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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元宮詞箋注 (11)

七夕:《元氏掖庭記》有兩則故事,記元宮七夕之習與前朝不同者。「九引堂臺,七夕乞巧之所,至夕,宮女登臺,以五彩絲穿九尾針,先完者為得巧,遲完者謂之輸巧,各出資以贈得巧者焉。至大中,洪妃寵于后宮,七夕,諸嬪妃不得登臺,臺上結彩為樓,妃獨與宦官數人升焉。剪彩散臺下,令宮嬪拾之,以色艷淡為勝負。次日,設宴大會,謂之斗巧宴,負巧者罰一席。」案《天寶遺事》:「宮中以錦結成樓殿,高百尺,上可勝數十人,陳以瓜果酒饌,設坐具以祀牛女二星,嬪妃各以九孔針五色線向月穿之,過者為得巧之候,動清商之曲,宴樂達旦。」與元宮相似,惟未言得巧有先后,決定勝負。

珍羞:即上述之瓜果酒炙等物,宋汴京時尚有甜食,為油糖造制成,大概似今日北京之蜜供。

蛛絲:蜘蛛網也。《荊楚歲時記》云:「穿針乞巧:是夕(七夕)人家婦女結彩樓,穿七孔針,或以金銀鍮石為針,陳瓜果于庭中,以乞巧。有蟢子網于瓜上,則以為符應。」未言如何會有蟢子結網,《開元天寶遺事》則說蜘蛛乃事先準備,并非忽然而至者:「帝與貴妃每至七月七日夜在華清宮游宴時,宮女輩陳花瓜花酒饌列于庭中,求恩于牽牛織女星也。又各捉蜘蛛于小盒中,至曉開視蛛網稀密,以為得巧之候,密者言巧多,稀者言巧少,民間亦效之。」《東京夢華錄》亦有類似之記載:「七月七日晚,貴家多結彩樓于庭,謂之乞巧樓,鋪陳磨喝樂(土塑小偶),花瓜酒炙,筆硯針線,或兒童裁詩,女郎呈巧,焚香列拜,謂之乞巧。婦女望月穿針,或以小蜘蛛安盒子內,次日看之,若網圓正,謂之得巧。」又《干淳歲時記》云:「七夕節物,多尚食茜雞,及泥孩兒,號摩囗〈日侯〉羅……并以蠟印鳧雁水禽之類,浮之水上。婦女夜對月穿針,饾饤杯盤,飲酒為樂,謂之乞巧,及以小蜘蛛貯盒,以備結網之疏密,為得巧之多少,小兒女多衣荷葉半臂,手持荷葉,效摩囗〈日侯〉羅,大抵皆中原舊俗也。」綜以上所引各條,則可知所謂「金盒」,乃盛小蜘蛛者。古人詠及此事者伙矣,杜甫《牽牛織女》詩云:「蛛絲小人態,曲綴瓜果中。」李商隱《辛未七夕》詩:「豈能無意酬烏鵲,惟與蜘蛛乞巧絲。」溫庭筠《七夕》詩:「平明花木有愁意,露濕彩盤蛛網多。」歐陽修《漁家傲七夕》:「乞巧樓前云幔卷,浮花催洗嚴妝面,花上蛛絲尋得遍,顰笑淺,雙眸望月牽紅線。」此類詩詞甚多。楊維楨《乞巧賦》云:「今夕七夕……招靈蛛絲格瑞,可壽,可嗣,可富,可貴,心開而目明,手便足利,凡有所求,靡不如意。」無怪乎人人乞巧矣。

○八十四

春情只在兩眉尖,懶向妝臺對粉奩。怕見雙雙鶯燕語,楊花滿院不鉤簾。

○八十五

白露橫空殿宇涼,房頭搗洗舊衣裳。玉欄金井西風起,幾葉梧桐弄晚黃。

○八十六

健兒千隊足如飛,隨從南郊露未晞。鼓吹聲中春日曉,御前咸看只孫衣。

[錢注]柯九思《宮詞》:「萬里名王盡入朝,法宮置酒奏簫韶。千官一色真珠襖,寶帶攢裝穩稱腰。」周伯琦《詐馬行序》曰:「只孫宴。只孫,華言一色衣也。俗呼曰詐馬宴。」

案:健兒,疑即貴赤,見前第四十五首詩注。

南郊:祀天也。每歲冬至日大祀天于圜丘,祀地于南郊。《元史祭祀志》:「元興朔漠,代有拜天之禮。」然其拜天與中國古制南郊親祀禮有異。元制為珊蠻教之舊習:「酒馬湩為祭,皇位之外,無得而與。」及成宗即位,始為壇于都城南七里,然至文宗時,始克行南郊親祀之禮,蓋器物儀注至是益加詳審矣。

只孫衣:虞集《道園學古錄》卷二十三《句容郡王世績碑》曰:「國家侍內宴者,每宴必各有衣冠,其制如一,謂之只孫。」又《經世大典禮典總序燕饗》條:「國有朝會慶典,宗王大臣來朝,歲時行幸,皆有燕饗之禮……與燕之服,衣冠同制,謂之質孫,必上賜而后服焉。」柯九思《宮詞》注云:「凡諸侯王及外番來朝,必錫宴以見之,國語謂之質孫宴。質孫,漢言一色,言其衣服皆一色也。」是故,赴宴者著一種顏色花樣相同之宴服,剪裁有定制,非上賜不可。此種衣曰只孫衣,冠曰只孫冠。此種大宴制服元太祖時已有之,《元史》卷一五○《耶律阿海傳》:「買哥(阿海之孫)通諸國語,太祖時為奉御,賜只孫服。」又《太宗紀》:「諸婦人制質孫燕服不如法者,及妒者,乘以驏牛徇部中,論罪,即聚財為更娶。」又《元史》卷一二二《昔里鈐部傳》:「明年(太宗十三年)班師,授鈐部千戶,賜只孫為四時宴服。」此種赴宴制服太宗時尚須自制,自世祖時,則由上賜。《元文類太師廣平貞憲王碑》:「元貞元年……[月呂魯]入朝,兩宮錫宴,酬酢盡歡,如家人父子然。先是夫人禿忽魯蒙賜侍宴之服,曰只孫,昭異數也,命婦獲受此服,由公家始。」前此大臣已獲受宴服矣,今后命婦亦然。只孫衣既由上賜,故禁中有藏只孫衣段之庫,《元史世祖紀》曰:「禁中出納分三庫:御用寶玉、遠方異珍隸內藏,只孫衣段隸右藏,常課衣、綺羅縑布隸左藏。」《元史輿服志》曰:「質孫,漢言一色服也,內廷大宴則服之。冬夏之服不同,然無定制。凡勛戚大臣近侍賜則服之,下至于樂工衛士皆有其服。精粗之制,上下之別雖不同,總謂之質孫云。」又曰:「天子質孫,冬之服凡十有一等,……夏之服凡十有五等。」至于質孫之材料,則有納石失,金錦也;怯綿里,剪茸也;速夫,回回毛布之精者也;等等舶來衣料。只孫服上又盛飾珠寶,以珍珠為最,如天子夏之只孫有答納都納石失,綴大珠于金錦也;速不都納石失,綴小珠于金錦也。案:大珠為答納,即塔納,見前第五十一首詩注,小珠則為速不也。當以珍珠穿成花樣縫在金飾只孫衣上,故只孫衣有珠衣之稱,同理只孫冠因以珠為飾,稱珠帽。《輟耕錄只孫宴服》條:「只孫宴服者,貴臣見饗于天子則服之,今所謂賜絳衣是也,貫大珠(塔納也)以飾其肩,背膺間首服亦如之。」百官之質孫則冬有九等,夏有十有四等。終元一代,賜珠衣珠冠之事史不絕書,不勝枚舉也。不獨百官可預宴,宿衛(怯薛歹)亦然。《元史英宗紀》:「百官及宿衛士有只孫衣者,凡與宴饗,皆服之以待,或質諸人者罪之。」但諸王駙馬之侍衛則不可,見《順帝紀》:「禁諸王駙馬從衛服只孫衣,系絳環。」元亡以后,明時校尉之士服只孫衣,見《松江府志》:「只孫,元時貴臣侍宴之服,今衛士擎執者服之,著絲地團花,有青、綠、紅三色。」《堅匏集》曰:「元親王及功臣侍宴者,別賜冠衣制飾如一,謂之只孫,趙廉訪家傳御賜金衣只孫一襲是也。明高帝定鼎,今值駕校尉服之,儀從所服團花只孫是也。」故明人武斷明太祖以元貴人服為明賤者之服。誠然明之校尉服制服名只孫衣,須知元時即稱衛士與樂工之制服為只孫衣,見張昱《輦下曲》,控鶴衛士之只孫衣為青紅色也:「只孫官樣青紅錦,裹肚圓文寶相珠,羽仗執金班控鶴,千人魚貫振嵩呼」。又見《元史輿服志控鶴圍子隊》條。然此種制服與宴服之只孫不同,只孫不過言一色一樣剪裁而成之制服。明亡,清時當沿用之,至民國出殯時,尚有一種團花綠色制服,為抬棺及擎執者之制服,即元控鶴衛工與樂工之只孫遺制也。至于只孫宴,又名詐馬宴,若干年來學者以為只孫含有「賽馬」或「裝馬」之意義,近見韓儒林先生論文,則以為「詐馬」乃波斯文衣(Jamah)之譯音也。

○八十七

天馬西來自佛郎,圖成又勅寫文章。翰林國語重翻譯,襖魯諸營賜百張。

案:天馬西來為元季轟動朝野一大事,乃教皇Benedict Xll遣使John de, Marignolli來華獻馬也。前此歐洲元首有遣使至蒙古大汗和林都之事,因非漢地,當時蒙古朝廷中漢人能文之士者絕少,故未見之于中國史乘。此次不然,因在元季,當時君臣皆甚文明,又有文字圖畫以紀其盛,故若搜集元人文集,便可得一「天馬來華論」甚不難也。《元史順帝紀》:至正二年七月「拂郎國貢異馬,長一丈一尺三寸,高六尺四寸,身純黑,后二蹄皆白。」歐陽玄《圭齋集天馬頌序》曰:「至正二年壬午七月十八日丁亥(公歷一三四二年八月十九日)皇帝御慈仁殿(上都),拂郎國進天馬。二十一日庚寅,自龍光殿敕周郎,貌以為圖。二十三日壬辰以圖進。」周伯琦《近光集天馬應制行序》:「至正二年,歲壬午,七月十有八日,西域佛郎國遣使獻馬一匹,高八尺三寸,修如其數而加半,色漆黑,后二蹄白,曲項昂首,神俊超逸,視他西域馬可稱者皆在囗〈骨曷〉下,金轡重勒,馭者其國人,黃須碧眼者。」

佛郎:乃指佛郎克人所建之國(Franquia),換言之,西歐拉丁天主教勢力范圍,包括德意英法等國,即查理曼所建大帝國(Franconian Empire)也。劉郁《西使記》曰海(地中海)西有富浪國,或即此佛郎之對音。佛郎貢天馬之事,馮秉正(De Maila)曾敘及之于其所譯述之《中華通史》中(卷九,頁五七九)。

圖:天馬由周郎畫成,又命揭傒斯作贊,又命文臣賦詩以謳歌其事。除前述周伯琦《天馬行》,歐陽玄之《天馬頌》以外,應制賦詩者多人。張星烺所編之《中西交通史料匯編》曾收輯一部份,有關天馬之文學,尚有許多未收者。此圖在大內中,清乾隆時《石渠寶笈》曾著錄之。又當時在內廷服務之歐洲傳教師宋君榮(Antonine Garbil)曾見其圖,不勝驚異贊嘆也。惜此圖為英法聯軍野蠻暴行,火燒圓明園時毀壞。胡敬《西清札記》卷四頁三十三至三十四《周郎拂林國獻馬》條曾詳記此圖,此詩可補當時應制詩之不足者,即圖成詩賦成時順帝曾鑴板成書,以賜奧魯諸營,惜此稀有之像文學已不復存在矣。

襖魯:《元史兵志》曾一再言及奧魯,即襖魯也,未曾解釋,如中統三年「陜西行省言:『士卒戍金州者,諸奧魯已嘗服役,今重勞苦。』詔罷之」。又四年「五月,立樞密院……統軍司、都元帥府除遇邊面緊急事務就便調度外,其軍情一切大小公事,并須申覆。合設奧魯官,并從樞密院設置」。又同年八月「諭成都路行樞密院:『近年軍人多逃亡事故者,可于各奧魯內盡實簽補。』」等等。《元文類》卷四十一《經世大典序政典總序軍制》條:「軍出征戍,家在鄉里曰奧魯。州縣長官結銜兼奧魯官。」若是,則與「大本營」略似。《元朝秘史》卷四記太祖從王罕征塔塔兒「太祖落后下的老小營,在哈澧海子邊,被主兒勤將五十人剝了衣服,十人殺了。」其譯為「老小營」者為「阿兀魯黑Aguruq」,老小營即出征者之「大后方」。元初不時長途遠征,其老小營則屯駐于距前方不甚遠之地。劉郁《西使記》曰:「己未三月十九日過里丑城,其地有桑棗,征西奧魯屯駐于此。」此文曾被西方漢學家翻譯多次,皆有錯誤。除「大本營」外,尚有「后方勤務部」之義。《元史》卷一二○《曷思麥里傳》曰:「從太祖征汴,至懷孟,令領奧魯事。」汴為前方,懷孟后方也。

○八十八

低綰云鬟淺淡妝,從來閣內看諸王。祗緣謹厚君心喜,令侍明宗小影堂。

案:影堂,即元代之神御殿也。元代諸帝皆葬于起輦谷,一萬分神秘之地,子孫難歲時祭祀,故有影堂祀與太廟神主類似之祖宗像,《元史》卷七十五《祭祀志》四《神御殿》條:「神御殿,舊稱影堂。所奉御容,皆紋綺為之。」此種織造肖像術乃由尼波羅(Nepal)傳入,《元史方技傳》:「阿尼格,尼波羅國人也。……原廟列圣御容,織錦為之,圖畫弗及也。」故以織繡為像造自元代始,后來則有制像之工業矣。《元史》卷一三四《唐仁祖傳》:「奉詔督工織絲像世祖御容。」又《文宗紀》:「詔累朝神御殿之在諸寺者,各制名以冠之:世祖曰元壽,昭睿順圣皇后曰睿壽,南必皇后曰懿壽,裕宗曰明壽,成宗曰廣壽,順宗曰衍壽,武宗曰仁壽,文獻昭圣皇后曰昭壽,仁宗曰文壽,英宗曰宣壽,明宗曰景壽。」故每一皇帝之神御殿皆安置于一大廟中供養。此詩所謂之小影堂,乃宮中之小神御殿,或可稱之為「內太廟」也。上都之大安閣及大都之大明殿中,皆設有祖宗神御殿。周伯琦《上京宮學紀事》詩曰:「五色靈芝寶鼎中,珠幢翠蓋舞雙龍,玉衣高設皆神御,功德巍巍說神宗。」注云:「右詠大安閣」。于是可知上都大安閣中有影堂,并可彷佛其形勢。至于大都大明殿中有影堂,則見于《元史順帝紀》:至元六年五月「置月祭各影堂香于大明殿(大都正殿),遇行禮時,令省臣就殿迎香祭之。」

明宗:名和世囗〈王束〉,此短命之皇帝并未曾真作皇帝,行至中途,被其弟弒之,但其二子相繼為帝,故順帝踐祚后補制神御殿。《元史順帝紀》:至元二年冬十月「丙申,命參知政事納麟監繪明宗皇帝御容。」又至正二年二月「己巳,織造明宗御容」。御容成后,則建大寺供奉,《順帝紀》:至元六年四月「庚寅,詔大天源延圣寺立明宗神御殿碑」。故其神御殿當設于此寺內。其小影堂則在上都與大都內,如歐洲皇家之chapal是也。

○八十九

二弦聲里實清商,只許知音仔細詳。阿忽令教諸伎唱,北來腔調莫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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