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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

[文學獎]自我放逐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J.M.庫切的批評者,似乎都對他文本的創新性充滿了敬畏。這一點,正如有人所指出的那樣,他的文本貫通了對歐洲的文學和哲學傳統的繼承。同時,批評家們習慣于糾纏在庫切的小說是否部分屬于殖民主義話語的問題,而看不見庫切運用精心構制的寓言所描繪的嚴峻的社會問題,實際上,他的主題都在從流血的嚴酷事實中提煉出來的。

——摘自戈迪默為《關于J.M.庫切的批評視野》一書所作的序言


10月2日,南非作家庫切(J.M. Coetzee)獲得2003年度的諾貝爾文學獎。庫切并不是一位多產作家,他的小說還不到10部,卻都是精品,所以,文學獎評獎委員會的人可以說“今年的選擇很簡單,絲毫沒有爭議”。庫切這個學期正在美國芝加哥大學任教,他聽到消息后,在芝大網頁上貼了這樣一條短信:“今天早上6點鐘我接到從斯德哥爾摩打來的電話,對我來說這完全是出乎意料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今天是宣布文學獎得主的日子。”雖然是出乎他的意料,但是對于媒體、文學愛好者以及像我這樣的庫切的崇拜者來說,他得獎,是早晚的事。他是非洲的第三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第一位是1986年尼日利亞的索因卡,第二位是1991年南非的戈迪默。

庫切一生中雖然有很多時間都是在國外生活,卻是一個很典型的南非人。他于1940年出生于開普敦的一個南非荷蘭人家庭,從小受的是雙語教育,后來去的是英文學校,所以,英文可以說是他的母語。他成長的年代是南非種族隔離政策逐漸成型繼而猖獗的年代,1960年他如同許多實在無法忍受種族隔離政策的年輕人一樣,大學一畢業就開始了在海外自我放逐的生活,離開南非而到倫敦。一開始,他做的工作是電腦軟件設計(他大學學的是電腦)。4年后,他去美國得州大學學習文學,然后在紐約州的一所大學里教書,1971年他回到南非,在開普敦大學英文系里任教,其間每年他都有幾個月的時間在美國幾所大學中做訪問學者。2002年,庫切移民澳大利亞。

庫切的第一本小說《塵土地帶》(Dusklands)出版于1974年,此書由兩個互相有些關聯的中篇構成,第一篇是一個美國心理戰爭專家在越戰中的經歷,第二篇是一位18世紀荷蘭殖民者的手記,這相隔兩個世紀的故事的關聯,是兩位主人公都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價值觀念強加于在他們看來比他們要低等的人的身上,給當地人,也給他們自己帶來災難。庫切是個很普通的南非荷蘭人的姓,他說他自己“只是一萬名南非的庫切中的一位,除了要說雅克布庫切(《塵土地帶》中第二個中篇的男主角)開始了這一切以外,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庫切的第二本小說是1977年寫作的《內陸深處》(In the Heart of the Country),主角是一位南非荷蘭人的老姑娘,寫她在種族隔離的南非干旱臺地內陸深處的寂寞生活。他的第三部小說,1980年的《等待野蠻人》(Waiting for Barbarians)把庫切帶上了國際舞臺,使他獲得了國際聲譽。這本書是一篇寓言,主角是一個邊境小鎮的主管長官,他以自己的寬松的態度管理著他的小鎮,小鎮常年與邊疆之外原野上的野蠻人通好,直到有一天,中央政府派了位欽差大臣,要把野蠻人趕得越遠越好,小鎮居民與野蠻人的戰爭開始了,同時,這位長官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一位被擒的野蠻盲女,于是,他自己從長官淪為階下囚,成了眾人唾棄的對象。整本書里充滿了反諷、激情、內省和恐怖,是一個沒有地域沒有疆界沒有時間的故事,可以發生在任何年代任何地方。

1983年,他的《邁克爾·K的生活和時代》(Life and Time of Michael K)出版,此書寫的是開普敦的故事。邁克爾·K是一位園丁,在南非種族歧視種族隔離日益激化的情況下,他打算帶著母親出去旅行,離開城市,到杳無人煙的內陸去生活。但是一路上,他備受磨難,被追殺,被監禁,最后,他只有以絕食為武器。此書獲得當年英國的布克獎。

1986年,他出版《仇敵》(Foe),是重新講述的魯賓遜漂流記的故事,敘述者是一位與魯賓遜和星期五同時漂流在海島上的女性。1990年的《鐵器時代》(Age of Iron),身患癌癥的女主角在被醫生告知病情之后回到家里,發現花園里躺著一位喝醉酒的流浪漢,她把這個流浪漢看成是自己的死亡之神。這個一直醉醺醺常常不省人事的流浪漢成了她沉默的知心人和懺悔的“神父”,使她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達到一種心理上的平和。同時,她前往黑人棚戶區尋找一位走失的黑男孩,目睹著南非政治變革的前夜、警察的暴力、黑人的抗爭、黎明前的黑暗,以及將要出現在天際的曙光,“讓我告訴你,當我在南非這塊土地上走過時,我的感覺仿佛是走在黑色的面孔上。他們已經死了,但是他們的魂靈還沒有離體,他們沉沉地躺在那里,等待我的腳踩過他們,等待我離開,等待復活的機會。”這個復活的機會,就在旦夕之間。

1990年被監禁了26年的曼德拉獲得釋放,1994年“非國大”贏得大選,非洲人管理非洲的理想實現。然而,庫切在觀察、等待,他沒有去描寫曼德拉任南非總統之時的蜜月期,他的下一本小說是1994年的《圣彼得堡的大師》(The Master of Petersburg)和南非無關,寫的是俄國作家陀斯妥耶夫斯基的故事,是歷史資料和想象力的結合。1999年,他出版《恥》(Disgrace),一反他以往小說中使用象征隱喻暗示的手法,而是硬生生直接觸及到新南非的各種不如人意的現實,諸如土地所有權、犯罪率、強奸、種族分離、警察的無能為力、白人的贖罪心理。

故事的主角是開普敦大學的一位教授,浪漫主義詩歌專家,年過五十,離了兩次婚,每周和一位妓女約會解決基本問題,后來引誘一位女學生。事情被校方發現后,教授承擔了全部責任,但是卻無怨無悔,不愿屈服于人格的侮辱,或是乞求校方寬恕,最終辭職。帶著恥辱的印跡,來到女兒居住的鄉下。然而鄉下的新南非也不是太平盛世,3個黑人前來打劫,強奸了女兒,搶走了所有的值錢物品,教授懷疑這是女兒的黑人鄰居有意為之,為的是能趕走女兒,得到女兒的土地。教授勸女兒移民荷蘭,但是女兒卻另有打算,她把搶劫一事報了警,是為了保險公司的需要,對強奸之事卻一字不提。她不愿離開南非,她愿意委曲求全茍且偷生為白人曾經有過的對黑人的不人道統治贖罪。但是雪上加霜,女兒發現自己懷孕,黑人鄰居愿意收留她為第三任妻子,她的土地都劃在了他的名下。教授不明白女兒為什么要自己跳進火坑,女兒殘酷地說那個黑人鄰居是收債的,而她是還債的。父女倆都同意這是一種恥辱,但是教授不愿意忍受這種恥辱,女兒卻不愿逃避這種恥辱,她說:“對,這是一種恥辱,但也許這是我們重新開始生活的起點,也許我要學會接受現實,從頭開始,從一無所有開始,真正的一無所有。一無所有,沒有汽車,沒有武器,沒有房產,沒有權利,沒有尊嚴。像一條狗一樣。”

《恥》一出版,就獲得了當年的布克獎,使庫切成為布克獎歷史上第一位兩次獲獎的作家。然而,在南非國內,反應卻極復雜,有人愛它,有人則對之恨之入骨。我讀到《恥》時,還在倫敦,對南非所知不多,吸引我的是他的語言的精煉、冷峻以及力度。當時我邊讀邊感嘆,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寫出這樣簡單,然而又這樣有穿透力的英文!世界上居然有人能用這樣不煽情、不宣泄、不夸張的語調,講述一個如此讓人覺得徹骨冰冷的故事。在南非住了近兩年,我才悟到《恥》的真正意義,語言、故事、小說結構還都是次要的,庫切的偉大,在于他對歷史,對未來的洞察力。只要看看南非的鄰居津巴布韋這兩年來的噩夢般的所謂“土地改革”,你就能意識到《恥》中的預言。庫切曾經這樣寫過:“我對自由有一種預感,就像被鐐銬鎖住的囚犯的預感一樣,所以,我會描寫一系列能夠擺脫鐐銬把臉轉向光明的典型代表們。”

正是這本書,讓庫切在南非成為眾矢之的,不僅是南非政府對此書極為憤慨,滿腹經綸每次講話必定要引莎士比亞、彌爾頓的南非總統姆貝基也公開表示不滿,就是許多把庫切視為戰友同志的自由思想知識分子們也對此書橫加責罵。他們覺得這本書把黑人統治下的南非描寫得太凄涼太慘淡了太黑暗了。他們說,在庫切的筆下,“非洲人自己統治下的南非是一個在下坡路上直往下滑的沒有剎車的車子”。這些反應讓庫切寒了心,也讓他最后下了離開南非的決心,重新選擇了自我流放的道路。

庫切的書都是關于歷史,是關于人在歷史中的地位,更是關于人是否能逃離歷史。就像《恥》中的父女倆,他們壓根就沒有逃脫恥辱的可能。在他的筆下,政治和歷史的力量像陰風苦雨一樣無孔不入,吹入個人的生活,這隱晦惡劣的氣候能夠摧毀人的一生。他筆下的南非,是一個沒有時間噩夢一般的地方。“在關鍵時刻,庫切的人物都是站在他們自己背后,一動不動,仿佛是沒有辦法參與他們自己的行動。”瑞典學院這樣寫道,“但是這種消極狀態又不僅僅是一個人的性格造成,這也是一個人對壓迫的最后反抗,在不參與的消極狀態中進行抵抗。”

庫切可以算是20世紀末21世紀初的文學大師的典范。他的每一本作品風格都完全不同,有的可以說是后現代派文學的典范,書中的地點場景虛而不實,用典很多,充滿寓意,有的則是最冷酷最真實的現實主義的作品。他的語言非常精煉,非常干凈,如同他從來不多說一句話一樣,他的書中也從來沒有一個多余的字。庫切在雙語教育中長大,所以,他對于南非荷蘭人和英國人的描寫都非常出色,對于南非文學來說,這是很少見的。他用各種手法,傳統的、現代的、后現代的手法來描寫南非生活的各個不同的時期。

庫切最新的一本小說,叫做《伊麗莎白·科斯泰洛:八堂課》(Elizabeth Costello:Eight Lessons),緣起是幾年前普林斯頓大學請庫切去作演講,題目讓他自己任意選擇。他出現在演講廳中時,沒有演講,卻講了個故事,故事是關于一位叫科斯泰洛的女教授,被人請去演講,題目由她自擬,她講的是關于素食主義的觀點和動物的故事。庫切的演講就是重復了科斯泰洛的演講。當時,庫切進行過兩次演講,后來被結集出版在《動物的生活》中,現在,科斯泰洛的演講總共發展到了8篇,這就是庫切最近的新書。可以說是8個有些關聯的短篇的集子,也可以說是關于現代生活寫作生涯的各方面的論文。虛虛實實,科斯泰洛也是庫切自己的寫照。有趣的是,其中女主角獲得了一個文學獎,她說:“我應該告訴他們不要麻煩舉行什么發獎儀式,直接把支票寄給我就行了。”庫切的兩次布克獎都沒有出席發獎儀式,所以現在賭行最看好的賭項,也許就是庫切是否會出席12月10日將在斯德哥爾摩的頒獎儀式。1964年,法國作家薩特拒絕接受諾貝爾文學獎,成了文學史上的奇談。現在,大家都認為庫切不會如薩特那樣拒絕這個獎,但是他是否會親臨現場從瑞典國王手上接受證書和支票,許多人可能都會把賭注押在“否”字上。

庫切是一位性情孤僻、不茍言笑的人,他是素食主義者,酷愛騎自行車,滴酒不沾,他向來都不接受記者采訪。開普敦社交界的女主人們都說:若是請他出席晚宴,他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黑洞,可以把整個房間的生氣都給吞下去。他1963年結婚,20世紀80年代離婚,有一女一子,現在女兒吉塞爾仍然住在開普敦,兒子23歲時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喪生。這對庫切打擊很大,也許是他心中最深的痛楚吧。

庫切獲獎,南非傳媒好評如云,對于庫切已經離開南非移居澳大利亞似乎絲毫不在乎。金山大學的英文系主任大衛·阿特威爾(David Attwell)是研究庫切的專家,他稱之為“南非文學的重要一天”,非國大的發言人說:庫切和戈蒂默一樣,將給南非年輕的一代作家們提供希望和靈感,“希望能讓出版社和讀者們意識到非洲大陸的文學潛力。”民主聯盟的發言人稱庫切是南非人的驕傲,得到這個獎,不僅是南非的榮譽,更是南非文學的榮譽。喜劇演員Pieter-DirkUys歡呼這個好消息的同時,又說希望庫切能夠搬回南非居住。曾經與他共事30年的開普敦大學的英文系教授史蒂芬·沃特森(Stephen Watson)評論說:“無論他的小說寫的是南非,還是無名之地,他都是卡夫卡最好的接班人。”

其實我要說,讀庫切,最讓我想到的是中國的魯迅,一樣勇敢地直面人生,一樣地不向任何人妥協。

愷蒂

[經濟學獎]計量經濟學受寵諾貝爾

恩格爾現為美國公民,1942年出生于美國紐約州的中部城市錫拉丘茲,1966年獲美國科內爾大學物理學碩士學位,1969年在同一所學校獲經濟學博士學位。他在20世紀80年代初期創立的“有條件的異方差自回歸模型(A utoregressive Conditional Heteroskedasticity)”,簡稱ARCH模型,能精確地獲取很多時間數列的特征,并對能把隨時間變化的變動性進行統計模型化的方法進行了改進。瑞典皇家科學院認為他“不僅是研究人員學習的光輝典范,而且也是金融分析家的楷模,不僅為研究人員提供了不可或缺的工具,還為分析家們在資產定價和投資組合風險評估方面找到了捷徑”。

格蘭杰1934年出生于英國威爾士的斯旺西,現為英國公民。他1955年獲英國諾丁漢大學頒發的首批經濟學與數學聯合學位,1959年在該校獲博士學位。1974年移居美國,現為美國圣迭戈加利福尼亞大學經濟學院榮譽經濟學教授。據瑞典皇家科學院介紹,格蘭杰對經濟學研究的一大杰出貢獻是,發現非平穩時間序列的特別組合可以呈現出平穩性,從而可以得出正確的統計結果。格蘭杰的發現對研究“財富與消費、匯率與物價水平,以及短期利率與長期利率之間的關系”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獲得當今世界上最具影響力的經濟學獎項——諾貝爾經濟學獎,幾乎是所有經濟學家的夢想。美國經濟學家羅伯特·恩格爾(Robert F.Engle)和英國經濟學家克萊夫·格蘭杰(Clive W.J.Granger)十分幸運,他們的這一夢想在2003年變成了現實。

瑞典皇家科學院10月8日在斯德哥爾摩宣布,將2003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授予他們,以表彰他們分別用“隨時間變化的變動性(time-varying volatility)”和“共同趨勢(common trends)”這兩種新方法分析經濟時間序列。為此,他們將分享1000萬克朗(相當于130萬美元)的獎金。

格蘭杰和恩格爾的研究成果目前已經成為世界各國中央銀行、財政部、金融市場經常使用的分析工具,特別是在評估投資組合的系統風險方面,更具有現實的應用價值。在中國,經濟學家特別是計量經濟學家對恩格爾和格蘭杰的理論建樹同樣不陌生。在20世紀90年代初,恩格爾的ARCH模型就作為“現代經濟學前沿”被詳細地介紹到國內;格蘭杰在譜分析(經濟周期分析)、因果分析、經濟預測、協整等方面的開拓性貢獻也早為人們所熟知。不僅如此,他們的理論和方法已經在我國經濟學的研究和教學中被廣泛應用。

格蘭杰協整定理:如果非平穩變量之間存在協整關系,那么必然可以建立誤差修正模型;而如果非平穩變量可以建立誤差修正模型,那么該變量之間必然存在著協整關系。

眾所周知,人們在進行關系估計和經濟預測以及對經濟理論進行假設檢驗時,通常是以時間序列的形式來使用數據,進而對宏觀經濟變量進行研究。這種時間序列可以表明國內生產總值、價格、利率、股票價格等經濟變量的變動過程。比如說,經濟中的消費可能會取決于總勞動收入和財富、實際利率以及人口的年齡分布等因素。盡管對這種關系可以簡單地通過一個靜態、線性、只有兩個變量的表達式(模型)進行描述,但要得出正確的估計和結論,就要求模型必須能夠很好地適用時間序列的具體特征。而對許多經濟時間序列來說,最重要的兩個關鍵特征是“非平穩性”(nonstationarity)和“隨時間變化的變動性”。正是恩格爾和格蘭杰在20世紀80年代發明了新的統計方法來處理這兩個關鍵特征。格蘭杰在80年代提出的“協整(cointegration)”理論發現,把兩個或兩個以上非平穩的時間序列進行特殊組合后可能呈現出平穩性。

協整理論的主要研究對象是在兩個(或多個)非平穩時間序列中尋找一種均衡關系,該理論的提出對于用非平穩經濟變量建立計量經濟模型,以及檢驗這些變量之間的長期均衡關系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而且其應用也遠遠超出了對線性回歸的診斷。在許多情況下,經濟理論告訴我們兩個變量應該是協整的,對協整性的檢驗也就是對經濟理論正確與否的檢驗。比如說,盡管消費和可支配收入這兩個變量都是非平穩的,我們希望這兩個變量從長期來看是相關的,因此它們的某個線性組合應該是平穩的。另例如股票市場,如果對股票價格的估計是理性的,那么公司股票的價格應該等于預期未來股息流的現值。這事實上意味著,盡管股息和股票價格這兩個變量都是非平穩的,但這兩個序列應該是協整的,其協整參數等于投資者在計算盈利現值時所采用的貼現率。

在以后的工作以及與其他研究人員的合作中,格蘭杰又從幾個方面對協整分析進行了拓展,比如處理那些具有季節性模式的序列。另外,在協整概念的基礎上,他還進一步提出了著名的“格蘭杰協整定理”,用來解決協整與誤差修正模型之間的關系問題。這個定理的重要意義在于它證明了協整概念與誤差修正模型之間存在的必然聯系。除了在理論上建立了協整的概念,格蘭杰在實際經濟分析中也作了大量極具貢獻的實證性研究,比如對季節性模式的單整與協整分析;對產出、銷售以及存貨之間的多因素協整分析;對美國國債的產出協整分析等。

格蘭杰是目前全球最杰出的計量經濟學家之一,他在學術界的建樹幾乎包括了近40年來計量經濟學在時間序列方面的所有重大發展。在研究經濟時間序列時,格蘭杰和另一位學者漢塔納卡(Hatanaka)首創使用了譜分析方法(spectral analysis),提出了關于經濟變量的“經典波普理論”,并與著名學者摩根斯坦(Oscar Morgenstern)一起對紐約股票市場的股票價格進行了相關分析。在預測研究上,格蘭杰的貢獻也值得一提,他在1959年發表的論文《關于潮汐河流泛洪的概率估計》被認為是現代成本—收益分析教材的范本案例。在對非線性問題的研究上,他和焦克斯(Joyeux R.)在1980年發表的論文《長期記憶時間序列模型與分數差分法簡介》(An introduction to long-memory time series models and fractional differencing)對長期記憶理論作出了很大貢獻。近年來,格蘭杰又把他的注意力轉移到對面板數據(panel data)的研究上,他認為這種由相同截面數據構成的時間序列數據研究有助于把數學、統計學和經濟學更緊密地結合起來,將成為未來至少5年內計量經濟學的發展方向。所有這些都是計量經濟學界的最前沿領域。

恩格爾ARCH模型:能夠有效預測經濟數據從一個時期到另一個時期的變化。

在現代金融理論中,對收益的風險和價格不確定性的度量通常是采用方差(或標準差)來描述。由于傳統線性回歸模型中關于獨立同方差的假設并不適合用來描述金融市場中的價格與收益行為,所以,許多計量經濟學家和金融學家都開始嘗試用改進的方法來更好地定量描述各種金融市場活動。在這些模型中,恩格爾提出的“有條件的異方差自回歸模型(ARCH模型)”能夠有效預測經濟數據從一個時期到另一個時期的變化,因而被廣泛應用于金融數據的時間序列問題上。

在金融市場上,經濟變量的變動性,即變量隨著時間變化的隨機波動,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因為股票、期權和其他金融工具的價值都取決于它們的風險。由于對經濟數據的總結性分析只能用來說明在此之前隨時間變化的變動性,而投資者和金融機構更需要對未來變動性的估計,也即預測接下來一天、一周或一年的情況。1982年,恩格爾提出了一個可以進行這種評估的模型,而且利用該模型,還可以改進經濟模型進行經濟預測的能力。在隨后的工作以及與其學生和同事的合作中,恩格爾又在若干個不同方向上進一步完善和發展了上述模型。

ARCH模型不僅具有很高的理論價值,而且具有廣泛的應用價值。起初,恩格爾利用其“隨時間變化的變動性”模型來研究通貨膨脹問題,隨后,人們發現最重要的應用是在金融領域,即對各種類型的風險進行評估和定價。事實上,在與其他研究人員的合作過程中,恩格爾已經通過把ARCH模型進一步擴展為GARCH模型,其應用范圍又得到了極大的拓展。

總體上看,由于ARCH模型展示了變量之間的一種特殊的不確定性形式:變動性會隨著時間的變化而變化,所以,它已被廣泛用于驗證市場的有效性和計算市場變化的系統風險。另外,在宏觀經濟范圍內,該模型還可以被用于建立一國的最優負債組合以及衡量通貨膨脹的不確定性,或者考察外貿與匯率的關系、央行貨幣政策與股票市場的關系等等。

在實際應用方面,1996年以來,巴塞爾協議(Basle rules)在控制銀行資本要求時規定必須使用風險價值(value at risk)。銀行和其他金融機構在計算它們證券組合的市場風險時,其風險分析過程中對風險價值的計算至關重要,這其中就需要用到ARCH模型。透過這些應用可以看出,在對金融領域的風險進行評估時,ARCH的分析框架已經是一個不可或缺而又非常有效的工具。

計量經濟學受寵諾貝爾

恩格爾和格蘭杰在時間序列計量經濟學的許多領域都作出了非常有價值的貢獻。除了與格蘭杰密切合作開發出協整的檢驗方法以及對含有協整變量模型的估計技術之外,恩格爾在與亨德利(Hendry,D.F.)和理查德(Richard,J.F.)在1983年共同發表的論文《外生性》(exogeneity)中,還對外生性這一計量經濟學建模的關鍵概念作出了極為重要的工作。

計量經濟學是專門研究經濟范疇的數量特征、數量關系和數量變動規律的經濟學,同時,計量經濟學又是一門研究經濟問題的方法論和方法學科。計量經濟學通過把經濟理論具體化、數量化,使人們能夠更深刻地理解和掌握經濟規律,更好地按客觀規律辦事;通過經濟數學模型和方法的研制和開發,獲得經濟發展的數量表現、數量關系和數量變化的信息,為制定宏觀經濟政策與國家經濟發展計劃提供了可靠的依據,也為微觀經濟主體經營管理的現代化提供了有力的支持。由于計量經濟學要用數學方法把經濟理論表述為方程體系,再用數理統計方法進行估算,所以又常常被說成是經濟學、數學和統計學的結合。

盡管人們對計量經濟學到底是一門學科、是一種學派還是一個分支仍然存在著巨大的爭議,但是,這絲毫不影響計量經濟學在經濟學中的重要地位和重要作用,也并不妨礙計量經濟學家同樣受到人們的尊敬。

人所共知,首屆(1969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就授予了有“計量經濟學奠基人”之稱的挪威經濟學家拉格納·弗里希和有“計量經濟模式建造者之父”的荷蘭經濟學家簡·丁伯根。隨后,又有多位與計量經濟學有關的經濟學家獲得了諾貝爾經濟學獎。特別是近期,諾貝爾經濟學獎兩次授予計量經濟學的分支學科,上一次是赫克曼(James J.Heckman)和麥克法登(Daniel L.MacFaddan)因為對橫截面數據的分析方法作出了杰出貢獻而獲得2000年度諾貝爾經濟學獎。這都說明計量經濟學“技術層面”的研究工作越來越得到廣泛的認可和高度的重視,經濟科學日益朝著用數學表達經濟內容和統計定量的方向發展。同時,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意味著,諾貝爾經濟學獎正變得越來越注重“技術層面”的突破和實際應用。當然,這也會極大地促進計量經濟學本身的進一步發展和計量經濟學更加廣泛的應用。

總而言之,格蘭杰對非平穩時間序列所做的開拓性工作和恩格爾對隨時間變化的變動性所做的創新研究,對應用經濟學和金融研究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協整分析和ARCH模型,以及這兩位學者圍繞這些概念所開發出來的研究方法,已經深刻地改變了計量經濟學的建模過程。他們的獲獎當之無愧。

何德旭

[生理學或醫學獎]一次意味深長的反串

一位化學家和一位物理學家,他們分享了本年度的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


10月6日下午,諾貝爾獎評委會在瑞典卡羅琳斯卡醫學院宣布2003年度生理學或醫學獎得主:美國的勞特布爾(Paul C. Lauterbur)和英國的曼斯菲爾德(Peter Mansfield)。隨后,記者與勞特布爾的長期合作者梁志培取得聯系。

就在當天早些時候,梁志培所在大學的另一位教授萊格特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同一年度有兩名教授獲得諾貝爾獎,對于一所大學來說,這種‘大豐收’真是很難得,所以校長高興得合不攏嘴。”梁志培在電話里也很興奮。

實際上,伊利諾伊大學厄巴納分校歷史上有十幾位諾貝爾獎獲得者,其中半導體和超導技術科學家巴登(John Bardeen)是歷史上唯一的兩次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的人。這所大學的工程學、物理學都是全美排名前5位的專業。“這里的學術氣氛很濃,當然,在這里做教授也非常辛苦。”梁志培表示。

梁志培畢業于華南理工大學,1989年在伊利諾伊大學厄巴納分校做博士后,并留校任教至今。勞特布爾正是他做博士后時的導師。梁志培和勞特布爾有著密切的合作關系,他們曾花費5年時間寫成《磁共振成像原理》一書,這部專著現在被很多學校作為教科書使用。勞特布爾獲獎后,他和梁志培的合影就被登在10月7日的《紐約時報》上。

對于自己的導師獲獎,梁志培并不感到意外。他說,“對于磁共振技術領域的專業人員而言,勞特布爾教授的獲獎不是什么讓人吃驚的事。當然,這雖然不是個意外,但它的確讓人感到驚喜,教授本人的反應也是這樣。”

醫學影像學教科書在介紹磁共振技術的發展歷史時,常常會列出一連串的人名,而勞特布爾只是其中之一,那么,將諾貝爾獎授予他以及曼斯菲爾德的依據是什么呢?

實際上,早在1946年,磁共振作為一種物理現象就被揭示了出來,美國科學家Bloch和Purcell因此獲得了1952年的諾貝爾物理學獎。其后,多位科學家又因對磁共振的研究分別獲得過諾貝爾物理學和化學獎。可以看到,從發現磁共振這種物理現象,到將它發展成一種醫療技術用于人體檢測,其間用了二三十年的時間。這和X射線的歷史非常不同:倫琴在發現X射線的一個月后就拍下了第一張人體內部結構的影像——他夫人手部的X射線照片;接著,西門子公司在第二年就推出了醫用的X射線診斷設備。兩相比較,磁共振現象的物理學原理要復雜得多,其成像原理的價值也就可想而知。

梁志培認為,勞特布爾是第一個發現磁共振成像原理的人。他在1973年首先利用水的模型創立了氫質子的磁共振圖像,這一發現意義深遠。之后人們以此原理為基礎,進行了大量的工作研制磁共振掃描設備。其中,曼斯菲爾德在技術上進行了開拓性的研究,使得成像的效果更好、過程更快,是使該技術應用于臨床的關鍵人物。至于其他學者的工作,也都是以勞特布爾的理論為基礎開展的。所以,諾貝爾獎評委會推出的結果非常嚴謹和有說服力。

通過訪問兩位獲獎者的個人網頁可以看到:化學教授勞特布爾、物理學教授曼斯菲爾德,這是本年度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兩位得主原來的專業身份。這個角色反串式的頒獎結果,無論是不是諾貝爾委員會的精心安排,其實都對醫學科學的發展具有某種象征意義,也可以認為是對未來醫學發展的一種預示。

北京大學常務副校長、中科院院士韓啟德不久前在“科學與中國”論壇上的一段講話,可以看作是對這種預示的一種契合:21世紀的醫學進展,將取決于現代科學技術的發展。與其他學科交叉發展,是醫學取得突破性進展的關鍵。就像19世紀末倫琴發現X射線為20世紀的醫學發展奠定了基礎一樣,21世紀的醫學成就不僅僅依賴于醫學家,更依賴于化學家、物理學家、計算機學家。

然而,就是這個被諾貝爾獎評委會稱為代表了“一種突破”的科學發現,當初被承認的過程也是幾經周折。

原來,勞特布爾在1971年就完成了關于建立磁共振圖像的論文,但《自然》雜志并沒有接受他的論文。勞特布爾隨后給雜志的主編寫了一封長信,對自己的工作作了詳細說明。他認為,編輯并沒有真正理解他的論文。就這樣拖延了一年多,論文才在1973年得以在《自然》雜志上發表。

文章發表的當年,學校(他當時所在的學校是紐約州立大學石溪分校)進行了專利的申報工作,但是專利代理律師在研究過論文之后的判斷是,勞特布爾的研究成果不具備很高的商業價值,磁共振成像技術不會有什么應用前景。所以律師認為,為這一技術花幾萬美元進行專利申報并不值得。

當時在美國,在學校任職的教授,其研究成果的知識產權屬于學校所有,只是在專利轉讓成功之后,個人可以從轉讓費用中獲得分成。各大學對此的分配比例不一,一般是五五開,除此之外,個人并沒有申請并擁有專利的權利。因此,在專利申請的問題上,勞特布爾并沒有像給《自然》雜志投稿那樣,幸運地爭取到挽回的機會。否則,在兩萬兩千臺磁共振掃描儀在全世界運行著的今天,勞特布爾在成為諾貝爾獎得主之前,早就成了百萬富翁。

在梁志培眼中,導師是一位純粹的科學家。七八年前,勞特布爾教授看到當地一所小學的條件差強人意,就為這所學校捐了10萬美元。“多年來他一直堅持做慈善事業。即使當年他因獲得專利而變得很有錢,他也只會把錢捐給社會。”梁志培說。

安然

[物理學獎]“很久以前我就忘了這回事”

東西方的冷戰使得一些科學家受到了冷落,今年的物理學獎含有一點對歷史“補償”的意味。


假如您曾經作出一項重大發現,雖然也很有名,長期以來卻沒有得到重要的獎勵。50年后,就在您自己都快要忘掉的時候,突然有人打電話通知您得獎了,會有什么感想?

聽上去有點不可思議,然而這正是莫斯科列別杰夫物理研究所的京茨堡(Vitaly L. Ginzburg)上星期的遭遇:他與他的俄羅斯同胞阿布里科索夫(Alexei A. Abrikosov)以及英國人萊格特(Anthony J. Leggett)共同分享了2003年的諾貝爾物理學獎。

“他們已經提名了我30多年,所以在這個意義上,這并非一件始料不及的事,”京茨堡在接受美聯社采訪時說,“但是我猜想他們并沒有打算把獎給我,畢竟有很多競爭者。所以,很久以前我就忘了這回事了。”

京茨堡的獲獎簡直是一個讓人們重新溫習超導歷史的機會。1911年,荷蘭的科學家昂尼斯發現,溫度降到-269℃的水銀失去了電阻。這是人類首次發現超導體——電阻為零的導體。20多年后,科學家發現了超導體的另一個特點:超導體排斥磁場進入其內部,但是如果磁場太強,那么它的超導電性就可能被破壞。

1950年,當時只有34歲的京茨堡和前蘇聯另一位著名的物理學家朗道一同提出了一個描述超導體特性的理論。這個理論可以準確地預測諸如超導體能負荷的最大電流等特性。

然而京茨堡—朗道理論是“從現象或已知的物理量出發而發展出來的描述現象的理論,它未必是最根本的理論”。中科院物理所的聞海虎研究員解釋說。

更根本的理論要等到1957年才出現。這一年,3位美國科學家庫柏、巴丁和施里弗提出了BCS理論(BCS是三人姓氏第一個字母的組合),從微觀上解釋了超導的機制。1972年,他們3人因此而獲得了諾貝爾物理學獎。然而,一直以來比BCS理論更早的京茨堡—朗道理論卻沒有獲獎:20世紀五六十年代,正值東西方兩大陣營對壘的時刻,西方的科學家可能對京茨堡—朗道理論并沒有留下太多的印象。

“BCS理論從微觀的角度解釋了超導材料為什么會超導,而京茨堡—朗道理論不能解釋超導的原因,但是能夠描述超導材料進入超導態后在磁場中的行為,兩個理論都很偉大,各有側重點。”聞海虎告訴《南方周末》記者,“可能冷戰對京茨堡—朗道理論的創立者獲得諾貝爾獎有些影響,但BCS理論絕對是一個偉大的工作,圖像很清晰、準確,應該很快獲得諾貝爾獎。”

但是京茨堡以及其研究建立在其基礎之上的阿布里科索夫卻沒有很快得獎。在最初發現超導體之后很多年,人們才知道世界上存在不止一種類型的超導體。那種不允許磁場穿過的,是第一類超導體。而阿布里科索夫在1953年的研究表明,還存在第二類超導體,這種超導體允許磁場穿過。

如果沒有阿布里科索夫的發現,或許今年的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就不會授予勞特布爾和曼斯菲爾德:今天幾乎所有產生強大磁場的超導磁鐵都是由第二類超導體制造的。而沒有強大的磁場,就沒有磁共振成像技術。

如果一定要找到一個連接萊格特和其他兩位獲獎者的人,那么這個人仍然是朗道。1962年,朗道因為對液氦超流動性的研究而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超流動性在常人看來是非常奇異的現象:如果你把液氦注入一個敞口的容器,那么液氦會“自動地”溢出容器。

當時,人們發現能產生超流動現象的是氦4(氦的一種同位素),而氦3不會產生這種現象。后來發現事實并非如此。當時還在英格蘭蘇塞克斯大學的萊格特對這一奇特的現象作出了精彩的解釋。

“(萊格特)只用了不到三個星期的時間就給出了解釋,”當年發現氦3超流動性的奧謝羅夫在《紐約時報》上回憶說,“這確實是很關鍵的一步。”

盡管關鍵,萊格特卻和京茨堡一樣不太走運。1996年,諾貝爾物理學獎授予了當年康奈爾大學發現氦3超流動性的三個人,萊格特卻榜上無名。

歲月流逝,獲獎時的京茨堡已屆87歲高齡,阿布里科索夫75歲,而萊格特也有65歲了。20世紀80年代末,阿布里科索夫移民到美國,在阿貢國家實驗室繼續他的科學生涯,京茨堡一直在莫斯科,萊格特則來到了伊利諾伊大學,至今還活躍在超流動研究領域。或許可以認為,今年的諾貝爾物理學獎也含有一點對歷史“補償”的意味。即便沒得到補償,他們也比因車禍而于60年代逝世的朗道幸運得多。

柯南

[化學獎]離子通道:不可能的任務

麥金農以巨大的熱情完成了一項看似不可能的任務。這是過去50年中在該領域取得的最重要的成果之一。


100多年前阿爾弗雷德·諾貝爾立下遺囑時,他的要求是獎勵前一年作出卓越貢獻的科學家。然而在大多數情況下,獲獎者總要等上許多年才能接到那個來自斯德哥爾摩的著名電話。不過2003年的諾貝爾獎形成了一個有趣的對比:京茨堡和阿布里科索夫(物理學獎)等待了將近半個世紀才獲得了這個榮譽,而獲得2003年化學獎的兩位科學家都是因為幾年前的成果而獲獎的。

出現在10月8日諾貝爾化學獎名單上的兩位科學家是美國人阿格雷(Peter Agre)和麥金農(Roderick Mac Kinnon),他們的發現都涉及到了“細胞膜上的通道”。

當年54歲的阿格雷是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醫學院的生物化學教授。20世紀80年代中期,阿格雷發現了鑲嵌在細胞膜上的一種專門供水分子進出的蛋白質。這種蛋白質就是30多年來科學家一直尋找的“水通道”——水分子進出細胞的通道。阿格雷把這種蛋白質稱作“水孔”,正如樹葉上負責氣體進出的氣孔。一些至關重要的生理活動依賴于水通道(比如腎臟細胞需要用水通道及時回收尿中的水分)。

“獲得諾貝爾獎是一項非凡的榮譽,因為它不僅僅肯定了這些發現,也肯定了它們在推進基礎科學的作用。”阿格雷在一個簡短的新聞發布會上說。

不過,也有一些科學家對阿格雷的獲獎感到驚奇:他的研究成果很好,當然也是真的,但是并沒有好到夠得諾貝爾獎。

2003年諾貝爾化學獎的另一名得主、洛克菲勒大學的麥金農則是一位近幾年來人們經常猜測的最有希望得獎的科學家。麥金農領導的研究小組于1998年完成了一項幾乎不可能的任務:繪制出了世界上第一張離子通道(蛋白質)的三維結構圖。

一個多世紀前,德國物理化學家奧斯特瓦爾德(Wilhelm Ostwald)首先提出,生物體內的電信號是離子進出細胞膜而產生的。到了20世紀50年代初,兩位英國科學家霍奇金(Alan Hodgkin)和赫胥黎(Andrew Huxley)發現,鉀離子和鈉離子進出神經細胞的細胞膜,從而讓神經信號傳遞下去。

“如果把人比喻為細胞,那么離子通道就像人的五官。”中科院神經所的周專研究員告訴《南方周末》記者,“以神經和心肌細胞為例,目前有關神經和心臟的藥物中,有一半以上都是作用于這些細胞上的特種離子通道而起作用的。因而研究離子通道是認識細胞功能和發明治療許多嚴重疾病的特效藥物所必不可少的。”

在過去的半個世紀中,科學家一直想知道離子進出細胞膜的具體機制是什么。20多年前,德國科學家薩克曼和內爾發現了離子通道是細胞膜上的蛋白質。“但是應用分子生物學方法只能得到蛋白質的序列,只有了解離子通道的三維結構,才能徹底解開離子通道功能的奧秘”。周專說。

起初,麥金農通過電生理學的方法向弄清離子通道的結構逼近了一些。但是想徹底弄清楚離子通道的工作原理,還是需要測定出蛋白質中每一個原子的位置。

通常,科學家會讓一束X射線穿過需要研究的物質,根據X射線的衍射圖案推測出分子中各個原子的空間位置。不過,進行這種分析需要一個前提:這種物質必須能制成純凈的晶體。

試圖弄清離子通道蛋白質結構的科學家并非麥金農一人,但是在此之前所有其他人都失敗了。周專介紹說,“30年來已經用這種(X射線晶體學)方法解析了數以百計的蛋白質結構,但是關于離子通道蛋白質晶體化方面遇到了巨大的困難,因為離子通道蛋白質純化很困難,純化的離子通道蛋白質也很難形成晶體。”很多同事因此勸告麥金農,認為他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這個問題上。但麥金農顯然對離子通道充滿了熱情。

為了解決它的結構,麥金農開始學習晶體學,并且常常出現在哈佛大學的晶體學實驗室里。“學生們覺得這有點古怪:一個教授在實驗室里轉悠。但是他們習慣了,且確實成為我的良師益友。”麥金農在《自然》雜志上回憶說。

“麥金農獲獎是人們預料到的事情,他關于鉀離子通道結構的工作是卓越的。”華盛頓大學的饒毅教授告訴《南方周末》記者,“這項研究為人們理解離子如何通過通道進出細胞膜的機制提供了重要見解。它是過去50年在離子通道領域最重要的三四個研究之一。”另外幾個研究包括前面提到的霍奇金、赫胥黎、薩克曼與內爾,還有一位因評獎慣例而無法獲獎的日本科學家。

“對于日本來說,有點可惜的是一位卓越的科學家Shosaku Numa(紹正作)1992年因患癌癥去世了。1980年代初期,Numa克隆出了許多離子通道的基因,在分子水平上獲得了對它們的理解。”饒毅認為,“如果他還活著,也應該得獎。”

有趣的是,麥金農在發現離子通道結構和因此而獲獎的時候,都經歷了一點對比鮮明的戲劇性場面:1998年元旦前夜,麥金農的同事全都去參加元旦的慶祝活動,只有他一個人留在實驗室。就在那一天晚上,麥金農第一次看到了離子通道結構。而5年后,當諾貝爾化學獎揭曉、同事和親友都在為他慶賀的時候,麥金農和他的妻子正在鄉間度假,反而成為唯一蒙在鼓里的人。

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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