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一個干枯黑瘦的老頭來到唐明的地攤前。

此時的地攤上，已經堆滿了各色石頭，大的有一米直徑，小的也有巴掌大小，占據了七八米的路段。這些石頭全部是狄寶軍命伙計送過來的，成色不錯，雖然不確定有寶，但很招人喜歡。

瘦老頭一聲不吭蹲在地攤邊翻看，小半刻后，翻出了一大一小兩塊石頭，外加一塊小銅鏡。

“小哥，很面生呀！”瘦老頭開口招呼。

“沒有臉，當然生了。”唐明抬起頭，不緊不慢地把黑皮書塞進灰布袋中。

瘦老頭眼中精芒微閃，指指腳步的兩塊石頭：“一回生二回熟，小哥你看這石頭怎么賣？”

“石頭不要錢。”

“呵呵，小哥真會開玩笑，原石是鬼市的主打產品，不要錢，那半條街都會破產。據阿杜嫂說，從緬甸拉一車石頭過來，至少需要三百萬，就算巴掌大的一塊碎石，也可以賣三五十啊！”瘦老頭笑笑，拿起小石頭顛了顛，看起來很和藹可親。

“真不要錢，您要，盡管拿。”

“呵呵呵！小哥好魄力，那老夫就卻之不恭了。對了，這小玩意賣嗎？”瘦老頭抱拳輕笑三聲，拿起小銅鏡晃了晃。

“五十萬。不還價，不刷卡，不要支票。”

“哦，老夫明白了，小哥賣的是鏡子。”瘦老頭恍然大悟，再次舉起鏡子，仔細地翻看起來。

“不錯。此鏡出自地下，寶物無疑，您要，掏錢。”

瘦老頭摩挲了幾息，點頭道：“鏡子收了。不過，老夫身上沒帶這么多現金，要不你隨我去店里取？老夫胡財，這里的人都叫我老財，288號攤主，除了攤點，還開了一家玉石切割店，就在橫街盡頭的居民小區(qū)里。”

“原來您就是老財，老財叔，這面鏡子帶有一點惡氣，您可想清楚了。”

“老夫不怕惡氣，反倒是小哥你，放心跟我去取錢嗎？”

“呵呵呵！您是老財，我很放心。地上的石頭也不值錢，丟在這兒無所謂，誰要誰拿去。”唐明點頭起身，整理了一下破衣裳，系緊灰布袋，替瘦老頭抱起了兩塊石頭。

瘦老頭深深看了唐明一眼，背起雙手，轉身即走。

一老一少沿著馬路牙子走向橫街，老家伙不時跟路邊的攤主招呼。唐明一聲不吭抱著石頭，好像老頭的小伙計。

橫街馬路盡頭是個名為“大前門”的居民小區(qū)。

凌晨，大前門里燈光昏黃，守門的保安有氣無力地瞥了一眼，再次合上眼睛，對老頭帶人進入小區(qū)完全不放在心上。

七彎八拐走了數棟居民樓，在一間底樓車庫前停下。瘦老頭打開庫門，神色平靜地將唐明讓進屋內。

這是一個五十平方的房間，用木板隔成里外兩間，外間擺了數臺切割機，過道里堆滿大小不一的石頭，里間掛著布簾，看不清具體的景致。

“小哥，把石頭放在角落，錢在里屋，你進來點吧。”胡財招起布簾，笑吟吟望著唐明。

唐明輕輕放下石頭，毫無戒備地走進里屋。里屋擺有一桌一椅一床，瘦老頭從床鋪底下拉出一個大紙袋，隨手扔在桌上，紙袋里滾出數扎艷紅的大鈔。

“五十萬，你點點。”

“多謝老財叔！”唐明抱抱手，上前兩步，彎腰拿起一扎鈔票，“老財叔，有點鈔機嗎？”

“點鈔機沒有，你看用這個行嗎？”瘦老頭微笑著，掏出一把烏黑的鐵疙瘩，隔著圍巾，抵在了唐明的太陽穴上。鐵疙瘩帶有消聲器，上方傳出層層戾氣。

“呵呵呵！叔，別開玩笑，就五十萬，至于嗎？”唐明訕笑著，小心翼翼地舉起雙手。

“五十萬？小子，老夫曾經為了五十塊親手埋了兩個不長眼睛的家伙。”瘦老頭哐當一下打開手槍保險，齜牙冷哼。

“不可能！您別嚇唬我，在華夏殺人，是要償命的。”

“嘿嘿！老夫從來不嚇死人。告訴你也無妨，十年前，老夫一次性埋了三十個，出來后老板還獎勵了我三十萬。小子，老實交代吧，誰派你來的？只要說實話，我給你一個痛快，要不然，今晚把你當石頭一塊塊切了。”

“有話好好說叔，沒人派我來鬼市，是我鬼迷心竅，拿了家中祖?zhèn)鞯溺R子，出來換點錢花。叔，鏡子我不要了，錢也不要了，您放過我吧？”唐明顫抖著說道。

“嘎嘎嘎！老夫把你切了，不一樣可以拿鏡子嗎？”瘦老頭鬼笑起來，干瘦的老手輕輕抖動，就要扣動扳機。

“等等！您就不想知道這面寶鏡的具體用法？這面鏡子可辨玉石，但需要特別的方法。”

“是嗎？它能窺探玉石？”瘦老頭露出疑惑之色，鑒于獵物已經掌控在自己的手心里，他還是摸出小銅鏡，將它拋在桌上。

“是是，我給您老示范一下。”唐明連連點頭，雙手捧起鏡子，舉到了老頭的面前。

“這是……？”

瘦老頭瞇眼看著鏡面，鏡面幽光閃爍，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盡管夜很黑，依然現出了一張干枯黑瘦的老臉，是他老財的尊榮，他已經很久沒這樣看過自己了。

就在這時，唐明的嘴角微不可查地蠕動了兩下。

圓鏡里突然閃起一點精芒，隨即黑煙旋起，輕輕綻放開，就裹住老頭的身體，如煙霞般卷入鏡面中，十分之一秒不到，消失得無影無蹤，老頭手中的那把消聲手槍也砰然掉落地面。

…

唐明坐在床沿，翻看了小銅鏡兩遍，小銅鏡背面的2字，變成了1字。這意味著，他剛才又收了一個小魔兵，這面收魔鏡還能使用一次。

他輕挪嘴角，念叨了幾句晦澀的咒語，這些咒語是他擊敗長矛惡魔后，自動出現在腦海中的。緊接著，再次取出魔王令，擱在了銅鏡上。

十息后，銅鏡劇烈震顫，嗖的一下，冒出滾滾黑煙，其中一縷飄進了魔王令中，持續(xù)了三十息才停歇。黑煙慢慢凝縮，最終變成一個目光呆滯的小老頭，正是剛才不可一世的胡老財。

“老財！”

“呃，老奴在！”胡財渾身劇顫，回過神，急忙趴伏在地，對著唐明連連叩頭。

“金馬甲是什么來路？”

“回大人，金馬甲名叫萬小剛，當過五年偵察兵，退役后進了帝王集團，派往中東，做了三年保安。帝寶大酒店總經理王大富去中東度假，不小心被人擄走了，是金馬甲營救的。從此以后，他就跟了王大富，做了帝寶大酒店天鼎部的經理。”胡財磕頭說道。

“知道他手上有多少條人命嗎？”

“具體多少，老奴不知道。不過我聽他說過，做偵察兵時，曾奉命去YunNan緝－私，干倒過數個販子；在中東三年，至少獵殺過四五十個對手；在天鼎部，弄過十多個不聽話的手下，弄完后，丟給老奴在鬼市里處理，弄出了十多副人皮面具，現在老奴這兒還有一副最新的，天鼎部的保安和服務員，無不對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

“今晚他會過來嗎？”唐明心中暗沉，金馬甲果然是個厲害的角色。

“肯定不會。一方面，他昨天來過，按照慣例，今晚不會來；另一方面，帝王集團最近風云變幻，天鼎部是接待大佬的地方，他不敢怠慢。金馬甲對老奴非常殘暴，稍不如意就拳打腳踢，從來都是他過來，不讓老奴聯(lián)系他，老奴也沒有他的聯(lián)絡方式。”

唐明微微頷首：“好了，起來吧。我現在需要大量帶有血腥氣的玉石，你手里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