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肩膀的衣服都打破了,那江城子卻還不停手,正在眾弟子思索著找個由頭為師兄擋一擋的時候,一直站在一旁的宋星發話了,“師父,這些都不過是些新晉弟子,受教時候尚淺,是以不懂規矩也是正常的,大師兄再怎么德才兼備也終究不是‘您’這般的大師父,就算再怎么有心教導也怕是有心無力。”宋星循循善誘,“況且日后收妖,大師兄是眼下修為最高的,也能為您分憂一二不是,如今小懲大誡一番便是了,若真打傷了他,對收妖也是不利啊。”
一番話下來,江城子的臉色已是好很多了,想來對這小徒兒的話十分受用。便施施然收了劍鞘,用拂塵托著還給宋清如,“今日便先這般吧,若有下次,定不輕饒!”
宋清如緩緩抱拳,眉頭微皺似是極為隱忍,“弟子謹遵師伯教誨。”
那江城子捋了捋白須,邁著方步上樓梳洗去了。
見江城子走了,眾人皆是松了一口氣,宋星連忙扶起跪在地上起不了身的宋清如,頗為心疼的問道:“師兄,你有沒有事?”
宋清如嘆了口氣,溫聲道,“每次都要麻煩師妹了。”
宋星聞言,一向拘謹著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小女兒態,“師兄你這是說的什么話,我們師兄妹之間…還說什么麻煩不麻煩。”
自江城子出現,就一直躲在桌子底下的錦鯉體內的八卦之魂瞬間冉冉升起,這兩人之間一定有事兒!
自從幾百年前,江城子師伯將這個小師妹帶回后,整個華清派著實是悸動了一把,怎么說華清派也終于有女弟子了啊!而且還是小師妹,聽著這名頭就能自動腦補無數綺麗的故事了。聽說這小師妹于殲滅鮫人一族中有功,本身又一心向道,極盡虔誠,是以江城子便將她收為弟子。都說這個師妹是水族海星化身,海星么,渾身無一寸硬骨,是以自是柔軟無比,那這個小師妹豈不是也是這般溫柔無骨?嘿嘿嘿,在期待著小師妹露面的一段時間里,華清派人人都是卯足了勁兒的捯飭自己,個個都是白衣飄飄仙風道骨。而小師妹也是不負眾望,生就一副水族人的溫婉模樣,大大鼓勵了華清光棍們。只是小師妹這性子…不知是不是隨了她師父江城子,年紀輕輕整日端著一張臉,開口閉口正義修身,斬妖除魔,圣潔得如一朵白蓮花,真真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是以時日久了,眾人也再生不起旁的心思。
只是這小師妹貌似獨獨對大師兄宋清如青眼有加,每次在江城子找宋師兄麻煩的時候都及時出現,三言兩語化解,救他于危難之中。眾人瞅著宋師兄平日里為人也極為端正,雖不似宋星那般刻板,卻都是一個路數的人,皆是滿滿的禁|欲氣息,倒也相配。只是貌似神女有心,襄王無夢,這位宋師兄不知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視這位小師妹于無物,平日里也鮮少給笑臉。是以今日宋清如這般溫和的跟她說話,著實讓宋星很是欣喜。
甄衍上前一步,自懷里掏出一只從華嵋那里搜刮來的琉璃瓶,“御劍擊打怕是會傷及筋骨,我這里有些自己配的藥,還望宋兄不要嫌棄。”
宋星老早就注意到了甄衍,只見這人生的如妖孽一般,本以為也是一只妖,如今走近了撲面而來的都是仙氣,那方才聞見的妖氣是從何而來?她登時皺了眉,有些警惕的打量著甄衍。
“師兄,不知這位是…”
“哦,差點忘了,”宋清如未受傷那只手朝甄衍虛虛一扶,“這位是我途中所遇道友,甄衍公子。”又對甄衍說道,“這位是我華清派的小師妹,拜在方才的江城子師伯門下。”
見兩人寒暄,宋清如突然想起來,“咦,錦鯉姑娘呢。”
甄衍聞言走到一張桌子底下,低下頭去微慍道,“還不趕緊出來!”見桌下那人又說了些什么,甄衍臉一黑,不由分說將那人自桌底下扯了出來。卻只見那姑娘長著一張粉團捏的似的的小臉,五官極美,茶花色的小嘴不滿的撅起,待觸碰到宋星的眼神,才有些赧然,遂不情不愿地出來了。
一瞬間,宋星眼前仿佛出現了多年前的情景:一個容色妍麗的婦人將她領進門來,朝珍珠貝母做的桌子底下寵溺地喊了一聲,“小錦兒,快出來見見你義姐姐。”然后一個小鮫人搖頭擺尾的探出頭來看著她,一雙湛藍的眸子像藍寶石一樣,猶勝星華。
“我來介紹,這位是與甄衍公子一道的錦鯉姑娘,與你同為水族,想來你二人必會投緣。”
宋清如的話打斷了宋星的沉思,她回過神來,微微一笑,“幸會,錦鯉姑娘。”聞見這姑娘身上的妖氣,狀似不經意的說,“不知錦鯉姑娘是何化身?”
“我是鯉魚化身,聽說你是海族,是什么來著,是只海星?”
聽見錦鯉頗不禮貌的回答,宋星有些變了臉色,雖盡量控制著怒氣,說出的話卻是夾槍帶棒,“不錯,錦鯉姑娘是妖罷,修為如此之高,你若不說,我竟分辨不出來你的真身。只是奇怪為何妖會跟甄公子這種方士在一起。”
錦鯉兩手捻著胸前一縷頭發繞來繞去,歪頭笑的天真,“你不也是妖,連你都能拜入華清派,為何我不能與方士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