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胡雪巖:為富且仁,亂世商圣(3)
- 一代創富者的智慧與情懷:民國商魂
- 王建男
- 4914字
- 2016-01-12 11:52:34
婚姻
胡雪巖的原配太太程氏,是奉父母之命所娶。此女相貌平平,能力一般,與胡雪巖亦無感情,是個老實人,且體弱多病。對這樣的結發妻,胡雪巖卻從沒厭棄過,像對待其他十二房姨太太那樣疼愛她。在胡雪巖的妻妾中,陽琪是第一個被當做賢內助而娶進門的女人。陽琪長得眉清目秀,美麗動人。她與胡雪巖年輕的時候便認識,說話也投機,二人心中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哪知當時陽琪的父親突染風寒去世,陰差陽錯二人錯失了大好姻緣。11年后陽琪攜母親流落到了上海意外地遇見了胡雪巖,二人相見少不了驚喜,問候寒暄過后,胡雪巖說他在杭州淪陷后一年就來到上海,當時生意順暢。后來太平軍被鎮壓,他又回到杭州?,F在主要的生意都在杭州,此次到上海來是為左帥借洋款,聽得陽琪心中歡喜。她問道:“這么多的事情要你做,不累嗎?”胡雪巖頓時眼睛灰暗失色,“唉,有什么辦法呢?她又幫不上什么忙?”“她”像針似的刺了陽琪的心,她失望地低下頭,提不起談話的興致,只簡略地把自己的遭遇講出來,平平淡淡毫無夸張之詞。胡雪巖仍然聽得眼圈濕潤。兩人隨便閑談一會兒,胡雪巖告辭回家。此次見面后,胡雪巖常常見縫插針來到陽琪繡行。他們的心漸漸被往事喚起,熱情像從前一樣熾烈,情深意長。陽琪是一個精明的女人,她用自己的聰明才智替胡雪巖買了一塊南京的地皮,結果一個月后這塊地皮不斷看漲,胡雪巖也被陽琪的遠見卓識給折服了。他需要有這樣一位賢內助幫忙,更何況還是自己的心愛之人。幾經周折,胡雪巖終于如愿以償,和陽琪拜堂成親。與陽琪成親后,陽琪立刻成了胡的左右手,令胡如虎添翼,有力地促進了胡雪巖事業的進一步發展。只可惜,陽琪過早地逝世了。這多少留給胡雪巖一些遺憾。
不久,胡雪巖就遇到了另一位與陽琪極其相似,極具商業頭腦的姑娘。她就是胡雪巖身邊最重要的一位女子,陪伴胡雪巖走完人生的翠環姑娘,即當時小有名氣的“羅四太太”。
羅四太太在嫁給胡雪巖之前,叫做羅四姐,是個小家碧玉,特別能干,在胡雪巖窮困潦倒的時候,曾接濟過他。可當時胡雪巖已有妻子,雖然彼此都有愛慕之意,卻無從結合。后來,羅四姐隨父母逃避戰亂,流離途中,父母雙亡,她嫁的丈夫又患病死了,留下她和一個女兒。年輕的孀婦,加上又是舊時相識,所以,羅四姐認為她與胡雪巖是“前世的緣分”。為了避免用“二太太”之名,卻又想不出更合適的稱呼;有個通人說:“順治年間江左三大家’之一的龔芝麓,娶了秦淮出身的顧眉生,龔芝麓的元配稱她為顧太太,仿照這個例子,拿羅四姐的姐字改為太太,有何不可?”于是,“羅四太太”就此叫開了。下人不明其理,只當她娘家住在螺螄門外的緣故,叫成“螺螄太太”。
胡雪巖的母親胡老太太年事已高,對生意上的事并不精通,原配妻子程氏又是個老實人,自從羅四姐嫁到胡家后,羅四姐成了胡府的“掌印夫人”,她將胡府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條,讓胡雪巖安心在外面做生意,同時,她還常常為胡雪巖生意上的事出謀劃策。胡雪巖的事業日益興旺。發達之后,胡雪巖在生活上也日益墮落,羅四太太見他頻繁地出入青樓,甚至就直接就在青樓里談生意,覺得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于是,她采取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支持胡雪巖多娶幾房姨太太。于是,胡雪巖盡搜美女,先后納了十一房小妾,個個美若天仙,加上羅四太太,正好十二位,號稱“東樓十二釵”。胡雪巖為這十二房姨太太揮霍掉了大量的金錢。她們分住院內長弄中各樓,按序各占一室。到了晚上,侍女端上盛有各姬妾牙牌的銀盤,胡雪巖隨手翻一個,侍女就按牌上名字叫這個姬妾侍寢,宛如皇上翻牌子一樣。胡雪巖每天早晨起床,由傭人端上用翡翠盤盛著的青黃赤白各色寶石若干枚,讓他“養目”。每日合家大小還要去上房向他恭請晨安。胡雪巖喜歡和眾多的姬妾一起嬉戲、玩樂。他讓諸妾穿上寫著“車”“馬”“炮”字樣的紅藍馬甲,登到在高臺上畫好的棋盤,紅藍對峙,胡雪巖和夫人在欄桿后用竹竿指揮她們,以人充當棋子。胡雪巖與太太口頭對弈,姨太太和仆人們依據指令,跑向各自的位置。
在胡雪巖被抄家的前夕,除了羅四太太,他的另外十一個姨太太依舊沉醉在富貴鄉里,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滿頭珠翠,爭風吃醋,向胡雪巖賣弄風情。見此,胡雪巖嘆道:我的失敗就是從納妾開始的。
羅四太太是服藥自殺的,其他的姨太太及眾多婢女根據記載大概是如下這樣:
次日黃昏,世龍帶著幾個下人來到嬌春園,走進園內,他神情慌張地朝著那一群閑逸無事的小妾們喊道:“你們還不快走,官兵已經到胡府抄家去了,馬上就要到這兒來了,要是給官兵們抓住,就要被賣為官奴了?!?
頓時,這些養尊處優的姨太太們花容失色,亂作一團,一窩蜂地擠上了門口等待的馬車,各自逃生去了。接著,他們在各位姨太太的房間里搜出了多達二三十萬兩白銀及各式珠寶。成由勤儉敗由奢,一切都已經太遲了。一場溫柔富貴夢,一場超級財富盛宴,就這樣草草收場了。
情事
胡雪巖不但在商場上叱咤風云,在政壇上春風得意,而且在情場上更是游刃有余,堪稱情場上的高手。他常自謂:一不做官,二不圖名,但只為利,娶妻納妻,風流一世,此生足矣!胡雪巖對待女人的方式,說白了就是:一收二嫁三贈。收,就是收為姨太太;嫁,嫁給生意上的得力助手,籠絡人心;贈,就是贈送,賄賂官員。他在創業期間所遇到的女人,幾乎都成了他事業上的犧牲品。
在初涉商場時,胡雪巖偶遇被賣入青樓的官宦之家的千金蕓香,取得了她的信任,并替她贖了身,但胡雪巖深知自己的身份,他還是一名普通的商人,腰里沒幾兩銀子,美女都是高消費的,他無法供養得起這個美人。沒有錢,美女就成了燙手山芋。為了著眼長遠,他想了一個兩全齊美的辦法,忍痛把蕓香送給了自己的靠山王有齡,王當時是浙江巡撫。胡雪巖既為蕓香找了個好依靠,同時又得到了王有齡的器重。此后,有了蕓香的“枕邊風”,王有齡更賣力地為胡辦事。蕓香成了胡雪巖走向成功的第一個籌碼。
后來,胡雪巖認識了船家女阿珠。阿珠青春年少,清純可愛,天真活潑,胡雪巖一見傾心,決定在湖州養個外室,并在湖州開了一間絲行。為了這段戀情,胡雪巖在當時還并不富有的情況下,一擲千金,讓阿珠的父親,在一夜之間,從一個老實巴交的船夫變成了絲行的老板。然而,正當胡雪巖與阿珠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他忽然變卦了,因為他的事業剛剛開始,正是用人的時候,自己的助手陳世龍做夢都想娶阿珠,于是,胡雪巖做了個順手人情,搖身一變,從情人變成了媒人,將阿珠嫁給了陳世龍。
在胡雪巖送出去的女子當中,對胡雪巖愛得最深、也是受傷害最深的,當算青樓出身的女子阿巧,也有的資料中說她叫賽牡丹。胡雪巖喜歡女人,有一個不易被人理解的怪僻,就是他特別喜歡年輕的孀婦,可能是覺得她們更有成熟的風韻吧。一次在青樓偶然游玩時,胡雪巖結識了阿巧。阿巧是個年近三十的婦人,來自蘇州,溫婉可人,阿巧讓胡雪巖十分迷戀,他花了好幾千兩銀子,將她從青樓中贖了出來,千方百計地哄她開心,又是許愿做生日,又是帶她逛西湖、賞荷花,甚至在打理生意的間隙,“偷得浮生半日閑”,親自帶她去珠寶商店挑首飾。阿巧隨身帶有一大包衣服,都是在認識胡雪巖之后添置的各種綾羅綢緞??墒?,沒想到的是,胡雪巖在帶著阿巧去給當時任江蘇學政的何桂清送禮時,美麗的阿巧讓何桂清給看上了。何桂清旁敲側擊,要將阿巧留下來。沒辦法,胡雪巖啞巴吃黃連,為了傍上何桂清這棵大樹,做長線投資,他不得不將自己心愛的阿巧姐作為一件禮物,送給了何桂清。
幾年后,何桂清倒臺,關進刑部大獄,阿巧看破紅塵,出家為尼。盡管胡雪巖已大紅大紫,但她并沒有再找他去再續前緣。后來,胡雪巖在徹底破產中死去時,靈柩被停放在一處租來的房子里。據說,第一個趕來看他的,就是一個身著一襲青衣的法名叫靖安的尼姑。她就是阿巧。
軼聞
胡雪巖的父親生意做得很小,收入微薄,雪巖的兩個弟弟降生以后,家里吃飯的人更多了,本來就不寬裕的生活變得更加捉襟見肘。所以胡雪巖八歲的時候,就開始替人家放牛。有一天,他在野外放牛,碰到很多小伙伴,于是他就把牛拴好,跟伙伴們一起玩了起來。其中有一個小孩子,一不小心掉進了山溝,其他的孩子一看情況不對,都嚇得跑回了家。只有胡雪巖沉著冷靜,他慢慢摸索著下去,把那個孩子拉了上來,然后扶上牛背送回家去。當時,所有的鄰里都贊揚他,說他機靈、勇敢,又有好心腸。
一次,胡雪巖的當鋪里來了生意,客人拿來了所謂稀世珍寶——“商朝的古董”,出價300兩銀子,當鋪伙計收下了。晚上查賬,胡雪巖知道了“商朝的古董”這碼事,叫管事的通知全城的達官貴人,明天來當鋪鑒賞寶貝,并備好筵席以示慶賀。第二天,全城有名望的要員都到了,酒席擺好,貴客坐定。大伙都爭先恐后地想鑒賞那個稀世珍寶“商朝的古董”之真面目。胡雪巖發話:把稀世珍寶請出來?;镉嫳е鴮氊愖呦聵牵簧饕荒_踏空,連人帶寶貝滾下。“商朝的古董”被摔成碎片。頓時大伙大呼小叫:可惜可惜!胡雪巖把古董打碎的消息傳遍全城大街小巷。第二天,當鋪來了真佛——“商朝的古董”的主人拿著300兩銀子,要贖回那古董,若是拿不出來那寶貝,就要加倍賠償,否則決不善罷甘休!胡雪巖收下銀兩,確認銀兩無假,然后叫掌柜拿出那所謂的“商朝的古董”?!澳?,你,不是,不是已經摔了嗎?”稀世珍寶的主人有點語無倫次。胡雪巖微微一笑說:“我摔的那寶貝比你這個更假!”
胡雪巖因為幫助過朝廷重臣左宗棠,與左交情頗深。日子久了,左宗棠為了表達對胡雪巖的感謝,提議帶他去見慈禧太后。當時,慈禧是大清國的實際主宰者,對于一個商人而言,能夠拜見她,是可遇不可求的機會。但是,慈禧又是個性格古怪、暴戾的人,胡雪巖富可敵國,身份頗為敏感,言談舉止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招致滅頂之災。胡雪巖戰戰兢兢地跟隨左宗棠來到紫禁城。慈禧早就聽說過胡雪巖這個人,見面以后,就問他對時局的看法。胡雪巖實話實說:“現在國無寧日,民不聊生?!贝褥哪樕D時陰沉下來,此時,左宗棠壯膽打岔:“我多次在太后面前提及你對朝廷的幫助,你對朝廷有什么要求嗎?”慈禧面色緩和一點,也說:“是呀,宗棠常念你的好,你想要什么就說吧?!焙r的腦袋飛速運轉,剛才的話已經得罪了太后,現在必須彌補好,但要什么呢?高官厚祿,實非他想要的;如果什么都不要,顯得太虛偽;如果隨便要樣東西,又顯得輕視和敷衍太后。想了片刻,他聲情并茂地說:“如今國家有難,我是個生意人,只想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好好做生意就可以了。”慈禧聽后大悅,說:“果然是個深明大義的商人?!?
胡雪巖善于發掘人才。嚴厚信少年時在上海小東門寶成銀樓當學徒,后來他在生意中結識了胡雪巖。一次,胡雪巖在寶成銀樓訂一批首飾,嚴厚信親自動手,做好后又親自送去。胡雪巖給他一包銀子,要他點一下。他說:“我相信胡老爺,不用點。”但是他拿到店里一數,卻發現比應當付的銀子少了2兩。他不聲不響,將自己辛苦做工的錢暗暗地湊在里面,交給了老板。過后,胡雪巖又來銀樓定做首飾,嚴厚信送去之后又帶了一包銀子回來。可是這回一數,他嚇了一跳,里面多了10兩銀子。10兩銀子相當于一個小伙計辛苦幾年的工錢。嚴厚信于次日一早就到胡府將銀子送還給胡雪巖,并告訴胡雪巖他不能收昧良心的錢。其實這兩次都是胡雪巖在試探他,胡雪巖覺得這個伙計品格高雅,是塊做大生意的料。不久,他便把嚴厚信推薦給了李鴻章。
評價
二月河:胡雪巖是悲劇時代的悲劇人物,當時太平天國運動正在進行,列強對中國進行著文化侵略和經濟侵略,李鴻章和左宗棠推行洋務運動,各方面關系非常復雜。他這樣一個絕頂聰明的人,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產生和發展,并且張揚自己,并且最終消亡下去。他這個人好接近又難惹,講義氣又圓滑,既不過分又不短分寸,他把孔子的中庸之道在為人處世上用到了極致。
余杰:百年之后看胡雪巖,如果還在津津樂道“經商要學胡雪巖”,那么我們很難建立起一個健康的商業社會來。胡雪巖的言行,不應該是我們學習的對象,而應該是我們批判的對象,對胡雪巖的批判,就是對皇權政體、專制政治、官僚經濟的批判。是黑暗的社會造就了胡雪巖,而不是胡雪巖造就了他所生存的社會。胡雪巖本人,是一個悲劇時代的悲劇產兒。他的聰明才智及其對僵化社會的沖擊值得我們肯定,而他的惡劣品質和卑鄙手段我們必須唾棄。胡雪巖誕生于“老大帝國,野蠻之鄉”,他也只能誕生于“老大帝國,野蠻之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