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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 景岳全書
  • 葉天士
  • 4649字
  • 2015-12-28 09:41:21

然瘡口開張,血氣虛也。欲嘔不嘔,脾胃虛也。色赤 腫,虛火之象也,尚可治。遂與十全大補湯加酒炒黃柏、知母、五味、麥冬,及飲童便,飲食頓進,肌肉頓生。服至八劑,瘡口收如粟許。又惑于人言,謂余毒未盡,乃服消毒藥二劑,復發熱昏憒,急進前藥,又二十余劑乃愈。后兩月,因作善事,一晝夜不睡,以致勞倦發熱,似睡不睡。與前湯二劑,更加發熱,飲食不進,惟飲熱湯后,以前藥加附子一錢,二劑復愈。

高秋官貞甫,孟秋發背,色黯而硬,不痛不起,脈沉而細,四肢逆冷,急用大艾隔蒜灸三十余壯,不痛。遂用艾如粟大者,著肉灸七壯,乃始知痛。與六君子湯二劑,每劑入附子二錢,不應。后劑又加肉桂二錢,始應而愈。

一男子,脅腫一塊,日久不潰,按之微痛,脈微而澀,此形證俱虛也。經曰:形氣不足,病氣不足,當補不當瀉。予以人參養營湯治之,彼不信,乃服流氣飲。虛證悉至,方服前湯。月余少愈。但腫處尚硬,以艾葉炒熱熨患處,至十日余日膿成。以火針刺之,更灸以豆豉餅,又服十全大補湯,百劑而愈。

定痛(二十)

齊氏曰:瘡疽之證候不同,凡寒熱虛實,皆能為痛,故止痛之法,殊非一端。世人皆謂,乳沒珍貴之藥,可住疼痛,而不知臨病制宜,自有方法。蓋熱毒之痛者,以寒涼之藥折其熱,而痛自止也。寒邪之痛,以溫熱之劑熨其寒,則痛自除也。因風而痛者,除其風。因濕而痛者,導其濕。燥而痛者,潤之。塞而痛者,通之。虛而痛者,補之。實而痛者,瀉之。因膿郁而閉者,開之。惡肉侵潰者,去之。陰陽不和者,調之。經絡秘澀者,利之。臨機應變,方為上醫,不可執方而無權也。

立齋曰:瘡瘍之作,由六淫七情所傷。其痛也,因氣血凝滯所致。假如熱毒在內,便秘而作痛者,內疏黃連湯導之。熱毒熾盛, 腫而作痛者,黃連解毒湯治之。不應,仙方活命飲解之。瘀血凝滯而作痛者,乳香定痛丸和之。作膿而痛者,托里消毒散排之。膿脹而痛者,針之。膿潰而痛者,補之。若因氣虛而痛,四君加歸 。血虛而痛,四物加參 。腎虛而痛,六味地黃丸。口干作渴,小便頻數者,加減八味丸。此皆止痛之法也,慎勿概用寒涼之藥。況血氣喜溫而惡寒,若冷氣入里,血即凝滯,反為難瘥之證矣。丹溪云:膿出而反痛,此為虛也,宜補之。穢氣所觸者,和解之。風寒所逼者,溫散之。若專用龍竭生肌,乳沒止痛,吾知其必無效也。

凡癰毒 腫赤痛之甚者,雖內治之法已具如前,然煎劑功緩,而痛急難當者,必須外用敷藥,既欲其止痛,又欲其散毒,則無如降癰散之神妙也。

生肌收口(附成漏證二十一)

陳良甫曰:癰疽之毒有淺深,故收斂之功有遲速,斷不可早用收口之藥。恐毒瓦斯未盡,后必復發,為患匪輕。若癰久不合,其肉白而膿少者,此氣血俱虛,不能潮運,而瘡口冷澀也。每日用艾葉一把煎湯,避風熱洗,及燒松香煙熏之,或用豬蹄湯洗之,更以神異膏貼之,必須守禁調理,否則不效。又曰:脈得寒則下陷,凝滯肌肉,故曰留連肉腠,是為冷漏。須溫補之。

丹溪曰:諸經惟少陽厥陰之生癰者,宜須防之,以其多氣少血也。血少則肌肉難長,故瘡久未合,必成敗證。茍反用驅利毒藥,以伐其陰分之血,禍不旋踵矣。

立齋曰:肌肉者,脾胃之所主。收斂者,血氣之所使,但當純補脾胃,不宜泛敷生肌之劑。夫瘡不生肌,而色赤甚者,血熱也,四物加山梔、連翹。色白而無神者,氣虛也,四君加當歸、黃 。晡熱內熱,陰血虛也,四物加參術。膿水清稀者,氣血虛也,十全大補湯。

食少體倦,脾氣虛也,補中益氣湯。煩熱作渴,飲食如常,胃火也,竹葉黃 湯。不應,竹葉石膏湯。熱渴而小便頻數,腎水虛也,用加減八味丸料煎服。若敗肉去后,新肉微赤,四沿白膜者,此胃中生氣也,但用四君子湯,以培補之,則不日自斂。若妄用生肌之藥,余毒未盡,而反益甚耳。殊不知瘡瘍之作,由胃氣不調,瘡瘍之潰,由胃氣腐化,瘡瘍之斂,由胃氣榮養。東垣云:胃乃發生之源,為人生之本。丹溪亦謂,治瘡瘍當助胃壯氣,使根本堅固。誠哉是言也,可不慎歟。

又曰:若肌肉傷,而瘡口不斂,用六君子湯以補脾胃。若氣虛惡寒而瘡口不斂,用補中益氣湯以補脾肺。若血虛發熱而瘡口不斂,用四物參術以滋肝脾。若膿多而瘡口不斂,用八珍湯,或十全大補湯,以養血氣。如不應,但用四君歸 以補脾胃。更不應,乃屬命門火衰,急用八味丸以壯火生土。若脈數發渴者,難治,以真氣虛而邪氣實也。

又曰:生肌之法,當先理脾胃助氣血為主。若氣血俱虛不能生者,當用托里之劑。若有風寒襲于瘡所不能生者,宜用豆豉餅灸之。若流注頑瘡內有膿管,或瘀血,或 核,須用針頭散腐之,錠子尤妙。如背瘡、杖瘡、湯火瘡大潰,當用神效當歸膏,則能去腐生新止痛,大有神效。

又曰:癰疽潰后,毒盡則肉自生。常見世之治者,往往用龍骨血竭之屬以求生肌,殊不知余毒未盡,肌肉何以得生。氣血既虛,龍竭豈能得效。設若膿毒未盡,就用生肌,則反增潰爛。壯者輕者不過復潰,或遲斂而已。怯者重者必致內攻,或潰爛不斂,反致危矣。

又曰:凡瘡瘍成漏,皆因元氣不足,營氣不從。陽氣虛寒,則寒氣逆于肉里,稽留血脈,腐潰既久,即成是患。故凡治不足之證,于其初患,盒飯內用參 歸術,溫補脾胃,外用桑枝蔥熨,接補陽氣,使自消散。若久而不能成膿,亦用前二法,補助以速之。若膿既成而不潰,用艾于當頭灸數炷而出之,卻服十全大補湯。患者又當慎起居,節飲食,庶幾收斂。若用冷針開刺,久而內出清膿,外色黑黯。或誤用生肌散,速其口斂,反束其邪,必成敗證。

諸瘡患久成漏,常有膿水不絕,其膿不臭,若無歹肉者,法用炮附子去皮尖,為細末,以唾津和為餅,如三錢濃,安瘡上,以艾炷灸之。漏大艾亦大,漏小艾亦小,但灸令微熱,不可令痛。干則易之,每灸一二十壯不論,灸后貼以膏藥。隔二三日,又如前再灸,更服大補氣血之藥,直至肉平為度。或用炮附子切片三分濃灸之亦可。或用江西淡豆豉為餅,多灸之亦效。

若瘡久成漏,外有腐肉,內有膿管,不能收口者,以針頭散和作細條, 入口內,外用膏藥貼之,待膿管盡去,自然漸平收口。或先用灸法,數日后用此藥亦可,仍內服十全大補等藥。

郭氏灸法,瘡疽久不收斂,及有膿水惡物,漸潰根深者,用白面、硫黃、大蒜三物,一處搗爛,看瘡大小捻作餅子,濃約三分,安于瘡上,用艾炷灸二十一壯,一灸一易。后隔四五日,用藥錠針頭散等藥, 入瘡內,歹肉盡去,好肉長平,然后貼收斂之藥,內服應病之劑,調理即瘥矣。

一男子,年逾二十,稟弱,左腿外側患毒三月方潰,膿水清稀,肌肉不生,以十全大補湯加牛膝,二十余劑漸愈。更以豆豉餅灸之,月余而痊。

一婦人,左臂結核,年余方潰,膿清不斂,一男子患貼骨癰,腿細短軟,瘡口不合,俱用十全大補湯,外以附子餅及貼補藥膏,調護得宜,百劑而愈。大凡不足證,宜大補之劑,兼灸以補接陽氣,祛散寒邪為上。

京師董賜,年逾四十,胸患瘡成漏,日出膿碗許,喜飲食如常,以十全大補湯加貝母、遠志、白蘞、續斷,灸以附子餅,膿漸少,謹調護歲余而愈。(薛按)

用香散藥(二十二)

伍氏曰:氣血聞香則行,聞臭則逆。大抵瘡瘍多因營氣不從,逆于肉理,故郁聚為膿,得香散藥則氣流行,故當多服五香連翹湯、萬金散、清心內固金粉散。凡瘡本腥穢,又聞臭,濁則愈甚。若毒瓦斯入胃,則為咳逆。古人用此,可謂有理,且如飲食調令香美,則益脾土,養真元,保其無虞矣。

立齋曰:今人有瘡瘍,不審元氣虛實,病之表里,病者多喜內消,而醫者即用十宣散及敗毒散、流氣飲之類。殊不知十宣散,雖有參 ,然防風、白芷、濃樸、桔梗,皆足以耗氣,況不分經絡時令氣血多少,而概用之乎。敗毒散乃發表之藥,果有表證,亦止宜一二服,多則元氣反損,其毒愈盛,雖有人參莫能補也,況非表證而用之乎。流氣飲乃耗血之劑,果氣結膈滿,亦止宜二三服,多則血氣愈傷。夫血氣凝滯,多因榮衛氣弱,不能營運,豈可用流氣飲以益其虛。況諸經氣血多寡不同,而流氣飲通行十二經,則諸經皆為所損,反為敗證。雖有芎歸亦難倚伏。若服之過度,則氣虛血耗,何以成膿。茍不察其由,而泛投克伐之劑,能無危乎。此三藥者,其不可輕用亦明矣。河間云:凡瘡止于一經,或兼二經者,止當求責其經,不可干擾余經也。

槐花酒(二十三)

槐花,治濕退熱之功,最為神速。大抵腫毒,非用蒜灸及槐花酒先去其勢。雖用托里諸藥,其效未必甚速,惟胃寒之人,不可過用。

滁洲于侍御,髀胛患毒痛甚,服消毒藥其勢未減。即以槐花酒一服,勢逐大退。再以托里消毒之藥而愈。

王通府,患發背十余日,勢危脈大。先以槐花酒二服,殺退其勢,更以敗毒散二劑,再以托里藥數劑漸潰。又用桑柴燃灸患處,每日灸良久,仍以膏藥貼之。灸至數次,膿潰腐脫,以托里藥加白術、陳皮,月余而愈。

劉大尹,發背六七日,滿背腫痛,勢甚危。與隔蒜灸百壯,飲槐花酒二碗,即睡覺。以托里消毒藥十去五六,令以桑枝灸患處而潰,數日而愈。

一上舍,肩患疽,脈數。以槐花酒一服,勢頓退。再與金銀花、黃 、甘草,十余服而平。(薛按)

忍冬酒(二十四)

忍冬酒,治癰疽發背,初發時盒飯服此,不問疽發何處,或婦人乳癰,皆有奇效。如或處鄉落貧家,服此亦便且效。仍兼以麥飯石膏,及神異膏貼之,甚效。

一園丁,患發背甚危,令取金銀藤五六兩搗爛,入熱酒一鐘,絞取酒汁溫服,相罨患處,四五服而平。彼用此藥治瘡,足以養身成家,遂棄園業。諸書云:金銀花治瘡瘍未成者即散,已成者即潰,有回生之功。

一男子患腦癰,其頭數多,痛不可忍,先服消毒藥不應,更以忍冬酒服之,即酣睡覺,而勢去六七,再四劑而消。又一男子所患尤甚,亦令服之,腫痛頓退,但不能平。加以黃、當歸、栝蔞仁、白芷、甘草書、桔梗,數劑而愈。

一男子被鬼擊身,有青痕作痛,以金銀花煎湯,飲之即愈。《本草》謂此藥大治五種飛尸,此其驗也。

腫瘍(二十五)

立齋曰:腫高 痛脈浮者,邪在表也,宜托之。腫硬痛深脈沉者,邪在里也,宜下之。外無 腫,內則便利調和,邪在經絡也,當調營衛。 腫煩躁,或咽干作渴者,宜降火。 腫發熱,或拘急,或頭痛者,邪在表也,宜散之。大痛或不痛者,邪氣實也,隔蒜灸之,更用解毒。煩躁飲冷, 痛脈數者,邪在上也,宜清之。惡寒而不潰者,氣虛而兼寒邪也,宜宣而補之。 痛發熱,汗多大渴,便結譫語者,結陽證也,宜下之。不作膿,或熟而不潰者,虛也,宜補之。

又曰:大抵癰腫之證,不可專泥于火為患,況稟有虛實,及老弱不同,豈可概用寒涼之藥。設若毒始聚,勢不盛者,庶可消散。尤當推其病因,別其虛實。若概用涼藥,必致誤事。如膿將成,邪盛氣實者,用消毒之劑先殺其毒,雖作膿不為大苦,潰亦不甚。若就用托里,必益其勢。如膿將成不成,及不潰者,方用托里。膿成勢盛者,針之,膿一出,諸證悉退矣。

丹溪曰:腫瘍內外皆壅,宜以托里表散為主,如欲用大黃,寧無孟浪之非。潰瘍內外皆虛,宜以補接為主,如欲用香散,未免虛虛之失。

愚意,前論腫瘍,有云忌補宜下者,有云禁用大黃者,此其為說若異,而亦以證有不同耳。蓋忌補者,忌邪之實也。畏攻者,畏氣之虛也。即如腫瘍多實,潰瘍多虛,此其常也。然腫瘍亦多不足,則有宜補不宜瀉者,潰瘍亦或有余,則有宜瀉不宜補者,此其變也。或宜補或宜瀉,總在虛實二字。然虛實二字,最多疑似,貴有定見。如火盛者,宜清者也。氣滯者,宜行者也。既熱且壅,宜下者也。無滯無壅,則不宜妄用攻下,此用攻之宜禁者也。至若用補之法,亦但察此二者。凡氣道壅滯者,不宜補火。邪熾盛者,不宜溫。若氣道無滯,火邪不甚,或飲食二便清利如常,而患有危險可畏者,此雖未見虛證,或腫瘍未潰,亦宜即從托補。何也。蓋恐困苦日久,無損自虛。若能預固元氣,則毒必易化,膿必易潰,口必易斂,即大羸大潰,猶可望生。若必待虛證疊出,或既潰不能收斂,而后勉力支持,則輕者必重,重者必危,能無晚乎。此腫瘍之有不足也,所系非細不可不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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