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從院長辦公室一推門出來，就看見了坐在走廊長椅上的原田。
“小念，你怎么在這啊？”
原田抬起頭，來人臉上還是掛著經久不變的微笑，雖然夾雜著一點點驚訝，但語氣還是平靜無波，好像剛才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
“聽說你在這里，我就來等了，快吃吧，我手累。”原田沒有說破，既然那個人并不想告訴自己，那么也沒必要特別去問，提著保溫盒，轉身向江梨辦公室走去。
“哇，雞湯！”江梨樂滋滋地拿出勺子喝了一口，滿意地咂巴嘴，“韓瞳最近廚藝呈直線飆升，我這個主廚怕是要換人了。”
“放心，就算是這樣我也不答應。”原田托腮道，“想偷懶，沒門！”
果然，換來的是年輕醫生一臉的傻笑。
“對了，晚上過節，你妹說食材她準備。”
“過節？”納悶了好一會兒江梨才想起來，貌似是該過元旦了啊，日子過得好快啊，“那小念，你要回家嗎？”
原田忍著沒揍他一拳的沖動，好不容易把火壓下去：“大哥，我家是要坐飛機回去的好嗎，你覺得我要是想回去現在還會在這兒跟你瞎扯嗎？”
“呃…也是哦，哈哈。”知道自己沒反應過來，江梨識相地閉上了嘴巴。
……
晚飯十分日鬧，聚集在同個城市里的青年，第一次跨年，江璃帶著男朋友，提留著大包小包就進門了，一進門就開始嚷嚷：“東西都來了，人呢？趕緊出來幫忙啊！”
哮天從里屋跑出來，卸下兩人的重擔，韓瞳也探頭出來看：“呵，你們倆把超市打劫了？”
“哪啊，都是剴哲買的。”江璃的聲音透著股得意勁兒，“看！我還收到花了哦～”
女孩從背后變魔術般拿出一大把玫瑰，笑得臉頰微紅。
“嘖嘖，這是誰啊，從我們這兒秀恩愛，給我出去。”原田踱步出來，開玩笑般地伸出食指抵了下江璃的額頭，“小丫頭片子，沒看見這一群單身狗嗎？”
“嘻嘻，那你們也出去找女朋友不就好啦～”江家小妹把花束塞到陰陽師手中，“幫我放水里，不然就蔫了。”
“哎，不用麻煩人家了，我來吧。”于剴哲道，但花束已經被原田搶了過去。
“你是客人，怎么能讓你來，你就和小璃好好坐著休息吧。”原田道，“再說了，你也不知道放哪。”
“啊，你們來啦！”江梨后知后覺地從廚房出來，拎起蔬菜，“韓瞳，開始做飯吧。”
“我也來幫忙！”江璃還想過去，被哮天一把抓回來，這丫頭不搗亂就謝天謝地了。
原田抱著一大束玫瑰花走進洗手間，同時暗自不平，怎么這年頭都這么煽情呢？這么大束的花，是個女生應該都喜歡吧？難怪小璃那樣高興。
由于數量太多，普通的花瓶放不下，原田只好找了個沒用的水盆，將花的根部全放進水里。
“嘶…”玫瑰銳利的刺劃破了他的手，指尖一滴殷紅的血液滴在了白皙光滑的洗手池里，“真是的。”
原田低聲咒罵了一句，打開水龍頭，將手指和洗手池里的血沖洗干凈，隨便包了個創可貼便出去了，他沒有看見，玫瑰的刺上，還殘留著一絲血跡，而那一點鮮紅，正在逐漸加深，然后迅速隱沒在花朵細長的枝干上。
一小時后，晚飯終于開始，江梨兄妹顯得格外興奮，從小到大，很少有機會和這么多人一起跨年，于剴哲的父母家也很遠，以前的元旦不是自己過就是和同事一起。
沒有廣場上人山人海的吵鬧，取而代之是家的溫馨，和熱氣騰騰的飯菜香，眾人舉杯，不大的公寓里卻熱鬧十足。
小黑小白特地從鬼市買來了特制釀酒，入口柔順甘甜，直到下肚，才反上來辛辣的味道，還帶著點桂花香氣，連小璃都喝了好幾杯。
江梨徹底喝醉了，臉頰紅撲撲地傻笑，他屬于那種喝醉了也不鬧的一類，反而變得有些傻乎乎的，乖乖地坐在那里，像個孩子。
整個飯桌上就屬小黑和韓瞳酒量最好，兩個人此時統一戰線，一個勁兒地欺負哮天和小白。
“石頭剪刀布！”在哮天出拳的瞬間，狡猾的貓妖把見到改成了布，看著一臉郁悶的大白狗，韓瞳各種得瑟，“你又輸啦，這次…給我捶捶肩吧！”
喝醉的哮天撅著嘴，但還是聽話地跑到他后邊，兩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一點一點捏起來。
“小白，咱倆比誰扔得遠好不好？”小黑自己拿一酒瓶蓋，給小白手里卻塞一紙片，“來，一，二，三！”
話音剛落，兩個人同時出手，瓶蓋在接觸到對面得墻壁時聽了下來，而紙片則在空中翻轉了幾個來回后，又飄回到了小白面前。
“唔…輸了。”
“我和你誰厲害？”小黑問道。
“你。”
始作俑者笑得那叫一個開心。
“你倆就壞吧。”原田低聲數落兩人，“缺不缺德啊！”
“這么好的機會不能不把握啊。”小黑坐到他身邊，抬手摟住他脖子，“怎么樣，要不要也試試？”
眼神轉向江梨，那家伙還笑得一臉無害，忍住想要欺負他的沖動，原田撥拉開小黑的手：“我還是帶他出去一會兒吧，再呆下去肯定要被你們荼毒了。”
“哎，別太久啊，一會兒要倒計時的！”江璃在后邊喊道。
天臺的冷風驅走了酒意，江梨感覺清醒了不少，看見原田在旁邊，笑笑沒說話。
“你們倆以前，一直是自己跨年嗎？”陰陽師前半身靠在欄桿上，任憑風吹亂他前額的發。
“嗯。”江梨點頭，“一般過年才回爺爺奶奶家，其實兩個人過也不賴啊，只要是家人，就會很開心…還記得那時我們一人買一瓶啤酒，站在廣場上等倒計時，和大家一起歡呼慶祝，沒心沒肺的。”
上學的那段回憶，其實是江梨不愿回想起的，那時小璃還在上大學，自己在實習，還要打工賺錢，一年之中好像只有那一天是真正空閑下來的。
原田想著自己兒時，陰陽師家族很龐大，過節時永遠都在一起，甚至有些親戚他到現在都叫不上名字。
“那合著你喜歡和你妹單獨過嘍～”陰陽師依舊嘴不饒人。
“不，是和家人一起。”江梨道，“你們也是。”
看著醫生柔和卻透著堅定的面容，原田不知為什么，沒有說出話來，許久，才寄出一句：“回去吧，快到點了。”
“誒，為什么啊，干脆把大家叫上來啊，這里正好可以看見廣場上的煙火呢！你不覺得這樣更有氣氛…”江梨的話沒說完，卡在了喉嚨里，因為他看見陰陽師的身影直直倒了下去，“小念！”
又開始只是以為他喝多了，可當怎么也晃不醒他時，江梨有些慌了：“小念，怎么了，醒醒！小念！”
原田緊閉雙眼，沒有任何動靜，天空上冷不丁炸開一朵煙花，緊接著，數量越來越多，直到滿天都是五顏六色的煙火。
“小念！”江梨還在呼喚著，看著原田嘴唇慢慢變了顏色，他知道那是中毒的癥狀，可是為什么呢？
煙花還在綻放，縱使萬分美麗，卻轉瞬即逝，從不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