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縱然相約忘記，依舊被歲月滄桑了記憶

在綠樹白花的籬前

曾那樣輕易地揮手道別

而滄桑了二十年后

我們的魂魄卻夜夜歸來

微風拂過時

便化作滿園的郁香

——節選自席慕容《七里香》

誰還沒有過一段青蔥歲月呢？即便那是一個喜歡把剎那當作永恒的年紀，即便那是一個連時間都不懂得蹉跎的歲月，只是因為我們的一幕回首，才會因為當初的激情而唏噓不已。有多少人明白，此刻眼淚的落下，不是為了懷念，而是因為曾經有過的一切，暫且可以稱之為感動的事情，讓所有經歷過的人定格住了回憶。只是一次須眉的碰觸，便如同相機拍照一般留在了各自的腦海中，剎那果真變成了滄海桑田的傳說。

席慕容用悠悠的筆觸寫著“假如，有一天，我終于能將你忘記”，然而所有的假如都只能是一個假如，是存在于我們腦海中想要實現卻又無力可及的愿望。人生啊，“這不是隨便傳說的故事，也不是明天才要上演的戲劇”有些人一旦出現在我們的人生中，就會成為永遠都無法抹去的故事。

這一世，只因為你的眼角觸碰到我的眉梢，我余下的歲月似乎就被燃起了情感的烈焰。

人生，從來都是一個很宏大的詞匯，宏大到我們每一個人都需要用一生的時間去闡釋它。然而，這該是一件多么孤寂的事情啊，若是途中沒有與你相遇，若是不曾看到你眼角那一汪清泉般的水珠，恐怕這一生的路走得該是很艱辛的。人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當你我的雙眸偶然間碰觸，只是如同觸電一般，感覺到的似乎只有留戀。那時候，我看不懂你心中的故事，或者是你原本純潔的面龐根本就撐不下人世間的種種。你一眨眼，便如同梔子花開，恰似雪白中點綴的緋紅，闖進我記憶的門檻中。

大抵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吧。我像是個忙亂的孩子一般，在荒草叢生的原野上奔跑，原本就沒有任何方向，只是因為你的一次回眸，讓我受寵，若驚。我越跑越遠，也只能聽得見你在我背后起伏的笑聲。我甚至都不清楚你的笑中摻雜了多少旁人難解的味道，在我心中，那就是永遠都抹不去的音符，跳跳躍躍，寫著一場情歌的曲調。

或許，我們都會走到白頭的年紀，或許你我也許都各自有著兒孫滿堂的光景，但時光如果能夠再重來一次的話，我依舊會問你：假如，我和你相遇，你是否還愿意用青春做一場人生的賭注？

這是一道永遠都沒有答案的選擇題。愛情、命運和人生，或許都可以修改，在不同的地方遇見不同的人，在錯誤的時間選擇錯誤的結局，這些或許都是身不由己的事情。然而，即便錯了又能夠怎么樣？人生不就是在一次次的選擇中不斷前行的嗎？錯誤，甚至占去了我們一半的回憶，但你我現在不依舊有著美好的生活？更難得的是，正因為那些美好的錯誤，我們才有了更值得回味的過去。

假如，你的眼角觸得了我的眉，那一日，我依舊會奔跑在荒草的原野上，聽著你背后起伏的笑聲，忘掉現世憂愁。又何必要揮手道別，反正我們誰都抵不過歲月滄桑，在這一生愛這一場，該是多么大的幸事了！

第二節 即便是別離，也會唱著相思曲

那么就算我流淚了也別笑我軟弱

多少個朝代的女子唱著同樣的歌

在開滿了玉蘭的樹下曾有過

多少次的別離

而在這溫暖的春夜里啊

有多少美麗的聲音曾唱過古相思曲

——節選自席慕容《古相思曲》

這是席慕容寫給一個古代女子的歌。但若是細讀下去，卻會發現這本來就是寫給自己的情詩，是對年輕時候情事的一場祭奠。她說：“在那樣古老的歲月里，也曾有過同樣的故事”，那彈箜篌的女子想著的情事，現如今很多人也在為之著迷且糾結著。時光穿越千年，感情卻依舊迷亂。

這該是一個秋落的季節。寒風一起，枯葉就要片片凋零。不知道有沒有人相信，這些枯掉的生命也是有記憶的。他們記得春時的稚嫩，記得夏時的繁茂，或許也會感慨秋時的衰敗，也絕對能夠預見得到冬時的落寞。然而，一年四季的變化是它們早已經注定的命運，盡管在寒風中還偶爾想要倔強一下身姿，可始終抵不過一場冷似一場的秋涼。

當初的新生，便是由一陣風催醒了夢中的呢喃。現如今的送葬，依舊源于那場毫無來由的風。這風兒，從沒有念過舊情，每次經過，都只是如同蜻蜓點水一般地問候，葉子卻要以全身的氣力來嘩嘩回響，甚至還為此送上了性命。

對于正在跌落的片片魂靈來說，此時的狂舞，恰恰是它們孤單的解說。

她坐在樹下，伸手接過飄落的葉子，不禁開始為它們而感傷。感傷的是這些飄落的生命本不該只為一面之緣而荒掉一世的生命，感傷的是清風再讓人留戀卻也不該如此多情且濫情。你看看，那一片葉子飛落的時候不是在哭泣，它們僵硬的身姿還要被瑟瑟寒風撕碎成殘片。這該是多么凄傷的一場情愛啊！

一曲箜篌，幾段情殤，有些故事，是難以再說的。當初的新嫁娘，歡喜的是在人群中偷瞄到心儀男子的那一張側臉。青春的年歲里，誰還沒有為了一個男子而心動過。他，或許正如你心目中的他一樣，翩翩爾雅，俯仰之間盡是風流。你獨愛那一場風流，似乎認定這是特意留給你的暢想。只因一面之緣，就匆匆斷定了這輩子非他不嫁不娶的誓言。甚至你還在心底暗暗地想著，哪怕這輩子只是為了這一面，再不見面也是應該的。

然而，坐在樹下的女子啊，她只是顧著哀憐他人了，她自己的心事是否有人能說個明白？

只是，現在的你終于開始悔恨了，悔恨當初不該這樣武斷地把自己許給只有自己才懂得的情感。在這個世界上，男人是最負心腸的動物，你卻一遍遍地在心中默念著這樣的咒語，同時卻又一次次地阻擾自己相信這句話的真實性。世間的女子都是這樣，寧愿相信千百個男人最終都是要辜負欣賞的姑娘的，卻從來都不會相信自己的夫君就是這千百人中的一個。她們為情愛早已經癡狂，在秋風漸漸迷亂了雙眼的時辰，依舊在曾經暗許終身的那顆大樹之下，獨奏箜篌，飲一杯相思，想要忘卻了過往，卻又中了情毒的傷。

縱使歲月荏苒，女子們也不會承認這其實是一曲悲歌。她們嫁給的，是自己以為的愛情。但僅為了那一面之緣，也是值得用一生的時間去等待的。就像是漫天飄零的落葉一般，哪怕是錯過了這一世，只要緣分還在，生生世世都要和前一世的愛情再次相遇，相知相愛，望穿輪回。

就像是當年孟姜女為夫君哭倒萬里長城一樣，她們都羨慕世間竟有如此剛烈的女子，也都希望自己能夠有朝一日掙脫等待的牢籠，去那萬里之遙把自己的夫君尋回來。不管他此刻是否封侯封相，不管他此時是否轆轆饑腸，不管他此時是否獨在異鄉為異客，更不管他此時是否已然醉臥溫柔鄉，女子們心中所記掛的，只是她們的夫君在外面走累的時候，可以回到這個家，以及等在秋樹下的臂彎。

“那一個溫柔謙卑的靈魂，就是在鶯花爛漫時蹉跎著哭泣的，那同一個人。”只是你是否意識到，那同一個人，或許就只是你自己。鏡花水月的過往，還追求得了什么？

第三節 在我最美的年華里，遇到你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他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節選自席慕容《古樂府》

佛經記載“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即便是求佛，也不見得能求出因果。彼岸花開，千年轉瞬；彼岸花落，千年須臾。花開和花落都是注定好的時辰，雖然花葉兩不相見，但彼此若是心有靈犀的話，也該直到在自己匆匆走完了這一程之后，必定有個情癡的種子會為了自己而守候起下一場輪回。

然而席慕容卻為了這樣一場需要歷盡數個輪回而等待的愛情，心碎。她說，哪怕是需要在佛前苦求五百年，也要在自己最美的年華中和愛情相遇。即便最后依舊要分開，也要給心中的那個他，留下最美的回憶。這本是因果，卻又讓人執著。

在愛情中，哪里有因果可言；在緣分里，又何懼生死之說。跨越千年的愛戀，聽起來永遠都是奇聞。可嘆的是，世人都在奇聞前停下了自己前進的腳步。哪怕我們只是有一點點嘗試的勇氣，也會邁步向前。而一旦決定了開始，就顧不上前面是否有艱難險阻了。

只是彼岸花的傳說實在太過于凄涼了，沒幾個人愿意為了這件有去無回的愛情而舍掉自己的一生。現如今的人們都已經被物質化了，我們的愛情是建立在金錢和權利之上，而不再是為了一面之緣，不再是為了在最美的年華里和最傾心的人相遇。“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暮與朝。”席慕容在詩詞的最后如此感慨著，像是為了一場不經意而錯過的感情哽咽萬千。只是我們依舊在匆匆地追問著究竟有哪些愛情是屬于我們，又或者因此而有錯過了哪些不得已的人。

這樣的生活，讓彼此忘記了究竟是因為什么而奔走在人生的路上。

我們不敢舍棄工作和學習，不敢只是為了一句誓言而和相愛的人背包上路。是的，人人都在羨慕艱辛旅途中依舊手牽著手的情侶，可是每當這個時候，幸福其實都是屬于別人的，我們對自己垂首得到的幸福毫無感覺，任它悄悄流逝掉，也從來沒有覺得可惜。

最美的年華，這該是多么讓人暢想的一件事情。你若是問起一個女人，何時才是你最美的年華，她一定會滿是回憶地講起自己在十五六歲年紀時的萌動。然而，回憶總是美好的，它用如此精巧的騙局遮掩住了我們自己的耳目。假如有一天時間果真回到了我們年少的時候，你真的敢于向自己心儀已久的男生說出愛戀嗎？所謂美好，往往只存在回憶中，因為錯失過，才會因為玉碎而嚶嚶不已。你哭泣的的原因哪里是舍不得這塊美玉，分明只是因為哭泣可以讓人覺得你更值得憐愛。

這真可怕，連我們最基本的情感都變成了一種在愛情中博弈的手段，那還有什么花招使不出來呢？

如果真是這樣，我寧愿做一朵彼岸花，獨自盛開在枝頭，不歡喜亦不慍惱，只是默默地走過千年的時光，然后不急不忙地凋謝，把所有思念和守候都傳遞給有著和我一樣的相思情結的綠葉。如果你經受不起千年的寂寞，就沒有理由去享受一千年的癡戀。生生世世受著輪回之苦，卻在每一場苦痛中都能夠找得到如夢一般的溫柔。這是當你想起對方恰好也在想你的時刻，兩顆心不需要有多大的默契，只需要一份忘卻自我的堅守。

或許，花和葉之間永遠都產生不了愛情，但只要在我將滅卻你竟新生的一剎那有過一次期盼已久的邂逅，就足以慰藉平生的。因為在我最美的年華中，你的出現，恰是點綴我生命的一次奇跡。不是因為你出現在我難忘的青春中，而是因為你的出現，才讓我現在的每一天都是一場難忘的青春。

第四節 勇敢地求一次傾心的相遇

不要因為也許會改變

就不肯說那句美麗的誓言

不要因為也許會分離

就不敢求一次傾心的相遇

——節選自席慕容《印記》

說出的誓言會有人把它當作諾言深記在腦海，而過往的印記會放在心中那片深海的最深處，隱隱滅滅。有人說，最好不想見，如此便可不相戀。我們都是凡人，哪里承受得起相戀又別離的苦痛。

但若是生命中沒有了那一次相見，若是在我遇見你的那一瞬間舍不得說出傾心的誓言，你是否會如同風來風往一般，只是從我的肌膚上吹過，卻不會留下絲毫的痕跡。時間是一片最寂寞的海洋，它迎來送往一般渡著人們從此岸到彼岸，卻從不舍得和渡河的人產生一絲情感上的瓜葛。不是因為時間冷酷無情，而是它怕自己一旦沉溺在情感中后，就再難以公正之心去渡其他無數的后來人了。對時間來說，這本身就是一場悲劇。

所幸，我們誰都不必要去承擔如此大的責任。人生再長，也不過短短數十年，能夠在有限的人生之中把自己經營好就已經是件難題了，誰還會有心思去照顧他人的命運。可是，我們是無法阻止自己的心砰然而動的。當在對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任何一張白皙的面龐都會長滿了彩云。這些留在當時的印記，再經過了天長日久的浸漫之后，不知是否還能夠辨別出當時的模樣。

不論光陰如何流轉，我只會自己當初沒有錯過那樣的一場年華而感動不已。這早已經無關現在的我會過什么樣的生活，而是該以什么樣的態度去過好人生中的每一天。或許是一場歡愛，或許是一場別離，都只是因為有了故事，人生才會長滿了充實的味道。否則，待到老時只能剩下空回憶，甚至連回憶本身都回憶不起來的時候，那時候的我們，還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區別。

于是，真正的人生該這樣的：在最值得戀愛的年紀中轟轟烈烈地說一次有關于愛的情事，不論今后是否會別離，只消在每一日的愛情中醞釀出甜蜜的味道，就不會給自己的人生遺漏下空白頁面。人生，從來不怕寫滿潦草的字句，惟獨只害怕你從未在上面動過筆墨，蒼白了一世。

隨著時間，當初的那句誓言或許終究會消散在風中。永遠都不要相信愛情中的地久天長，沒有人會和你一起走到人生的盡頭，甚至連蒼老都只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可這又能怎樣呢？時間的盡頭到底有什么，與我們當下的生活產生不了絲毫的聯系。只因為幸好有你，即便明天就是末日，我也該為今日的話語而再不后悔。否則，我該多么寂寞；對你，還會有多少不舍！

在總結人生的時候，席慕容還是給了我們太多的寬容。“總有一些什么，會留下來的吧，留下來作一件不滅的印記，好讓，好讓那些，不相識的人也能知道，我曾經怎樣地深深地愛過你。”所謂愛情，也僅僅不過是一場我愛你然后等著你也愛上我的故事。若這真的只是單方面的情思，也沒有太大所謂。畢竟，在我愛上你的時候，從來也沒有強迫過你會為了這一份不經意的感情動心。

假若有一天，等歲月蒼老，等大雨跌倒了一整個城市中的霓虹，我還是會在字箋上寫下當初許給你的誓言。假如你已經忘記，也沒有必要再去回憶，因為這只是我寫給自己一個人的離騷，甚至和風月無關。有的只是一場心境，能夠讓自己在風花雪月的回憶中想起，曾經有一個人默默地住在我的心房中，直到現在，我還保留著他離去時的溫度。

第五節 愛情雖美麗，卻可遇不可求

美麗的夢和美麗的詩一樣

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常常在最沒能料到的時刻里出現

……

明明知道你已為我跋涉千里

卻又覺得芳草鮮美 落英繽紛

好像你我才初初相遇

——節選自席慕容《初相遇》

這初相遇，就像是一場探險一般，幾個人圍成一桌對來者品頭論足。或許是不經意地聽到了一句夸贊，某個小女生的心扉就因此而打開。只以為是初遇，你甚至對他還完全不了解，這場愛戀就迫不及待地誕生了。沒有人去關注他的身世和背景，他可能是個暫時落魄的才子，也可能是傾家蕩產的破落戶，但你偏偏愛上的就是他現在的這種同周邊人等皆不相合的氣質。那是一種在雜亂中尋找到突兀的一種心情，你也許并不明白，此時的好奇是遠遠超過心中的真情感的。然而，人們總是這樣，誰也禁受不住好奇誘惑，即便前面是一坑烈火，也總是想要嘗嘗烈焰焚身的味道如何。

等歲月一久，待彼此熟識，當初的所有小美好一旦成為了你天長日久、耳濡目染的一種習慣，當初的一往情深就會被日子沖得平淡。縱然我們都口口聲聲念著平平淡淡才是真，但那是在勸慰他人時說的話，真正到了自己頭上，每一個懷春的孩子都是向往著能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戀的。所以人們才會在初相遇的時候那么容易動心，只因為她對他滿是未知，才會覺得這樣的愛情或許本身就應該成為一種傳奇，而自己，正是被后世子孫們不斷傳說的主角兒，上演了一處被悲歡離合的劇目。

初次相遇，總是美好的。那新來的人，對你我來說都只是一張白紙，我們僅僅是根據他的談吐、他的穿著、他的動作甚至是細微的表情，來判斷這個人是不是我們的心頭好。是誰說的不應該以貌取人？偏偏他走進你眼中的第一刻就是他的相貌，假如此時你已經產生了厭煩之心，又怎么會有接下來的故事？

初遇的故事，就這樣被我們各自染上了自以為美麗的色彩。以至于不論何時，我們都期盼著這樣的邂逅能隨時隨地的都發生，好讓自己那顆始終舍不得靜寂下來的心再一次跳動起來。

然而，再強壯的心，也終歸是要歇下來的。我們或許因著各種理由而放棄了一次次對初相見的期待，雖然心底依舊懷念著當初的小美好，但現在懷念本身已經成為了一件美好的事情，我們又怎么能夠讓當初的相遇再次輪回到這里？后來發生的事，都不愿意再提了。即便是千金小姐，也是要如同一個最普通的農婦一般，走進生兒育女的胡同，走進迅速衰老的行列中。我們還是變成了當初我們所討厭的人們中的一員，我們的父母行走在前面，白發滿頭；我們的朋友們依舊簇擁在一起，還是那般七嘴八舌；我們的兒女遲早也會行走在我們的后面，盡管滿臉不情愿，但最后卻都會默默接受命運的安排。

初見，永遠都只能夠發生在回憶中的。

哪怕這初相遇只能永久地留在我們各自的夢中，也從來都不要忘記席慕容曾經給你我描述的生活。“在夢里，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一切都可以慢慢解釋，心里甚至還能感覺到所有被浪費的時光，竟然都能重回時的狂喜和感激”大概還應該在心中溢滿了幸福，我始終微笑，你卻沉默，只是因為你在我眼前出現，才讓著一場夢成為最好的回憶。

可你是否想過，當早晨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他側臥在枕邊，雙眼凝望你的深瞳。那一刻，時間仿佛停滯，在你意識尚未復蘇的那一刻，這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應該是新的，甚至連你自己也包括在內了。哪怕這是一場很快就要醒過來的夢，但人生若只是如初見，豈不是朝朝暮暮都應該鐫刻下來？

第六節 若是無緣，總趕不上盛放的一刻

現在正是

最美麗的時刻

重門卻已深鎖

在芬芳的笑靨之后

誰人知我蓮的心事

無緣的你啊

不是來得太早就是

太遲

——節選自席慕容《蓮的心事》

緣分，始終是一件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有人一生空空等著，最后等來的依舊是空空如也；有人從來都沒有期盼過，它卻從天而降，讓接受的人慌了手腳。只是這世間有幾個人是經得起歲月蹉跎的呢？男子尚且可以風流幾年，惟獨女子卻是最等不起。她的年華如同那盛開的蓮一般，只盛放一整個夏天，如是沒有人賞識，在秋風初起的時候就會匆匆老去。衰敗的速度比得上盛開的焦急，仿佛是對整個世界絕望一般，不帶一絲留戀地遮住了自己的容顏。

席慕容在詩詞中形容自己說“我，是一朵盛開的夏蓮，多希望，你能看見現在的我。”這樣的女子不禁讓人憐愛。在風霜還沒有來得及侵襲的時候，在秋雨尚未滴落的時候，青澀卻已經漸漸消退，所有的盛放都只是為了在最恰當的時候出現的你，和愛情。

不曉得她的心事的人，永遠都不會知道，她的心扉曾經也為某一個人敞開過。只是這個人不是來得太早就是來得太遲，沒有趕得及在她最風華正茂的年紀去一睹芳容。要知道，每個女子都想要把自己最動人的一面呈在他面前，她的美，雖然盡情地盛開著，卻不是為每一個前來觀賞的人盛放。她有自己鐘情的人，只是那個人，未必懂得留戀這一朵如蓮一般的心事。盡管她用盡了全力想要招惹起他的注意，可惜滿塘皆是一樣的蓮花，他又怎么知道該去留意誰呢？

這終究怪不得任何人。若是有緣，你根本就不需要刻意地去展現自己，他的到來是必定，他的離去也是必須。那女子需要做的，只是在芳華正好的時候梳妝打扮起來，做自己該做的每一件事情，不翹首企盼，也不用焦急等待，此時的沉靜反而更是一種無可比擬的美。那是一種從內心發出來的光芒，它感染的是過路人的情緒，遠勝過用姿容去感染人們的耳目。前者是一種氣度，后者卻淪為了妖艷。

女子，該有女子的氣度。盡管他不曾到來，卻也不該為此而葬了自己的年華。該花開時花開，該花落時花落，這是順其自然的事情，何苦非要因為錯過了他的出現而懊悔，甚至自甘墮落。這已經不是一個款款的女子該做的事情了，一只蓮，若是染上了風塵，再潔凈的湖水也洗不掉那沾染的污垢。因為臟掉的，從來都不只是外表，更是那早已經殘缺的心。

無緣的人啊，不是來得太早，就是來得太遲。賞花的人啊，不是掠影浮光，就是癡情到義無反顧。雖然每一朵花都是有人欣賞的，可真正素雅的那一朵，需要的不是欣賞，而是一顆能夠讀懂盛放背后的內心。在那顆玲瓏的心中，他會愛憐這個獨獨為他等了一生一世的女子，愛憐她日漸蒼老的容顏，愛憐她纖纖素手撥動的琴弦，愛憐她被風雨殘食不全的身軀，愛憐她不怨不悔的癡枉。

遇見，或者終生未見，故事到了這里都是該畫上了句點。倘若有緣得見，必當感謝蒼天，讓你出現在我最美的年華中，我也必當會為你獻上一場傾城之戀；當若無緣無分，也無須抱憾半生，在我最癡情的等待中，我也早已經學會了在寂寞的頭上橫插釵髻。人生多少美，也該由自己來學會欣賞。

更何況，他們看似狂歡，那豈不也只是一群人的孤單之事？而屬于我看似的孤單，卻有著快樂之念，人生才不會跌到落魄的田地。這，是作為一個女子最后的尊嚴！

第七節 很多事情，注定在回眸的一刻

在千層萬層的蓮葉之前

當你一回眸

有很多事情就從此決定了

在那樣一個充滿了

花香的午后

——節選自席慕容《緣起》

不知道這世上還有誰愿意把一個女子當成是一朵蓮花來看待。她的一顰一笑，都恰似是在層層疊疊的荷葉之間綻開，蕩漾起來的波紋是要碎掉每一個賞荷者的心啊！

席慕容說，很多事情就是這樣決定的。哪怕從來沒有過相許的誓言，這一生也是要注定跟著一個人走下去，相依相偎。誰曾經為了地老天荒而癡迷，又有誰依舊在念著地久天長的咒語，這一切都只不過是拿來騙一騙青春期的小姑娘的。但是一朵已經綻開的蓮花，是再無須遮掩自己的嬌羞了。她迎風立著，偶爾搖曳一下身姿，靜靜地等待著獨屬于自己的緣分的到來。來了，也就來了，不必要歡喜，更不會莫名地感動流淚。這本是前世就已經注定的緣，何必為了這一世的相見而欣喜若狂。

我只是在等著你的到來，用一生的榮華，換上一面之緣。

午后，花香，日暖，人醉。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在為你的到來而做鋪墊。這已經是何等繁華了，繁華到讓其他所有人的盛開都成為了過眼云煙。我知道，我自己是承不起這么隆重的盛典的，若不是因為你，我大抵也只需要在那個角落中靜悄悄地綻開或凋落，或許也會為了他人與有情人的相遇而頷首而笑。不論結果，這終歸是我的宿命。而我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僅僅在，在適當的時候開出一朵適當的花，為最適當的人留下一段回味一生的情話。

這又是我的奢望了。這些私語，是本該隨著日落而漸漸沒入黑暗的海洋。有誰去管它是不是能夠生長到海角天涯那般遙遠，對我來說，此刻的溫存就足以抵得上一輩子的相守。這不是我不想和你癡癡相望，只是我知道，我終歸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我的出現只是為你點綴一點并不艷麗的色彩。你曾經為了我而手舞足蹈，也曾經招朋引伴地前來觀賞我的顰笑，但他們不了解的是我那嬌艷欲滴的淚水背后的憂傷。你對所有人說，那碎在地上的滴滴淚水也都是一種美，美到令人斷腸。

這真不知道是應該哭還是應該笑了。你的話，是說給眾人聽的，卻不是說給我聽的。縱然我只是如花朵一般，盛放了，卻也不應該成為你驕傲的本錢。你愛，或者不愛，我都可以接受命運的安排，這由不得你我去擺弄。但你卻肆意地擺弄了一場自以為是的情感，而且還在為此夸夸其談。似乎命運始終是握在你的手掌心中，這其中也包括我，和我暢想著的愛情，還有糾葛。

可很多事情真的就是這樣注定的。就像是我用盡了所有理智愛上你一樣，你的嗔怒和嬉笑，已然成為我全部都接受了的內容。就像是席慕容在詩歌中要告知給我們的故事一樣，愛情本應該是在眾荷之中尋找到那個托付一生的人，不必要依靠緣分安排什么樣的際遇，當情動之后，早已經忘記了心中曾經所有的假定。或許只有這樣做，才能保全自己的情感，不論是在離別還是初次回眸，我都愿意待你如最初的一次相見。側著風，頷著首，莞爾一笑，靜靜地接受屬于自己的命運。這些由不得你我，但卻始終是須由你我唱起的一曲情殤。在我癡迷其中的時候，也要感謝你曾經與我合奏，這才讓一整個夏天都釀滿了令人怦然心動的氣息。

夏天一過，我也該走了，你還會有你的下一次期待，而我只剩下輪回。但這又何妨，命運本就如此，收起妝容上路就是。

第八節 如果沒有遇見你，也許會有不同的遭逢

我的一生本來可以有

不同的遭逢如果

在新雨的荷前

你只是靜靜地走過

在那個七月的午后如果

如果你沒有回頭

——節選自席慕容《一個畫荷的下午》

席慕容曾經說她少年之時，初讀《古詩十九首》，真是心靈震動。那時候太年輕，不能明白其中的原因，只覺得有許多首仿佛都早已相識，仿佛等待已久的就是這些感覺，這些詩句。是啊，就像是和自己一首詩句的邂逅一般，當你出現在我的畫框中時，恰似點綴我整個畫面。你站在橋上看風景，而我卻把你作為了一場意外闖入的景色，來不及分辨就已經涂滿了色彩。就像是一場七月午后的畫作，縱然滿面都是新鮮的較荷，卻也會因為少了一雙回首的眸子，在那畫作背后也再無令人感動的靈性可言。

夏天，是一個讓人容易躁動的季節，不只是我們的情緒，更是隱藏在內心深處的一種狂野。我們都被生活重壓著，有多少人想要在被壓垮之前殘喘出一口氣息。然而，若是這一生都沒有一次緣分的話，恐怕在我們各自余下的年華中，也只能剩下呼吸可以維持的。

如此，你又怎么能夠左右在一個畫荷的下午所偶遇的故事？

那是一個沁人心脾的下午，連心境都因為微風而略有漣漪。有漣漪總是好事情，它不似波濤一般讓人洶涌，更不似波瀾不驚的湖面讓人沉溺，偶起的漣漪反倒更讓人覺得這世界本就該如此，所有的快樂和憂愁都是淡淡的，如同不加精心的粉黛一般，隱約顯露著，更招人愛。

這也正是眼前那場荷塘的模樣。盡管綠意盎然，卻有這紅花點綴；總是有情有調，卻又一點都不顯得張揚。面對這樣的景色，又怎么能夠不讓人心動呢？于是，難免要動起筆來，試圖把眼前的美景留在畫紙上。這時候，畫功如何反倒在其次了，真正在意的是此時賞荷的心情，是因為愛到極致，而淡漠成一種歡喜。遠遠觀著，細細描繪，從來不走上前去掐一朵帶在頭上，那反倒讓自己成了一個從來沒有講過世面的村姑，透著傻氣，還不懂得如何打扮自己才更美麗。

我知道，當你經過此地的時候，駐足也從來不是為了我，不是為了我拙劣的畫作，更不是為了眼前滿塘的荷色。我甚至根本都說不出你究竟是為了什么而駐足停留。發生的這一切，從來都沒有什么因果，你只知靜靜走過，我依舊在默默作畫。若不是因為你的一次回眸，擦身而過的故事大概也就應該這樣書寫。

自始至終，你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連我的存在都被你有意或無意地忽略掉了。但你可知，你的一個回首，卻成為我整個夏天都會銘記的時刻。那一刻，我感覺到了滿塘的荷花都是在為我盛開，是在等待你的到來，以及回首的那一個瞬間。

兩條并不交叉的生命，其實一樣可以相互守望。盡管只是并行，卻讓整個旅程都不再感覺到孤單。我只想說，如果，你沒有回頭，我大概依舊能做出一幅并不差的畫作；如果你沒有回頭，那對我來說還是一個平常的下午；如果你沒有回頭，滿眼的荷花也從來不會面帶嬌羞。但一切都發生我望見你眸子的那一刻，我似乎是從微波的湖面看到了清澈的湖底，看到了一根根白色的蓮藕從淤泥中生長出來，正向著湖面上吐露芬芳的荷花頷首。

我在想，如果時間靜止在這一瞬間，你回眸時的容顏，是不是就可以定格在我的視線中，永不消散？

第九節 愛是一場流星，只愿你我都明白珍惜

而那時候我們并不知道

我們真的誰也不知道啊

那年輕的愛

原來只能像一場流星雨

——節選自席慕容《流星雨》

每一個孩童都有夢想。當流星在天邊瞬間劃過，他們忙著許下各自的愿望。孩子不知道的是，當流星消失的瞬間，他們也都長大了。

就像是夏夜天上的繁星，彼此競相閃耀著，讓整個天空都歡樂了起來。然而在眾人不注意的瞬間，總是有一顆耐不住寂寞的星辰悄悄滑落，打破了這一片歡樂的海洋，卻也燃燒了自己的一生。席慕容在詩歌中曾經描述著夏夜里的星星給自己帶來的感動，她說當群星綻放出年輕的光芒時，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彼此驚訝于各自的閃亮，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在這一次微笑凝視和長長相聚后，開始的是整個世界的仰望，或者卻要各自走向不同的安寂。

這，該是有莫大的奮不顧身的勇氣吧。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如果不做，可能一輩子都會后悔。可如果做了，恐怕這一生連后悔的機會都不再有了。就像是我們年輕時候的愛情一樣，明明都知道早早地吐露完相思之情，必定會帶來一場早夭的痛苦。但那熾熱的情感在心中憋屈已久，若不說個明白，怕是在不久后就會錯過眼前的這個人，可能一生都再難得遇。

在你的生命中，我寧愿用一時的青春來做一顆耀眼的流星，也永遠都不想默默地閃亮在你的身邊，看你和其他人私語，卻惟獨忘記我的光明。這樣的愛啊，竟然會如此悲壯。就像是我們一群好友相聚，誰又知道哪一天就是最后一面了，哪個朋友會真的不辭而別。

于是，趁著夜色尚好，趁著年華尚在，就該勇敢地去做起這個年齡的沖動之事，何必要像是一個上了年歲的人一樣擔憂那么多婆婆媽媽的難題。年輕的愛，即便是能像一顆流星，那也理應得到一份光輝燦爛。更何況，只要有你的配合，我們一樣可以掀起一場流星雨的浪漫。

然而年輕人啊，我們都是從年輕時候走過來的人。誰這一生還沒有一次一見鐘情的時刻呢？那是最刻骨銘心的記憶了。縱使現在回頭看去，那時候的自己在沖動中還帶有更多的莽撞，卻也因為這樣的莽撞而對愛的追求更為執著。只因你我都相信，彼此是各自生命中注定的選擇，錯過了，下一站遇見的人也許永遠都是錯的。

倒不是會覺得后悔，只是人生是一趟有去無回的路，在能做什么的時候就盡力去做了吧。下一站，還會有屬于下一站的幸福。我相信，流星劃過的瞬間，也絕不是要為了博得世人無數的愿望。它的燃燒，永遠都是給那單獨的一個人看的，哪怕為了他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

只是不知道世上正在許愿的那些人是否知道，每一顆掉落的星星身上都有一段悲傷的故事。如果你們能執子之手相守到老，就是為這顆掉落的星星唱起的最美贊歌。如果你們終究還是要分開，那么也請在分別的時候，和對方好好地說一聲再見。因此在他遇見你的所有日子里，他必定也是傾盡了全身的氣力來愛上一個最終要成為陌路的。哪怕是單單只為這份執念，也該換回一次牽手時的溫柔。

而我所愿的，是那些正在許著童真愿望的孩童們這一生都不要忘記此時的場景，否則隨著年歲增長，就再沒有人愿意相信如此童真的故事了。連愛都不相信了，留下來的青春該是有多么悲涼，留給這個世界的未來也該是最后的末日。所以，即便明知是一場流星雨，在年輕的時候，也要愛上一回。只因青春太倉促，再不瘋狂，我們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