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1章

  • 益智錄
  • 解鑒
  • 4841字
  • 2015-12-26 19:11:51

蘇 玉 真

吳興蕭培之,世家子。十五歲入泮,年已及冠,尚未卜凰,讀書于宅旁別業。一日,讀至二更許,忽聞窗外有人曰:“蕭相公勤讀哉!”聞其聲,嬌婉似女子;既面搴簾入,視之,果靜女其姝也。蕭知其非人,故問之。女曰:“深夜奔人,可留名作節孝坊耶?君得麗女,妾愛才郎,邂逅相遇,與子偕臧,亦幸甚矣,何窮詰焉!”遂相狎。已,復問之。女自言為狐。自是每夜必至。幾一月,狐忽曰:“君何二十許無伉儷也?”曰:“老母苛索:門戶當,求淑女;姿容美,責門第,故遲延至今耳。”狐曰:“何須遠求,東鄰蘇孝廉女,小字玉真,才貌雙絕,豈非佳耦?”蕭曰:“門第相若,居諸甚殊,渠焉肯俯就?”狐曰:“曾媒之否?”曰:“未也。”狐曰:“姑媒之,若其不諧,妾請代謀。”

蕭即告于母,煩至友作伐,果不諧。狐怒曰:“渠何高自位置也!君果欲妻之,妾能百方以謀之。”曰:“矢欲得之為妻。”狐曰:“此心不可以境地移也。”蕭曰:“諾。”蓋玉真幼從父學,工于詩,凡有題詠,必使小青衣呈于其父。偶成一絕句,其父閱之,批云:“押韻穩妥,設想新奇。”其詩云:“繡罷頻呼姊妹看,暖風晴日滿闌干。花間打散雙蝴蝶,飛過東墻又作團。”一日,夜深不眠,玉真猶自反覆涵詠,忽一少年自外入,視之,西鄰蕭培之也。女驚訝曰:“深夜來此何為?”曰:“特來請教耳。”蕭見女獨坐長榻,遂亦與之并坐,曰:“昨煩冰人,何故相拒?”女曰:“此事非吾二人所能主也。”蕭曰:“此事非吾二人所能主,實吾二人所可為也。”女聞之,顏紅過耳,羞慚無以自容,欲行而生牽之。女曰:“請看吾所作之詩好否?”遂以所作之七絕授蕭,實欲借此而逃。蕭曰:“不暇閱此。”言已,忽若夢醒,仍兀坐書齋,其詩尚在手也。閱之,羨慕至極,遂援筆書于詩后曰:“今生若能得此為婦,當預筑金屋以俟之。”欲狐來向渠言之,而狐竟不至。次日,無心讀書,遂作七絕云:“曾向天臺訪玉真,當頭片月皓如銀。深沉院落重關鎖,誰念蕭郎是路人?”后書“鄰生蕭培之拜贈”。及晚,回憶玉真華容,意欲再往,恨夢不復靈。既而一女子搴簾入;視之,正東鄰女蘇玉真也,大喜。亦曰:“深夜來此何為?”女若癡若迷,不知所為。蕭遂擁之于懷,腮連目睨,情態難書。欲與歡好,女不可,曰:“不嫌媸丑,愿琴瑟永諧;若私合,則決不敢從。蓋妾一失節,君必厭棄,彼時妾既不可以二夫,勢又難以歸君,終身無依,苦何如之。”蕭矢以必娶,乃以家藏翡翠玉如意為憑,女亦以揥發小金如意為贈,斯時惟聽蕭生之所為矣。而女忽杳,蕭深以為憾。次夕,狐至。蕭以連宵之事告之,狐但微笑。蕭曰:“此皆卿之所為耶?”言之面有慍色。狐曰:“君欲與玉真作夫婦,度君于彼,度女于此,正以篤君伉儷之情,乃以不得茍合懟妾,豈一日之歡可畢百年之好乎?”培之憮然謝過。

蘇孝廉雖拒蕭媒,比鄰而居,時相往來。一日,偶詣蕭齋,值蕭不在,見案頭有詩一首,視之,乃其女所作之七絕,評語甚褻,遂懷歸。復于女閨門外拾蕭生贈詩,大疑,告其妻。妻曰:“謂女與有私,吾家門之深嚴,則斷斷不能;若云其無,何以女詩在彼,生詩在此?其中必有他故。不若示意于蕭,使渠通媒灼,既結絲蘿,則群疑皆釋。”蘇以為然。言際,玉真之大婢春芳竊聽之,遂告玉真。中心暗喜。蘇甫欲示意于蕭,而蕭中鄉科矣;復欲示意,而蕭會且殿,官翰林院編修矣。向也蕭通媒于蘇而蘇不欲,今也蘇欲示意于蕭而蕭遽貴,蘇恐有攀援之議,事遂中寢。

初,玉真聞大婢春芳之言,以為心愿易遂。后聞蕭貴,而姻事未有成說,衷懷蘊結,針黹懶作,茶飯亦漸減,遂懨懨似病。春芳窺其心,曰:“姑娘以婢作心腹,如有心事,房中可與言者惟婢一人。”女不答。移時春芳復曰:“得無為蕭郎之事乎?”女聞之愕然,以心事被渠猜破,遂曰:“實為此。”因將夢魂之事,歷歷言之。且曰:“有信物在此,欲遣人執往以探其意,惜無其人。”春芳曰: “婢男妝,令王老閽人伴往,其可乎?”女曰:“可,但難言于父母。”春芳曰:“奴代稟之。”玉真有庶母弟某與女同庚,春芳遂冒其名而往。既相見,蕭曰:“君非蘇某兄。”春芳曰:“然,弟乃蘇某兄之表弟王某。”蕭見其豐姿清秀,舉止儒雅,心甚愛之,曰:“足下見弟,有何指教?”春芳曰:“家表兄有一物,言系閣下所遺,遣弟送還之。”遂出一物交培之。視之,乃所贈玉真之翡翠玉如意也。大駭曰:“令表姊字人乎?”曰:“未也。”“將議字人乎?”曰:“亦未也。”春芳佯問曰:“閣下睹物,輒問家表姊字人與否,其何以故?”培之曰:“實告君,弟與令表姊夢會二次,信誓旦旦,嘗以是物為贈。今煩足下送還者,試余心耳。請將原物帶回,弟心猶初心,迄今未少易也。”遂將如意仍交春芳。既而庖人奉饌,培之執杯勸飲,春芳辭以素不會飲。時狐從培之在京,遂耳語曰:“客非蘇之表弟,實玉真之大婢春芳也。”蕭聞之大喜,遂執杯強勸之。春芳不得已,勉飲一杯,飛紅上雙頰,燈下觀之,尤艷絕。培之曰:“敢問妙齡?”答言十七。曰:“令正青春?”答曰:“長弟二春,尚未過門。”培之笑曰:“摽梅愆期,在足下或可支持,令正當抱子之年,尚未經人道,可謂怨女矣!”春芳聞之,羞紅滿面,無以自容。未幾,席終徹饌,從人皆散。培之曰:“今宵與足下同榻如何?”春芳辭以不慣。培之曰:“足下花燭后,洞房亦將自寢耶?”春芳曰:“渠系女子,固自樂意。”培之曰:“卿系男子,仆亦不樂意與卿同榻矣。”春芳聞之,含羞不語。培之曰:“仆素識卿,為玉真閨中良友,今自投羅網,尚能逃乎?魚網之設,鴻則離之,仆何得之巧也?”因而擁女于懷,欲與歡好。女曰:“妾已到此,勢固難免。但妾奉命而來,茍事先主人,不惟妾陷不義,君亦不情。不嫌微賤,愿作小星,今則未敢從命。”培之再三懇求,女曰:“無已,請不脫中衣,聽君之所為,他則請死不從。”未幾,狐入。培之向狐言之。狐曰:“真義女也,可聽之以成其義。”培之歸,言其事于母。母令娶蘇為伉儷,納春芳為副室,狐亦遂絕。

虛白道人曰:合婚姻于兩家,各如其意,而不致勉強;度男女于一處,兩篤其情,而不令茍合,皆用情之正也。而狐之撮合若是,狐亦近人情矣。吾人之情,用之于偏則偏,用之于正則正,用情者可不慎與?

蘇孝廉以蕭貴而輟婚議,亦自不凡。 馬竹吾

狐以兩詩作合,可謂之詩媒。 上元李瑜謹注

義狼

省會東南多山,狼時成群,山村人習見之,亦無大恐。有木工賈才者,屢行山路,見一小狼哀鳴于狼穴之口。蓋大狼為獵者獲之,故小狼啼饑也。才乃抱之歸,刀其尾,取名如意,當犬養之。及二年,大于犬,家人叱之,尚有畏意,里人不敢惡意以向。嗣狼于鄰里之童子目視眈眈,若有吞噬之意。才懼其傷人,謂之曰:“當日汝母已死,非我抱養于家,早餓死山中。茲已長大,不宜常在莊中,今日送汝歸山。”遂飽之以飯,送之深山。才回而狼隨之,才曰:“送我乎?可不必送。”狼乃止。才行里許,回視之,狼猶蹲石遙望也。

才原木工,恒日暮后歸家,一日少晚,至中途,遇三狼當道。才雖手持丈竿,亦難恃以無恐,幸身后三步外即峭壁,遂退而依之,以護后身。既而復來二狼,未幾,有十馀頭,環居面前。才窘極,大言曰:“今吾合死于此矣!”言已,一狼聞其語音,忽起,頭向外,尾向才,退及才之面前,似欲使才視其尾也者。時月色微明,才視狼無尾,知是如意,曰:“如意救我!”如意力逐群狼使散。才甚喜,曰:“如意送我!”至家,才曰:“吾今不遇如意,葬于狼腹中矣!”以飯飽之使去。自此如意屢候于途,遇則送之。即莊人遇群狼,內有短尾者,以如意呼之,輒率群狼而去。

一夜,才聞扣門聲急,起問之,不應。啟門視之,一狼突入,伏于庭前不動。才疑是如意,燭之,果然。見狼汗出如洗,旁有布褡,內有白金二百兩。蓋眾狼傷行客,遺此于路,銜來以報才恩也。后輒夜間銜物來,才以小康。又久之,白日亦來,或伏才家,或臥街巷,好事者每以飯食之。才卒,葬于莊外,人屢見如意臥墓旁,年馀始不見。

虛白道人曰:古語云:“狼子野心。”狠毒之心,惟此物為最。然不忘養育之恩,輒有以報之,則人背恩負義者,愧斯狼矣。

人面狼心者,吾聞其語矣;狼面人心者,未見其人也。施報分明,可以人而不如狼乎? 蓋防如

豺字從才,狼字從良,獸之有才良者也。觀此而宋王懿之白狼童子又不足言矣! 上元李瑜謹注

姚 五 官

姚法武,農人也。家貲不裕,可足當年吃著。妻惠氏,生一女,乳名五官。十歲時母卒。姚復娶羊喻利之妹為繼室,生一子,甫二歲而姚卒。羊言于其妹曰:“妹正青春,無人照應,若將此處產業盡貨于人,吾莊鄰近擇市沃田,兄為兼理,豈不兩便?”氏以為美意,從之。羊乃陰將姚產糧籍悉改撥己名,而其妹不知也。

有富室張某,愛五官慧麗,欲購作妾,知羊為渠舅氏,遂詣羊所,直言其事而許以白金二百兩。羊大喜,遂將五官誑至其家,強付張從人舁去。其銀則羊吞使過半,氏未得蓰之一焉。嗣逼氏醮,氏以夫死未久,且以有三歲幼子,不忍委棄,矢不改嫁。羊言之再四,氏終不從。羊鄰莊有棍徒李某,聞羊妹美而寡,煩羊媒之,啖以重酬。羊亦不與妹謀,令李強奪之以去。氏至李家,矢不與李同寢,百詞勸解,氏卒不聽。李怒,赤其身而鞭之,上下幾無完膚,濱于死矣。比傷愈,復欲犯之,氏仍不從。李怒曰:“吾為汝費用十馀金,人財兩空,吾豈甘心!”氏曰:“若然,吾以原金自贖可乎?”李曰:“可。”氏所得五官身價猶在,遂舉以授李,李乃聽氏自去。氏欲依兄,恐復逼令改節,遂棲止孤貧院后,傭于富室作針黹,而去家少遠矣。羊氏所生之子,姚在時命名曰增,羊視如犬豕。年方五歲,即使丐食于鄉,見之者無不恨羊之無良也。

五官媵于張室,嫡妻妒忌,竟日不堪其苦,幸得張某鐘愛,稍自寬慰。聞弟增羸弱乞食,中心如結,不得已向張哀懇,求其憫憐。張知其妻不能容物,以增托至戚孟翁。孟固良善,見增稚弱,付傭媼顧贍之,時給錢纟昏以資衣履。及長,身價與傭工同,且將增每歲所得代權子母,年逾弱冠,積項若干矣。五官在張室無所出,張卒,嫡不能容,遂遣五官使返羊所。羊見其顏色未衰,欲納為妾,五官不從,羊使其妻醉之以酒而淫之。五官見羊輒詈,且日尋自盡,羊懼,欲售之,苦無主。忽憶甥在孟氏,漸成家業,遂托異姓女欲醮,勸增娶之。增從之。及過門,姊與弟本不相識,五官見房舍系母家故物,遂謂增曰:“汝非姚增乎?”增曰:“然。”曰:“吾系汝之胞姐,以姊弟作夫婦,行同禽獸矣!”遂令增各寢。次日,五官令增將羊未字之女誑至,強令與增合巹。五官畏羊兇橫,哀鄰里護庇。數日,羊聞之,果來強奪女,勢將用武。鄰佑俱忿,羊懼,始自去。次日,羊訟于官,五官亦喊稟在案。官問五官曰:“誘羊女強為弟婦,果有諸?”曰:“誠有之,然有下情上訴。”遂將霸產等情,歷歷言之,且曰:“渠將氏嫁增,以同胞作伉儷,滅絕天倫,幸被氏識破,未至亂倫。氏實情急,故將渠女誑至,配于氏弟。”言已大哭。官聞之大怒,當堂重責羊某,且將羊女判為增婦。官謂五官曰:“汝氣可以平乎?”五官曰:“姚氏之產,渠不合霸去;嫁母賣氏之資,渠不宜吞使;祈一一追還。”官問羊之產業,羊實言之。蓋羊霸產以后,復置田畝若干。官曰:“一半足汝享用。”遂斷給姚增一半為業,案乃結。增遂尋歸母氏,五官有私蓄,母氏有剩馀,而增遂成殷實之家。未幾,羊夫婦繼亡。羊無子,別無戚屬,產業悉歸于增。

虛白道人曰:羊某之惡,可謂極矣!然霸甥產而己產悉歸于甥,市姚女而己女終氏于姚,欺人者恒自欺,蓋天理循環之常也。

淫人妻女,報在妻女。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蓋防如

報應痛快,宜浮大白賞之。 上元李瑜謹注

瑞紅

山西平陽尹尚德,郡諸生。素封已十世,故家第為一鄉之冠。舍旁花園,通于內室,園內修樓廳,以為留客讀書所。花木成蹊,亭榭相聯。有方塘半畝許,外接小渚,以鐵篦密籠其口,內養橫尾金銀魚數百頭。至尚德時,長尺許、粗如碗口者不可勝數,一時浮游,池水盡赤,洵一方之巨觀也。初,尚德之伯無子,以尚德繼伯,則生父無子,其伯與父遂議各為娶一妻室,生孫則各承其祧。適有邵某孿生二女,與尚德年相若,伯媒其長,父聘其次,同日定祥,容華雙絕。次年又各生一子,尚德喜之不勝。然雙斧交伐,體漸瘦弱,復值生繼之親相繼俱終,積勞成疾,醫不效。因移居花園中,獨宿書室以養疴,傭一僮服事焉。

主站蜘蛛池模板: 子洲县| 闻喜县| 永宁县| 谷城县| 营口市| 拉萨市| 海盐县| 桐城市| 金昌市| 米易县| 阿巴嘎旗| 葫芦岛市| 耒阳市| 大荔县| 永福县| 平乐县| 梓潼县| 淳安县| 华池县| 蒙自县| 扶风县| 沁阳市| 合肥市| 望城县| 通化县| 濮阳市| 德州市| 洪湖市| 水城县| 界首市| 高州市| 贵德县| 高邮市| 电白县| 顺平县| 徐州市| 得荣县| 临沂市| 社旗县| 临颍县| 克拉玛依市|