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院子的爬山虎綠了黃了又綠了的時候，合歡已經踏入了高考大軍的陣營，天天奮戰在題海里。

當初選文理科的時候，合歡耐不住林安翊天天跑到她面前來細數當一名文科生的好處有哪些，以及當一名文科生又是多么的光榮，在全班90%以上選了理科的同學們的注目禮下，將申請表撕了，又重現填了一張。

看著林安翊鄭重其事的將那份申請表交給老師的時候，合歡心里一股暖流緩緩淌過。

“歡歡，這次的全市統考成績出來了，你又是第一耶！”謝智從門外咋咋呼呼的跑進來，一屁股在合歡旁邊坐下，喘著粗氣說道：“聽說咱們學校有一個保送的名額，我媽說，基本已經定了，就是你了！怎么樣？是不是特別開心？你不是從上初一開始就想要去帝都大學么？”

合歡手中的筆不停歇的在白花花的作業紙上演算著立體幾何三點連線組成的新詭異三角形的各個角的度數，頭也不抬，說道：“我不去。”

謝智驚訝了，“你說什么？我沒聽錯吧？你以前不是說過，第一第二第三志愿都要填帝都大學么？怎么不去了？你告訴我，你是開玩笑的吧？這是保送啊！保送！”

“好了，你去多刷點題目吧，下周不是又有三校聯考了，老師可說了，這次要是全班再有人文綜低于250，就讓我們每天早上去跑步，我可不想去。”

被戳到痛處，謝智嘟著嘴，“知道啦！我這就刷題！保證不讓我家歡歡因為我去跑步。要不然啊，林安翊那家伙，一定會把我吊起來毒打啊毒打！”

課間發生的這段插曲并沒有影響到合歡什么，很快的，保送名額通知單下來，合歡的名字赫然在列。

那天晚上，合歡端著安神茶，敲開了書房的門。

趙振正在書桌邊寫著什么，合歡把茶往桌上一放，便站在那里不動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振才發現合歡還在那兒，一身長到腳踝的羊毛睡衣，腳上穿著一雙綿羊拖鞋，像極了毛茸茸的小玩偶。

“有事？”

“爸爸，我被保送進了帝都大學，可我不想去。”

趙振放下手里的鋼筆，來到合歡面前，“理由是什么？”

“我不想說明理由。但我絕對不想去帝都大學。爸爸，您能理解我么？”

合歡低著頭，囁嚅道：“爸爸，我很希望能得到您的理解。”

“好，爸爸理解你。你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既然有你的理由，那不說也行。明天去跟老師好好說說，把這個名額留給更需要它的同學。”趙振揉了揉合歡的小腦袋，什么時候，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女兒，已經這么大了，已經有了自己的秘密了。

“很晚了，早點去睡覺。美容覺對女孩子是很好的，雖然你年輕，但不能這么對待自己的身體。知道了嗎？”

合歡點頭，乖乖的回房去睡。

門被合上，趙振捂著胸，那里又開始疼了，而且這次比往常都要厲害，豆大汗珠浸濕了后背的衣料，咬著牙掏出口袋里的藥瓶勉強塞了幾顆入口，藥味苦澀，濃的化不開。

……

他錯過了前面的十幾年，本以為能有后面的幾十年來彌補，但現在看來，可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