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氣象臺都發布了暴雨黃色預警，寶山長樂園內，男男女女均身著黑、藍等深色禮服，場面肅穆，莊嚴，哀樂響起，牧師致辭，來賓發言，遺體告別，一系列流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等到了最后一個步驟蓋棺時，突然一個少女瘋了一般沖過來，死死扒著棺槨不放，來賓小聲交談，中年男人緩緩走到少女身邊，蹲了下來，啞聲道：“歡歡，別這樣。”

合歡雙眸猩紅，咬著嘴唇，滿目含淚，什么話也不說，只是搖頭。

趙振心中一痛，“歡歡，奶奶也不想看到你這樣。奶奶要去的是天堂，那里很好，你可以放心的。”

合歡還是搖頭，雙拳握緊，有些急了，嘴里咿呀烏拉發著一些不明音節。

“還記得奶奶囑咐你的那些話么？”頓了頓，趙振說道：“她會在天上守護你，看著你長大，看著你上大學，看著你創作出舉世聞名的漫畫作品，看著你遇上那個值得你托付一生的人，和她相識相知相戀相守到老。奶奶那么疼你，肯定希望你能好好生活，開心快樂幸福，所以，放手，好不好？”

趙奶奶臨終前握著合歡的手，一如合歡記事以來的溫和慈祥，用著淡淡的語氣，述說著生老病死，合歡感受那漸漸消失的體溫，徹底奔潰。

這塊石頭一蓋上，這世上最愛她的人就要從此離開她的生活，躺在這冰涼涼的墳墓里，她再也聞不到奶奶身上淡淡的茶花香，冷的時候也沒有奶奶在她出門前拉著她一層一層裹圍巾，在外面受了委屈也沒有奶奶的懷抱可以靠一靠，熱的時候也沒了酸酸甜甜的冰鎮酸梅湯喝，她跑出去瘋玩的時候也不會再惦記著要及時回家了，因為家里沒人會因為要等她而遲遲不睡。

合歡囁嚅著，說出了出生以來的第一句話，“…奶奶…”

趙振驚訝，說道：“歡歡，你說什么？”

“奶奶。”

“奶奶。”

“奶奶！”

合歡嚎啕大哭，大聲嘶吼，“奶奶！”

趙振熱淚滾燙，顫抖著雙手抱住合歡，說道：“好了，好了，歡歡不要哭了。奶奶聽見了會難過的。”

“我沒有，沒有奶奶了。奶奶再也不會回家了。”

“傻孩子，說什么呢！奶奶一直沒走，你和爸爸回家，看看奶奶是不是還在家？”

合歡淚眼婆娑的看他，“真的？”

“真的。走吧，咱們回家。”

“這套沙發，是奶奶和爺爺結婚的時候奶奶親自選的。”

“這樓梯扶手的樣式和顏色是奶奶親自定的。”

“二樓的房間格局，是奶奶劃分的，你的房間，在爸爸和媽媽結婚的時候，奶奶就準備好了，暖黃色調，奶奶說看著暖和。”

“門口的風鈴是奶奶親自編制的，這么多年了，還在。”

“陽臺上的花兒是奶奶細心照顧著的，你看，開了一朵了。”

趙振指著那多張開花瓣的黃色雛菊，說道：“歡歡，奶奶一直在，永遠不會離開。我們要做的，就是把她放在心里，珍藏一輩子。”

黃色雛菊在夕陽下顯得格外美麗，合歡點了點頭，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奶奶，我很想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