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燃生機所剩無幾，生命已經倒計時，也許三年，也許兩年。這些已經不是欣燃能夠左右，在剩下的時間里，她必須去交代一些事情，必須見一次姐姐。

“三少，也許姐姐所做的一切都很無用，但姐姐心中很平靜，等我出去處理好一些事情就回來陪你。”

其實欣燃根本不相信牧戈能起死回生，所以其準備和牧戈一起等待死亡。

“唰！”

一枚黃色的紙符破空而去，一道亮光在天空微微閃爍后消失無蹤。

“哈哈哈，欣燃，我就知道你會想明白的。”

古一飛幾乎與聲音相同的速度出現在欣燃對面。

“你，你，你，你生機全無，不久將死。你為何自斷生機都不愿意嫁給老夫，你！”

古一飛淫靡的眼神被驚懼代替。

面前之人哪里還是自己魂牽夢繞的欣燃，簡直就是極其蒼老的將死老嫗，臉上深深的皺紋，頭上雜亂的白發，白發在微風吹動下還有些許掉落。

“哎！既然你選擇如此我也無話可說，可還有何心愿，老夫盡量滿足你。”

古一飛仿佛蒼老了許多，一股怒氣化為深深的嘆息，面前之人不久將死，自己惱怒已經沒有意義。

“欣燃唯一心愿就是希望你不要再打我姐姐的主意，否則還會出現一個這樣的老婆子。”

欣燃語音依舊那么動聽，但聲音和面貌的落差太過巨大，讓人感覺極其不真實。

“哼！你無須用這樣的方式威脅老夫，你那姐姐老夫沒有興趣，你走吧！有多遠走多遠，老夫不想你現在的模樣出現在宗門內。”

古一飛心情極度的不舒服，根本不想再看一眼面前之人，立刻閃身離去。

欣燃仿佛極其高興，在這南陵宗也有三百年，第一次敢如此和古一飛說話，第一次見到古一飛吃癟。

一陣尖利的嘯聲響過，天邊一道青光閃爍數下，已經來到近處。

“欣燃！你，你，你這是為何，怎么自斷生機，嗚……，你怎么……。”

“姐姐，欣燃時間不多，你先別哭，聽我說完。”

欣燃見到姐姐那天仙般的容貌，聯想到自己，一時間傷感萬分。

清月再難控制情緒，抱著欣燃痛哭出聲。

“姐姐，雖然妹妹一直和你較勁，但妹妹那是羨慕姐姐，以后姐姐一定要找個才貌雙全的姐夫，好好活著。”

“別說了，姐姐對不起你，姐姐什么也不需要，只要你能活著；對了，生機過度，姐姐幫你。”

清月突然想到了寧家的秘技，立刻決定挽救欣燃。

欣燃一把推開清月，大吼道：“不許過來，否則妹妹有很多種方法立刻死去。”

“你，你這是為何？一定是古一飛逼迫于你，姐姐跟他拼了！”

清月面部表情突然變得萬分兇惡，如同憤怒的母獅。

“不是古一飛，不要多想，你必須守護好寧家族人，否則，爹爹臨死前的希望將無法兌現。”

欣燃出言提醒道。

“好了，姐姐，妹妹困在金丹巔峰已經很久，本來也不抱希望能夠有所作為；而姐姐不同，你已經掌握了我寧家魂靈之矛，突破就在這一兩年，以姐姐的資質超越古一飛是遲早之事。寧家的復出只有姐姐能夠辦到，你必須挑起這個擔子。”

欣燃侃侃而談，并未有一絲傷感，仿佛已經看淡一切，看破一切。

“妹妹！”

清月悲傷的情緒再難把控，淚水滾滾而下如決堤河水。

“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寧家！”

欣燃背過身去，不敢再看一眼面前的清月，立刻駕馭飛劍，飄然離去。

這是欣燃在南陵宗的最后一次御劍飛行，或許也是這個世界的最后一次飛行，直到這一刻，欣燃才發現，原來郁郁蔥蔥的密林這般生機勃勃，這般的迷人。

洞穴被欣燃從里面堵死，因為她不想讓人打擾到三少，還有自己，她決定就在此地等待死神的召喚。

牧戈體內狀況極其復雜，療傷心法固然強大，但卻不是短短數日能夠完全治療，這需要一段漫長的時日來逐漸恢復。

三月后，蒼翠的樹木掛起了枯黃的葉片，預示著秋天已經來臨。至三月前古一飛宣布欣燃大限離世，烈焰殿已經易主，由大徒弟余淵取代欣燃，成為烈焰殿主人。

古一飛春光滿面，心情好到極點，有時候還親自點撥一些內山弟子。沒人知道其心情為何會如此之好，只有古一飛自己知道，靈劍閃電，這是用幾百個欣燃都無法交換到的寶貝。

牧戈緩緩睜開雙目，一道精光至眼中射出，洞穴中早已熟悉的一切是那么溫馨，那么自然。

牧戈輕輕坐直身體，側目望著一張無比滄桑，垂暮的面容，心中的絞痛令其再一次流下了眼淚。

右手輕輕地撫上那深深的皺紋，仿佛一刀一刀割著自己的心。

“啊！”

欣燃一直躺在牧戈旁邊，迷糊中發現有人撫摸自己的臉，下意識一聲驚叫。

“三少，你沒死，你，你活過來了？”

首先表現的是激動，這是一種由衷的激動。

“姐姐，三少還活著，我，……。”

牧戈不知道用什么語言才能表達感激，這何止是感激那么簡單，這是一種親情，說不清道不明的親情。

“啊！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的臉，你背過身去。”

欣燃此刻才體會到痛苦，假如一起死亡，那她美麗的容顏會深埋牧戈心中，但牧戈活著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姐姐，不，我不會當你弟弟。”

牧戈喃喃道。

欣燃心中一痛，三少嫌棄這張臉了，這是欣燃產生的想法。

“我要娶你，我要成為欣燃的夫君。”

牧戈斬釘切鐵道。

淚水悄悄滑落，欣燃由悲傷轉變為喜悅，從喜悅更是變化為痛苦。

“三少，你無須如此，不用憐憫姐姐，我不配當你妻子。”

嘭！

牧戈雙膝跪地，死死抱著欣燃，將頭埋入欣燃懷里，一陣嗚咽聲傳出。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你若不配，牧戈就更加不配，我不是什么霸三少，我是牧戈，是禍害天下的災難之子；我的出現又要奪走身邊的親人，奪走我身邊的一切。”

牧戈情緒達到了爆發極限，扭曲的面孔陰晴變化，似乎要屠盡天下一切生命，才能發泄心中的憤怒。

“啪！”

一道響亮的耳光狠狠打在牧戈臉上。

牧戈心中逐漸平緩寧靜：“姐姐怪牧戈欺騙于你？”

“不管你是三少，還是牧戈，你都是姐姐的弟弟，我不會責怪你；但姐姐不想見到你走火入魔，成為只知道殺伐的魔鬼。”

牧戈心中一番震動，剛才自己的確心生魔念，看來成魔就在一念之間。

“姐姐，不，以后你是我牧戈的妻子，我叫你欣燃吧！你先聽我說。師尊君子劍朝夕曾經告訴牧戈一個秘密。漠北冰川有一處秘境，里面有一種靈泉叫，生命靈泉，可幫助人恢復生機，助人突破。但是牧戈不知道冰川在何方，我們這就出去尋找冰川。”

牧戈拉起欣燃就欲離開。

“等等！你先說明白，這會是真的嗎？”

欣燃認為牧戈編出謊言，讓自己心中產生一些希望，目的僅在安慰自己。

“具體位置牧戈的確不知，但師尊不會欺騙我，還有，你要相信牧戈，牧戈發誓，必須讓欣燃變回原貌，不！比以前還要漂亮，因為我牧戈的夫人是天仙，是仙子。”

聽到牧戈極其認真的話語，欣燃有了一絲渴望，就像掙扎在死亡邊緣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天下女人誰不想美麗動人，丑比死還無法讓女人接受。

洞外，牧戈欲祭出飛劍，突然感覺丹田空空蕩蕩，什么飛劍，連一絲精神印記都無法感應。

“閃電一定被古一飛取走，還是我大意了。”

其實因為閃電的原因牧戈才逃過當場死亡，假如古一飛不是癡迷那把靈劍，估計會再次出手也未可知。

“朝霞！”

欣燃祭出體內的飛劍，輕聲道：“快走，這里不安全。”

天空中，牧戈欣賞著這把飛劍，紅艷艷的，果然有點像朝霞。

“欣燃，你的飛劍是上品道器？”

牧戈感覺這把飛劍氣勢不強，故出言詢問。

“嗯！這把飛劍是當年父親留給欣燃的唯一一件物品。”

欣燃蒼老的面容在想到父親時，出現了短暫的紅霞。

人是奇妙的動物，不管多大年紀，在自己父母面前都像一個孩童。

漠北也是奇妙之地，南陵城以北，居然是千年積雪的大山，沒有人愿意攀爬這樣的雪上，即便是動物都躲得遠遠的，生怕被寒氣凍死。

連綿雪山之顛積雪蓬松，深可齊腰，這還是因為下面有千年的冰層，否則必定可將人活埋于此。

牧戈背著欣燃在這雪鋒上已經尋找月余，別說是冰川，就連大塊的冰晶都很少發現。天空一直在落雪，連續一月的落雪，覆蓋了所有的一切，整個世界白茫茫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