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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菩提樹下尋禪蹤(7)

圭峰宗密大師出生于公元780年,家中非常富有,因此他從七歲就開始研習儒家經典,少年時曾立志從政以解救天下蒼生,開始學佛時只有十八歲。

在二十七歲時,他進京參加科舉考試,途中聽到道圓法師講經,頓感欣然契會,于是不再參加考試,在道圓座下出家,有一天,讀到《圓覺經》,尚未讀完,便感動流淚而開悟了。

隨后,他拜別了道圓禪師,去親近神會的兩位弟子南印和神照,被兩位禪師印證已經開悟,再無什么可教給他的。接著他便到襄陽,研讀華嚴初祖杜順和尚所著《法界觀門》以及華嚴四祖清涼澄觀的《華嚴大疏》,甚為感動,遂拜見澄觀,一見面,澄觀便說:“可與我同游毗盧性海、華藏世界的,唯有你一人。”

后來圭峰密宗成為了華嚴宗祖師。之后,他來到終南山,由于未曾忘恩于自己在禪門開悟,并且看到時下禪門派系林立,互相詆毀爭斗,于是便將各家理趣詳做整理,探究本源,著成一百卷的《禪源諸詮》,并作四卷《都序》,提出“頓悟資于漸悟”“師說符于佛意”,并且說一部大藏經只有三種教,禪門言教也只有三宗,即“息妄修心”“泯絕無寄”“直顯心性”,這三宗相應符合,都歸向于佛,本是一味法。因此,萬法本同宗,無須相互爭斗。

在當時那種環境里,“禪門”與“教下”早已產生分歧,爭執不下,就連禪宗內部也有各派爭斗,互不相讓,恰在此時,圭峰密宗大師為融會“教”與“禪”作出了巨大的努力,不以門派為執念,對相持不下的各宗各派作出了全面的肯定,這樣的氣派和胸懷實在是令人心生敬佩。

從唐末到宋代,正是圭峰密宗大師“教禪一致”的觀點和他為融會教禪所作的努力,奠定了當時的佛教基礎;也因他不以門第觀念,對禪宗作出全面的評價和細心整理分析,使得禪宗得以繼續弘揚發展。

至他臨終前,對門下弟子說:“我死之后,把我的尸體施給鳥獸,骨灰撒到山林,切勿悲哀思念,免得擾亂禪觀。每年清明,要上山講道七日,其他都應當合乎戒律規矩,違反我遺言的,就不是我的弟子!”茶毗后,得數十粒明白圓潤的舍利子。像圭峰宗密大師,對各門各派都有深入的研究和體驗,并且作出全面的分析和整理,不就達到了“萬法盡通,萬法俱備”嗎?他不以派系之見、不以外在形式為準,努力融合教禪,尋求各派系本源,將禪宗萬法歸一,使得即將四分五裂的禪宗得以傳承,這不正是“一切不染,離諸法相”嗎?他臨終不貪留己身,力主歸于自然,不正是“一無所得”嗎?

一如六祖慧能所說:“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禪宗本就講自性空、本性空思想,著重強調領會禪“諸法皆空,一切現象自性本空”的根本精神。禪宗思想破除了傳統思想對外在一切神圣以及權威的盲目迷信,追求對自我本性的根本認識,是對自我能動性的最大發揮,是對自我面目的真正把握。沖破外在形式的束縛,尋找到一切事物的本性,就是最上乘禪。

游戲三昧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這種以游戲三昧來現身說法,勝過千言萬語。

誰說不可兒戲呢?生活在20世紀的人生這么嚴肅、忙碌、無趣,真是需要一點游戲三昧,需要創意、舒坦、活潑的生活態度,禪者無他,只是開發自性,過一種有創意的生活罷了。

《可以兒戲》

現代人做事講究嚴肅認真,也不僅僅是現代,中國自古以來就特別推崇行事認真的人,治學嚴謹如朱熹,被人視為理學集大成者,受尊稱為“朱子”。他對學問嚴肅認真,處處行事全遵事理,無半點逾越。這樣的一生固然使人尊敬,但認真想想,是否有點兒太沒趣了呢?

世人都以為天堂是最理想的地方,但是泰戈爾卻講過這樣一個故事:

有個人一生整天游戲,沒干過什么正事兒,死后卻進了天堂,就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在天堂里,他無所事事,而且總是不經意間干擾別人。他來到井邊,連續好幾天都要求在汲水的姑娘的壺上畫畫,姑娘拗不過他,最終讓步,讓他在水壺上畫色彩怪異的紋。姑娘問他畫的是什么意義,他卻說:“沒什么意思。”那是姑娘第一次碰上沒什么意義的東西。

后來,他來到井邊,編了一條彩帶給姑娘扎頭發,此后,姑娘就在頭發上花了許多時間。

于是天堂中本來規矩的秩序開始出現混亂。長老們召開會議,要將他趕回到塵世,那卻正是這人的愿望,于是長老們第一次開了沒意義的會議。

林清玄先生這樣解讀這個故事,他說這似乎是告訴人們,即使是天堂,如果不能有游戲的心,如果不允許人做些表面看來沒什么意義更沒什么必要的創作,那也不值得留戀。如果事事講效率,那就不會產生放松、從容、無所謂的心情,而這種心情,卻是禪宗所需要達到的最高境界。

佛法里有“游戲三昧”,典出自《摩訶般若波羅密經》,按佛經原意,是菩薩以神通力專心救濟眾生為游戲。在禪宗內,對它的解釋就不僅限于此,更主要的意思是修禪人只視思想和哲學為游戲,心中感到自在無礙,進退一如的一種境地。

在禪宗里,“游戲”得到了極為充分的肯定,也在不斷地傳承和發展。宗寶本《壇經·頓漸品第八》說到“游戲三昧,是名見性”;《景德傳燈錄》卷八記載唐代禪師普愿“入中百門觀精練玄義,后扣大寂之室,頓然忘筌,得游戲三昧”;《禪林僧寶傳》卷二十八中說楊歧禪師“天縱神悟,善入游戲三昧”。

以此可見,得“游戲三昧”,在禪宗的修行中實在是最高意境。

《無門關》中說參破祖師關,得大自在后,就可以“逢佛殺佛,逢祖殺祖”“向六道四生中,游戲三昧”。如果單純地從字面上看,將修禪參禪,甚至是一切生活都當做游戲,實在是有些不拘小節,未始藏其狂言,甚至是慢教慢戒的粗暴作風,實在是對禪宗的大不恭。但是這種禪風中所蘊藏的玄機,并不能從簡單的放任行為和淺薄單純的字面上去作解釋。它顯示出來的荒誕不經和玩世不恭,其實是旨在以這種行為破除傳統形成的程序化或公式化了的系統法則。因此,在這乍看不拘教行而狂浪自放的外在表象下,存在著無心的活躍,存在著心無牽掛、任運自如。

如是觀之,“游戲三昧”蘊藏的含義是比表象嚴肅得多的精神存在。如果對修禪人的瘋狂行為進行深入的考察,那就會發現禪者的“瘋狂”并不只是一種對自身的放任,而是被修禪者看做佛性的自發表達和對于舊道德的虛假反叛。它對禪師所提出的,是一種更高的要求。

“游戲三昧”要求在日常生活的一切活動中,都保持高度入神而又極為單純的意識狀態,把活動只看做這項活動本身,而不含有別的目的或對象那樣去對待,也就是參禪三種境界中的“見山只是山,見水只是水”。最能說明這個問題的,是《五燈會元》中所記的大珠慧海與源律師的一段機對:

源律師問:“和尚修道,還用功否?”師曰:“用功。”

曰:“如何用功?”師曰:“饑來吃飯,困來即眠。”曰:“一切人總如是,同師用功否?”師曰:“不同。”

曰:“何故不同?”師曰:“他吃飯時不肯吃飯,百種需索;睡時不肯睡,千般計較。所以不同也。”

這清楚表現出了真實的禪意存在于平常心和生活世界。一個開悟的禪師入圣之后,仍然必須過一個平凡人的生活,做平常人所做的事,然而這種日常的行為對于他已經有了新的意義,這種體會是深入而真切的,能夠一眼看透本質,不只是平常人的瑣碎精細,是一眼悟出卓然朗照的深秘。百丈禪師所說的“不異舊時人,只異舊時行履處”就指此境。

在林清玄先生看來,中國禪宗的祖師最能了解“游戲三昧”的妙處,從慧能到趙州,從石頭到憨山,個個都能常保赤子之心,總顯得出入無礙,將人生過得如戲相似。

然而禪者追尋的“游戲”并不是不重規范,而是在生活與禪學中建立一種平衡。不能把禪風中的“教行不拘”簡單地與狂禪一類的流弊聯系起來看,《六祖壇經·頓漸品》中說:“若悟自性,也不離菩提涅槃,也不離解脫知見,無一法可得,方能建立萬法。若解此意,亦名菩提涅槃,亦名解脫知見。見性之人,立也得,不立也得,來去自由,無滯無疑,應用隨作,應語隨答,普見化身。不離自性,即得自在神通,游戲三昧,是名見性。”所以說,游戲是一種活潑態度,是內心的自由,是不執著,而不是毫無規矩。

禪者所說的規矩,實際上分為“內在”和“外在”。《六祖壇經》上說“戒本源自性清凈”“得悟自性,亦不立戒定慧”,所說的是重視戒與自性的合一,禪宗的宗趣本是崇尚自然,要求“天人合一”,使之與人性自由的活動打成一片。表面行為的任性與慢戒,展現的內在是對佛法更深層的見解。在禪宗的意見里,規矩本來是根源于自性而又順于自性的,只是由于世俗對自性有障蔽和誘惑,才需要用外在規范的形式加以約束。人心的自性本該是“實際理地不受一塵”。因此,尊戒與慢戒的區別不在于表現出來的形式如何,重要的是在于自心對于戒法的覺解和持犯程度。如《瑞州洞山良價禪師語錄》上說“擬心是犯戒,得味是破戒”,這可以說是一種更高的規范。所以禪門于戒律作了“游戲”的解釋處理,并不是輕視戒律,隱含在其中的是對于形式主義的批評,所主張的是對內心觀照的滲透和理解。

無趣如空禪師,有一佛偈:

生來死去空花,死去生來一夢。皮囊付與丙丁公,白骨斷橋隨眾。

呵呵呵,明月清風吟弄。

“游戲三昧”的精髓在禪師的“死”表現得格外明顯,林清玄先生就認為,真正的禪師是超脫生死的,不但可以活得有趣,就連死也可以很有趣。

龐蘊居士一家的死最具傳奇色彩:

龐蘊一家都是在家居士,全家修道都得證悟。一天中午,龐蘊對女兒說自己中午會死,讓她去看看中午是不是到了。

女兒龐靈照到外邊看了看,跑到屋里對父親說:“中午快到了,可是有日蝕,看不見太陽。”

龐蘊覺得奇怪,出門一看,發現艷陽高照,竟然受了女兒的騙,再回來時,女兒坐在自己準備好的位子上先死了。于是笑而不死,到七天后,州牧于公來看他,才枕在于公膝上死去。

龐蘊的老婆住在別處,聽說這件事就連忙去告訴自己的兒子。兒子當時正在耕田,一聽到,當即倚鋤而化。龐婆一氣出走,不知所終。

看他們一家的坐化,簡直就是在讀一部小說,生死于他們,不過就是一場游戲一場夢。所以誰說游戲之心是一種放任呢?強調本性清凈、無須外鑠,只是尋求一切放下的境界。

《壇經》中說的“心平何須持戒,行直焉用參禪”,是經由慧能的提煉而一時成為通則的,在曹溪的后學中可以說是發揚光大了。禪宗的游戲是把律制內在化,由自性清凈而決定行儀是否合范,這一點是理解中國禪風中“游戲三昧”的重點。禪師們對于行為的自在與放任的不同,是有嚴格判準的,“教行不拘”和“游戲三昧”,并不是必然地流出慢教慢戒的狂禪一流。

臨濟是很好的例證。臨濟的宗風頗有“向天下橫行”的狂者姿態,臨濟接機的方式也較極端地表現了放喝、棒打等作風。《臨濟錄》中類似“格外提持”的事例很多,我們不必在這里詳舉。這些機用代表臨濟門風中的“游戲三昧”。照臨濟的解釋,他應用這些手段,是要開啟學人真正的見解。“今日學佛法者,且要求真正見解。若得真正見解,生死不染,去住自由……”自由而不流于放任,是臨濟禪風的本色。在臨濟看來,自性戒或內在規范確是孤拔難持、犯眾難成的,禪者的行跡,偏于狂的,也有因意氣太高、行事太奇而易變得沒有規矩。這種缺乏真實見解的“言禮無度”、一味佯狂才是“即心狂”。他認為這是惑亂天下的根源,所以在自由與放任之間,必須尋求到某種勘驗的法度。不同于一般從經教的文字或外在規范的建立去楷定邪正的標準,臨濟是傾向于從內在化的心地見悟中去加以辨識,這即是他著名的賓主論議,《古尊宿語錄》卷四上說:“師示眾云:道流,佛法無用功處,只是平常無事,屙屎送尿,著衣吃飯,困來即臥。愚人笑我,智乃知焉。古人云:‘向外作工夫,總是癡頑漢。’你且隨處作主,立處皆真,境來回換不得。縱有從來習氣,五無間業,自為解脫大海。今時學者總不識法……奴郎不辨,賓主不分。如是之流,邪心入道,鬧處即入,不得名為真出家人,正是真俗家人。”臨濟拈出的“四賓主”,實在是具體而微地開展了“辨魔揀異,知其邪正”的觀念,故《人天眼目》說其“驗龍蛇于一主一賓”。可見臨濟宗風中的活脫自在,是因內心超脫而起的空靈,并非流于狂蕩放浪,這樣才能夠達到修禪的真正意義。

菩提的聲音

我們不會把一個禪師看成另一個禪師,因為在經典里,達摩有達摩的偉岸,六祖有六祖的家風,馬祖有馬祖的威勢,趙州有趙州的滑稽,他們互不相同,也無法取代。

《風情萬種》

佛陀談經三百余會,說法四十九年,三藏十二部經典浩瀚無涯,可是,這無數的文字般若,與禪宗的起源并沒有直接的關系。相傳有一天,佛陀在靈山會上,登座拈起一朵花展示大眾,當時眾人都不明所以,只有大迦葉微笑了一下,佛陀當時就說:“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付囑摩訶迦葉。”佛陀于是將法門付囑大迦葉,禪宗就這樣開始傳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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