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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開始和結束

1.回到星云

所有覺醒的星系都忙于利用自己神志清明的最后階段,我,作為不完美的宇宙智能,也是如此忙碌著,突然,我覺得自己開始了一段從未有過的奇怪經歷。我似乎是無意之間心靈感應上了一種存在體,或是某種多個存在體,最開始的時候,它們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圍。

一開始,我認為是無意中聯系上了某個自然行星原始時期的亞人類生物,也許是原始海洋中漂浮的某種低級變形蟲微生物。我感覺到了它們軀體的饑渴,比方說吸收養分維持生命的欲望,運動接觸的欲望,還有對光和熱的欲望。

我很不耐煩,想要打發掉這些和正事無關的小事。但是它盯著我不放,越來越深入我的意識,也越來越清晰。它逐漸呈現出一種無比的活力和康樂,還有一種神性的自信,自從恒星誕生以來,宇宙上下還沒有任何精神世界有過這派氣度。

我無須在此描述我是如何一步步領悟到這次經歷的意義。我逐漸看清了,我聯系上的不是微生物,也不是行星世界智能,也不是恒星智能,也不是星系智能,我聯系上的是大星云智能,那時它們的物質還沒有分解形成恒星、組成星系。

接著我就追溯它們的歷史。宇宙大爆炸之后,氣體物質急速擴散,星云體形成之際就是它們蘇醒之時。到了后來,一群群的恒星在它們體內誕生,源自它們體內的物質。接下來,它們衰老,最終死亡。

在最初的階段,物質組成上,它們就是一團團極為稀薄的氣體;精神上,它們對行動的渴望幾乎是無意識的,它們模糊地感覺到自己體內空空的物質在微微地壓縮。我看見了整個過程,它們從最初稀薄的氣體濃縮成輪廓更加清晰的密實球狀物,接著成為凸鏡狀的圓盤,體內開始出現更亮的條狀物和暗淡一些的裂隙。隨著氣體進一步濃縮,每個星云的整體性就越完備,結構上組織性也就越強。星云體內的原子,相對于星云的體積而言,每個原子之間的間隔就像恒星之間的距離,只不過是松松地被包裹在一起;濃縮帶來的擠壓雖然微小,但是給原子帶來了外來的擠壓力,它們彼此更加緊密地結合。每個星云宛如一個巨大的、微弱的輻射池,發出的輻射光線,一波一波地傳導開來,無所不穿,從一個原子傳到另一個原子。

這些星云如巨大的大懶獸,又如巨大的變形蟲。在精神上,它們進一步蘇醒,開始有了模糊的整體體驗。從人類的標準,甚至是從智慧世界和恒星的標準來看,這些星云的體驗都是慢得驚人。它們體積巨大,它們的意識通過緩慢的波狀方式傳遞,因此一千年的時光對于它們來說只是無法捕捉的瞬間。物種誕生又消亡的地質年代,在它們的體驗中就如同幾個小時。

每個巨大的星云都知道自己凸鏡狀的軀體內充滿了不斷震動的氣流。它們渴望實現器官的潛能,渴望體內微微涌動的物理能量能平息下來,同時它們還渴望能夠自如地運動,它們還渴望更好的東西。

在體能和智力方面,這些原始星云就像地球生命的原始微生物。這一點很奇怪,但是這兩者之間又有巨大的差異。這些星云呈現出一種品質,這是我,初級宇宙智能,在微生物身上沒有看到過的。這種品質是一種意愿,或者說是一種偏好,在此我雖然猶豫,但是只能用比喻來說明這種品質了。

這些星云頂多算得上是身體機能和智力都非常簡單的生物,但是它們被賦予了一種我只能形容為原始但是非常強烈的宗教意識。兩大渴望支配著它們,每一種在本質上都是宗教式的愿望。它們渴望,或者說它們未加思索的強烈愿望就是和其他的星云結合在一起,它們從未思索過,但是它們非常渴望再度回到它們一路走來的源頭。

它們居住的宇宙當然是一個非常簡單,甚至可以說貧寒的宇宙。對它們而言,這個宇宙也非常渺小,只包含兩種東西:一種就是自己不成形的軀體,還有就是別的星云的軀體。在宇宙的早期,星云間隔非常近,相對于星云這樣大小的部分,宇宙就顯得有些小了。在那個時期,宇宙中的星云就如人類世界中的飛鳥,關在狹窄的鳥籠里。星云間隔如此之近,相互之間的影響之大就可想而知。隨著星云的結構逐漸建立,整體連貫性增強,星云也就更能區分出哪些是自己體內的波狀傳播模式,哪些是周邊的星云給自己造成的不規律影響。此時它已經不再是原始的云狀物質,它天生有一種特質,它據此判斷出這種不規律的影響意味著其他智慧星云的存在。

因此,星云在其鼎盛時間感覺到各自是獨立分開的不同個體,這種感覺雖然說不清道不明,但是很強烈。它們知道彼此的存在,但是它們之間很少交流,而且交流速度也很緩慢。就像各自關在囚室里的囚犯,通過輕叩墻壁,也能感到彼此的陪伴,時間長了,輕叩墻壁的聲音也能發展成為一組粗糙的信號。同樣的道理,星云通過引力作用和拉長的光線脈沖感知到彼此的存在。即使是在星云彼此間隔很近的早期,一個完整的信號從頭至尾發射出去也要花上成千上萬年,又過了幾百萬年的時間,發射的信號才能到達目的地。在它們的鼎盛時期,整個宇宙中都回蕩著它們交談的話語。在早期,這些巨大的生物體彼此間隔很近,而且它們也還沒有發育成熟,它們交談的主要內容就是讓其他星云知道自己的存在。孩子般地咯咯傻笑,它們費力地交流著它們生活中的快樂、它們的渴望和痛苦、它們的古怪念頭、它們的特質,還有它們共同的激情,想要再次結合在一起,就像人類所說的那樣,在上帝那兒成為一個統一體。

早期的時候,只有少數幾個星云成熟了,絕大多數星云的心智都還處在懵懂時期,這些成熟的星云看得很明白,它們非但沒有結合起來,反而是越隔越遠。相互之間的實體影響越來越弱,每個星云都知道了自己的同伴正退向遠方。發出消息,等待回應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如果星云之間能夠使用心靈感應交流,那么宇宙的膨脹就不會使它們絕望。但是這些生物體過于簡單,彼此之間無法直接清晰地聯系交流。它們發現自己注定了就要分離。由于它們的生活節奏過于緩慢,所以它們的感覺是彼此剛剛認識,卻馬上就要分開。它們萬分悔恨一無所知的嬰兒時代。成熟之后,它們都認識到彼此之間的愛,還認識到精神上聯合在一起,就是踏上了回歸源頭的路。

分離是不可避免的,這一點已經很清楚了。交流越來越困難,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群體就這樣分崩離析。最遠處的星云高速退開,每個星云必須準備好獨自一人、孤立無援面對生存的疑惑。

十億年過去了,對于這些節奏緩慢的生物而言,這只是短暫的一段時間,這期間,它們掌控了自己的肉體,修養心智,開始探索所有覺醒的存在體必然會找尋的至高無上的啟示。但新麻煩來了。有些最年長的星云開始抱怨得了一種疾病,這種疾病嚴重影響了它們的思考。星云的外緣氣體濃縮成為一個個小團塊。過了一段時間,這些小團塊密度加大,成為燃燒的火球。火球間隔的空間中除了一些飄散的原子就一無所有了。最開始,這種疾病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就像是人的皮膚有些瘙癢一樣,可是后來就發展到了星云更深層次的組織,而且伴隨著嚴重的精神問題。這些注定要死亡的星云把這場瘟疫看作是上天派來考驗它心智的,竭力把它朝有利的方面轉化,最后只是徒勞無功。它們鄙視瘟疫,英雄氣概十足,一段時間內,瘟疫得到控制,但是很快瘟疫到處大肆破壞,摧垮了它們的意志。很顯然,宇宙是徒勞恐怖之地。

年輕一些的星云目睹它們的長輩,一個個陷入呆滯糊涂,最后無一例外都進入了睡眠,也就是我們所說的死亡。很快就是最樂天派的星云也認識到了,這種疾病不是偶然,而是植根它們星云體內的宿命。

這些天空中的大樹懶一個個地消亡了,取而代之的是恒星。

作為初級宇宙心智的我,從遙遠的將來回望這些事件,我竭力想要這些身處遙遠過去、奄奄一息的星云明白,它們的死亡不是結束,而是宇宙生命早期的開始。我想向它們透露未來的廣袤和復雜,透露我最終的覺醒,希望它們能得到些安慰。但是我發現無法和它們交流。在它們日常體驗的層面,它們能夠進行某種理解思考,但是一旦超越了那個層面,它們幾乎就是低能兒的水平。人是從單細胞動物進化而來,但是如果一個人想要給一個快碎裂的單細胞講述自己在人類社會的成功,借此安慰它,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無法安慰它們,我就收起同情心,默默地看著它們星云群體逐漸崩潰,走向結束。從人類的標準來講,這死亡的痛苦延續得太長太久。它開始于最老的星云分解形成恒星,結束于人類滅絕于海王星之時。最后一個星云完全失去意識的時候,它好多鄰居的尸體早就轉化成了智慧世界和恒星的共生社會體。可是星云生活節奏緩慢,對它們而言,這場瘟疫來勢洶洶,蔓延迅速。一個個的星云,一個個的虔誠巨獸,和微小的敵人扭打成一團,雖然大勢已去,但它們依舊英勇作戰,直至喪失意識。沒有一個星云知道,自己倒下的軀體中充滿了年輕的恒星,它們的行動敏捷快速,也沒有一個星云知道,它們的體內到處都出現了像人一樣的生命,這些生命無比微小,行動更加敏捷,它們的生活更加豐富多彩,它們的歷史就書寫在這些巨人生命痛苦的最后時刻。

2.巔峰時刻就要來臨

星云生命深深觸動了已經是初級宇宙智能的我。我耐心地研究這些星云,我從它們簡單深沉的本性中吸收到了熱忱。它們追逐自己的目標時心思單純、激情盎然,所有的世界和恒星都相形見絀。帶著誠摯的想象,我進入它們的歷史,這些星云的思想在某一方面重塑了已是宇宙智能的我。從星云的視角,我再次審視我們世界的紛繁和微妙,我們的世界一次次誤入歧途,無休無止,這到底是存在的奢華,還是精神洞察力的蒼白?這究竟是因為本性中多元化的潛能還是因為無力掌控自己的體驗?一個磁性微弱的指南針不斷地在東西方向搖晃,長時間的等待才知道它究竟指向何方。而性能更好的指南針瞬間就會定格在北方的方向。每個世界都是如此的復雜,世界里的每個個體雖然微小,但也是如此的復雜,這種復雜是不是也只是精神世界方向不明的迷惑呢?是不是那些巨大的早期星云已經成就了我們復雜微妙的世界永遠不能成就的簡單明了和精神活力呢?

不,不是的!星云智能有其獨特的精湛之處,可是恒星和行星的智能也有它們自己的長處。這三種智能中,當數行星智能最為珍貴,因為行星智能最能理解其他兩種智能。

現在我的存在體中不僅包含了很多星系的精神世界,還包含了宇宙第一階段生命形式的精神,這樣我就有了些底氣可以宣傳自己擁有了不僅是橫向上的宇宙初級智能,還擁有了縱向上的宇宙初級智能。

但是支撐我的覺醒星系只是眾多星系中很少的一部分。通過心靈感應,我繼續幫助很多就快達到精神成熟期的星系。如果宇宙共同體中的星系數量能從幾十個上升到幾百個,那么作為集體智能的我,能力也許就會大大增強,可以從目前受禁錮的精神世界的幼兒狀態升級到有幾分成熟期意味的階段。即使現在還處在胚胎期,我也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在成長,應該有個新的名詞來形容我的階段,如果運氣好,我也許能最終面對,本書中所說的——造星主。

我渴望見到造星主,我的渴望已經演變成無法控制的激情。我覺得似乎那層面紗正在退去,就是這層面紗遮掩著所有星云、恒星和行星世界的起源和終點。這個終點激起蕓蕓眾生敬仰,卻從未露出過真面目,這么多生命為之奮斗,不知將它化作多少神靈的模樣,而現在我,宇宙的精神體,雖然千瘡百孔,但是依然在成長,就要看到它的真容。

我也受到小小成員的膜拜,我的成就超越了它們所有的夢想,可是現在我卻感到自己的渺小和缺憾,壓抑惶恐。造星主模糊的存在讓我驚恐不安。在精神的道路上我攀登得越高,越覺得眼前的山峰高不可及。原本以為是頂峰的地方,到了一看,不過是山腳而已。抬頭一望,眼前的山峰高聳入云,陡峭崎嶇,處處冰封。我永遠,永遠都爬不上這段絕壁。無限的渴望征服了恐懼,我繼續前進。

在我的影響之下,不成熟的星系一個接一個到達了神志清明的階段,加入到宇宙共同體中,它們各自的經歷進一步豐富了我的閱歷。宇宙體能上的衰弱還在繼續。很顯然,當宇宙中一半的星系成熟之際,基本不會再有星系成熟了。

所有星系中活著的恒星已經所剩無幾。一部分死亡的恒星,被實施了原子裂變,成為人造太陽,周圍圍繞著數以千計的人造行星。但是絕大多數死亡的恒星冷卻下來,表層硬化,有了自己的居民。沒過多久,因為人造太陽能量消耗很快,行星上的居民不得不自我疏散。居住行星的種族實施了自我毀滅,把自己世界的物質和智慧都饋贈給居住在死亡恒星表面的種族。宇宙中曾經有過一群群璀璨的星系,星系里滿是璀璨的恒星,可是如今宇宙中全是死亡的恒星。這些暗淡的星球飄蕩在灰暗的空間里,就像是熄滅的火堆里飄蕩出來的縷縷青煙。巨大的死亡恒星世界上是宇宙最后的種族,他們四處點亮的人工照明,發出的光芒是如此微弱,即便是這顆恒星最內層的行星也見不到這點微光,行星上已是死寂一片。

如今恒星世界上最常見的種族就是蟲子狀或是昆蟲狀的智慧生物。除了他們以外,還有很多種非常奇特,個頭大一些的生物適應了恒星巨大的引力,在上面生存下來。有一種生物形狀就像一床毯子。他毯子狀的身體下面是很多條細小的腿,同時又是他的嘴巴。這么多的腿上面是一層身體,身體最厚不過一英寸,但是身寬可以達到兩碼,而身長則可以達到十碼。身體前端長有操作功能的“手臂”。身體的上層布滿了蜂窩狀的呼吸孔和種類繁多的感覺器官。身體上下兩層中間分布著消化器官,還有面積巨大的大腦。和蟲子狀生物、昆蟲狀生物相比,這些牛肚狀的生物優勢在于智能統一性更高,器官分化明確;但是他們的身體過于笨重,不太適應地下生活,而到了后期,所有的生物都不得不生活在地下。

這些巨大的灰暗世界上大氣厚重,海洋無邊無際,最大的暴風掀起的海浪不過宛如水銀表面蕩起的漣漪。蟲子狀生物和昆蟲狀生物的各種亞種群密密匝匝地在這些世界上建起了自己的文明,當然岌岌可危的牛肚狀生物也居住在這些世界上。生活在這些世界上無異于生活在二維的平面空間。就是強度最大的人造材料也休想在這些世界上建起高樓。

時間流逝,這些死亡恒星的硬殼下存儲的內熱消耗殆盡了,文明要持續下去,就必須讓恒星的巖石內核發生原子核變。最后一個個的恒星世界都變成了中空的球體,內部由巨大的拱璧支撐。每個種群,具體地說是以前種群的變種,更加適應當前的地下生活,都生活在恒星內部,內部本來的物質已經燃燒耗盡了。

所有的種群都禁錮在地下世界,和宇宙其他種群沒有了實體的聯系,他們通過心靈感應支撐著宇宙智能。他們就是我的肉體。宇宙還在不可避免地膨脹之中,星系之間快速飛離彼此,速度超過了光速,如今星系之間浩瀚的距離就是光芒也無法穿越。但是對于宇宙最后的種族而言,宇宙中星系相互隔離對他們影響并不大,他們在意的是,由于恒星不再有光輻射,恒星之間的航行也已停止,恒星與恒星之間沒有了接觸,恒星成了孤立的個體。眾多的種族生活在各自世界的地道里,通過心靈感應團結在一起,他們清楚地了解彼此。他們一同支撐著集體智能,集體智能當然知曉宇宙生動復雜的過去,它還在不知疲倦地朝著它的精神目標前進,直到那么一天熵熵:描述系統狀態的一種函數。測量在動力學方面不能做功的能量總數,亦被用于計算一個系統中的失序現象。的數值增加到足以摧毀它所存在的文明。

宇宙就是這么一個狀況,此時它正漸漸接近它一生奮斗的最高目標,自宇宙有史以來,所有的存在體都在為之奮斗。奇怪的是,處在末日的種族,擠在狹窄的地道里,一貧如洗,能源匱乏,卻辦成了大事——以前那些光鮮亮麗的時代都沒能辦到的大事。他們的確是身為鷦鷯,卻比蒼鷹飛得更高。他們生活窘迫,但是依然維持著宇宙共同體的本質結構,維持著宇宙智能。秉著天生的洞察力,他們利用過去磨煉自己的智慧,最終遠遠超越了先輩的智慧。宇宙處在巔峰的那一刻不是人類標準的一刻,而是宇宙標準的一刻,極為短暫。當差不多一半的星系完全進入宇宙共同體之后,已經指望不上還有更多的星系能夠跟上來,接下來宇宙就進入一段時期的沉思。各種族維持著各自窘迫寒酸的烏托邦文明,個人生活層面,他們繼續自己的工作和社會交往,同時,在共同體層面,他們重組了整個宇宙文化的結構。這個階段我不會多講,要講的只有一句,那就是每個星系,每個世界都分配到了一項創造性的心智功能,所有的任務都完成了,大家互相吸收了彼此的成果。這一時期結束之時,我,集體智能,就像破繭的蝴蝶,煥然新生;就在那么短暫的一瞬間,的確是宇宙的巔峰時刻,我站在“造星主”的面前。

現在作為本書作者的我,已經完全不是作為宇宙智能的我,那個時期我所經歷的,那個永恒的時刻我所體驗的沒有半點兒東西留下來,我所能回憶起的只是一種讓人心酸的至善至美的幸福感,還有就是這種幸福感勾起的片段記憶。

但是對于這段經歷,我必須說些什么。對此我深感力不從心。人類歷史上很多杰出的人物都沒能描繪出他們靈光乍現時的頓悟,而我又何德何能敢如此一試呢?但是我必須一試。理所當然,我可能會受到嘲弄、鄙視,還有道德上的批判,冒著所有的風險,我也要說,也許我的陳述結結巴巴、顛三倒四,但是我所看到的一切,不吐不快。一個遭遇海難的船員,劃著木筏,無助地被海浪卷到了一個風景綺麗的海岸,最終他回到故土,他肯定也無法緘口不言。聽到他粗鄙的口音和笨拙的措辭,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也許就會退避三舍,通曉世事的人也許會嘲笑他分不清事實和幻覺。但是,他就是不吐不快。

3.巔峰時刻來到了,又結束了

在宇宙的巔峰時刻,我作為宇宙智能,覺得自己看到了所有有限的眾生萬物的源頭和終點。

誠然,在那一瞬間,我在感覺上并沒有意識到他是無限的精神,沒有意識到他是“造星主”。我什么都沒有感覺到,我只感覺到以前我就認識到的東西——在死亡的恒星內部擁擠不堪的生物。但是通過此書中稱為心靈感應的媒介,我通過更深層次的內省,感到了“造星主”的存在。最近,正如前文講過的,我感到了一種東西戴著面紗存在于我的身旁,不是我自己,不是我的宇宙軀體,不是意識智能,不是那些還活著的成員,也不是一群群燃燒殆盡的恒星。如今面紗抖動,在我的精神世界看來,他已呈半透明的狀態。“造星主”,眾生萬物的起源和終點,在我面前若隱若現,他是一個存在體,不同于意識中的我,他客觀存在于我的視野中,卻又仿佛存在我的本性深處;就像是我,卻無邊無際,又超越了我。

我似乎在兩個方面看到了“造星主”:一是他作為精神世界的創造模式,創造了宇宙,也就是我;二是,他是遠比創造力更偉大的東西,也就是絕對精神之永恒的完美。

這些語言太蒼白無力,但是我的經歷并非如同我的文字般蒼白。

面對眼前的無限體,我深感自己的局限,我,宇宙智能,所有恒星和行星世界之樹上的花朵,就像野蠻人面對閃電雷鳴,驚恐不已。站在“造星主”面前,我深感自己的卑微,我的腦海里頓時涌出許多形象。各個世界各個種族虛幻出的神靈一起出現在我的眼前,有的象征著莊嚴和親切,有的象征著無情的權力,有的象征著不假思索的創造力,還有的象征著無所不知的智慧。這些形象都是創造性的心靈幻想出來的,但是我覺得這些似乎都物化了“造星主”給蕓蕓眾生造成沖擊的某個特質。

各個世界的神靈一股腦兒地涌現在我的眼前,我思索著,突然我想到了一個新的形象,象征著無限的精神。雖然這個形象誕生在我宇宙智能的腦海,但是并非我一己之力得之,還有一個更大的東西助我一臂之力。在那個形象面前,作為宇宙智能,我既羞愧難當又興奮不已,可是現在作為此書的作者,那個形象在我腦海里幾乎已是蕩然無存。但是我還是要竭力用我的筆再現當時的情境。

我好像是回到了萬物伊始之際,我目睹了宇宙的誕生。

精神之體正在思索。它是無限的,永恒的,但是它要創造的東西卻是有限的、暫時的,它思索的是過去——它不滿意的過去。過去的某個創造它很不滿意,可是這個創造是什么,我無從得知。它對自己漫不經心的天性也不滿意。因為不滿意,所以精神之體又開始了新的創造。

但是現在,根據我宇宙智能古怪的理解就是,這個絕對的精神之體,自我約束了創造力,將自身具體化,造出了具有它本身無限潛力的原子,這就是小宇宙,小宇宙中孕育了恰當的時間和空間的萌芽,還有宇宙所有的存在體。在這個精確的小宇宙中,有各式各樣的能量中心,數量可數,人類并不是非常清楚這些能量中心,分別命名為電子、質子等等,它們都協調一致。它們沉睡著。千萬個星云的物質也在某個點上沉睡著。

然后造星主說:“要有光。”就有了光。從各個協調精確的中心里跳出了光亮,耀眼奪目。宇宙大爆炸,啟動了空間和時間的潛能。各個能量中心,就像炸彈爆炸后的碎片,飛了出去。

但是每一個碎片,都保留了原來整體精神的記憶,留下了對整體精神的渴望。貫穿整個宇宙的時間和空間,每個碎片的各方面都折射出其他碎片。

宇宙不再是精確無誤的,如今是一團莫名其妙的稠密物質和劇烈射線,不斷地膨脹,這個精神體處在沉睡當中,無限地分離開了。

宇宙在膨脹,也就是其組成部分在收縮。每個基本的能量中心最初和精確的宇宙保持一致,它們彼此分離產生了宇宙空間。整個宇宙的膨脹不過是宇宙物質單位收縮和光線波長變短。雖然宇宙的體積是有限的,但是相對于光波的微小而言,它是無邊無際,沒有中心的。就像一個膨脹中的球體沒有邊界和中心一樣,宇宙這團不斷膨脹的物質也是無邊無際,沒有中心的。但是,正如球體表面會以一個外在的“三維”點為它的中心,這團宇宙物質也有一個外在的“四維”中心點。

這團擁擠爆炸的火焰氣體不斷膨脹,起初是行星大小,接著是恒星大小,然后是一個星系的大小,最后是千萬個星系的大小。膨脹過程中,宇宙的物質越來越稀薄,光亮越來越暗,越來越平靜。宇宙膨脹的壓力和其組成部分想結合在一處的渴望互相沖突,結果就是宇宙的原始物質分裂開,形成了千萬個小型云團,即是巨大的星云。

有那么一段時間,相對于星云的體積而言,它們彼此之間的距離非常近,就像斑駁的天空上的絮狀云。但是它們之間的間隔逐漸加寬,慢慢地,它們就像一叢灌木上的花朵,接著又像飛行的蜂群中的蜜蜂,然后又像遷徙中的鳥兒,后來又像大海中航行的船只。星云遠離彼此的速度越來越快;同時每個星云都在收縮,先是變成絨毛狀的球形,然后就是旋轉中的凸鏡形狀,接著就成為有特色的星流旋渦狀。

宇宙依然在膨脹之中,最遠的星系飛離遠去的速度已經超過了光速,因此就是光線也不能穿越彼此間的鴻溝。

但是我,在想象力的視野中,依然看得見它們。就仿佛不知從宇宙的何方射出了超宇宙的轉瞬即到的光線,在內心照亮了所有的東西。

以一種嶄新的、冷靜的、洞悉一切的眼光,我再次縱觀了恒星和世界的生活、星系共同體的生活,還有我自己的生活,從一切生活的開始到我站在那兒的那一刻。我站在“無限”的面前,人們根據人類自己的渴望稱之為上帝。

我有限的宇宙智能也想造出一種形象來記錄無限的精神體——造星主。因為突然之間,我似乎擺脫了蕓蕓眾生的三維視野,我真實地看到了造星主。我不知這耀眼的超宇宙光線來自宇宙的何處,它是一個無比耀眼的亮點,就像一顆恒星,一個太陽,但是所有的太陽加在一起也不及它的力量。在我看來,這顆光芒四射的恒星就是四維球體的中心,而它弧形的表面就是三維的宇宙。這顆所有恒星的恒星,就是造星主,而我,他的宇宙生物,看到了他,就在一瞬間,炫目的光芒立刻灼燒了我的雙眼。就在那一瞬間,我知道我真的看見了宇宙中所有光亮、所有生命、所有智能的源頭;它必定還是其他很多東西的源頭,至于是什么東西,我就不知道了。

體驗到不可思議的經歷,緊張之中,我的宇宙心智構想出一個形象,這一形象在被構想出的那一刻就粉碎了,變化了,它太蒼白了,不足以物化這場經歷。我眼前一片漆黑,回想在那一瞬間我所看到的,那顆星——造星主,一切存在的內在的中心,當時他是從無限的高度俯視我,他的生物。在我看見他之際,我立刻展開可憐的精神之翼向他飛去,結果我失明了,烤焦了,摔了下來。所有有限的精神都想和無限的精神結合在一起,這種渴求和希望在那一瞬間是我振翅高飛的力量。在我看來,那顆星,我的造物主,肯定會屈尊迎接我,將我擁進他的光芒之中。在我看來,我是這么多世界的精神體,是這么多年代開出的奇葩,是宇宙教會,終于配做上帝的新娘了。可是,強光之下,我失明了,烤焦了,被打了下來。

在我生命中的巔峰時刻,把我打下來的不僅是實實在在的強光。在那一刻,我揣測出了無限的精神是基于什么樣的心境才造出了宇宙,不斷地扶持它,看著它痛苦地成長。這一發現讓我摔了下來。

我面對的不是一種友愛,而是另一種情緒。我立刻就知道了造星主造出我來不是為了做他的新娘,也不是他的寶貝孩子,他造出我來是為了別的目的。

在我看來,他從神性的高度俯視我,超然卻又熱情的目光就像是一位藝術家在審視自己完成的作品,看到自己的成功,心中有一種平靜的喜悅,但還是發現了構思上不可挽回的瑕疵,他已經開始渴望新的創作。

他目光如炬,平靜嫻熟地剖析著我,去除掉我的缺陷,而我世世代代苦苦掙扎的一點小小成就,他全吸收了,以豐富自我。

痛苦中,我朝著無情的造物主大喊大叫。我呼喊道,蕓蕓眾生的崇高勝過了造物主;蕓蕓眾生愛過,也渴望愛,甚至渴望身為造星主的那顆星的愛;但是造物主,也就是造星主,從來沒有愛過,也不需要愛。

我不假思索的悲哀中,我大喊大叫,可就在喊出來的那一刻,我又羞愧難當。我突然意識到造星主的美德必然不同于蕓蕓眾生的美德。如果造星主愛自己造出的蕓蕓眾生,那他愛的就是自己的一部分;而蕓蕓眾生贊美造星主,則贊美的是超越自己的無限。我明白了蕓蕓眾生的美德就是去愛,去敬仰;而造星主的美德則是去創造,作為無限體存在,是朝拜中的蕓蕓眾生無法實現也無法理解的終點。

我再次對著我的造物主喊了起來,但這一次是懷著一顆羞愧的心和滿腔的敬仰之情,我說道:“這樣一個讓人又怕又愛的精神體,無盡的潛能,其本質超越了甚至是智能宇宙的理解,能夠成為這樣的精神的創造物,已經滿足了,相當滿足了。能夠被創造出來,有那么一瞬間能夠體現無盡躁動的創造力,就是一件幸事。能夠被使用,成為某個完美創造的草圖,就更是幸運中的幸運。”

接著一種奇怪的祥寧和快樂降臨到我的身上。

展望未來,看到自己的衰敗和沒落,我沒有悲哀,反倒是平靜中帶有興致。我看到恒星世界上的種族為了維持他們簡樸的文明,消耗掉越來越多的資源。恒星的內部物質被一點點地分解掉,剩下的已經很少了,他們的世界處在垮塌的危險當中。有的世界垮塌了,碎片落到空心里,壓死了居住在那兒的人們。大多數恒星世界在臨界值到來之前,就采取行動,小塊小塊地重組重建,形成一個規模小些的世界。于是恒星世界,一個接著一個,都變成了行星的大小。有些只有月亮大小了。生活日漸捉襟見肘,人口縮減到原來的百萬分之一,小小世界的空洞里,文明只剩下一副骨架,勉強維持著。

宇宙的巔峰時刻過后,億萬年的未來,我看到這些種族依然竭盡全力維持他們祖輩文明的精髓,他們個人的生活依然充滿熱忱,不斷從事著各種新鮮的活動,依然和其他的世界保持著心靈感應的交流,分享他們各自精神生活中有價值的東西,他們依然支撐著一個真正的宇宙共同體,有著一個他們共同的宇宙心智。我還看到我自己,雖然越來越困難,但還是保持著自己清晰的意識。我抵抗著困倦和衰老的襲擊,不是希望自己再有什么進展,我已經到達了自己輝煌的頂峰,也不是希望再有什么更次的珍寶可以奉獻在造星主的面前,我同困倦和衰老抗爭,只是因為出于對體驗的渴望,出于對精神的忠貞。

但是不可避免,我的衰敗開始了。一個個的世界里,經濟越來越困難,人口數量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削減,人口已經降到了不足以維持自己世界集體智能的水平。就像是大腦里的一個中樞一樣,退化了,再也不能承擔它在宇宙體驗中的任務。

站在宇宙的巔峰時刻,我展望著未來,我看到了我自己,宇宙智能,一步步地走向死亡。在我宇宙智能的最后十億年,我所有的功能都在衰退,不斷衰敗的軀體嚴重地侵蝕著我那日漸式微的勇氣,但是我對過去的神志清明依然還有模糊的記憶,這讓我感到安慰。雖然迷糊,但我知道,即使在我最后的時刻,最凄慘的歲月中,我依然生活在造星主熱忱遙遠的注視之中。

還是在我心智最成熟,尚未枯竭的這一刻,我探究未來,我看到了自己的死亡,我賴以依存的心靈感應交流終結了。最后幾個幸存的世界在絕對地與世隔絕中過著未開化的生活,而人類稱這種生活為文明。接著這些幸存世界里的物質文明也開始衰退,原子核變和光合作用的技術衰退得尤為厲害。一個個的世界要么就是意外地引爆了僅有的物質儲藏,在無邊的黑暗中冒出一個閃亮的球體,接著就慢慢暗淡下去;其余的世界則是悲慘地毀滅在饑餓和寒冷的手里。除了無盡的黑暗和一股股暗淡的塵埃——那是曾經的星系,整個宇宙中空無一物。不知多少個十億年過去了,每一股塵埃細粒通過引力作用吸附到了一起,這期間的沖撞也曾引起沖天的火花,最后每股塵埃細粒都集中起來形成了一個大塊頭的東西。這個東西外部巨大的壓力傳導到內部,內部灼熱起來,放出光芒,甚至發生了爆炸。但是天長日久,這些大塊頭的東西逐漸冷卻下來,宇宙最后的一點兒資源也這樣被輻射耗盡了。宇宙中什么都沒有了,有的只是這一塊塊的巖石和莫名其妙的微弱的輻射波。宇宙依舊在“膨脹”,這些孤立的巖石間的鴻溝越來越浩瀚無邊,輻射波朝著宇宙的各個方向蔓延開來,但是速度太慢了,永遠也趕不上鴻溝加寬的速度。

曾經的星系,現在是一個個的巖石球體,它們誕生之際,已經不可能受到其他巖石球體的任何實體影響了,而且在它們上面也沒有智慧生物能夠讓它們保持心靈感應的聯系,所以每一個巖石球體實際上就是一個獨立的宇宙。因為所有的變化都停止了,每個荒蕪的宇宙上嚴格意義的時間也就停止了。

這應該就是靜止的、永恒的終點了,我已經疲憊不堪,把注意力再次轉向巔峰時刻,事實上這才是我的現在,或者說是剛剛過去的我的過去。我集中了所有成熟的心智,想看清楚剛才出現在我面前的到底是什么。在那一瞬間,我看見那顆耀眼的星,也就是造星主,但是就在那光輝的中心,我瞥見了奇怪的景象,似乎在超宇宙的過去和超宇宙的將來,在那深處有著宇宙外的宇宙,與永恒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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