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娜的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天羅踏雪虎的身體在燃燒。它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身體被熊熊的烈焰包裹于其中，但它沒有絲毫痛苦的掙扎，因為在被羅梵一掌拍中的同時，生命就已經離體而去。

望著踏雪虎在星炎中燃燒的軀體，奇娜心喪欲死。

她已經失去了斗志。

雖然自己剛剛因為憤怒而突破了桎梏，從二階覺醒者提升到了三階，可那又怎么樣呢？她可沒有自大到認為，自己的戰斗力能夠超越踏雪虎。既然踏雪虎都在羅梵面前一招斃命，那就意味著自己的一切掙扎都是徒勞無功。

是的，一切掙扎都是徒勞無功。

如同自己在命運面前所做的抗爭。

一切努力，一切反抗，回頭看起來都是那么無力，那么可笑。

陽光下溫暖的生活，終究不屬于自己吧。借來的東西，總有到期的一天。時間到了，就不得不還回去了。

“你走吧，我不想殺你。”一旁傳來羅梵的聲音。

奇娜愣了一下，有些回過神來。她轉頭看向羅梵，問道：“為什么？你殺了那么多人，為什么單單要放過我一個？”

“因為你和他們不一樣。在你的身上，我感覺不到邪惡，只有悲傷。”

羅梵的話讓奇娜微微一呆。過了片刻，她忽然笑了起來，聲音重新恢復了嫵媚：“小哥哥，你還真是個有趣的人呢。如果不是有之前的表現，我肯定誤會你是看上妹妹了！”

她笑得花枝招展，姿態說不出的嬌媚動人。然而，她的眼中卻沒有半分喜悅之意。

“可惜，我不想離開。”她的聲音再次低落下來，眼眸也漸漸變得黯淡，“‘圣殿’是唯一讓我活得像個人的地方，沒有了‘圣殿’的地球，我哪里都不想去。想到和那些傷害過我的人生活在同一顆星球上，讓我覺得惡心！”

她忽然轉身，頭也不回地朝燃燒著的踏雪虎走去。來到火焰邊緣，她毫不猶豫地邁步走進去，抱住了燃燒著的踏雪虎，傳出來的聲音變得有些飄渺：“多希望之前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場夢，而現在，夢就要醒了……”話沒說完，她的身體已經隨著踏雪虎一起燃燒了起來。

羅梵眉心緊鎖，心里一陣猶豫，不知該不該出手救下對方。

自己是來殺人的，此刻卻動了救下敵人的念頭，為什么會自相矛盾呢？

姆文明的一段段傳承記憶再次從沉睡的角落爭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腦海，羅梵心里一驚，連忙凝定心神，把那些記憶重新壓了下去，讓自己的思想再次恢復清明。

一個適時響起的聲音，終于讓羅梵的思想可以不再掙扎。

“不要去救她，讓她安靜的走吧。”

隨著這句話語，一個身材高大、留著褐色長發的中年男子緩步走出基地的大門。

“圣殿”組織領袖，卡曼。

“你故意來遲，就是要讓她送死么？”羅梵的語氣中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輕蔑。無論陣營是善或惡，拋棄同伴都是令人不恥的行為。

“如果你像我一樣了解她，就會明白對她來說，活著遠比死亡更可怕。”卡曼的語氣很平靜。當面對羅梵的時候，原本滿腔怒火的卡曼反而冷靜了下來。他走到羅梵面前不遠處停下，但目光卻一直望著奇娜在烈焰中漸漸消失的身影。他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心中的喜怒哀樂。

羅梵沒有說話，也沒有急于動手，就站在那里默默等待著。

“圣殿”的成員不知是否得到了命令，此刻已經完全散開，只在外圍遠遠地觀望。場面一時冷清下來，只有那團燃燒的火焰時或發出一些聲響。

許久，火焰終于漸漸熄滅，星炎中的一切生命都已消失殆盡。卡曼終于移回目光。對上羅梵雙眼的一刻，他笑了：“‘圣殿’毀在你這樣的強者手上，我們輸得也不算冤枉。我只是不知道，那么多的圣地組織，你為什么偏偏要針對我們？‘圣殿’究竟做了什么，才惹怒了你這樣的高手？”

“因為你們殺害的平民太多了！”

“殺害平民？哪個圣地組織手上不是沾滿鮮血？圣徒的使命就是要洗凈這片罪惡的土地，用一個光明的世界來迎接神的降臨！”卡曼的語氣中有一絲激昂的味道。

“我不會允許你們繼續瘋狂下去。杰瑞在夕陽市醫院制造屠殺的時候，我就決定要徹底毀滅你們！”羅梵的目光無比堅定。不管對方有什么理由，都沒有資格那么殘忍地殺害手無寸鐵的平民。

“原來是這樣。”卡曼露出戲謔的神情，“沒想到一次報復圣警的行動，卻為我們惹上了你這樣可怕的對頭。不過，你真的是個不稱職的殺手呢，明明做的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工作，卻偏偏要當什么正義的使者。”

羅梵搖頭：“不，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是正義的，我現在同樣是兩手沾滿血腥的人，沒有資格談論正義。我只不過在依本心做事，你們所做的行為讓我看不慣，所以我就想阻止你們。”

卡曼一下子大笑起來：“盡管嘴上不承認，但我能看到你的內心，在你心里當然認為自己是正確的，是站在正義的一邊。你同情那些弱者，可事實上，他們中的很多人，只不過是沒有機會和能力作惡罷了。剛剛死去的奇娜，八歲被窮困潦倒的父母賣給了人販子，那之后的人生她到底經歷過什么，你永遠不會想知道。是圣地賜予了她力量，讓她有能力離開那種卑賤而絕望的生活。雖然只有短短半年，但這半年當中，她終于可以像個人一樣活著。”

“你看，在成為圣徒以前，她就是一個無辜的平民。可是，當她擁有了強大的能力以后，卻變成了你要打倒的目標。你覺得，自己究竟應該站在誰的立場上說話？誰才是你真正想要幫助、想要保護的人呢？”

羅梵一時無言以對，只能保持著沉默。

“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猶豫和迷惑，還有無盡的悲憫。這是只有圣徒才會擁有的眼神！”卡曼眼前一亮，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神情，“我現在終于明白，自己來到世上的使命是什么了！‘圣殿’的存在，不是為了清洗這個世界，而是為了用我們的犧牲，來換取你這個絕世強者的清醒。當有朝一日，你踏入圣地的時候，就一定能看清這個世界丑陋的真相。那時候，你將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圣徒。你，才是最終要來肅清這個世界的人！”

“一派胡言！”羅梵怒了，對方顛倒黑白的觀點讓他十分生氣，“難道受到過惡魔的傷害，就應該把自己也變成惡魔嗎？無論如何，我絕不會變成和你們一樣！還是趕快動手吧，否則別怪我不給你機會！”

“好，就如你所愿。”卡曼收起笑容，點頭說道，“就用這最后一戰，來印證你這個未來圣徒的實力吧。假如連我這一關都過不了，你也沒有資格成為神的使者。現在，讓你看看我從未在人前展示過的星寵！”

說罷，他揚起了自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