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些，周宇的眼眶泛紅。

“你爸在監獄里，怎么樣？”周軒也體會了同樣是為人子女的心情。

“半個月我去探視，我爸聽說了錢雨和方佳把結婚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初八，他才要求見方佳的。”張影若有所思。

八月初八，還真是個完美的日期。深陷鐵窗的張元聽說了錢雨心情大好的辦喜事，怎么還會保持沉默，繼續無動于衷呢？

整個津河市，沒有人會比張元更希望看到錢雨倒霉落魄的那一天吧。

“他們真的要結婚了。”周軒著重了語氣。“你沒事吧？”

張影無助孤單地看著周軒的眼睛，欲言又止，勉強笑了笑。

拉過張影的手，把自己的熱量傳給張影的手心。彼此沉默無言。

＊

新聞晚報門口。

方佳下班，剛下樓就看見一輛黑色的路虎赫然停放在報社大門的正中間。

看了車牌，是錢雨的車。正躊躇在車的周圍。

錢雨從駕駛座的車窗里伸出腦袋來，對方佳大喊：“還不上車？”

方佳正想著：錢雨今天是怎么了？哪兒抽風了？以前總是在街頭的拐角停車等人，今天這太陽是從西方升起來的嗎？

方佳驚奇地笑著問：“你今天怎么了？”

總是一張僵尸臉的錢雨，現在卻是滿臉的笑容。

聽方佳這么問，錢雨立即換了頻道，緊繃著臉頰，裝模作樣地說：“我想把車停哪兒，就把車停哪兒，誰也管不著，誰也不能說什么？”

噢，原來是這樣啊，方佳明白了錢雨喜出望外的原因。

以前接方佳下班，怕人說閑話，如今恢復了單身，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看著錢雨孩子般的久違的笑臉，方佳很幸福，很滿足。情不自禁靠近了男人的臉頰，吻了上去。

去錢雨郊區會所的路上。

“你去過監獄了？”錢雨突然問。

去監獄的事情，他怎么會知道？又在跟蹤我？

方佳咬著牙，抿起嘴唇說：“去了。”小心翼翼地瞅了錢雨的臉色。

這男人還真是善變。變臉比翻書還快。

“說什么了？”錢雨繼續問。

還能說什么？肯定不會是他錢雨的好話吧。

“也沒說什么，他知道，你要娶我了，想嚇唬嚇唬我吧。”方佳第一次欺騙了錢雨。

方佳不想說謊，尤其是面對錢雨。可是除了說謊，她的笨腦袋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撒了謊，方佳甚至恨自己有可能會傷了錢雨的心，寒了這個男人的心，可是又能怎么辦？這就是張元想要的結果。

張元，對錢雨的報復，從他最親愛的女人身上下手，沒有誰更了解錢雨的軟肋了，沒有比更狠毒的惡意了。

“你第二天又去見了張影？”錢雨質問著，眉宇緊鎖。

“喔，張影她挺關心我身上的傷的，隨便寒暄了幾句。”方佳閃爍其詞。

錢雨緊急剎車，毫無征兆地，助理明明說：“看見張影交給了方佳一個文件袋。”

這兩人中間，肯定有一個在說謊。會是助理嗎？沒有理由也沒有膽量。

會是方佳在撒謊嗎？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錢雨早已識破了方佳的表演。

張影根本不會找她方佳隨便寒暄幾句家長里短的瑣事。作為前妻，和男人的新女朋友應該有一種天然隔閡的，又怎么會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聊天呢？

錢雨不相信方佳會欺騙自己，矛盾的理智與情感撕扯著抗爭著，還想給方佳坦白的機會。

所以他繼續問：“張影沒有交給你什么東西嗎？”

方佳的心徹底慌了，要怎么選擇呢？腦袋里浮現出自己在主編辦公室發誓的那一幕：

“我方佳對天發誓，管他錢雨，王雨，李雨還是張雨，只要是犯了錯，我都會用證據讓他乖乖認錯的。”

“您放心主編，我一定不會假公濟私的，無論是誰犯了錯，我一定會讓他接受輿論的道德審判的。記者這份工作，我總是感覺很過癮，很刺激，很有正義感，成就感，榮譽感。”

一派熱血磅礴的慷慨陳詞，字字句句都深刻地刺到了方佳的心里，千瘡百孔的傷口滲出鮮紅刺眼的血，隨著汗水一起落下來。

“沒有，張影沒給我什么東西。”方佳低著頭，吞吞吐吐地說了幾個字。

錢雨冷笑著，有一瞬間感到了深深的絕望。對方佳這個女人的絕望，對曾經信以為真的感情有了完全地顛覆性認知。

荒蕪的公路上，雨水無情地敲打著車窗。兩個人的溫度也降到了冰點。

錢雨的心在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