銅柱子燒的通紅。眾官不知其故。午門官啟奏:“梅柏已至午門。”王曰:“拿來。”兩班文武看梅柏垢面蓬頭,身穿縞素,上殿跪下,口稱:“臣梅柏參見陛下。”紂王曰:“匹夫,你看此物,是甚么東西?”梅大夫觀看,不知此物,對曰:“臣不知此物。”紂王笑曰:“你只知內殿侮君,仗你利口,誣言毀罵。朕躬治此新刑,名‘炮烙’匹夫,今日九間殿前,炮烙你,教你筋骨成灰,使狂妄之徒,如侮謗人君者,以梅柏為例耳。”梅柏聽言,大叫罵曰:“昏君!梅柏死輕如鴻毛,有何惜哉!我梅柏官居上大夫,三朝舊臣,今得何罪,遭于慘刑?只是可憐成湯天下,喪于昏君之手。久以后將何面目見汝之先王耳!”紂王大怒,將梅柏剝去衣服,赤身將鐵索縛其手足,抱住銅柱。可憐梅柏大叫一聲,其氣已絕。只見九間殿上,烙得皮膚筋骨臭不可聞,不一時化為灰燼。可憐一片忠心,半生赤膽,直言諫君,遭此慘禍。正是一點丹心歸大海,芳名留得萬年揚。后人看此,有詩嘆曰:

血肉殘軀盡化灰,丹心耿耿燭三臺。

生平正直無偏黨,死后英魄亦壯哉。

烈焰俱隨亡國盡,芳名多傍史官裁。

可憐太白懸旗日,怎似先生嘆雋才。

話說紂王將梅柏炮烙,在九間大殿之前阻塞忠良諫諍之口,以為新刑稀奇。但不知兩班文武觀見此刑,梅柏慘死,無不恐懼,人人有退縮之心,個個有不為官之意。紂王駕回壽仙宮。不表。

且言眾大臣俱至午門外。內有微子、箕子、比干對武成王黃飛虎曰:“天下荒荒,北海動搖。聞太師為國遠征,不意天子任信妲己,造此炮烙之刑,殘害忠良。若使播揚四方,天下諸侯聞知,如之奈何!”黃飛虎聞言,將五柳長須捻在手內,大怒曰:“三位殿下,據我末將看將起來,此炮烙不是炮烙大臣,乃烙的是紂王江山,炮的是成湯社稷。古云道得好:‘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今主上不行仁政,以非刑加上大夫,此乃亡國之兆。不出數年,必有禍亂,我等豈忍坐視敗亡之理!”眾官俱各嗟嘆而散,各歸府宅。

且言紂王回宮,妲己迎接圣駕。紂王下輦攜妲己手而言曰:“美人妙策,朕今日殿前炮烙了梅柏,使眾臣俱不敢出頭強諫,鉗口結舌,唯唯而退。是此炮烙,乃治國之奇寶也。”傳旨:“設宴,與美人賀功。”其時,笙簧雜奏,簫管齊鳴,紂王與妲己在壽仙宮百般作樂,無限歡娛。不覺樵樓鼓角二更,樂聲不息,有陣風將此樂聲送到中宮。姜皇后尚未寢,只聽樂聲聒耳,問左右宮人:“這時候那里作樂。”兩邊宮人啟娘娘:“這是壽仙宮蘇美人與天子飲宴未散。”姜皇后嘆曰:“昨聞天子信妲己造炮烙,殘害梅柏,慘不可言。我想這賤人,蠱惑圣聰,引誘人君,肆行不道。”即命乘輦:“待我往壽仙宮走一遭。”看官,此一去未免有娥眉見妬之意,只怕是非從此起,災禍目前生。不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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