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寒風蕭瑟如刀,打在臉上有種割裂般的刺痛。
男人赤裸的胸膛,就這樣暴露在風雪之中,伴隨著呼吸的起伏,微微顫栗著。
身為一名外科醫(yī)生,她這輩子見過的胸膛比見過的人臉都要多,第一感覺,不是這體格有多么健碩,這肌理有多么分明,這線條有多么誘人,而是從哪里下刀,會更容易剖開胸骨,窺見肺腑。
她幾乎有那么一瞬間,想要用細小而鋒利的手術(shù)刀,割開眼前這副胸膛,那些血淋淋的人體內(nèi)臟,對她而言,就如一頓頓家常便飯,再普通不過了。
就這樣盯著對方的胸口看了許久,她舔舔嘴唇,收回了腦中那些變態(tài)的想法,現(xiàn)在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弄明白自己在昏迷的期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你……先把衣服穿好,我有話問你。”這人口口聲聲稱自己為主人,那應該她問什么他就會回答什么。
可即便已經(jīng)下了命令,對方還是一動不動,像一尊沒有生命的石雕。
這一個兩個的,怎么都跟個白癡似的!她惱了,莫名其妙的境遇讓她失去了一貫的好耐心,大喝一聲:“你是豬啊,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給我起來!”
這一罵還真奏效,幾乎她話音剛落,對方就“騰”地站起身:“主人有話盡管問,屬下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感覺腦袋清醒了一些后,才斟酌道:“我……睡了多久了?”不知道這么問合不合適,因為她現(xiàn)在壓根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剛從沉睡中醒來。
“您……昏迷已有半日。”
昏迷?倒也是,連續(xù)幾天高強度工作,不昏迷才怪。
再問,“那我昏迷的這半日里,可有發(fā)生什么事?”
“并無大事發(fā)生。”剛回答完,又補充一句:“除了陛下又病倒以外。”
陛下?她以為自己聽錯,重復問了一遍:“你剛才說什么,誰病倒了?”
“是陛下,這樣的事情也不是第一發(fā)生了,故而屬下沒有稟告主人。”一板一眼的回答,讓霍青璃頓時傻了眼。
她在做夢吧?一定是在做夢吧?絕對是在做夢吧?
陛下?陛下是誰,是個姓陛名下的人?
“你……說清楚點。”強忍內(nèi)心的震驚,她沉著嗓音道。
“主人半日前回府,命赤彤轉(zhuǎn)告屬下,說您日前為攻濟城,內(nèi)力耗損過大,需靜睡半日,以恢復元氣,期間任何人都不許打擾,只留蘇漢青一人侍奉身側(cè)即可。”
雖然他說的這些她完全聽不懂,但還是認認真真聽了下去。
“傍晚時分,宮中傳來消息,陛下在賞花之時突然昏厥,太醫(yī)說陛下乃為舊疾復發(fā),并無大概,只需靜養(yǎng)便可。”
霍青璃越聽腦子越亂,為什么對方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懂,可連在一起,她就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呢?
“赤彤是誰?”好在腦袋雖亂,但她還是能找到話中的重點,看情形,她得把那個叫赤彤的家伙也叫到跟前來好好詢問一番。
今天的主人很奇怪,總問些稀奇古怪的問題,竟然問他赤彤是誰?半躬著身的寐宿將所有疑問都藏在了銀質(zhì)的面具后,“赤彤是您的影衛(wèi)之一,不同于屬下,她只在白天出現(xiàn),無論是誰,都無法在夜晚尋到她的蹤跡。”
呵,一句話就把她內(nèi)心所想給堵了回去。“說這么多做什么,我也沒打算找她。”她嗤了一聲,被人看穿想法的感覺很不好,別過頭,目光無意間落在了屋內(nèi)的一抹青色上,挑挑眉,忍不住問道:“那個蘇……蘇漢青,他怎么那么害怕我?我長得很丑嗎?”
這句話倒把寐宿給問住了,這世上哪有人敢說武國的青龍女將長得丑,不想要命了!
“主人,他……他怕您也是應該的。”武國女將的鐵血之名誰沒聽過,更別提她的那些變態(tài)手段了。
什么叫應該的?剛想再問,眼前竟突然多了一截雪亮鋒利的劍刃,反射著幽幽月光,寒意浸骨。
好刀!這鋒利程度,都快趕上她常用的手術(shù)刀了,這一刀下去,定見五臟。
“主人,小心!”黑影驀地拔地而起,那速度,快到令人不可思議,霍青璃幾乎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
在利刃離鼻尖還有零點零一厘米的時刻,金戈交擊的脆響在耳邊炸開,刺目的火星迸濺開來,長劍偏離了位置,貼著她的肩頭呼嘯而過。
自始至終,她未動分毫。
不愧是武國實力最強悍的女人,面對這樣的生死危機,竟也可以做到從容不迫、波瀾不驚,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身為霍青璃的貼身影衛(wèi),寐宿對自家主人的崇拜之心,又上升了一個檔次。
待眼前那刺目的亮光消失后,霍青璃這才看到,一名身著墨色短打勁裝的男子站在對面的雪松下,手持長劍與她遙遙對峙。
唉,又是一個用恨不得將她拆吃入腹的憎惡表情瞪她的男人,到底有完沒完,身為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不是應該受人尊敬和愛戴的嗎?你們這一個個仇視的表情又是鬧那般?
剛要表態(tài),一道粉色的身影忽地從天而降,落在了那名持劍男子的身旁,也拔出腰間長劍,沖她大罵:“鳳簫,還等什么,快殺了這壞女人,替天行道!”
壞女人?誰啊?她嗎?
“誰敢動主人一根汗毛,我寐宿定將其碎尸萬段!”黑發(fā)狂舞,殺意十足。
墨衣男的眼神緊了緊,眼中的憎惡也更明顯了,但霍青璃卻明顯在他臉上看到了猶豫。
“霍青璃。”他緩緩垂下持劍的手;“我知道,姜國遲早是你的囊中之物,我們再如何掙扎,也只是困獸之斗而已。我并沒有逼你退兵之意,姜國早已被一群蛀蟲腐蝕干凈,國內(nèi)朝政昏暗,當政者為富不仁,百姓門沒有一天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中,這樣的國家,亡了也好,但姜國的百姓是無辜的,你們要的不過是臣服而已,只要你答應,破城后會善待姜國的百姓,我鳳簫,即便今日自刎于你面前,也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